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平 劉濤 馬泓 王運金 （連平 系廣開首席產業(yè)研究院首席經濟學家、中國首席經濟學家論壇理事長）
4月2日，美國總統(tǒng)特朗普宣布國家進入緊急狀態(tài)，對所有國家和地區(qū)征收10%的“基準關稅”，并對部分貿易伙伴加征高額“個性化”關稅。此舉引發(fā)了全球金融市場的劇烈震蕩，重挫了世界經濟復蘇的信心；同時對美國自身的消費市場和金融市場帶來巨大沖擊，導致社會撕裂和動蕩，可謂是“損人不利己”。
美國加征“對等關稅”劍指何方？對中國經濟有何影響？部分國家主動宣布對美“零關稅”對中國有參考意義嗎？關稅威脅下，中國如何進一步增強內需的作用？貨幣政策和財政政策是否還有發(fā)力空間？“穩(wěn)股市穩(wěn)樓市”還有哪些大招？人民幣匯率未來如何變動？本文擬對此進行探討和分析。
一、美國加征“對等關稅”對中國經濟有何影響？
美國此次加征“對等關稅”有三個突出特點：一是重點打擊美國貿易逆差主要來源地。除墨西哥、加拿大受《美加墨協(xié)議》保護得到一定豁免外，中國、歐盟、越南、日本、韓國等美國主要貿易逆差來源地均是此次關稅的重點打擊對象，顯示特朗普政府希望通過有的放矢地加征高額關稅來扭轉美國對外貿易逆差。二是東亞和東盟承壓較重。東亞經濟體中，中國、日本、韓國等均被加征了20%以上的關稅。這不僅是因為東亞國家長期以來對美出口規(guī)模較大，更因為它們是東亞產業(yè)鏈上的重要節(jié)點，反映出特朗普政府希望通過高關稅來摧毀長期形成的東亞產業(yè)鏈分工體系；而對越南、柬埔寨、馬來西亞、印尼等東盟國家下重手，很重要的目的是為了封堵中國企業(yè)的“出?？凇薄?strong>三是對中國征稅力度大大超出預期。經過今年初兩次加征10%的關稅后，市場曾普遍預期，美國有可能不會再向中國大幅加征關稅。孰料特朗普政府并不按常理出牌，反而宣布對華加征了34%的額外關稅，累計關稅稅率遠超美國對其他主要貿易伙伴所施加的關稅壓力。在中國迅速反制后，特朗普威脅將進一步對華加征50%的關稅。這表明，中國才是特朗普“對等關稅”政策的首要目標，美國試圖通過極限施壓從中國身上攫取巨大的政治經濟利益，乃至于打垮中國。
如果疊加特朗普第一任期和拜登時代的關稅基礎，則目前美國對中國進口商品實施的關稅總水平將有可能接近或超過70%。這將不可避免地對中國出口、消費、投資乃至于GDP產生嚴重沖擊。
在出口方面，初步估算，美國對華關稅每加征10%，中國出口或下降2%-2.5%，在美國關稅未減免的情況下，2025年中國出口有可能下滑8%-10%；2026年出口增速可能進一步下降15%左右?？紤]到對美出口在中國出口中占比相對有限，即使后續(xù)美國對中國加征更高的關稅，其效果也將邊際遞減，很難擴大實質性影響。但如果再將另外兩個變量也考慮在內，即美國極力封堵中國對東盟、墨西哥等“貿易中轉站”的原材料和零部件出口的影響，大規(guī)模貿易戰(zhàn)導致世界經濟增長放緩、各國需求萎縮，則中國出口實際下滑程度有可能進一步放大。
隨著出口受阻，消費和投資領域也將出現連鎖效應。消費領域的傳導鏈主要有三個：一是部分企業(yè)出口銳減，員工因下崗失業(yè)或收入減少，導致消費縮減；二是大量出口產品將在“內外貿一體化”模式下流向國內市場，市場短時間內供過于求，價格下跌，導致社會零售總額減少；三是內貿企業(yè)受外貿企業(yè)轉向沖擊，也可能影響到其員工就業(yè)和收入。投資領域的影響則主要體現在：制造業(yè)因海外銷售減少導致投資增速下滑、房地產因部分居民收入預期下降導致投資進一步受到抑制等。
綜上，對出口、消費、投資的變化如果不加干預，不排除極端情況下2025年中國GDP增速可能下降1.0-1.5個百分點。
盡管如此，對美國“對等關稅”帶來的沖擊和影響不應過分悲觀，我們仍應理性地看到，中國的出口產業(yè)仍具有很大的優(yōu)勢和韌性。一是中國出口對美國依賴已相對較低。特朗普第一任內，平均關稅水平從3.1%抬升至21.2%左右，對中國沖擊較明顯。經過多年調整，對美出口在中國總出口中占比已從超過20%降至15%以下，新的沖擊影響程度相對有限。二是中國具備全產業(yè)鏈和中高端制造業(yè)競爭優(yōu)勢。近年來以“新三樣”為代表的中高端制造業(yè)對于穩(wěn)出口起到了很好的支撐作用。據統(tǒng)計，目前中國出口產品的90%為具有較高附加值的資本密集型和技術密集型產品，附加值較低的勞動密集型產品僅占出口比重的約10%。聯合國工業(yè)發(fā)展組織預測，到2030年，中國制造業(yè)產值全球占比有望由目前的35%進一步升至45%，美、日、德分別降至11%、5%和3%，屆時優(yōu)勢將更加鞏固。三是中國出口市場日趨多元化。從出口總量看，除美國市場外，東盟、歐盟、日本、韓國、印度、拉美、非洲規(guī)模也較為可觀。2024年，中國與共建“一帶一路”國家進出口占中國外貿總值近50%，較2014年的26%增長近一倍。隨著RCEP、中國-東盟自貿協(xié)定，以及中國與越來越多的歐洲、拉美和中東國家高標準雙邊自貿協(xié)定不斷落地、深化、提級，未來中國對相關國家和地區(qū)的出口規(guī)模還有進一步拓展的空間。四是中國貿易創(chuàng)新有助于提升出口競爭力。中國正在加快建設現代化產業(yè)體系，因地制宜發(fā)展新質生產力，制造業(yè)高端化、數字化、綠色化發(fā)展態(tài)勢明顯，跨境電商、新型離岸貿易等的新技術、新產品、新場景、新業(yè)態(tài)加速涌現。五是中國已積累了較為豐富的談判和應對經驗。中美在貿易領域的博弈不僅體現在特朗普第一任期；拜登任內，事實上并沒有取消特朗普對華商品加征的大部分關稅，反而頻繁運用關稅和非關稅壁壘等手段試圖限制更多中國商品進入美國?？梢哉f，中國對此已擁有了豐富的應對經驗和心理準備。在國家層面，中國擁有稀有金屬出口管制、去美元化等多種手段反擊美國的貿易保護政策；在微觀層面，中國企業(yè)也不斷通過“出?！?、開拓多元化市場、提升產品附加值等策略來靈活應對。
二、談判能在多大程度上消除關稅風險？
美國“對等關稅”政策出臺后，各國的應對出現了明顯分化。其中，中國迅速展開反擊，對美國相應加征了34%的關稅；歐盟計劃批準對280億美元的美國進口商品征收關稅；一些僅被加征基準關稅的國家，以及英國、澳大利亞、日本、韓國等美國傳統(tǒng)盟友，懾于美國的強勢霸道，選擇了默默承受和息事寧人。尤為引人注意的是，越南、阿根廷等宣布將以“零關稅”來爭取美國的豁免。
有觀點認為，中國應效法越南，主動向美國伸出橄欖枝，大幅降低甚至取消對美進口關稅，而不應采取“以牙還牙”的報復策略，以免激化矛盾。這種觀點不但有失偏頗，忽視了中越經濟結構上的巨大差異，同時也低估了特朗普政府的戰(zhàn)略意圖和“決心”。一方面，越南對美國市場嚴重依賴，經濟脆弱性較高。2024年，越南對美國出口額為1420億美元，占總出口比例近三成，占GDP比重高達30%，這使其在美國重壓之下不得不早早低頭。另一方面，越南對美國帶來的挑戰(zhàn)較為有限，算不上美國真正的對手。在美國眼里，越南只是全球產業(yè)鏈體系中一個純粹的代工國家，其經濟體量不夠大，缺乏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
相比之下，盡管中國仍是美國最大的貿易逆差來源地，但對美出口僅占中國出口比重不到15%，占中國GDP比例更低至2.77%。更重要的是，中國是當今多極化世界的重要一極，是全球第二大經濟體，具備卓越的自主創(chuàng)新能力，在AI、量子計算、新能源、新材料等前沿科技領域正全面崛起，令美國如芒在背。從特朗普及其內閣成員前期釋放的信號來看，美國通過關稅施壓要換取的，決不僅僅是要求中國進口更多的美國大豆、石油和天然氣這么簡單，其更妄圖逼迫中國同意交易TikTok在美業(yè)務、限制科技創(chuàng)新舉國體制、放棄“去美元化”，在一系列重大戰(zhàn)略和核心利益領域做出讓步。
從歷史經驗看，美國外交和經濟政策歷來強調的是“以實力求和平”，美國只會向強者讓步，卻無視弱者的請求。一些中小國家主動向美國示弱，很可能會淪為特朗普宣傳關稅戰(zhàn)成果的工具，未必完全能得到其想要的豁免結果，更遑論“成為最大贏家”。中國人講究“以和為貴”，不會拒絕溝通和談判，但更明白“以斗爭求團結則團結存，以退讓求團結則團結亡”的道理。談判的前提應是基于公平、公正的市場經濟規(guī)則，而非借關稅訛詐肆意“虛空造牌”。除了適當增加必要的進口外，中國顯然不會在其他原則問題上妥協(xié)。
因此，如果中美通過對話談判，的確有可能將關稅降低一定幅度，但單靠談判本身，短期內關稅降幅有限。只有美國自身認識到推行關稅保護主義帶來的危害，難以承受其苦果，關稅才有可能走向合理水平。特朗普政府實行“對等關稅”政策，無法重振美國制造業(yè)，只會讓美國國際競爭力進一步下降。對全球普遍加征關稅，將推動消費品、原材料和零部件價格大幅上升，抑制消費、投資等需求。隨著越來越多的國家看穿美國色厲內荏的本質，對其發(fā)起有力的反制措施，必將導致美國就業(yè)、通脹等受到反噬，美國經濟陷入“滯漲”的風險將大大增加。
即便中美雙方通過談判，同意對等降低部分關稅，同時中國也愿意根據自身需要擴大采購美國農產品、能源等產品，美方對華進口商品關稅也很難完全取消，較大概率是下調至25-30%左右，則2025年中國出口有可能下滑2-3%左右，中國GDP增速可能下降0.2-0.4個百分點。相對于不談的情況下，通過投資、消費發(fā)力更有可能確保實現預期增長目標。
三、如何進一步激發(fā)經濟內生性動能？
面對美國高強度的加征關稅政策及其對我國經濟帶來的持續(xù)沖擊，有必要采取強有力的兩手予以應對。一方面，堅持改革開放，繼續(xù)推出一系列政策優(yōu)化企業(yè)營商環(huán)境，降低企業(yè)融資成本；支持有條件的企業(yè)“走出去”，穩(wěn)步擴大制度型開放政策；尤其是有效動用政策和資源，積極支持外貿企業(yè)拓展多元化市場，完善產業(yè)鏈，促進出口產業(yè)轉型升級，提升產品附加值，有效抗衡加征關稅的沖擊。另一方面，更為重要的是，將擴大內需作為拉動經濟增長最重要的內生性動能，發(fā)揮其更大的積極作用。中國經濟本身具有強有力的增長潛力和有利條件，宏觀政策有進一步加碼的能力和空間。未來有望通過擴大固定資產投資規(guī)模，提升居民消費能力，促進投資消費雙管齊下，更大力度地擴大內需以促進經濟增長。
當下應加大政策支持力度，提高投資效益和擴大投資能力。應以更大力度支持“兩重”建設。今年中央預算內投資擬安排7350億元，相較于去年的7000億元多增5%，應盡早安排資金落地見效。建議將設備更新改造專項再貸款利率從1.75%降至1.25%，進一步降低融資成本。運用好超長期特別國債的發(fā)行和配套信貸政策，扎實推進重大工程項目建設。聚焦重大戰(zhàn)略性和儲備性項目建設，建議追加2000億元預算內資金支持科技創(chuàng)新、城鄉(xiāng)融合、糧食與能源安全建設。加大區(qū)域戰(zhàn)略實施力度，加大中央財政轉移支付能力，建議追加投資5000億元推動經濟大省增加重點都市圈城際鐵路、國家高速公路環(huán)線及繞城環(huán)線建設投入，發(fā)揮基礎設施建設投資的經濟托底作用。加力實施城中村和危舊房改造計劃，提速城中村改造貨幣安置工作，對已經開工的項目要確保資金到賬、形成更多投資和實物工作量；加快推進儲備項目盡早形成有效投資，建議實際推動全年城中村改造計劃數量達到200萬套以上，拉動住房需求約1億平方米，帶動新增保障性住房貸款2500億元。
以更大政策決心和力度，多措并舉提振消費。年內應在五個主要方面加大政策實施力度：一是加力擴圍實施“兩新”政策。建議追加安排國債3000億元支持消費品以舊換新，疊加“兩會”安排的3000億元資金，共計6000億元資金以更大的財政補貼力度推動大宗耐用消費品以舊換新。二是創(chuàng)新多元化消費場景。2024年我國數字產業(yè)完成營收35萬億元，應當加快數字、綠色、智能等新型消費發(fā)展，提升金融機構服務能力和支持力度，以科技創(chuàng)新帶動消費升級，釋放數字化、智能化消費需求。三是拓展服務消費。2024年入境游客超過1.3億人次，入境游客總花費超過900億美元，入境熱度大幅增長。建議完善免稅店政策，有序擴大單方面免簽國家范圍，簡化入境流程，擴大入境消費。四是擴大服務業(yè)開放試點。建議擴大電信、醫(yī)療、教育等領域開放試點推廣工作，有效吸引外商直接投資，釋放潛在的“一老一小”消費需求。五是提升政府消費能力。過去十年，中國政府消費支出占最終消費支出比例常年在30%左右，相較于全球平均水平偏低，建議適當調整相關政策，新增5000億元-1萬億元政府公共消費支出拉動經濟增長。
從中長期看，建議加快推進新型城鎮(zhèn)化建設步伐。將長期已經在城鎮(zhèn)定居和就業(yè)的流動人口和困難群體，逐步納入社會保障體系。建議加快落實保障性民生政策。包括提高養(yǎng)老金、城鄉(xiāng)居民醫(yī)保補助；向貧困家庭直接發(fā)放3000億元補助。推動居民轉移性收入保持穩(wěn)定增長。建議加大減稅降費力度。增加支小再貸款余額2500億元至5000億元，支持中小企業(yè)經營，穩(wěn)定就業(yè)，推動勞動者工資性收入和企業(yè)經營者經營性收入增長。建議加強信貸支持服務消費的力度。截至2024年底，全國不含住房貸款的個人消費性貸款余額為21萬億元，占全部住戶部門貸款余額的比例為25.4%。消費貸余額每增長1個百分點，對應拉動新增信貸2000億元以上。建議新增1萬億元消費貸額度。在符合監(jiān)管要求的背景下，創(chuàng)新消費信貸產品，降低消費貸利率，拉長還款周期，通過適度加杠桿來增加居民消費支出。
全力推動金融穩(wěn)定政策和增量政策加快落地見效，保障和支持居民財產性收入預期穩(wěn)定。受外部風險沖擊，國內資本市場短期波動加大，截止2025年3月底，三大交易所每日平均交易量較2024年10月減少約四分之一。建議當前大力引導長期資金入市。增加證券、基金、保險公司互換便利至6000億元，增加股票回購增持再貸款規(guī)模至5000億元，調降再貸款利率從1.75%至1.25%，提升資金吸引力，加快資金投放力度，支持資本市場平穩(wěn)健康發(fā)展。建議加快上市央國企控股公司改革進程。以提高上市公司發(fā)展質量為根本，積極拓展有利于提高投資價值的重組兼并工作，聚焦產業(yè)鏈供應鏈關鍵環(huán)節(jié)加快整合行業(yè)優(yōu)質資產；加大市場化改革力度，積極引入長期資本、耐心資本、戰(zhàn)略資本改善公司治理結構；主動加強投資者關系，進一步健全市值管理，穩(wěn)定投資者回報預期。與此同時，加力推動房地產市場止跌回穩(wěn)。建議促進居民住房剛性和改善性需求釋放。適度調整個人住房公積金長期貸款利率25個基點，大城市所在的商業(yè)銀行可以適當減少二套房貸款加點利率幅度20個基點左右。建議加快推進地方商品房和存量閑置用地收儲工作。有效提升“白名單”項目貸款實際放款率至80%以上，多渠道推動房企資產重組，做好保交房工作，推動房價止跌回穩(wěn)，推進一、二線城市樓市率先企穩(wěn)。
四、宏觀政策還有增量空間嗎？
為有效應對關稅貿易摩擦及其所帶來的負面沖擊，我國需根據形勢變化動態(tài)調整宏觀政策，針對投資和消費加快落地各項擴內需舉措，有必要在以下八個方面再度加碼逆周期調節(jié)力度，提高宏觀政策的前瞻性、針對性與有效性。
建議1：進一步加快落實各項政策措施，盡快形成擴大內需的實際政策效果。今年更加積極的財政政策安排了5.66萬億元赤字、1.3萬億元的超長期特別國債、5000億元的特別國債、4.4萬億元的地方專項債、2萬億元的新增化債額度，共計13.86萬億元，廣義赤字率接近10%。今年一季度發(fā)行了6.1萬億元政府債券，剩余部分建議安排前置發(fā)行，于四季度之前全部完成。建議債券發(fā)行審核部門開通綠色通道，中央與各地政府簡化項目審批流程，加快債券資金使用效率，落實“兩重”項目、“兩新”工作、國有大型商業(yè)銀行補充資本、地方政府投資項目、土地收儲與收購存量商品房、地方化債等工作，盡快形成實際支出。進一步加快中央政府財政支出節(jié)奏，加快對地方的轉移支付，及時補充地方財力，支持制造業(yè)新型技術改造、產業(yè)鏈供應鏈建設、科技創(chuàng)新、民生改善、鄉(xiāng)村全面振興等重點領域發(fā)展。
建議2：增加發(fā)行2萬億元超長期特別國債，以降低國際貿易摩擦對我國經濟發(fā)展帶來的負面沖擊。上文已提及，建議追加2000億元支持科創(chuàng)、糧食與能源安全等項目，追加3000億元支持消費品以舊換新工作，追加5000億元支持基建，該1萬億元資金可以通過增發(fā)超長期特別國債加以補充。此外，結合現有的服務貿易創(chuàng)新發(fā)展引導基金、中國—東盟投資合作基金、各地產業(yè)引導基金等的運作經驗，建議由財政部、進出口銀行等部門合作設立5000億元穩(wěn)外貿發(fā)展基金，引入商業(yè)銀行、信托、基金、實體經濟上市企業(yè)等機構投資，帶動超過2萬億元社會資本參與股權類與債權類投資，專項支持廣東、浙江、江蘇、山東、上海、福建等出口大省的優(yōu)質外貿企業(yè)及產業(yè)鏈上下游企業(yè)，為其提供中長期流動性支持，保障外貿企業(yè)與相關制造業(yè)企業(yè)生產經營。在此基礎上，考慮成立子基金，增大對東盟、歐盟、拉美、非洲等地區(qū)在能源、基建、制造業(yè)等領域的投資，促進雙邊、多邊經貿合作。建議5000億元超長期特別國債資金用于支持減稅降費及退稅政策，重點支持機電產品、電子產品及零部件、新能源汽車、光伏、紡織品和服裝、家居和家具用品等制造企業(yè)及其上下游企業(yè)，提高增值稅與消費稅退稅率，優(yōu)化審批流程、提升退稅效率，減輕外貿企業(yè)稅負，降低相關企業(yè)成本。
建議3：“前重后輕”地安排“6+4”化債資源，引導金融機構配合地方政府合力舉債、妥善化債。建議將2024年末新增的6萬億元化債專項債限額使用節(jié)奏調整為“二三一”的額度安排，即第一年增加2萬億元、第二年增加3萬億元、第三年增加1萬億元。2025年前置使用下一年1萬億元的化債資源，合計額度3萬億元。建議將五年內每年8000億元的專項債使用安排調整為：第一年8000億元，第二至三年各安排1萬億元，后兩年每年各安排6000億元。前三年的化債安排最大化加大資源投入，給地方政府下一場財政資源的“及時雨”，迅速減緩其債務壓力，使其能夠騰出手來更大力度地推動地區(qū)投資和消費增長。建議央行及時下調利率、釋放流動性，降低金融機構資金成本以引導其積極購債，盡快落實化債方案。
建議4：擇機降準1個百分點，可于二、三季度分別調降0.5個百分點，釋放超過2萬億元流動性；建議重啟國債公開市場買賣操作，直接向金融市場投放流動性5000億元流動性。一方面通過降準、公開市場操作等總量型工具釋放大規(guī)模流動性，降低金融機構資金成本與獲取難度，配合政府債券的大規(guī)模發(fā)行。同時，還將推動社會融資成本下行，支持居民與企業(yè)信貸恢復增長，促進投資與消費。另一方面，釋放政策調控的強信號，增強市場信心，穩(wěn)住股市樓市。
建議5：于二、三季度擇機調降政策利率0.5個百分點，推動商業(yè)銀行LPR下調0.5個百分點以上。美國強推“對等關稅”，全球通脹可能會面臨較大上行壓力，境外主要央行預計會進一步加快降息節(jié)奏，境內外利差有望收窄。建議寬松貨幣政策進行前瞻性操作，下調七天逆回購利率0.5個百分點至1.0%，大幅降低商業(yè)銀行資金成本，緩解其經營壓力，有效推動LPR下行，降低貸款利率與債券發(fā)行成本，刺激投資與消費增長。
建議6：降低專項再貸款利率0.5個百分點，增加支持股票市場發(fā)展的兩項結構性工具額度，考慮設立3000億元穩(wěn)外貿專項再貸款。目前，我國結構性工具再貸款利率多為1.75%，而相應的貸款利率又有較低的上限約束，金融機構利差小、放貸積極性低，建議下調結構性工具的再貸款利率0.5個百分點至1.25%，降低金融機構融資成本，提升實體企業(yè)融資動力。增加2000億元股票回購增持再貸款額度，加強金融機構信貸投放的考核機制；增加1000億元證券、基金、保險公司互換便利額度，加大對股票市場的支持力度，穩(wěn)住股市樓市?？稍O立3000億元穩(wěn)外貿專項再貸款，再貸款利率可低至1.0%，貸款利率不超過1.5%，重點支持外貿企業(yè)及其上下游重點企業(yè)，配合財政政策共同穩(wěn)住外貿。
建議7：央行設立2萬億元額度的專項再貸款，向中央匯金公司提供充足流動性，支持其加大投資規(guī)模，發(fā)揮“平準基金”功能，穩(wěn)定股市；央行也可考慮嘗試直接增持股指ETF等資產。今年2月，中國信達、東方資產與長城資產三家AMC公司與中證金融公司的超半數股權劃入中央匯金公司，目前中央匯金管理的國有金融資本規(guī)模已超過6.4萬億元，直接持股的金融機構數量超過23家，母公司中投公司資產已超過9萬億元，均具有較強的融資擔保能力。建議央行先設立2萬億元專項再貸款，定向支持中央匯金補充流動性，或可用其所持有的股權、政府債券、ETF等各類金融資產或不動產權進行質押融資；資金用于增持各類市場風格ETF，促進股市健康發(fā)展，以后視需要可進一步增加。
建議8：央行做好人民幣匯率預期管理，引導機構調整投資策略增強對人民幣匯率波動的容忍度。中美貿易摩擦將可能加大人民幣階段性貶值壓力，但同時美國經濟增長也會受到負面沖擊，如果美聯儲加快降息節(jié)奏會在一定程度上緩解人民幣的貶值壓力。鑒于當前及今后一段時間內國際經濟環(huán)境的復雜性，美元兌人民幣匯率可能會在較大的區(qū)間內波動，如在7.2-7.5區(qū)間或者在7.1-7.6區(qū)間。建議央行積極引導市場預期，鼓勵商業(yè)銀行做好人民幣貶值預案，及時調整外匯投資與風險對沖組合安排，擴大匯率波動的容忍度。同時，央行也需提前準備好各類匯率調控工具，有需要時要果斷動用離岸央票發(fā)行、外匯存準率、外匯風險準備金、跨境融資宏觀審慎參數、外匯儲備等工具，引導匯率回歸合理區(qū)間，避免出現大幅波動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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