圖丨曾國藩畫像
前言
“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毛主席在青年時期曾對曾國藩有過這樣的評價。
湖南省在中國近代歷史的發(fā)展進程中，涌現(xiàn)出一批極有影響力的人物，其中最為出名的當屬曾國藩和毛主席。在毛主席出生的時候，曾國藩不過僅僅去世20年，生于湖南、長于湖南的毛主席自然深受曾國藩思想的影響，進而讓毛主席從一個地地道道的農(nóng)家子弟，成長為一代歷史偉人。
極力推崇曾國藩
曾國藩出生于湖南湘鄉(xiāng)，和毛主席出生的韶山僅有一山之隔，道光年間，曾國藩從湖南學子刻苦求學的學風中預言：“湖南學者多，省運必大盛。”在曾國藩通過科舉進入仕途之后，湘鄉(xiāng)的讀書氣氛尤為濃厚。
圖丨青年毛主席
1910年，讀了6年私塾之后的毛主席輟學在家務農(nóng)，他的父親當時打算將他送到城里當學徒，走成家立業(yè)的道路。但毛主席當時一心想走出韶山繼續(xù)求學，對父親的安排絲毫不感興趣。恰逢當時湘鄉(xiāng)有一所新式學堂——東山高等小學堂，通過表兄文運昌介紹之后，毛主席決定前往東山學堂讀書。
毛主席固執(zhí)的父親堅決不同意兒子繼續(xù)上學，堅決要求他留在家里做幫手，甚至對私塾先生有過“不稀罕功名利祿”的言論。為了達到上學的目的，青年毛主席在和母親商量之后，找來家中長輩和私塾先生，一起勸說父親，最終毛主席的父親還是松了口。
在東山學堂求學期間，毛主席通過文運昌接觸到了進步思想，這也是毛主席第一次直接接觸到了政治，同時他在東山學堂還結識了湘鄉(xiāng)籍學生蕭三，蕭三手中一本《世界英雄豪杰傳》，讓毛主席為中國繼續(xù)出現(xiàn)偉大的政治家而激動。
圖丨蕭三舊照
在學習了一年之后，毛主席和蕭三通過老師的介紹進入了長沙湘鄉(xiāng)中學，然而湘鄉(xiāng)中學的課程并不能滿足毛主席的求知欲，僅僅一個多月的時間，毛主席就離開了學校，加入了湖南新軍。1912年毛主席毅然退出行伍，住進了價格便宜的“湘鄉(xiāng)會館”，在這里居住的半年時間，讓他接觸到了更多的湘鄉(xiāng)人。
毛主席的外祖父家有幾個讀書人，對毛主席讀書興趣的影響很大，尤其是毛主席離開韶山之后，更加頻繁地與湘鄉(xiāng)人接觸，讓毛主席與湘鄉(xiāng)人的關系更加親近。當時湖南人以曾國藩為驕傲，湘鄉(xiāng)人更甚，因此毛主席對曾國藩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地域的關系讓毛主席較早地熟悉并欽佩曾國藩，后來楊昌濟先生則讓青年時期的毛主席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楊昌濟先生在湖南師范教授倫理學課程時，多次提到并講述曾國藩修身養(yǎng)性的哲學，對毛主席的觸動很大。
圖丨楊昌濟舊照
在毛主席當年的聽課筆記中，主要包括國文和修身兩大類別，其中有關于修身的記錄就有70多條，出自曾國藩的言論就有7條，另外有兩條專門注釋曾語，還有一條是楊昌濟對曾國藩等人的評價。
在湖南第一師范求學初期，毛主席閱讀了曾國藩的《家書》以及諸多曾國藩喜愛的幾部書籍，尤其是曾國藩的《家書》，在當時幾乎是讀書人的必讀書目，毛主席讀完之后開始對曾國藩的處事、從政之道表現(xiàn)出了濃厚的興趣。
與此同時，楊昌濟也開始著重對毛主席等人的培養(yǎng)，他一直希望學生中能出現(xiàn)如曾國藩一般的“濟世英才”。楊昌濟將曾國藩、梁啟超作為青年毛主席的榜樣，予以鼓勵和指導，之后幾年毛主席加深了對曾國藩的了解，時常流露出對曾國藩的敬佩之情，言談舉止都有模仿曾國藩的痕跡，并不時借曾國藩之言來抒發(fā)自己的宏大愿望。
圖丨毛主席（中排左三）與師范同學合影
1917年8月，毛主席致信黎錦熙先生，傾訴心中“欲為棟梁之任，其胸中茫然無有”的苦悶。說到從古至今成就大業(yè)之人，毛主席特別提到了“愚于近人，獨服曾文正，觀其收拾洪楊一役，完滿無缺，使以今日易其位，其能如彼完滿乎？”
“修身研學”是毛主席早年的立言之本，而曾國藩卻是將其作為走上仕途前探索“大本大源”的重要途徑。毛主席經(jīng)常與友人探討曾國藩的成敗得失，并將曾國藩的成功歸咎于潛心研究學問和構建出一套籠絡士子的思想體系。曾國藩的人生道路無疑給了青年時期的毛主席不少的啟示。
對曾國藩思想的轉變
毛主席的許多思想、學識都離不開曾國藩的影響，在分析曾國藩的歷史觀點和實踐時，毛主席提出了“大本大源”的命題，尤其在于當時袁世凱、孫中山、康有為等人作比較時，更加肯定了曾國藩在文化“基礎”方面的優(yōu)越。
在接觸到馬克思思想以前，毛主席的思想也在不斷發(fā)展和進步，其背后的動力是毛主席堅持不懈地追求救國救民的真理。曾國藩所探索的“大本大源”，毛主席在一定程度上是認可和接受的，因為這種觀點恰好所強調(diào)的是對國民進行思想和精神的教育。
“曾國藩既是辦事之人，又是傳教之士。”毛主席后來曾這樣評價曾國藩，很顯然曾國藩思想很大程度上影響了毛主席，以至于毛主席后來的“批評與自我批評”、“實事求是”都與曾國藩的自省有著很大的聯(lián)系。
毛主席在當時所說的“獨服曾文正”這句話，有一定的合理因素和進步意義，但卻是唯心論，是非科學的，并不是毛主席所要尋找的真正能救國救民的真理。俄國十月革命之后，馬克思主義思想傳到了中國，令毛主席的思想茅塞頓開，進而評價曾國藩的觀點也發(fā)生了很大的變化。
圖丨列寧在十月革命
當年毛主席對曾國藩“收拾洪楊一役，完滿無缺”的想法，在接觸到馬克思主義思想之后發(fā)生了巨大的改變，太平天國是農(nóng)民階級反抗地主階級的正義斗爭，曾國藩自然就成了維護地主階級的“劊子手”。1926年在紀念巴黎公社55周年時，毛主席曾說過這樣一段話：
“太平王洪秀全號召廣西一班失業(yè)農(nóng)民起來革命 , 大有社會革命的意義 ,孫總理也很佩服他 。大家只知 道打倒他的是清朝政府 ,而不知真正打倒他的主力軍 ,卻是地主階級 。打倒太平天國出力 最多的是曾國藩 ,他當時是地主階級的領袖 。曾國藩是練團練出身 , 團練即是地主階級壓迫農(nóng)民的武力 , 他們見洪秀全領導一班農(nóng)民革命 , 于他們不利 , 遂出死力來打倒他 。故太平天國之事 , 不是滿漢的戰(zhàn)爭 , 實是農(nóng)民和地主的階級斗爭 。 ”
中國共產(chǎn)黨誕生之后，毛主席在公開場合很少提起曾國藩其人其事，據(jù)有關資料記載，毛主席在農(nóng)民運動講習所授課時，無法回避洪秀全、曾國藩等歷史人物，但毛主席在說到曾國藩時只有兩三處，并將曾國藩稱為地主的代表，李鴻章為大地主的代表。
在延安時期，毛主席還對一些干部提議閱讀曾國藩家書，建國初期劉伯承曾問起薄一波看過曾國藩的家書沒有，并表達了對曾國藩的看法：
“這位‘曾文正公’，其人不可取，但也不要因人廢言，他的家書，也并非都是腐儒之見，其中有些見解，我看還是可以借鑒的?！?br/>
圖丨正在讀書的劉伯承
劉伯承的這一段話，基本可以代表黨內(nèi)高級干部對曾國藩家書的基本態(tài)度，也間接地反映出毛主席對于曾國藩思想的轉變，至少能夠看出曾國藩思想的影響對于毛主席來說已經(jīng)沒有當初那般重要。
1969年的一次談話中，毛主席首次客觀地評價了他所研究的曾國藩：“曾國藩是地主階級最厲害的人物 ……近代中國人尤其湖南人, 從權貴政要、志士仁人到青年學子, 大多佩服曾國藩, 佩服其治學為人和帶兵做事 。 ……其政治立場和作為, 自是站在歷史進步反面的, 但他畢竟是個復雜的人, 有著多種 身份的人, 是個很多方面都留下自己影響的人物, 所謂 `道德文章冠冕一代 ' , 是中國封建專制階級最后一尊政治偶像 。”
因何很少提及曾國藩？
毛主席的這一次談話，深刻剖析了曾國藩的一生，將其一生中的好壞之處全部點出，用科學的方法將曾國藩的一生進行了概括。
圖丨太平天國劇照
“曾國藩是地主階級最厲害的人物”，這句話準確地將曾國藩定了位，說明了曾國藩和地主階級之間的內(nèi)在聯(lián)系。政治上曾國藩效忠于清王朝，打壓起義的農(nóng)民階級，成為中國歷史發(fā)展地主階級中最頑固的人物。
在文化上曾國藩雖然固守傳統(tǒng)文化，卻又為傳統(tǒng)文化注入了新的基因，成為地主階級中少有的多身份、多智慧、多才華的人物之一。毛主席口中“最厲害”一詞，全方位地展現(xiàn)了曾國藩在歷史上的形象。
曾國藩的治學和帶兵思想之所以被青年學子所推崇，恰恰表明了曾國藩思想中蘊含能使他們形成共識的東西。曾國藩思想中所蘊含的東西，是幾千年來傳承下來的最基礎元素，再加上曾國藩所注入的“本源”思想，牢牢俘獲了一大批人心。
圖丨曾國藩雕像
然而在曾國藩的思想中，還雜糅著封建思想的體系，禁錮了曾國藩思想的發(fā)展，使其造成的積極作用是有限的，不能將“本源”思想的作用發(fā)揮到最大，也造成了其站在歷史進步的反面，成為曾國藩一生的要害問題。
清末年間國內(nèi)外的混亂，讓曾國藩做出了不同于他人的選擇，他最先主變，成為洋務運動的領袖人物，然而他卻固守不變，堅持效忠于傳統(tǒng)文化，最終導致曾國藩一輩子成不了革新派，反而要去挽救奄奄一息的清王朝。
接觸到馬克思思想的毛主席，開始用辯證的方法看待問題，站在人民的立場上研究曾國藩的一生，揭示了曾國藩身份的多樣性及影響的多面性。長久以來史學界對曾國藩其人的爭議，恰好就是毛主席談話中所指出的曾國藩身份的多樣性。
圖丨曾國藩規(guī)劃創(chuàng)辦的江南制造總局
曾國藩的多種身份，主要是由地主階級領袖、晚清重臣和湘軍統(tǒng)帥三種身份構成，再加上他政治家、軍事家、學者、文學家等身份，相互滲透相互貫通。多重身份和思想交織在一起，構成了曾國藩的復雜性。
曾國藩的七種身份相互作用，卻又相互抵消，促進社會形成了新的社會制度，進而取代了舊的封建制度。當曾國藩這種相互交織的思想影響到同一個人，就使其對曾國藩其人的立場發(fā)生了巨大的變化。
表現(xiàn)最明顯的就是毛主席，曾經(jīng)極力推崇曾國藩的青年時期的毛主席，學會用辯證的思想看問題之后，能夠正確評價太平天國運動和曾國藩思想，在曾國藩的問題上，毛主席始終沒有出于政治需要和情感而走向極端，而是始終站在人民的立場上，對曾國藩的一生做出全面、科學的評價。
圖丨范文瀾舊照
1967年史學家范文瀾病重住院，毛主席曾派女兒前往醫(yī)院看望，并向范文瀾轉達了兩件事，一件是希望范文瀾能夠安心養(yǎng)病，另一件則是詢問《中國通史》下卷能否寫完，并希望對其中曾國藩的評價重新商榷?？梢娒飨髞黼m很少提及曾國藩，但仍舊希望對其有一個客觀而公正的評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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