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滾!我閨女憑啥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
李大叔把張小軍的禮盒狠狠摔在泥地上,鉆戒滾進(jìn)了水溝里。
雨水混著淚水從張小軍臉上流下,心都碎了。
門廊下,李芳咬著唇,眼里滿是不舍,卻終究轉(zhuǎn)身回了屋。
6年后,坐在市電力公司辦公室的張小軍接到了李芳的電話。
「小軍,我離婚了,能見一面嗎?」
01
青山村總是籠罩在一層灰霧中。
村口那塊傾斜的石碑上「青山村」三字早已看不清楚。
張小軍騎車經(jīng)過村口時,輪子濺起的泥漿弄臟了他的褲腿。
他根本不在乎這些小事。
現(xiàn)在他腦子里全是今天要去李芳家求婚的事情。
自行車后座上綁著一個精心準(zhǔn)備的藍(lán)色禮盒。
里面是他攢了六個月工資才買到的鉆戒。
一千二百塊錢,是他當(dāng)修理工以來最大的一筆花銷。
張小軍和李芳是初中同學(xué)。
那會兒,李芳老喜歡偷瞄他的物理作業(yè),然后在被發(fā)現(xiàn)前飛快地抄完。
她的馬尾辮總是不經(jīng)意掃過他的胳膊。
帶著少女特有的香氣。
就是那時候,他就深深迷上了這個活潑開朗的女孩。
初中畢業(yè)后,李芳沒有繼續(xù)上學(xué)。
她靠著父親的人脈進(jìn)了鎮(zhèn)上的紡織廠。
張小軍則去了市里的職校學(xué)修理。
兩年后回到村里,成了村里唯一的電器修理工。
他們在一個雨后的傍晚重新遇見。
張小軍騎車去鎮(zhèn)上采購零件,在紡織廠門口碰到了下班的李芳。
她變了很多,剪了短發(fā),染成了棕色,穿著時髦的牛仔褲,手上戴著一條銀鏈子。
「小軍,還記得我嗎?」李芳眨著眼睛問他。
記得,怎么可能忘記。
那些被她頭發(fā)輕掃的瞬間,那些偷看作業(yè)的小動作,那些課間一起分享的辣條,都像刻在心上的印記。
他們開始約會,大多是在鎮(zhèn)上的小餐館吃碗面。
或者在鎮(zhèn)影院看場露天電影。
李芳總是滔滔不絕地講鎮(zhèn)上的見聞。
講城里人的生活。
講她多么羨慕那些能去大城市的人。
「小軍,你覺得我們能不能離開這鬼地方,去市里生活?」有次,李芳靠在他肩上問道。
張小軍愣住了,他從沒想過離開。
他的父母在村里,土地在村里,他的工作也在村里。
但他舍不得拒絕李芳,就含糊地答應(yīng)了。
村里人都知道張小軍和李芳好上了。
也有人在他耳邊嘀咕:「李家可是村里的有錢人,李芳眼光高著呢,你可得好好表現(xiàn)?!?/p>
張小軍明白自己配不上李芳。
但他相信努力能彌補這些差距。
他開始接更多的活兒。
有時候連夜去鄰村修理電器,就為多賺點錢。
半年過去,他攢夠了錢,在鎮(zhèn)上的珠寶店買了枚鉆戒。
那天他反復(fù)擦拭著戒指,想象它戴在李芳手指上的樣子。
如今,他騎著自行車,揣著這枚戒指和滿腔愛意,向李芳家駛?cè)ァ?/p>
路很窄,泥濘不堪。
一場春雨剛過,土路上全是淺淺的水洼。
張小軍小心地避開水坑,生怕禮物被濺上泥水。
李家的房子是全村最氣派的,兩層小樓,白墻藍(lán)瓦,門前還有個寬敞的院子。
院子里種著幾棵櫻花樹,是李芳的母親從市里帶回來的。
張小軍把自行車停在院外,整理了下衣服,深吸一口氣,走進(jìn)了院子。
「誰?。俊估畲笫宓穆曇魪奈堇飩鞒鰜?。
「叔,我是張小軍,來找芳芳的?!箯埿≤姷穆曇粲悬c發(fā)抖。
李大叔從屋里走出來,上下打量著張小軍。
他穿著一件淺藍(lán)色襯衫,是特意換上的最好的衣服,但在李大叔眼里卻顯得寒酸。
「有事嗎?」李大叔語氣冷淡。
「我...我想和您商量件事?!箯埿≤娊Y(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想...我想娶芳芳?!?/strong>
話一出口,院子里安靜得可怕。
李大叔臉色變了,眼中閃過一絲怒火。
「你說什么?」李大叔聲音提高了好幾倍。
張小軍鼓起勇氣,從口袋里拿出那個藍(lán)色禮盒:「叔,我是真心喜歡芳芳的,我會對她好的。」
李大叔看了眼禮盒,冷笑一聲:「張小軍,你拿什么娶我女兒?你一個月能掙幾個錢?能給芳芳什么樣的生活?」
張小軍被問住了。
他是村里的修理工,一個月能有四五百塊錢,在村里已經(jīng)算不錯的收入了。
但和鎮(zhèn)上的工人比,和市里的公司職員比,確實微不足道。
「叔,我會努力的,我一定讓芳芳過上好日子。」張小軍急切地解釋。
「好日子?」李大叔像是聽到了天大的笑話,「就憑你那點修理工收入,能帶芳芳去哪?一輩子困在這個爛地方?」
這時,李芳從屋里走了出來。
她穿著一條碎花裙,看到張小軍,眼中閃過一絲慌亂。
「芳芳,看看,他要娶你呢?!估畲笫逯S刺地說。
李芳低著頭,一言不發(fā)。
張小軍期待地看著她,希望她能說點什么,哪怕一句支持的話。
「芳芳,我...」張小軍上前一步,想要解釋。
「站??!」李大叔攔住了他,「我閨女不可能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芳芳馬上就要去市里上班了,將來要嫁到大城市去的?!?/p>
張小軍愣住了:「去市里上班?」
他轉(zhuǎn)向李芳,「你要去市里?」
李芳依然低著頭,不敢看他的眼睛。
「怎么,她沒告訴你?」李大叔冷笑,「我托人給她在市紡織廠找了工作,下個月就去報到。市里的生活,不是你能想象的。」
張小軍感到一陣眩暈。
李芳要去市里,而她從未告訴過他。
所有的約會,所有的甜言蜜語,都沒有提及這個即將到來的分離。
「芳芳,是真的嗎?」張小軍聲音發(fā)顫。
李芳終于抬起頭,眼中淚光閃爍:「小軍,對不起,我...我本來想告訴你的?!?/strong>
「那我們...」
「沒有什么我們!」李大叔打斷了他,一把搶過張小軍手中的禮盒,狠狠砸在地上。
盒子摔開,鉆戒滾出來,掉進(jìn)了院子邊的水溝里。
「滾出去!我閨女憑啥嫁給你這種沒前途的修理工?」

就在這時天空突然下起了雨。
雨水順著張小軍的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水還是淚水。
「芳芳...」張小軍看著李芳,眼中滿是哀求。
門廊下,李芳咬著唇,眼里滿是不舍,卻終究轉(zhuǎn)身回了屋。
張小軍站在雨中,渾身濕透,像是被人從頭到腳澆了一盆冷水。
他彎腰從水溝里摸出那枚沾滿泥水的鉆戒,默默裝進(jìn)口袋,轉(zhuǎn)身離開了李家。
自行車輪壓過泥濘的小路,每踩一腳踏板都像踩在他的心上。
天更黑了,雨下得更大了。
他的未來,似乎也和這雨夜一樣,看不到一絲光亮。
02
消息像野火一樣在青山村蔓延開來。
張小軍上門求婚被趕出門的事,成了村民茶余飯后的熱門話題。
「聽說了沒?張小軍去李家求婚,人和禮物一起被扔出來了!」
「那可不,李家眼光高得很,怎么可能把女兒嫁給一個小修理工?!?/p>
「張小軍也是不知天高地厚,李芳那姑娘早想著去市里發(fā)展,誰會留在這破村子?!?/strong>
這些閑言碎語傳到張小軍耳朵里,比刀子還疼,一刀刀剜在他心上。
他開始躲著村里人,不愿出門。
以前搶著接的修理活,現(xiàn)在也懶得去做。
他爸看不下去了,敲開他的房門:「小軍,別這么消沉。不就是個女人嗎,天底下好姑娘多著呢。」
張小軍苦笑。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同桌三年,怎么會是「不就是個女人」?
「爸,我沒事的?!顾銖姅D出一絲笑容,「就是累了,想休息幾天?!?/p>
父親嘆了口氣,搖搖頭離開了。
屋子里又只剩下他一個人,陪伴他的只有無盡的沉默。
那枚沾滿泥巴的鉆戒,被他洗干凈,放在床頭的小盒子里。
每晚他都要拿出來看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放回去。
他不明白自己為什么還留著它,也許是可惜那一千二百塊錢,也許是舍不得那些曾經(jīng)的夢。
一周后,李芳去了市里。
聽說是坐了李大叔找關(guān)系借來的越野車,帶著兩個大箱子。
走那天,村里人都去送行,只有張小軍躲在房間里,透過窗簾縫隙,看著那輛越野車逐漸遠(yuǎn)去,帶走了他的初戀和全部青春。
生活不能停滯。
張小軍重新開始接活,修理電器,安裝電路。
只是不再像從前那樣熱情,話變少了,笑容也不見了。
他跟著師傅去市里進(jìn)修了一個月,學(xué)了不少新技術(shù)。
回來后,村民發(fā)現(xiàn)他的手藝更精進(jìn)了,修理電器更加麻利了。
慢慢地,連鄰村的活也找上門來。
他忙碌起來,也就少了胡思亂想的機會。
李芳偶爾回村,都是匆匆而來,匆匆而去。
他們在村口偶遇過一次,李芳穿著市里流行的服飾,化了精致的妝容,看起來像變了個人。
「小軍?!顾p聲喊道。
張小軍點點頭,沒有停下腳步。
李芳站在原地,望著他遠(yuǎn)去的背影,眼神里藏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復(fù)雜情緒。
一年后,傳來消息,李芳和市里一家電器連鎖店老板的兒子戀愛了。
又過了半年,他們結(jié)婚了。
婚禮在市里最豪華的酒店舉辦,據(jù)說擺了二十幾桌,熱鬧非凡。
李家在村里也辦了酒席,全村人都去捧場,只有張小軍說有急活,沒有出席。
那晚,他一個人喝完一整瓶白酒,醉得不省人事。
第二天醒來,頭疼欲裂,但心里卻莫名輕松了許多,好像終于放下了什么重?fù)?dān)。
他把那枚鉆戒拿出來,看了最后一眼,然后扔進(jìn)了村口的水塘里。
就像斷了線的風(fēng)箏,終于徹底飄走了。
三年過去了,張小軍的生活發(fā)生了很大變化。
他不再是村里的小修理工。
通過不斷學(xué)習(xí)和積累經(jīng)驗,他成了鎮(zhèn)上有名的電器維修師。
在鎮(zhèn)中心開了一家小店,生意紅火。
偶爾還會接到市里的大單子。
人們不再用那種憐憫的眼神看他,取而代之的是尊重和羨慕。
村里相親的姑娘排著隊等他挑選。
他的父母也常常念叨:「小軍,都二十七了,該成家了?!?/p>
但他始終沒有動心,好像那次被拒絕的經(jīng)歷,在他心里留下了難以愈合的傷口。
「小軍,劉家那閨女不錯,在醫(yī)院當(dāng)護(hù)士,人又溫柔。」
「小軍,趙會計家的女兒從市里師范畢業(yè)了,長得好看,學(xué)歷又高?!?/p>
他只是笑笑,不置可否。
有時候,夜深人靜,他也會想起李芳。
不是思念,而是好奇。
她嫁到市里,過得怎么樣?
是否如愿過上了向往的城市生活?
有一次,他去市里采購電器零部件,在商場里遠(yuǎn)遠(yuǎn)看到了李芳。
她挽著一個男人的胳膊,看起來光鮮亮麗。
但張小軍沒有上前打招呼,只是默默轉(zhuǎn)身離開。
那個曾經(jīng)讓他心動的女孩,如今已是他生命中的過客。
他開始專注于自己的事業(yè),把小店做得越來越大。
三十歲那年,他接到了一個大項目,為市里一家新開的商場安裝所有電器設(shè)備。
這是他職業(yè)生涯的轉(zhuǎn)折點。
項目完成后,市電力公司的經(jīng)理被他的專業(yè)能力所折服,邀請他加入公司,負(fù)責(zé)技術(shù)部門。
張小軍猶豫再三,最終決定接受這個機會。
他搬到了市里,成為了一名電力公司的技術(shù)主管。
辦公室寬敞明亮,工資是在村里時的十倍。
他買了一輛小轎車,又貸款買了套市中心的小公寓。
父母也被他接到市里同住,老兩口逢人就夸兒子有出息。
命運就是如此奇妙,當(dāng)年被王家嫌棄的窮電工,如今已經(jīng)走上了人生巔峰。
而這一切,都源于那次被羞辱的求婚經(jīng)歷。
如果當(dāng)初王麗娟答應(yīng)了他,他可能一輩子都困在石柱村,修修補補過一生。
正是那次失敗,激發(fā)了他內(nèi)心的倔強和不服輸,推動他不斷前進(jìn)。

03
日子過得飛快,一眨眼到了04年夏天。
村委會找到張小軍,說村小學(xué)的電線老化嚴(yán)重,需要全面更換,問他能不能接這個活。
「工資肯定給你算足,」村主任拍著胸脯保證,「鎮(zhèn)里已經(jīng)撥了????!?/p>
張小軍點點頭,第二天天不亮就趕到了小學(xué)。
青山村小學(xué)是座兩層小樓,年久失修,墻皮剝落,露出里面發(fā)黃的磚塊。
操場上長滿了雜草,一個破舊的籃球架孤零零地立在角落。
張小軍開始一間間教室檢查電路情況。
大部分教室的線路都老化得厲害,有些地方甚至存在安全隱患。
他認(rèn)真記錄下來,打算一次徹底更換。
檢查到最后一間教室時,他聽見里面有人說話。
推開門,看到一個年輕女子正在黑板上寫字。
聽到開門聲,她轉(zhuǎn)過身來。
「你好,」女子禮貌地笑了笑,「是來修電的嗎?」
張小軍點點頭,有點局促地站在門口:「我...是來檢查線路的,村委會讓我來的?!?/p>
「請進(jìn)吧,」女子放下粉筆,拍了拍手上的粉末,「我是新來的老師,叫李小燕。」
張小軍這才注意到,女子二十五六歲的樣子,穿著簡單的白襯衫和藏青色長裙,頭發(fā)扎成馬尾,眼睛又大又亮,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
「我叫張小軍,」他有些不自在地說,「村里的修理工?!?/p>
「我聽說過你,」李小燕說,「村里人都說你手藝特別好。我宿舍的電燈一直閃,不知道能不能麻煩你檢查一下?」
張小軍一口答應(yīng)。
他跟著李小燕來到教師宿舍,是學(xué)校后面的一排低矮平房。
李小燕的宿舍雖小,但收拾得干凈利落。
墻上貼著幾張風(fēng)景照,床頭放著一堆書。
「你喜歡看書?」張小軍指著那些書問道。
李小燕點點頭,眼睛一下子亮了起來:「對啊,你也喜歡嗎?」
張小軍有些不好意思:「我...平時不太看書,只看過一些修理電器的技術(shù)書。」
「那也很厲害啊,」李小燕鼓勵地說,「每個人興趣不同嘛。對了,燈就在這里?!?/p>
張小軍檢查了一下燈具,發(fā)現(xiàn)只是燈座松動導(dǎo)致接觸不良。
他很快就修好了。
「真是太厲害了,」李小燕由衷地贊嘆,「村里有你這樣的修理工,真是村民的福氣?!?/strong>
張小軍第一次感到自己的工作受到了真誠的贊賞,心里涌起一股說不出的暖流。
從那以后,張小軍經(jīng)常去學(xué)校修理各種電器。
有時是教室的風(fēng)扇不轉(zhuǎn)了,有時是廣播室的音箱出了故障。
每次去,他都會和李小燕聊上幾句。
慢慢地,他發(fā)現(xiàn)李小燕和他認(rèn)識的其他女孩完全不同。
她不會嫌棄農(nóng)村的生活,反而對周圍的一切充滿好奇。
她會仔細(xì)觀察田野里的莊稼,認(rèn)真聽農(nóng)民講解種植技巧,還會記錄下來,讓學(xué)生們了解自己生長的這片土地。
有一次,張小軍幫李小燕修理收音機,無意中看到她正在批改的作文本。
作文題目是《我的家鄉(xiāng)》,有一篇寫得特別棒,被李小燕用紅筆畫了好幾個圈。
「這篇寫得真好,」張小軍真心實意地說,「把我們村描寫得這么美。」
李小燕笑了:「是啊,這是你們村的孩子寫的,他叫劉強,觀察力很強。我覺得每個地方都有它獨特的美,只是我們常常視而不見罷了?!?/p>
張小軍若有所思。
他從小在這個村子長大,卻從未用心去看過它的模樣。
「小軍,你有沒有想過,電是怎么從發(fā)電站傳到我們這個小村莊的?」李小燕突然問道。
張小軍愣了一下:「我...沒想過這個問題?!?/p>
「我前幾天看了本書,講的是電力系統(tǒng),」李小燕興奮地說,「從發(fā)電、輸電到配電,整個過程太神奇了。你是修理工,對這些肯定很了解吧?」
張小軍有些慚愧:「我只會修理,對整個系統(tǒng)了解不多?!?/p>
「沒關(guān)系,」李小燕從書架上拿出一本書,遞給他,「這本很容易懂,我能看明白,你肯定沒問題。有興趣可以看看?!?/p>
張小軍接過書,是一本叫《電的世界》的科普讀物。
他回家后,破天荒地一口氣讀完了整本書。
那些他每天接觸的電線、開關(guān)、插座,在書中有了全新的意義。
他開始借李小燕的書看,從科普讀物到小說,慢慢培養(yǎng)起了閱讀習(xí)慣。
每次看完,他都會和李小燕討論心得。
一開始他說得結(jié)結(jié)巴巴,生怕自己說錯,但李小燕總是耐心聽他講完,然后真誠地回應(yīng)。

在這樣的交流中,張小軍逐漸找回了自信。
他不再因為自己是個農(nóng)村修理工而自卑,反而開始為自己的技術(shù)感到自豪。
05年春天,鎮(zhèn)上電力站來人招工,要招三名有經(jīng)驗的技術(shù)人員。
村主任推薦了張小軍,說他技術(shù)好,為人踏實。
考試那天,李小燕特意送他到鎮(zhèn)上。
「別緊張,」她鼓勵他,「你是我見過的最棒的修理工?!?/p>
張小軍深吸一口氣,走進(jìn)了考場。
理論考試他答得一般,但實際操作幾乎拿了滿分。
最終,他成功被錄取了。
消息傳回村里,村民們都為他高興。
他的父母更是激動得老淚縱橫。
「我兒子有出息了,」他父親對鄰居說,「以后是鎮(zhèn)上的正式工人了!」
張小軍第一個想到的是告訴李小燕。
他騎著自行車,飛一般地趕到學(xué)校。
「小燕,我考上了!」他興奮地大喊。
李小燕正在院子里晾衣服,聽到聲音,轉(zhuǎn)過身來,臉上綻放出燦爛的笑容:「太棒了,我就知道你一定能行!」
那一刻,陽光灑在她臉上,眼中的喜悅比陽光還要明亮。
張小軍突然意識到,自己愛上了這個姑娘。
他心臟砰砰直跳,像個毛頭小子一樣手足無措。
這種感覺和當(dāng)初對李芳的感情完全不同。
那時是青澀的憧憬,現(xiàn)在是成熟的欣賞和理解。
李小燕不僅僅是個漂亮姑娘,更是第一個真正理解他、鼓勵他的人。
他鼓起勇氣,問李小燕能不能周末一起去鎮(zhèn)上看電影。
李小燕爽快地答應(yīng)了。
從那以后,他們開始約會,但不是去小餐館吃面,而是去圖書館看書,去田野里散步,去周邊的山上爬山。
李小燕教會了張小軍用不同的眼光看世界。
而張小軍則用他的勤勞和善良打動了李小燕。
人們開始議論他們的關(guān)系,但這次不再是嘲笑,而是祝福。
「看看小軍,找了個多好的姑娘,比那個跑到市里的李芳強多了?!?/strong>
「是啊,李老師人好,又有文化,配小軍正合適?!?/p>
這些話傳到張小軍耳朵里,他心里比蜜還甜。
04
張小軍進(jìn)入鎮(zhèn)電力站工作后,生活完全變了樣。
他有了穩(wěn)定收入,每月六百五十元,比在村里修修補補強多了。
他開始給家里添置新東西,換掉那臺老舊電視機,還在鎮(zhèn)上的百貨商店給父母各買了一套新衣服。
他仍住在村里,每天騎自行車去鎮(zhèn)上上班。
有時加班到深夜,就睡在電力站的職工宿舍。
李小燕依然在村小學(xué)教書。
每次張小軍回村,都會去看看她。
他們的關(guān)系越來越親近,村里人開始議論他們是不是在談戀愛了。
張小軍沒敢表白,他害怕再次被拒。
李芳的事給他心里留下了陰影,讓他不敢輕易向女孩表達(dá)感情。
但李小燕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
有一次,她送給張小軍一條自己織的圍巾,說怕他冬天騎車太冷。
「圍巾很暖和,」她輕聲說,「就像有人在默默關(guān)心你一樣?!?/p>
張小軍心里一熱,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他只是笑了笑,小心翼翼地把圍巾收好。
06年冬天的一個夜晚,村里突然斷電了。
暴雪紛飛,溫度驟降。
張小軍正在鎮(zhèn)上加班,接到村主任電話,說變壓器出了故障。
他二話沒說,騎上自行車就往村里趕。
風(fēng)雪交加,路面結(jié)冰,騎行特別困難。
他摔了好幾跤,手臉都凍得通紅,但他咬牙堅持。
到達(dá)變壓器時,已是深夜。
他頂著暴風(fēng)雪,爬上電線桿,檢查故障。
經(jīng)過三個小時的搶修,終于恢復(fù)了供電。
當(dāng)他疲憊地從電線桿上下來時,看見雪地里站著一個人,手里提著一個保溫壺。
「小燕?」他驚訝地問。
李小燕的臉和手都凍得發(fā)紅,但她笑著走過來:「我?guī)Я藷釡€有些吃的?!?/p>
張小軍鼻子一酸,差點掉下淚來。
這么大的雪,這么晚的時間,她竟然來了。
「你...你怎么來了?太危險了?!?/p>
「我看見你在搶修,就想你肯定又冷又餓?!估钚⊙啻蜷_保溫壺蓋,倒出一杯熱騰騰的姜茶,「快喝點,暖和一下?!?/p>
張小軍接過杯子,熱氣撲面而來,驅(qū)散了不少寒意。
他小口喝著姜茶,看著眼前這個瘦弱卻堅強的身影,心里的堅冰悄悄融化了。
「小燕,」他鼓起勇氣,「我...我有話想對你說?!?/p>
李小燕望著他,眼中滿是期待:「什么話?」
「我...」張小軍深吸一口氣,「我喜歡你?!?/strong>
雪花落在兩人中間,李小燕的臉更紅了,但她沒有回避張小軍的目光。
「我也喜歡你,」她輕聲回應(yīng),「很久很久了?!?/strong>
那一刻,張小軍感覺整個世界都安靜了,只有雪花落地的聲音,和自己急促的心跳聲。
他伸出手,小心地牽住了李小燕的手。
她的手很冷,但很快在他的掌心里變得溫暖。
從那天起,他們正式成為了戀人。
村里人都說,張小軍和李小燕就是天生一對。
李小燕的父母也很喜歡這個踏實能干的小伙子。
不久后,張小軍被電力站派去市里參加技術(shù)培訓(xùn)。

為期四個月的培訓(xùn),讓他學(xué)到了更多先進(jìn)的電力知識,也開闊了視野。
培訓(xùn)結(jié)束后,他被提拔為組長,負(fù)責(zé)鎮(zhèn)上和周邊幾個村的電力維護(hù)工作。
工資也漲到了八百元一個月,在當(dāng)?shù)匾呀?jīng)算是不錯的收入。
他和李小燕的感情與日俱增。
閑暇時,他們會一起看書,一起去鎮(zhèn)上的小公園散步,一起規(guī)劃未來。
張小軍開始攢錢,打算來年向李小燕求婚。
他不再想起李芳,也很少聽到她的消息。
只是偶爾從村里人的閑聊中得知,她在市里的生活似乎不如想象中那么順利。
她丈夫的電器店生意起起落落,脾氣還特別暴躁,經(jīng)常和她大吵大鬧。
張小軍心里沒有半點幸災(zāi)樂禍,只有一絲淡淡的感慨。
曾經(jīng)以為的天大打擊,現(xiàn)在看來只是人生路上的一個小坎而已。
每當(dāng)他戴著李小燕織的圍巾,騎車穿過村口時,心里都充滿了感激。
如果不是當(dāng)初李芳的拒絕,他可能永遠(yuǎn)不會遇見李小燕。
也許人生就是這樣,失去一扇門,會打開另一扇窗。
有一個周末,張小軍和李小燕去鎮(zhèn)上的小餐館吃飯。
點了兩碗牛肉面,熱氣騰騰。
「小軍,」李小燕突然說,「市里電力局下個月要招人,你有沒有興趣?」
張小軍停下了筷子:「市里?那不是很難考嗎?」
「但你現(xiàn)在技術(shù)這么好,又有經(jīng)驗,應(yīng)該有機會的?!估钚⊙喙膭畹?,「你總跟我說想讓我過上更好的生活,市里的工作會給我們更多可能。」
張小軍心里一暖。
她記得他的每一句承諾,也在為他們的未來考慮。
「我會試試的,」他握住李小燕的手,「為了我們的未來。」
05
08年夏天,青山村遭遇了一場百年不遇的大暴雨。
連下五天的傾盆大雨,導(dǎo)致村里的小溪水位猛漲,威脅著低洼區(qū)域的房屋。
張小軍接到了緊急電話,說村里好幾戶人家已經(jīng)進(jìn)水,必須切斷電源防止觸電事故。
他冒著暴雨趕回村子,挨家挨戶檢查電路,確保村民安全。
李小燕也在忙碌著,她組織了學(xué)生志愿者,幫助低洼地區(qū)的村民轉(zhuǎn)移重要物品。
兩人在雨中偶然相遇,都已淋得像落湯雞,但看到對方平安無事,都松了一口氣。
「你怎么也在這?」張小軍驚訝地問。
「這里就是我的家啊,」李小燕微笑著說,「哪里需要我,我就去哪里。」
張小軍看著眼前這個渾身濕透卻依然堅強樂觀的姑娘,心中涌起一股前所未有的感動。
他突然意識到,李小燕對這片土地、對這里村民的愛,已經(jīng)深深融入她的生命。
而這種愛,也感染了他自己。
「小燕,」張小軍脫口而出,「等雨停了,我們結(jié)婚吧?!?/strong>
李小燕愣住了,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下,分不清是雨是淚:「你剛才說什么?」
「我說,等雨停了,我們就結(jié)婚?!箯埿≤娭貜?fù)道,聲音堅定有力。
李小燕破涕為笑,重重點頭:「好,等雨停了,我們就結(jié)婚?!?/strong>
就在這時,一陣急促的呼救聲傳來。
「救命??!有人掉河里了!」
張小軍和李小燕立刻朝聲音方向跑去。
原來是村口的小橋被沖塌了一角,一位老人不慎跌入湍急的河水中。
張小軍二話不說,脫掉外套跳進(jìn)河里。
河水又冷又急,他拼命游向老人,終于抓住了他。
岸上村民拉著繩子,將兩人慢慢拖上岸。
老人獲救了,張小軍卻因為體力透支,加上受了涼,高燒不退。
李小燕寸步不離地守在他身邊,日夜照顧。
「小軍,你一定要快點好起來,」她握著張小軍的手,輕聲說,「我們還要結(jié)婚呢。」
張小軍虛弱地笑了笑:「放心,我說到做到。」
就在張小軍生病期間,村里傳來一個消息:李芳離婚了。
據(jù)說她丈夫賭博欠下一屁股債,還經(jīng)常打她。
實在忍無可忍,她才決定離婚。
離婚后,她回到了村里,住在父母家。
李家的情況也大不如從前了。
李大叔的電器店因為經(jīng)營不善,早已關(guān)門大吉。
家里的積蓄也所剩無幾。
曾經(jīng)村里首屈一指的富戶,如今也只是普通人家。
張小軍聽到這些消息,沒說什么,只是默默嘆了口氣。
人生的高低起伏,命運的變幻莫測,誰能預(yù)料得到呢?
雨過天晴,張小軍的病也好了。
他和李小燕商量著婚期,決定在收獲季節(jié)后完婚。
就在這時,市電力公司來人找到張小軍,說看中了他的技術(shù)和經(jīng)驗,想調(diào)他去市里工作。
工資會翻兩倍,還有單位分房。
這個消息讓張小軍既興奮又猶豫。
去市里工作,意味著更好的發(fā)展和生活條件。
但李小燕在村小學(xué)教書,兩人將會兩地分居。
他把這消息告訴了李小燕,忐忑不安地等她的反應(yīng)。
「去吧,」李小燕毫不猶豫地說,「這是個難得的好機會,別錯過了?!?/strong>
「可是你怎么辦?」張小軍擔(dān)憂地問。
「我可以申請調(diào)到市里的學(xué)校,」李小燕笑著說,「或者每周末回來看你。不管怎樣,我們總會想到辦法的。」
張小軍緊緊抱住了李小燕:「謝謝你,小燕?!?/p>
「傻瓜,」李小燕靠在他肩膀上,「我們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這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張小軍感到無比踏實和幸福。
兩個月后,張小軍正式調(diào)到市電力公司工作。
他在單位分到了一套小兩居室的房子,雖然不大,但勝在干凈整潔。
每個周末,不是他回村看李小燕,就是李小燕來市里看他。
他們開始籌備婚禮,打算年底舉行。
一切都在朝著好的方向發(fā)展。
然而命運總是喜歡開玩笑,就在這時,一個意外的電話打亂了他們的計劃。
「喂,是張小軍嗎?」電話里是個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是我,請問您是?」張小軍疑惑地問。
「我是李芳,」電話那頭停頓了一下,「我...我離婚了,能見見面嗎?」
張小軍愣住了,手機差點掉到地上。
六年了,那個曾讓他心碎的女人,現(xiàn)在突然又出現(xiàn)在他的生活中。
06
09年春季,張小軍正式入職市電力公司。
公司給他分了一套單位宿舍,雖然只有一室一廳,但足夠兩人生活了。
李小燕也提交了調(diào)職申請,計劃下學(xué)期去市里的小學(xué)教書。
張小軍每周都會回村看望父母和李小燕。
有時候李小燕也會來市里看他,兩人在市區(qū)的街道上散步,暢想著他們的未來。

七月的一個下午,張小軍在單位加班,突然接到一個意外電話。
「喂,是小軍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既熟悉又陌生的女聲。
「是我,請問哪位?」
「我是李芳...」
張小軍握電話的手一顫,一時語塞。
「小軍,我...我可以見你一面嗎?」李芳的聲音明顯在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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