書接上回。
警察在這個時候就問現(xiàn)場還有誰的時候,由于時間隔得有些長,況且武館學員頻繁變動,騰四海一時也想不起來都誰在現(xiàn)場,于是就把賬房周先生喊來,因為他有賬本,當日誰在武館上面都有記錄,他還有一個身份是騰四海的姐夫。

周賬房已經(jīng)六十多歲了,因退休回家閑著沒事就到小舅子家的武館當賬房。他對工作很是認真,他要求每個人到進出武館都得登記,周賬房被喊來之后翻出登記薄,上面清晰記錄著當日在武館有七名學員,另外還有騰四海和兩個拳師老劉、老吳以及伙計馬某。這些人中,有四個學員已經(jīng)離開武館,但都住在成都市區(qū),留了地址。刑警一一記下后,又經(jīng)過仔細調(diào)查,沒有任何嫌疑。如此一來,武館這邊的線索就落空了。次日,專案組再次前往“六順公寓”進行調(diào)查,依然未能獲得任何線索,一干刑警回到分局駐地,一致認為線索還是應(yīng)該在武館那邊。
5月4日,專案組全組再次前往武館調(diào)查,這時,騰四海卻偷偷和專案組組長李成道表示,我有一個重要情況和你說一下,本來要去公安局,你們一來倒也省得我特地跑一趟了。李成道一聽不僅十分興奮,于是自己與騰四海進了內(nèi)室。騰四海這個時候告訴李成道,警察曾經(jīng)走訪過四個已經(jīng)離開武館的學員,但沒有查出什么線索,不料,昨晚九點多,四學員之一賈天祥忽然來到武館,叩門叫醒了夜間睡在門房的伙計馬某,說有要事求見騰四海。

賈天祥當時已經(jīng)三十一歲了。武功極為高強,是騰四海入室弟子。他之所以連夜來找?guī)煾?,就是因為警察和他調(diào)查離開之后,可他吃晚飯時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當日丁康達把那套《少林拳術(shù)要義》抄本送到武館之事發(fā)生大約一周后,從灌縣來了一個姓宋名今云的朋友來拜訪,賈天祥和宋今云以前一起練過拳,因此被賈天祥稱為師兄,二人喝酒的時候,賈天祥不記得是否聊到了丁康達把《少林拳術(shù)要義》抄本裝在一口綠皮箱里送到武館的事情。
想到這里,賈天祥有些膽怯,尋思如果宋今云果真犯事兒,回頭被捕后供出那一節(jié),警察會不會說我包庇?想到這里有些后怕,因此這才連夜來武館向師父請教,騰四海聽到后,就想一大早去公安局報告,不想專案組自己來了,李成道聽了騰四海的這番陳述后,立刻派人奔灌縣調(diào)查宋今云的情況。

為搶時間,李成道讓人開車帶著張凡、宋顯遜、斯遇春三刑警前往灌縣調(diào)查,通過縣公安局了解到,宋今云,三十五歲,無業(yè),目前居住于成都蜀營街。本人左側(cè)嘴角有一道寸余長的傷疤,警察一聽大喜過望,這人不就是4月21日下午前往“六順公寓”作案未遂的冒牌電工之一!當天傍晚,宋今云被捕,和宋一起被捕的還有一個名叫尤龍的38歲男子。
專案組連夜對兩個嫌疑人進行訊問,宋今云、尤龍二人對4月21日、4月23日、4月27日分別進行搶劫(未遂)、盜竊(未遂)和綁架的事實供認不諱,交代其作案目的確實是想獲取丁家的那口綠皮箱。

那這口綠皮箱究竟隱藏著什么秘密呢?這里就得先得簡介一下尤龍的身份,尤龍家境不錯,但后來由于其父抽鴉片而破產(chǎn)。那年尤龍不過十五歲,正上初二,家里的產(chǎn)業(yè)全部抵押出去,他無法繼續(xù)學業(yè),只能入伍參加了軍閥楊森的部隊。
在當班長的時候,在受上峰派遣帶著一班士兵協(xié)助駐地涪陵警察局緝拿一伙盜墓賊時,他監(jiān)守自盜,私吞了價值上萬元的珠寶,之后尤龍開小差逃回老家,準備變賣珠寶重置產(chǎn)業(yè),當時尤龍的父母均已身亡,兩個兄長分別去外地謀殺失去了聯(lián)系。尤龍在家鄉(xiāng)無依無靠,加上年輕缺乏歷練,讓一個叫聶奎耀騙子騙去了大約三分之一的珠寶。而且聶奎耀利用跟尤龍喝酒的機會,套出了其私掠珠寶的秘密,要求平分贓物遭拒,聶便向警察局舉報。尤龍只得亡命天涯。

這個時候,尤龍恨透了聶奎耀,時刻都想報復(fù),流浪期間,他得知江湖上有個名喚“復(fù)仇堂”的組織,專門幫人報私仇,就萌生了投奔的念頭。“復(fù)仇堂”由重慶人任逸冠創(chuàng)辦。任逸冠是前清秀才,清廷廢除了科舉,他的學問就失去了價值,于是就在1900年開了一家旅店為生,在1911年的一個秋天,來了一個叫亞岱爾的英國人來住店。
此人的到來改變了任逸冠的生活軌跡,亞岱爾是個被淞滬護軍使署通緝的逃犯,其名其罪已經(jīng)上了報紙。此人早年因犯罪被流放到澳大利亞,后伺機脫逃,先去印度,最后,冒充傳教士去了上海。他不敢去租界混,他在上海忽悠某富家子弟出資贊助他創(chuàng)辦了一個新派教門,名喚“循禮教”。要說亞岱爾挺能忽悠,短短幾年間,竟然就有了數(shù)百信徒,不但捐錢獻物,甚至有把房產(chǎn)相贈的。亞岱爾詐人錢財,還誘奸婦女。

但終于鬧的太大了,“循禮教”引起了華界警方的注意,淞滬警察廳并掌握了其罪行,但因其英國國籍,不敢輕舉妄動,而此時亞岱爾察覺了風聲,當即連夜逃遁。這一逃,就逃到了重慶。當然,亞岱爾不曾料到,這趟重慶之行是一條不歸路,他的性命竟會斷送在一個前清秀才手里。亞岱爾倉惶出逃時,由于走的十分匆忙,只帶了部分金銀珠寶裝在一口綠皮箱里帶走。
當時的四川一省長官稱為“巡按使”,在亞岱爾看來,他逃到了重慶,上海那邊是拿他沒辦法的。到達重慶的那天正好大雨滂沱,亞岱爾轉(zhuǎn)眼就淋成了落湯雞。碼頭上有不少旅店的攬客伙計,當時他也來不及選擇,接過第一個迎上來的伙計遞給他的雨衣,上了一乘滑竿就走,滑竿把他抬到了“逸冠旅社”。老板任逸冠見來了個洋主顧,自是熱情款待。亞岱爾洗了澡,吃了一餐酒飯,回到客房喝茶。

亞岱爾也是老江湖,從香港到上海,在上海待了十年,這種經(jīng)歷早應(yīng)該教會他恪守“財不露白”的準則??赡翘鞈?yīng)該是喝醉了,他竟然在旅店里開始清點口綠皮箱里的金銀珠寶,不想隔墻有耳,他的行為被在門外任逸冠看的是一清二楚。任逸冠頓時貪心頓起。
任逸冠也意識到,這洋人的財寶顯然來路不正,甚至連其身份都可疑。他知道洋人做生意一般不會隨身帶很多錢鈔,多是通過銀行匯款以保安全,即便要帶,那也是金條和大洋??墒?,眼前這主兒帶的卻是黃金首飾、珍珠寶石,哪有出門做生意帶這類財物的?任逸冠就此斷定亞岱爾不是個善主兒。

任逸冠此前一直是個良民,從未觸犯過刑律,這時從心底倏地升起了一股殺氣。就這樣,任逸冠以給亞岱爾添茶水為幌子下了毒,半夜,亞岱爾毒發(fā)身亡。次日,任老板向警察局報告,警局派來一名巡警,任老板給塞了點兒錢,填了份“急病身亡”的單子,就了結(jié)了此事。一年后,任逸冠用這筆不義之財作為經(jīng)費創(chuàng)辦了“復(fù)仇堂”。任逸冠毒殺亞岱爾,劫得那箱金銀珠寶后,自信該案作得天衣無縫,未把皮箱處理掉。
之所以創(chuàng)立“復(fù)仇堂”,用任逸冠他自己話說就是,看到大量遭受迫害而無處伸冤的人,便有了助人伸張正義的想法。所以“復(fù)仇堂”的堂規(guī)跟江湖上其他黑道幫會有所不同,依據(jù)任逸冠規(guī)定:
“凡是蒙受不白之冤又無法伸冤者,經(jīng)堂會成員兩人以上引薦,申明一應(yīng)情況后,由堂主派人前往調(diào)查,查明情況屬實,即由堂內(nèi)撥款收買江湖殺手將仇主干掉。事后,經(jīng)由“復(fù)仇堂”為其報仇的人自動成為堂會成員?!皬?fù)仇堂”成員本著有錢出錢有力出力的原則,每年須向堂會交納堂費,多少沒有規(guī)定,量力而為;貧窮無錢可交的,則在堂會有事時接受派遣執(zhí)行使命”。

而且“復(fù)仇堂”的堂規(guī)中對泄密懲治甚嚴,只要發(fā)現(xiàn),必殺全家。但這種情況從來沒有發(fā)生過,因為其成員手上都有人命,為堂會保密也等于是替自己保密。堂會是秘密組織,不設(shè)檔案,成員之間單線聯(lián)系,沒有人知道“復(fù)仇堂”一共暗殺了多少人。
更奇特的是,他還突發(fā)奇想,宣布這口皮箱是堂主的標志,今后不論何人持有該箱,即是堂主或者代表堂主行使權(quán)力之人。因此,這口皮箱就是“復(fù)仇堂”權(quán)力的象征,所以一直被很好地保存著。任逸冠創(chuàng)辦“復(fù)仇堂”后的第六個年頭去世,臨終前,任逸冠指定成員厲有威繼承堂主。厲有威的父親以前做過土匪,后來金盆洗手置地開店,成為一方富翁。但因為以前欠下的“債務(wù)”太多,江湖上有人對他念念不忘。

我是清水阿嬌,歷史的守望者。期待你的關(guān)注和點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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