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隊長,那老頭兒又來了,說非得見您不可。"通訊員小張在門口探進頭來,欲言又止。

我放下手中的文件,眉頭不由自主地皺起。

"就是那個拄著拐杖的?穿件褪色軍裝的?"我問道。

小張點點頭,壓低聲音:"他說您是同鄉(xiāng),還說...您欠他家一個人情。"

握筆的手猛地一顫,墨水在征兵計劃表上暈開一片烏黑。

01

1976年的冬天格外漫長。

北方的山村被厚厚的積雪覆蓋,白茫茫的一片中,只有村頭那幾棵光禿禿的老槐樹在寒風中搖晃,仿佛在無聲地訴說著什么。

那天早晨,我比平時起得更早。

天還沒亮,我就穿戴整齊,坐在堂屋的木凳上,一遍又一遍地擦拭著父親的舊皮鞋。

這雙鞋子是我特意為今天準備的——縣武裝部來村里宣布入伍名單的日子。

"衛(wèi)東,這么早?"父親頂著一頭亂發(fā)從里屋走出來,看到我的樣子,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我抬頭看著父親——劉明德,淮河村唯一的小學老師,今年已經(jīng)五十出頭,卻因為常年操勞而顯得更加蒼老。

母親在我十歲那年因病去世后,父親就一個人把我拉扯大。

"爸,您說我能選上嗎?"我問道,聲音里藏不住緊張和期待。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放心吧,你連續(xù)三年報名,又是村里的民兵隊長,身體素質(zhì)在村里數(shù)一數(shù)二。這次縣里給咱村的名額只有一個,公社首長都說了,肯定是你。"

我點點頭,又下意識地摸了摸右臂上那塊燒傷的疤痕。

那是兩年前,我?guī)ьI(lǐng)村民撲救山火時留下的傷疤。

當時父親心疼得不得了,生怕這個疤痕會影響我參軍。

幸好體檢時軍醫(yī)說,這只是皮外傷,不影響體能。

"別擔心那個疤,"父親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一個男人身上有點傷疤是好事,證明你不怕吃苦。你們劉家三代都有人參軍,從你爺爺?shù)侥愣?,都是保家衛(wèi)國的好兒郎。這次輪到你了。"

我聽了,心里暖烘烘的。

在我們村,當兵不僅僅是一份職業(yè),更是一種榮譽。

能穿上那身橄欖綠的軍裝,是多少年輕人的夢想。

尤其是在這個物資貧乏的年代,參軍意味著有穩(wěn)定的工作、有口糧保障,甚至還有機會留在城里。

上午九點,我和父親準時來到了村委會大院。

院子里已經(jīng)擠滿了人,大家都在翹首以盼,等待縣武裝部的同志宣布名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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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注意到村書記趙德福也早早地站在了前排,穿著那件褪色的綠軍裝——那是公社獎給他的,聽說是某位首長的舊衣服。

他身邊站著他兒子趙建軍,一個比我小一歲的瘦高個子,平日里總是眼高于頂,很少跟村里人打交道。

"來了來了!"不知誰喊了一聲,人群頓時一陣騷動。只見縣武裝部的李部長帶著兩名工作人員走進院子,手里拿著幾份文件。

"同志們,經(jīng)過嚴格篩選,今年我們淮河村的參軍名額已經(jīng)確定了。"李部長站在高臺上,聲音洪亮,"這次入選的是——劉衛(wèi)東同志!"

聽到自己的名字,我激動得幾乎跳了起來。

身邊的父親緊緊握住我的手,眼中閃爍著自豪的淚光。

就在這時,一個熟悉的聲音打斷了歡呼聲。

"等一下,李部長。"趙德??觳阶呱锨?,"有件事我必須向您報告。"

他從懷里掏出一份文件,遞給李部長:"這是剛剛公社下達的新規(guī)定,明確指出'獨子不得參軍'。劉衛(wèi)東是劉老師的獨子,按規(guī)定不能入伍。"

李部長皺著眉頭看了看文件,表情變得復(fù)雜起來:"這...這確實是公社的紅頭文件。趙書記,這份通知怎么現(xiàn)在才拿出來?"

趙德福嘆了口氣:"這不是昨晚才送到的嘛。我也很為難啊,但規(guī)定就是規(guī)定,不能破例。"

我如墜冰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什么獨子不得參軍?這種規(guī)定從來沒聽說過!

父親也愣住了,隨即上前一步:"李部長,這種規(guī)定以前從沒有過啊。我兒子準備了這么久,體檢政審都通過了,怎么能說不讓去就不讓去?"

李部長為難地看看父親,又看看趙德福:"劉老師,規(guī)定確實是有的。既然這樣,我們只能按候補名單遞補了。第二名是趙建軍同志。"

"不可能!"我終于忍不住了,"趙建軍根本沒參加過民兵訓練,他怎么可能是候補?再說,他有扁平足,體檢怎么過的關(guān)?"

一片嘩然中,趙德福面色一沉:"劉衛(wèi)東!注意你的言辭!我兒子的體檢表都是縣醫(yī)院蓋章的,你這是對組織不信任!"

就在一片混亂中,李部長拍了拍桌子:"好了!既然有爭議,我們就再核實一下。劉衛(wèi)東同志,你先別著急,我們會給你一個交代的。趙書記,你把趙建軍的體檢表拿來我看看。"

趙德福點點頭,卻不慌不忙地說:"李部長,體檢表都在縣武裝部存檔了,不在我這里。不過我可以告訴您,我兒子的扁平足已經(jīng)治好了,縣醫(yī)院都出具了證明。"

李部長沉思片刻,似乎做出了決定:"這樣吧,我先把這份名單帶回去重新審核。同志們,今天的動員會就到這里。散會!"

人群慢慢散去,只留下我和父親站在原地,心中充滿了疑惑和不甘。

趙德福經(jīng)過我身邊時,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衛(wèi)東啊,聽說你爸最近在學校里有些問題?好好勸勸你爸,別太較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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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讓我心里一凜。

父親是個直脾氣的人,在學校經(jīng)常得罪那些不認真教學的同事。難道趙德福是在威脅我們?

回家的路上,父親一言不發(fā),我知道他心里比我還難受。

"爸,我不信這事就這么完了。"我握緊拳頭說道,"我明天就去縣里問個清楚。"

父親苦笑著搖搖頭:"衛(wèi)東,你還是太年輕。在這個村子里,趙德福說了算。他當了二十年村書記,上頭有人,咱們斗不過他的。"

父親的話讓我心如刀絞。

我知道他說的是實情,但我不甘心就這樣放棄自己的夢想。

那天晚上,我翻來覆去睡不著覺。

凌晨時分,一陣嘈雜的聲音驚醒了我。

我起身向窗外望去,只見村口停著一輛軍用卡車,幾個新兵正陸續(xù)登車。

在昏暗的路燈下,我清晰地看到趙建軍穿著嶄新的軍裝,得意洋洋地走上車去。

更讓我震驚的是,他身上穿的竟然是那套原本應(yīng)該屬于我的軍裝!

胸口像是被重錘擊中,疼得我?guī)缀醮贿^氣來。

我沖出房門,想去追那輛卡車,卻被父親攔住了。

"衛(wèi)東!別去!"父親緊緊抓住我的手臂,"你這樣只會壞了自己的前程!"

"爸,他們欺人太甚!"我咬牙切齒地說道,眼淚不爭氣地流下來。

父親嘆了口氣,遞給我一封信:"這是下午送來的,我一直不敢給你看。"

我打開信封,發(fā)現(xiàn)是一份來自公社的通知,上面寫著因歷史問題,劉明德同志暫停小學教師工作,接受調(diào)查。

"什么歷史問題?"我不解地問道。

父親苦笑道:"大概是我年輕時有個遠房表叔在臺灣的事被翻出來了。這些年我一直如實填寫在檔案里,從沒隱瞞過。但現(xiàn)在突然成了問題......"

我頓時明白了一切。

這是趙德福的報復(fù)!

他不僅奪走了我的參軍名額,還要打擊報復(fù)我父親!

那一刻,我心中的怒火幾乎將我吞噬,但更多的是無力感。

在這個小山村里,我們只是普通人家,根本無力與當權(quán)者抗衡。

"爸,我們真的就這樣認命嗎?"我絕望地問道。

父親拍了拍我的肩膀,眼神堅定:"衛(wèi)東,記住今天的恥辱??傆幸惶欤銜C明自己的價值?,F(xiàn)在,我們能做的就是忍耐。"

就這樣,我眼睜睜地看著屬于我的未來被趙德福和他的兒子奪走。

那一年,我18歲,滿懷參軍報國的夢想;那一年,趙建軍穿著本該屬于我的軍裝,走上了本該屬于我的征程;那一年,我們?nèi)业拿\,因為一個人的貪婪和不公,徹底改變了。

02

時光飛逝,轉(zhuǎn)眼二十年過去了。

1996年的金秋十月,我正在某集團軍機關(guān)的辦公室里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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墻上的軍功章和榮譽證書安靜地訴說著這二十年來我的奮斗歷程。

誰能想到,當年那個被剝奪參軍資格的山村青年,如今已經(jīng)成為了一名軍隊作訓科長,即將晉升為副團職軍官。

命運總是充滿戲劇性。

雖然76年我錯過了那次入伍機會,但第二年春天,縣里又一次征兵,我再次報名并順利通過。

也許是上天的眷顧,我被分配到了邊防部隊,憑借出色的表現(xiàn)很快脫穎而出,一步步走到今天的位置。

"劉隊長,有個老鄉(xiāng)找你。"通訊員小張在門口探進頭來。

我頭也不抬,繼續(xù)審閱桌上的文件:"哪個老鄉(xiāng)?報個名字。"

"他說姓趙,是淮河村的,說您肯定認識。"

手中的筆頓時停住了?;春哟澹啃遮w?難道是...

"讓他進來吧。"我放下筆,整理了一下軍裝。

門被推開,走進來一個拄著拐杖的老人。

他穿著一件褪色的老式軍裝,左腿空蕩蕩的褲管被卷起來固定在腰間——顯然是截肢了。

我盯著他那張飽經(jīng)風霜的臉,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二十年了,趙德福老了很多,但那雙精明的小眼睛依然如故。

他曾經(jīng)烏黑的頭發(fā)已經(jīng)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像是刀刻的一般深。

"劉隊長,"他用一種我從未聽過的謙卑語氣說道,"二十年不見,你可真是出息了。"

我冷冷地看著他,沒有請他坐下的意思:"趙書記,有事?"

趙德福似乎沒注意到我語氣中的冷漠,自顧自地在椅子上坐下,嘆了口氣:"衛(wèi)東啊,我知道你心里可能還記恨著當年的事。這些年,我也一直過意不去。"

他從懷里掏出一沓照片,小心翼翼地遞給我:"看,這是建軍這些年的照片。他在部隊里過得不錯,當了班長,還立過三等功。可惜,去年不小心出了意外,左腿保不住了......"

我翻看著照片,眼前浮現(xiàn)出當年那個趾高氣揚的趙建軍。

照片上,他穿著軍裝,臉上帶著自信的笑容。

奇怪的是,其中有幾張照片中的軍裝款式似乎有些違和——肩章的式樣不太對,像是87式軍官肩章,而不是普通士兵應(yīng)該佩戴的那種。

"趙書記,您來找我究竟有什么事?"我放下照片,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p>

趙德福的眼神閃爍了一下,隨即從另一個口袋里拿出一份診斷書:"衛(wèi)東啊,我...我得了肝癌,晚期了。醫(yī)生說最多還有半年時間。"

我愣了一下,不知該如何回應(yīng)。

雖然我恨他當年的所作所為,但面對一個將死之人,我心中的怨恨似乎也淡了幾分。

"我沒幾天好活了,來找你是有個請求。"趙德福聲音哽咽,"建軍因為那條腿,已經(jīng)退伍了?,F(xiàn)在在城里開了個小店,日子過得緊巴巴的。我聽說你們部隊正在招勤務(wù)兵,不知道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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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是想讓我?guī)兔Π才炮w建軍當勤務(wù)兵?"我打斷他的話,眉頭緊鎖。

趙德福點點頭,臉上露出懇求的表情:"是啊,當年你們村出了個軍官,是我們淮河村的驕傲啊?,F(xiàn)在建軍出了這事,我就想著,你能不能幫幫他,讓他在部隊食堂或者倉庫干點輕松活,也好有個軍人的身份......"

我深吸一口氣,強壓下心中的怒火。

二十年了,趙德福還是那樣厚顏無恥。

當年他為了讓兒子頂替我入伍,不惜偽造文件,陷害我父親;如今又想利用我的職權(quán),為他兒子謀取好處。

"趙書記,您知道我們部隊選勤務(wù)兵有嚴格標準的。"我冷靜地說道,"再說,我現(xiàn)在也沒這個權(quán)力。"

趙德福臉上的笑容僵住了,隨即又恢復(fù)了懇求的表情:"衛(wèi)東啊,你就當幫幫我這個老人家。我知道你現(xiàn)在要提副團職了,這種小事肯定能辦到..."

這句話讓我警覺起來。

他怎么知道我要提副團職的事?

這可是還沒有正式對外公布的內(nèi)部消息。

正當我疑惑之際,趙德福又開口了:

"你放心,我不會白讓你幫忙的。我這些年雖然退休了,但在縣里還有些老關(guān)系。您要提干,說不定我能幫上忙......"

我心里冷笑一聲,終于明白了他的真實意圖。

他是想用"幫我提干"為籌碼,讓我為他兒子謀取好處。

這種伎倆,我怎么可能上當?

"趙書記,部隊不比地方,這里講究的是規(guī)矩和紀律。"我站起身,表示談話到此結(jié)束,"您的病情我很遺憾,但關(guān)于勤務(wù)兵的事,恐怕我?guī)筒簧厦Α?

趙德福臉色一變,拄著拐杖顫顫巍巍地站起來:"劉衛(wèi)東,你別不知好歹!當年要不是我,你能有今天?你爹當年那個歷史問題,可是我壓下來的!你...你..."

他激動得說不出話來,臉漲得通紅,隨即又劇烈地咳嗽起來。

看他這副樣子,我有些擔心他會當場出事,連忙喊來通訊員小張扶他坐下,倒水給他喝。

"趙書記,您先別激動。"我緩和了語氣,"這樣吧,您把趙建軍的情況寫個材料,我看看能不能幫忙。但不能保證,您理解吧?"

聽到這話,趙德福的臉色好轉(zhuǎn)了些,咳嗽也漸漸平息下來。

他感激地握住我的手:"好,好,我就知道衛(wèi)東你是個明事理的好同志。建軍的材料我已經(jīng)準備好了,這就給你。"

他從懷里掏出一個牛皮紙袋,遞給我。我接過來,隨手放在辦公桌上。

送走趙德福后,我坐回椅子上,思緒萬千。

二十年前的往事像潮水一般涌來,讓我無法平靜。

父親因為那次"歷史問題"調(diào)查,被迫離開了心愛的講臺,后來在一次意外中不幸去世。

臨終前,他拉著我的手,囑咐我一定要做個正直的人,無論身處何地,都要堅守自己的原則。

我打開趙德福留下的牛皮紙袋,里面是趙建軍的一些材料——退伍證、傷殘證明、簡歷等。

翻看著這些文件,我的眉頭越皺越緊。

有些地方明顯經(jīng)過修改,尤其是那份傷殘證明,蓋章的位置和字體都有些不自然。

正當我仔細檢查這些材料時,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我頭也不抬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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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隊長,有您的信。"是通訊員小張。

我接過信封,發(fā)現(xiàn)沒有署名和回郵地址,只在信封上寫著"劉衛(wèi)東親啟"幾個字。

打開信封,里面只有一張紙條,上面寫著:"劉科長,您的提干材料有問題,背后有人舉報您吃空餉。如果不想前程盡毀,請三日內(nèi)與趙書記聯(lián)系,他會告訴您該怎么做。"

看到這張紙條,我心里一沉。

這是赤裸裸的威脅和敲詐!

我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了廢紙簍。

看來,趙德福找我不僅僅是為了他兒子的勤務(wù)兵職位,還有更深的目的。

我決定去查一查這對父子到底在搞什么鬼。

03

國慶節(jié)當天,部隊放假三天。

我本來計劃回老家祭拜父親,但趙德福的出現(xiàn)改變了我的計劃。

我決定先留在駐地,弄清楚這對父子的真實目的。

經(jīng)過幾天的調(diào)查,我發(fā)現(xiàn)了一些蹊蹺之處。

首先,趙建軍的傷殘情況很可疑。

通過部隊醫(yī)院的關(guān)系,我查到他的傷情并非如趙德福所說的那樣是在部隊執(zhí)行任務(wù)時受傷,而是一起普通的交通事故。

其次,趙建軍在城里開的所謂"小店",實際上是一家頗有規(guī)模的軍需用品商店,掛著"擁軍模范企業(yè)"的牌子,生意做得很大。

最讓我在意的是,通過與老部隊的戰(zhàn)友聯(lián)系,我得知趙建軍當年根本沒有立過什么三等功,他在部隊的表現(xiàn)平平,甚至因為違紀被處分過。

照片上的軍裝和功勞章都是后來"添加"上去的。

這些發(fā)現(xiàn)讓我更加確信,趙德福父子不懷好意。

但我還是想不通,他們?yōu)槭裁匆Х桨儆嫿咏??難道僅僅是為了一個勤務(wù)兵的職位?

國慶當晚,暴雨如注。

我接到趙德福的電話,說有重要的事情要談,約我在軍區(qū)招待所見面。

按理說,我應(yīng)該拒絕,但直覺告訴我,這可能是揭開真相的好機會。

軍區(qū)招待所的小餐廳里,趙德福已經(jīng)等候多時。

面前擺著幾瓶白酒,他的臉色因為酒精的作用顯得通紅??吹轿疫M來,他急忙招手。

"衛(wèi)東,來來來,快坐。"他滿臉笑容,一點也不像一個晚期肝癌病人該有的樣子,"這幾天考慮得怎么樣了?建軍的事..."

我在他對面坐下,表情平靜:"趙書記,我還有些問題想問清楚。"

"問吧,問吧,"趙德福給我倒了一杯酒,"只要能幫到建軍,什么問題都好說。"

"趙建軍真的是因為在部隊執(zhí)行任務(wù)受傷才截的肢?"我開門見山地問道。

趙德福的笑容僵了僵,隨即又恢復(fù)正常:"當然了,怎么會有假?他可是在執(zhí)行重要任務(wù)時......"

"趙書記,"我打斷他的話,"我已經(jīng)查過了。趙建軍是在一次普通的交通事故中受的傷,而且是在他退伍之后。"

趙德福的表情頓時變得難看起來。他沉默片刻,一口氣干了杯中的酒:"衛(wèi)東啊,這些小事有那么重要嗎?重要的是,我們都是老鄉(xiāng),應(yīng)該互相幫助..."

"當年您可沒把我當老鄉(xiāng)。"我冷冷地說道,"如果不是您從中作梗,我早就入伍了,也不會耽誤一年時間。您還記得那份'獨子不得參軍'的文件嗎?那是真的嗎?"

趙德福被我的直接質(zhì)問弄得有些措手不及。他干笑幾聲,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年輕人,何必揪著老黃歷不放?那都是二十年前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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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父親因為您的舉報,被調(diào)查了整整三個月。后來雖然平反了,但已經(jīng)失去了教師資格。他最后在煤礦干活,被礦難奪去了生命。這筆賬,您算過嗎?"我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趙德福的臉色變了又變。

他灌下第三杯酒,忽然失聲痛哭起來。

接下來他說的話讓我我震驚不行,沒想到他會如此坦白。

"衛(wèi)東啊,我也不想?。‘斈暌彩潜槐茻o奈...你知道嗎,那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