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護圍棋從業(yè)者的一方凈土。
一個偶爾面癱且糾結下棋的棋手
曾經(jīng)有很多圈外的人都問過我圍棋能帶來什么?讓現(xiàn)在的我回答能給你列個deepseek形式的提綱，從頭到腳羅列一遍圍棋的利與弊，然后像一個遵遵教導的長者告訴你圍棋太值得學一下了。不過這個也屬于敷衍的外交辭令，真正內(nèi)心已經(jīng)把圍棋歸結到休閑放松的一種去“班味”的娛樂活動還有就是一種會見各地朋友的媒介。
時過境遷，如果回到2018年，問那個時候還在魔都上學的我，我肯定毫不猶豫地說圍棋能給我?guī)砦镔|和精神的雙重滿足。物質方面呢是在于進入大學以后作為一個成年人，總是自覺地把對家里面要生活費這個行為認定為不夠獨立的表現(xiàn)，所以不斷地尋找著課堂之外的收入。幸好經(jīng)過朋友的介紹進入了一家機構代課，賺到了讓我能夠在大學獨立的生活費。
精神方面是那時候中國圍棋正在蓬勃發(fā)展，每天刷弈客圍棋看中國各位高手在大賽上面奮戰(zhàn)奪冠是一件精神上非常享受的事情。不過有個讓我一直忽略的一個事情是，圍棋也作為一種平臺，讓在校園這座象牙塔里面待太久的我結識到了很多從未見到過的人，遇到了從未遇到過的事。
由于種種原因，之前代課的一家機構合作終止了，為了維持經(jīng)濟來源，我無意間認識了一位圍棋Y老師，Y老師屬于散戶，游離在幾個培訓機構之間，也在自己租的房間里面邀請學生代課。不是在單一的機構里面反而顯得比較自由，加上Y老師打算入職其他地方，想找人接手這批學生帶完這個周期，我正好接手了他的“事業(yè)”。
前期屬于蜜月期，Y老師不但每次在我?guī)暾n的當天晚上就結算課時費，而且在我用他的房間之后放心地讓我把他的鑰匙帶走以便下周繼續(xù)使用。同樣Y老師還組織了一個飯局，讓我認識了他的好朋友—— 一個自詡是棋手的L老師。
初見L老師是在Y老師組織的魚頭湯飯局上面。L老師看著為人比較壯實，面部微微有一點癱，應該是經(jīng)常喝酒加上健身的緣故。說話豪邁一點，但是有點大包大攬之感，按照MBTI應該是妥妥的E人，但是我其實并不是很想多打交道，總感覺他大包大攬的說法不靠譜。
L老師獨自在魔都打拼，也是圍棋老師，但是他不喜歡別人叫他圍棋老師而是喜歡被叫成棋手。說起棋手，L老師不斷地抱怨沒時間下棋，而且自嘲從小科班出身基礎也不牢靠。聽到他只是喜歡嚷嚷而不是付出行為，我本能的不喜歡。但是礙于飯局的交情，還是加了微信但是我打定主意不多聯(lián)系。
偶然間有一次L老師突然聯(lián)系我說希望我?guī)退麕坠?jié)課，他身體有點狀況。雖然有點不想接受他的建議，但是我知道這種幫別人一個小忙是理所應當?shù)?，再說我那天也沒什么事情，同樣也沒理由和錢過不去，于是我就出發(fā)去找他拿鑰匙。見到他的時候我差點笑出聲來，因為他之前只是微微有一點面癱的臉，現(xiàn)在卻是半邊像抽搐一樣癱下去了。我強行忍住笑意的動作應該是被他察覺到了，他有點尷尬地說之前健身過度，半夜喝酒沒關窗戶，早上起來就成這樣了。雖然我同情他，但是更有點覺得他浮夸，所以也什么都沒說，只是默默地幫他代課了。結束之后他邀請我吃飯我委婉拒絕，不想過多地交流。
和L老師這次會面就像流星劃過一樣一閃而逝，并未在我記憶之中過多停留。但是跟Y老師的關系突然發(fā)生了變化讓我始料未及。初見端倪是我有次晚上幫他帶完課微信告他說我先走了。Y老師讓我把鑰匙放到某個郵箱里面，說是后面先不要來這邊代課了，說是家長有變孩子不學了，去其他地點代課還是繼續(xù)，把這一個多月帶完。我沒過多思考，按照他說的做了。但是Y老師每次都在當天晚上給我結算課時費的操作竟然破天荒地沒有實現(xiàn)。我有點奇怪地問了他幾次，他說最近經(jīng)濟緊張，讓我稍微等等，我也表示了理解。但是過了一個多月接近兩個月我都沒見過他本人一面，把所有課程結束之后我趕緊給他打電話說這兩個月的課時費什么時候結算，他說很快就結算。又過了一個月Y老師還是杳無音信，我就有點著急了，頻繁給他發(fā)信息和打電話沒有回應。我才意識到我竟然在帶課的最后階段遇到了欠薪的行為!
我趕忙去他的住所找他發(fā)現(xiàn)他租的房子已經(jīng)換了，去機構找他了解到他的合作伙伴和他的合作已經(jīng)到期了，結算是給Y老師自己的。他們最近也聯(lián)系不上Y老師。我氣得七竅生煙，我沒想到這么幾年一直比較正常的圍棋教學生涯在我想做其他事情淡出的時候竟然遇到了欠薪事件。四位數(shù)的課時費在當時來說對我是一筆巨款，但是我彼時經(jīng)驗尚欠，沒有簽訂任何合同只是單純憑著信任，結果訴訟無門。于是我灰溜溜地回去了，心里想的是聶棋圣總是說下圍棋沒有壞人，為啥還能讓我碰上，我打定主意強迫我忘記這些事情。
又過了一陣子，L老師突然聯(lián)系我說還是希望我?guī)退麕坠?jié)課解決燃眉之急。我心里想你難道又面部出什么問題了?我打定主意不想和那時候認識的人往來，就把大致情況跟他講了講，說我最近沒什么心情代課，希望他另找他人。誰知道L老師立馬把還沒上過課的課時費打了過來，并且表示他會盡力幫我討薪的。其實我內(nèi)心是不相信他能做到，但是還是抱有一絲希望，加上經(jīng)濟緊張，就順路幫他帶幾節(jié)課去了。
誰知道我?guī)蚅老師帶完課的晚上，消失許久的Y老師竟然微信聯(lián)系我說希望我理解一下，把拖欠很長時間的課時費發(fā)給我了。我十分的震驚，沒想到L老師竟然真的幫到我了。當天L老師還是熱情地邀請我去吃飯，這次我應允了并表示感謝說這頓應該是我請。L老師也沒和我客氣拉著我一瓶接著一瓶地喝。飯桌上我十分感激他，第一次跟他形容我的內(nèi)心世界，那種失而復得的復雜思緒。 L老師擺了擺手說這是應該的，他說大家出來混都不容易，他單純地看不慣欠薪這種行為。我詢問他討薪的過程，他簡單地表示他認識Y老師的師傅P老師和他現(xiàn)在機構的老板，不怕他不還錢，說完還順帶粗獷地借用了李云龍的名言：“殺人償命，欠債還錢?！蔽覍嵲谑强扌Σ坏茫酝牭竭@些我都會有點不以為意，但此情此景聽到反而覺得十分溫暖。酒后L老師有些醉意，讓我扶著他回到他的家。路上爛醉的L老師跟我講起來他以前特別喜歡圍棋但是家長只會讓他學習英語，錯失了圍棋進步的最佳時間，但是他不后悔一直從事圍棋行業(yè)。他最羨慕的是那種馳騁在棋盤上面的大殺四方，為國爭光的大棋士。我默默無言，當個忠實的聽眾，因為不知道怎么勸說，只能穩(wěn)穩(wěn)地把他扶到家與他告別。想到以后因為升學的緣故可能再也見不到L老師，我竟然有一絲遺憾。
我最后心底跟他告別，再見L老師，啊不對，L棋手。
回去的路上我又想起來了聶棋圣的那一句名言：“下圍棋的都沒有壞人?！彪m然在圍棋這個平臺之中我遇到了一些不友好的人，但是并不能掩蓋那些淳樸正直的人所散發(fā)的光芒?，F(xiàn)在拿起手機刷他的朋友圈只能看到他經(jīng)常健身的背影和自己學生入選魔都市少年隊的自豪，茫茫人海之中我與他的故事可能完結了，但是記憶卻一直在保留直到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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