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我失業(yè)那陣子,最常待的地方不是家里、不是人才市場,而是麥當勞。那家店就在我家樓下,24小時營業(yè),空調(diào)給得足,座位又軟。最重要的是,點杯9塊9的中杯拿鐵,就能坐一整天沒人管你。你別說,那段時間,它就像我第二個家。

事情得從三個月前說起。我原本在一家做電商的小公司上班,說白了就是每天跟電腦死磕,拼文案、改詳情頁、跑數(shù)據(jù)分析,忙到頭發(fā)都掉了好幾撮。老板脾氣還差,動不動就劈頭蓋臉一頓罵。我咬牙干了兩年,想著忍一忍就能升職加薪。結(jié)果,公司突然宣布裁員,說是要“轉(zhuǎn)型”,一刀砍下去,先砍我們這批老員工。

我連年終獎都沒撈到,連夜打包走人。

剛開始我還挺樂觀,想著休息幾天就找新工作,可沒想到,這年頭找工作真不是說找就找的。簡歷投了一大把,石沉大海。出去面了幾家,有的嫌我經(jīng)驗不夠,有的嫌我年紀偏大,最離譜的一個,面到一半問我:“你會不會跳舞?我們公司早會前要跳個團建操?!?/p>

我差點原地退出群聊。

慢慢地,我開始不太敢在家待著。爸媽雖然嘴上不說啥,可每天盯著我起床、吃飯、刷手機的樣子,我自己都覺得難受。后來我干脆背個電腦包,每天早上裝模作樣出門,像上班一樣,其實是去樓下麥當勞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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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家麥當勞挺大的,靠窗的座位特別適合坐一天。我每天點一杯拿鐵或可樂,有時候再來個麥樂雞,掏出筆記本假裝在“遠程辦公”。旁邊有學生寫作業(yè)、有中年人刷手機、有情侶小聲吵架,大家都在打發(fā)時間,我也不例外。

最難熬的是心情。

看著曾經(jīng)同事發(fā)朋友圈,升職加薪、出差旅游,我心里五味雜陳。我不是不努力,可就是覺得天好像塌了一角,每天坐在麥當勞,看著窗外人來人往,心里空蕩蕩的。

那天中午,我照常坐在角落啃漢堡,手機突然“?!绷艘宦?。我以為又是哪家外賣推送,隨手一看,是支付寶到賬通知:¥30000元整。

我當場愣住了,差點把可樂噴出來。

三萬塊?我立馬點進去確認,怕是詐騙,結(jié)果備注里寫著“欠款歸還——陳晨”。

陳晨?我腦子一下子就跳回了七八年前。那會兒我剛大學畢業(yè),人生地不熟跑來杭州找工作,身上錢都快花光了。合租房租金要交,飯卡也快刷空。那時候,是我大學室友陳晨借了我一萬塊,說:“先頂著用,別急,工作慢慢找?!?/p>

我后來說好等他手頭寬裕了再還,結(jié)果這人一走就失聯(lián)了。

我沒拉黑他,也沒催。就當這錢打水漂了。

結(jié)果七八年后,他突然還我三萬。比我當初借他的整整多出兩倍。

我當下就撥了他號碼,沒想到他還真接了。

“喂?小李???”

“陳晨?!你真是陳晨?”

他在那頭笑了:“是我。我換了好幾個號,你那個微信我找不到了,支付寶還綁著你的名字。我這幾年在外地跑項目,前陣子終于把房貸還清了,想著以前欠的不能忘,就先還你這筆。”

我鼻子一酸,半天說不出話。

“你還好嗎?聽說你還在杭州混呢?”

我強笑了一下:“混是混著,不過現(xiàn)在正失業(yè),在麥當勞辦公呢。”

他大笑:“你還是這風格!行了,不多說,等我回去咱們好好聚一頓,哥們還記得你那時候請我吃的那碗十塊錢的牛肉面。”

掛完電話,我看著手機屏幕上那“+30000”的記錄,眼淚差點掉下來。

不是為了錢,而是突然有一種——我被命運溫柔地記起的感覺。

這年頭,三萬塊也許解決不了所有問題,但在我最難的時候,它就像一個巴掌,狠狠把我從自我懷疑里扇醒了。

我不是廢物,我只是還沒熬到頭。

那天我重新打開筆記本,把簡歷更新了一遍,給自己定了計劃。兩周后,我接到了一家廣告公司的面試邀請,再一周后,我拿到了offer。

上班第一天,我照舊在麥當勞點了杯中杯拿鐵,坐在靠窗的位置,朝陽透過玻璃灑在桌上,手機振了一下,是陳晨發(fā)的消息:“兄弟,加油!”

我端起咖啡,笑了。

人生哪有一路順風?不過是有人拉了你一把,然后你自己得爭口氣,站起來再往前走。

后來我跟幾個朋友講起這事,他們都說我運氣好,遇到了個講信用的老同學。我說:“是啊,我挺幸運的??晌腋疫\的是——在最失落、最難堪的時候,沒完全放棄自己?!?/p>

畢竟,就算你只是坐在麥當勞一角,端著九塊九的拿鐵,別人看不見你,你也得相信,風,總有一天會吹向你這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