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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軍，你到底在哪兒？”老母親佝僂著背，在舊照片前喃喃自語，老母親拭淚。
不知等了多少個日夜，兒子終于要回來了，卻不知道這一天，會成為她生命中最意外的時刻...
01
林軍討厭雨天。
十七歲那年的雨季，他家的屋頂總是漏水，雨滴落在鐵皮桶里，叮咚作響，像是一曲永不停歇的悲傷樂章。
母親李秀芝在塑料凳上擺了三個盆子接水，水滴落下時濺起的水花打濕了她粗糙的手。
“媽，我來吧?！绷周娊舆^抹布，替母親擦拭著被雨水浸濕的桌面。
李秀芝看著兒子瘦弱卻倔強的背影，眼里滿是心疼。她的兒子，十七歲的林軍，本該是無憂無慮的年紀，卻早早承擔(dān)起了家中的重擔(dān)。
“沒事，你去復(fù)習(xí)吧，明年高考要緊。”李秀芝笑著說，眼角的皺紋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明顯。
林軍沒有動，他知道母親的腰不好，常年彎腰做清潔工作，脊椎已經(jīng)變形。
他們住在城市邊緣的老舊小區(qū)里，母親是這個小區(qū)的保潔員，每天天不亮就出門，打掃樓道、清理垃圾，換來微薄的工資養(yǎng)活他們母子倆。
“媽，我不想上大學(xué)了?！绷周娡蝗徽f。
李秀芝的手停在半空中，“胡說什么？你爸走得早，就指望你出息，怎么能不讀書？”
“讀完大學(xué)，找個好工作，咱們就能搬出這個破地方了?！彼穆曇衾锍錆M期待。
林軍低頭不語。他沒告訴母親，學(xué)校里的補習(xí)費他已經(jīng)交不起了，老師善意地提醒他，以他現(xiàn)在的成績，即使考上大學(xué)，高昂的學(xué)費也是個問題。
窗外，雨依舊下著，小區(qū)的路燈在雨幕中顯得模糊而遙遠。
第二天一早，林軍起床時，母親已經(jīng)出門了。桌上留著一份簡單的早餐和幾張皺巴巴的錢幣。紙條上寫著：“兒子，這是補習(xí)費，別擔(dān)心，媽多接了幾份清潔活兒。”
林軍看著那幾張錢，眼睛濕潤了。他知道母親又接了私活，那些擦洗高層住戶家玻璃的活兒，危險且辛苦。
他沒有拿那些錢，而是把它們放回了母親的抽屜里。他的決定已經(jīng)做出。
放學(xué)路上，一張征兵廣告映入眼簾?！皡④妶髧啻簾o悔”幾個大字在陽光下格外耀眼。
旁邊寫著優(yōu)厚的津貼待遇和提供的培訓(xùn)機會。林軍停下腳步，仔細閱讀了整張廣告。
一個念頭在他心中萌生。
02
“身份證和戶口本都帶了嗎？”征兵辦公室里，一位軍官問道。
林軍點點頭，遞上了準備好的材料。他的手心微微出汗，害怕自己的謊言被揭穿。
身份證上的年齡被他巧妙地改動過，把17歲變成了18歲。這是犯法的行為，他知道，但他別無選擇。
“體檢合格，條件也符合，下周一來報到?！避姽偕w上公章，把表格遞給他。
林軍攥緊了手中的通知書，感覺自己離夢想又近了一步。
回家的路上，他思考著如何向母親解釋自己的決定。直接說參軍？母親一定會阻止，而且她會擔(dān)心。撒謊？他從未對母親撒過謊。
“媽，我想去鄰市打工?！蓖盹垥r，林軍終于開口。
李秀芝的筷子停在半空中，“打工？不上學(xué)了？”
“就半年，我想多賺點錢，減輕您的負擔(dān)。”林軍低著頭，不敢直視母親的眼睛。
“傻孩子，媽不是說了嗎，你只管好好學(xué)習(xí)，其他的事媽來想辦法。”李秀芝心疼地說。
“我已經(jīng)打聽好了，一個同學(xué)的哥哥在那邊的工廠上班，他幫我介紹了一個崗位，工資挺高的。”林軍編造著謊言，心里卻充滿愧疚。
李秀芝沉默了許久，最終嘆了口氣，“你長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媽不攔你。但要記得常打電話回來，要是不適應(yīng)，隨時可以回家?！?/p>
林軍點點頭，眼眶紅了。他知道母親是理解他的，只是不知道，這一別，將是二十年。
離家的前一晚，林軍獨自收拾行李。他把幾件換洗的衣服和一些必需品裝進了背包。思索再三，他拿出紙筆，開始寫一封信。
“親愛的媽媽： 當(dāng)您看到這封信時，我已經(jīng)離開了。請不要擔(dān)心，我會照顧好自己。我去的地方能學(xué)到很多東西，也能賺到錢。請您相信我的選擇，我一定會出人頭地，讓您過上好日子。等我有了成就，一定會回來接您。請您保重身體，不要太辛苦。愛您的兒子：林軍”
他把信塞進了自己的抽屜深處，打算在離家后讓同學(xué)幫忙轉(zhuǎn)交給母親。
凌晨，林軍輕手輕腳地起床，看著熟睡中的母親，心里百感交集。母親的頭發(fā)已經(jīng)花白，臉上的皺紋刻滿了歲月的痕跡。
“媽，兒子不孝，讓您擔(dān)心了。我一定會回來的，帶著榮耀回來。”他在心里默默地說。
然后，他輕輕關(guān)上門，踏上了未知的旅途。
03
軍營的第一個月是地獄般的訓(xùn)練。
林軍瘦弱的身體根本無法適應(yīng)高強度的體能訓(xùn)練，每天都累得像條狗，渾身酸痛。但他從不喊苦，也不放棄。
“林軍，再堅持一下！”教官的聲音在耳邊回蕩，林軍咬緊牙關(guān)，完成了最后一組俯臥撐。
晚上，當(dāng)其他新兵都在熟睡時，林軍獨自一人在操場上加練，直到雙腿發(fā)軟才回宿舍。他的決心比任何人都要強。
“喂，媽?！卑胍估铮周姸阍诒桓C里偷偷打電話，“我在工廠挺好的，您別擔(dān)心?！?/p>
電話那頭，李秀芝絮絮叨叨地說著家里的瑣事，林軍靜靜地聽著，眼淚無聲地滑落。
三個月后，林軍的體能和各項技能都有了顯著的提高。他開始在軍營中嶄露頭角，成為了連隊里的優(yōu)秀士兵。
“你小子不簡單啊，底子薄但悟性高?！卑嚅L拍著他的肩膀說。
林軍笑了笑，沒有回答。他知道，這只是開始。
第一年的軍隊生活轉(zhuǎn)瞬即逝。林軍從一個瘦弱的少年變成了一個挺拔的軍人。他的表現(xiàn)優(yōu)異，被選拔參加特種訓(xùn)練。
“林軍，你有沒有想過去軍校深造？”連長找他談話時問道。
林軍愣了一下，“我可以嗎？”
“當(dāng)然，你各方面條件都符合，而且表現(xiàn)突出。軍校畢業(yè)后，你可以留在部隊當(dāng)軍官?！边B長笑著說。
機會來得太快，林軍幾乎不敢相信。如果能進軍校，那么未來的道路將會更加寬廣。
他欣然接受了這個機會。
軍校的學(xué)習(xí)比他想象的要艱難得多，但林軍的刻苦精神讓他在眾多學(xué)員中脫穎而出。
他白天上課，晚上加班學(xué)習(xí)，周末也不休息，全身心投入到軍事理論和實踐操作的學(xué)習(xí)中。
“林軍，你家里人知道你在軍校嗎？”室友好奇地問。
林軍搖搖頭，“我媽以為我在外地工作?！?/p>
“你真狠心，這么多年不回家看看？”室友驚訝地說。
林軍沉默了一會兒，“等我有出息了再回去?！?/p>
時光飛逝，林軍從軍校畢業(yè)，被分配到一個重要的軍事單位。憑借著出色的能力和堅韌的品格，他一步步晉升，從一名普通軍官成長為團長，再到師長。
二十年間，他定期給母親匯款，但始終沒有告訴她自己的真實身份。電話里，他只說自己在外企工作，工作忙碌，無法經(jīng)?；丶?。
“小軍，什么時候能回來看看媽??？”每次通話，母親都會問這個問題。
“快了，媽，再等等?！绷周娍偸沁@樣回答，然后匆匆掛斷電話，避免更多的詢問。
他知道自己的謊言已經(jīng)持續(xù)太久，但他想等到自己真正功成名就的那一天，再風(fēng)光地回家，給母親一個驚喜。
在一次重大軍事行動中，林軍臨危受命，憑借出色的判斷力和指揮能力，成功完成了任務(wù)。這次行動后，他被提拔為副司令，負責(zé)整個軍區(qū)的重要工作。
晉升儀式上，當(dāng)上級為他佩戴上新的軍銜時，林軍忽然想起了那個漏雨的夜晚，想起了母親疲憊的身影。
“媽，我做到了。”他在心里默默地說。
04
“林副司令，祝賀你調(diào)任家鄉(xiāng)軍區(qū)。”辦公室里，上級握著他的手說。
林軍微微一愣，“家鄉(xiāng)軍區(qū)？”
“是的，根據(jù)統(tǒng)一部署，你將接任家鄉(xiāng)軍區(qū)的副司令一職?！鄙霞夁f給他一份文件，“下周一就要去報到?！?/p>
家鄉(xiāng)，二十年未回的家鄉(xiāng)。林軍的心情復(fù)雜至極。
“怎么，不愿意回去？”上級看出了他的猶豫。
“不是，只是有些意外?！绷周娛諗啃那?，接過文件。
回到宿舍，林軍開始收拾行李。二十年的軍旅生涯，他的個人物品卻極少，一個行李箱就能裝下。唯一珍貴的，是一張他和母親的合影，那是他離家前不久拍的。
照片上，年輕的他站在母親身邊，母親慈祥地笑著。那時的他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離家二十年。
拿起手機，林軍撥通了母親的電話。
“媽，我要回來了?！彼穆曇粲行┻煅?。
電話那頭沉默了片刻，然后傳來母親激動的聲音，“真的嗎？什么時候？”
“下周，具體時間我再告訴您?！绷周娬f，“您最近還好嗎？”
“好著呢，就是有點想你?！蹦赣H的聲音透著期待，“你這一走就是二十年，媽差點都認不出你了?！?/p>
林軍心中一痛，“對不起，媽，我不該這么久不回家?！?/p>
“沒事，你能回來就好。媽給你做好吃的?！蹦赣H高興地說。
掛了電話，林軍望著窗外的星空，心中五味雜陳。他決定先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家，看看母親的生活狀況，然后再公開自己的身份。
一周后，林軍換下軍裝，穿上便服，踏上了回家的列車。
列車緩緩駛?cè)爰亦l(xiāng)的站臺，林軍走出車廂，感受著熟悉又陌生的空氣。二十年過去，家鄉(xiāng)的變化太大了，高樓林立，馬路寬闊，完全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
他打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自己的目的地：幸福小區(qū)。
“師傅，這個小區(qū)現(xiàn)在怎么樣？”林軍問道。
“老小區(qū)了，不過前兩年政府給改造過，環(huán)境還不錯?！彼緳C回答，“您是來探親的？”
“嗯，回來看看家人?！绷周姾唵蔚卣f。
車子在幸福小區(qū)門口停下，林軍付了車費，站在小區(qū)門口，心跳加速。這里曾是他的家，二十年后再次踏入，感覺恍如隔世。
小區(qū)確實煥然一新，道路平整，綠化茂盛，完全不是他記憶中那個破舊的樣子。
林軍沿著熟悉的路徑走去，尋找著家的方向。忽然，遠處傳來一陣嘈雜聲，似乎有人在爭吵。
出于職業(yè)敏感，林軍朝著聲音的方向走去。
05
“你這掃得什么東西！地上還是臟的，你是不是眼睛有問題？”一個尖銳的男聲傳來。
“對不起，王先生，我馬上重新掃。”一個蒼老的女聲充滿歉意。
林軍的腳步頓時停住了。那個聲音，太熟悉了。
他快步走向聲源處，只見幾個居民圍著一位老年保潔員，指指點點，神情傲慢。保潔員低著頭，彎著腰，不停地道歉。
即使背影蒼老了許多，但林軍還是一眼認出了那是自己的母親。二十年過去，母親的背已經(jīng)完全駝了，手上的青筋清晰可見。
“你這種人就是浪費公共資源！小區(qū)物業(yè)費那么貴，就養(yǎng)了你這么個廢物！”一個中年男子指著李秀芝的鼻子罵道。
林軍的心像被刀割一樣疼。他的母親，本該在家安享晚年，卻依然在這里被人欺負。
“我都七十多歲了，眼睛確實不太好使了，我再掃一遍，保證干凈?！崩钚阒サ吐曊f，聲音里滿是懇求。
“你這么大年紀還出來工作，是不是你兒子不管你?。抗?，我聽說你兒子多年前就跑了，連面都不露一次，估計是嫌你拖累他了！”那個男人譏笑道，周圍有人跟著附和。
李秀芝沒有反駁，只是默默擦了擦眼角的淚水，繼續(xù)低頭清掃。
“你一個沒人管的老婦女，誰會給你撐腰！”男人惡毒地補充道。
林軍再也忍不住了，怒氣沖天地大步走了過去。就在他即將開口的那一刻，他的手機突然響了。他下意識地掏出手機，卻不小心按到了免提鍵。
“林副司令，關(guān)于您即將上任的事宜已經(jīng)準備妥當(dāng)，請問您何時到軍區(qū)報到？另外，有一份緊急作戰(zhàn)計劃需要您過目。”電話那頭傳來響亮的軍人聲音。
周圍瞬間安靜下來，所有人的目光都轉(zhuǎn)向了林軍。李秀芝也驚訝地抬起頭，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林軍深吸一口氣，冷靜地對著電話說：“我了解了，明天上午十點我會到軍區(qū)報到。文件先發(fā)到我郵箱，我稍后查看。”
那個剛才還趾高氣昂的男人，此刻臉色慘白，嘴唇顫抖...
掛斷電話，他轉(zhuǎn)向那個還在發(fā)愣的男人，眼神犀利如刀：“誰說她沒人撐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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