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實關聯

1、初到良邊村
十八歲那年的夏天,我高考落榜了。
成績公布那天,我把自己關在房間里整整一天。父親在門外抽了三包煙,最后只說了一句:"跟你表哥去東莞吧,廠里缺人手。"
就這樣,一周后我背著簡單的行李,跟著表哥坐上了南下的綠皮火車。車窗外的風景從熟悉的北方平原逐漸變成陌生的南方丘陵,我的心情也像這不斷后退的景色一樣,離過去越來越遠。
"到了地方機靈點,別像個書呆子似的。"表哥吐著煙圈對我說,"東莞不是學校,沒人慣著你。"
我點點頭,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口袋里那張高考準考證——我偷偷帶出來的唯一紀念。
我們到的地方是東莞厚街,一個到處都是工廠和打工者的地方。表哥帶我進的第一家工廠是家服裝廠,流水線上永遠有做不完的牛仔褲,空氣中飄浮著棉絮和汗水的混合氣味。
廠里不管吃住,我和表哥在廠子旁邊一個叫良邊村的地方租了間單身公寓。說是公寓,其實就是一棟老舊居民樓的大平層被分隔成了十幾間小屋子,每間不到十平米,放下一張床和一個小桌子后,轉身都困難。
"一個月三百,押一付一。"房東是個滿臉橫肉的中年男人,說話時眼睛總是斜著看??,"晚上十點后不準大聲喧嘩,違者罰款。"
我們的房間是307,隔壁309住著一個我從未謀面的鄰居。之所以知道有人住,是因為每天深夜我都能聽到鑰匙轉動的聲音,接著是高跟鞋輕輕落地的"嗒嗒"聲,
再后來是水流聲——那人在洗澡,總是在深夜。
"別瞎打聽,"表哥警告我,"這里什么人都有,管好你自己。"
白天,我在服裝廠的流水線上做最基礎的剪線頭工作。我的手指很快磨出了水泡,又變成了繭。晚上回到出租屋,表哥常常出去"應酬",我就一個人躺在床上,聽著隔壁傳來的水聲,想象著那個從未謀面的鄰居是什么樣子。
一個月后的某個深夜,我因為加班回來得比平時晚。走廊的燈壞了,我摸黑走到門口,正要掏鑰匙,突然聽到身后傳來"咔嗒"一聲——隔壁的門開了。
我下意識回頭,借著月光看到一個纖細的身影站在門口。她似乎沒想到會碰到人,也愣住了。我們就這樣在黑暗中對視了幾秒,然后她迅速關上了門。
雖然只有短短幾秒,但我看清了:那是個年輕女孩,二十歲左右,長發(fā)披肩,穿著一條紅色連衣裙。最讓我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在黑暗中亮得驚人,像是含著淚水,又像是燃燒著火焰。
第二天一早,我在公共洗漱間又見到了她。這次是在光線下,她比我想象的還要美——不是那種張揚的美,而是一種帶著憂郁的精致。皮膚很白,像是很少曬太陽;嘴唇很薄,抿成一條直線;眼睛依然那么亮,但眼下的青黑顯示她嚴重缺乏睡眠。
"你好,"我鼓起勇氣打招呼,"我是307的,昨晚..."
"我知道。"她打斷我,聲音很輕但很冷,"請別和我說話。"
她迅速洗漱完畢,像受驚的兔子一樣逃回了房間。我注意到她手腕上有幾道淤青,像是被什么勒出來的。
那天之后,我開始有意無意地留意309的動靜。她幾乎從不在白天出門,只有深夜才會回來。有時候我聽到她的啜泣聲,有時候是東西摔在地上的悶響。有幾次,我甚至聽到男人的聲音從她房間里傳出,粗魯而兇狠。
"表哥,隔壁住的到底是什么人?"我終于忍不住問道。
表哥正在刮胡子,聽到我的問題,剃須刀在臉上頓了一下:"少打聽,對你沒好處。"
"但她看起來..."
"看起來什么?可憐?"表哥冷笑一聲,"這里誰不可憐?我不可憐?你不可憐?管好你自己吧。"
我不甘心,又去問房東。房東瞇著眼睛打量我:"怎么?看上人家了?"他陰陽怪氣地笑著,"那可是趙三爺的人,你小子別找死。"
趙三爺是誰?我想再問,但房東已經不耐煩地揮手趕我走。
2、林小雨的秘密
七月的東莞像個蒸籠,出租屋里沒有空調,只有一臺老舊的搖頭風扇,轉起來"嘎吱嘎吱"響,像是隨時會散架。
那天晚上,我中暑了,頭疼得厲害,提前從工廠回來。推開出租屋的門,一股熱浪撲面而來,我差點吐出來。就在這時,隔壁傳來一聲巨響,像是椅子被踢翻了,接著是女孩的尖叫聲。
"不要!求求你!"
我顧不上頭疼,沖到309門前,猶豫了一秒,然后用力敲門:"喂!你沒事吧?需要幫忙嗎?"
門內突然安靜下來,接著是沉重的腳步聲。門被猛地拉開,一個滿臉橫肉的光頭男人瞪著我:"小子,找死?"
我被他身上的酒氣和兇狠的眼神嚇得后退了一步,但還是鼓起勇氣說:"我聽到尖叫聲..."
"關你屁事!"男人一把揪住我的衣領,"再管閑事,老子廢了你!"
就在這時,我看到了房間里的女孩。她蜷縮在墻角,紅色連衣裙被撕破了一道口子,臉上有一個清晰的巴掌印,嘴角滲著血。但最讓我震驚的是她的眼神——不是恐懼,而是一種冰冷的恨意。
"趙三爺,他是我老鄉(xiāng),不懂事。"女孩突然開口,聲音出奇地平靜,"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被叫做趙三爺的男人哼了一聲,松開我的衣領,朝地上吐了口痰:"滾!"
我踉蹌著退回自己房間,關上門,心臟狂跳不止。那一晚,我躺在床上,耳邊回響著隔壁傳來的辱罵聲和抽泣聲,久久無法入睡。
第二天一早,我聽到趙三爺離開的腳步聲。等確定他走遠后,我鼓起勇氣再次敲響了309的門。
門開了一條縫,女孩警惕地看著我:"你想干什么?"
"我...我給你買了藥。"我舉起手里的塑料袋,里面有碘酒、棉簽和創(chuàng)可貼,"你的臉..."
她盯著我看了很久,久到我以為她會再次拒絕我。但最終,她打開了門。
房間比我的還小,但收拾得很干凈。床上鋪著淡藍色的床單,墻上貼著幾張風景明信片,一個小書桌上整齊地放著幾本書。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很難想象昨晚那個暴力的場景就發(fā)生在這個整潔的小空間里。
"我叫陳默。"我把藥遞給她。
"林小雨。"她接過藥袋,聲音很輕,"謝謝,但以后別這樣了。趙三爺看到會..."
"他是誰?為什么那樣對你?"我忍不住問。
林小雨的嘴角扯出一個苦澀的微笑:"他是這里的'老板',我是他的'商品'。"她指了指床頭的名牌包和化妝品,"這些東西不是打工妹買得起的,對吧?"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感到一陣惡心:"你可以報警..."
"報警?"她笑了,笑聲里帶著嘲諷,"你知道趙三爺的姐夫是誰嗎?派出所所長。
去年有個女孩報警,第二天就被發(fā)現在河里...說是自殺。"
我不知道該說什么,只能呆呆地站在那里。陽光透過窗簾的縫隙照進來,落在林
小雨的臉上。她比我印象中還要年輕,可能還不到二十歲。
"為什么告訴我這些?"我終于問出口。
林小雨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因為你昨晚...明明害怕得要死,還是敲門了。"她抬起頭,那雙明亮的眼睛直視著我,"兩年了,你是第一個這么做的人。"
從那天起,我和林小雨成了朋友——如果這種偷偷摸摸的交往能稱為友誼的話。
趙三爺每周會來兩三次,其余時間林小雨是"自由"的,雖然這種自由僅限于出租屋附近。
我發(fā)現林小雨其實很聰明,她高中畢業(yè),成績很好,本來可以上大學,但因為父親欠了賭債,被趙三爺"買"來抵債。她說這些時??氣平靜,好像在講別人的故事。
"我想離開這里。"有一天,她突然對我說,"去一個沒人認識我的地方,重新開始。"
"我可以幫你。"我脫口而出。
她搖搖頭:"你幫不了。趙三爺在我身上花了太多錢,他不會輕易放我走的。"
"那我們就偷偷跑。"我壓低聲音,"我存了一些錢,雖然不多..."
林小雨看著我,眼中閃過一絲希望,但很快又熄滅了:"太危險了。如果被抓到..."
"總比現在這樣好。"我固執(zhí)地說。
她沒有再說話,但那天晚上,我聽到她在墻上輕輕敲了三下——這是我們約定的暗號,表示"謝謝"。
3、逃亡之夜
計劃在一個月后的雨夜實施。
那天是趙三爺的生日,他會在自己的酒樓大擺宴席,喝得爛醉如泥。林小雨假裝
身體不適提前回來,而我則請了病假在出租屋等她。
"都準備好了嗎?"她一進門就急切地問。
我點點頭,從床底下拖出早就收拾好的背包:"火車票買好了,去昆明的。到了那里再轉車去麗江,我有個遠房表姐在那邊開客棧,可以暫時收留我們。"
林小雨的眼睛亮了起來,她迅速從衣柜深處拿出一個小包:"我只有這些...趙三爺給的珠寶我都留下了,只帶了自己的東西。"
我們約定凌晨兩點出發(fā),那時整棟樓的人都睡熟了。為了不引起懷疑,我們要分開走,在村口的公交站匯合。
等待的時間格外漫長。我躺在床上,聽著手表秒針"滴答滴答"的聲音,心跳快得像要沖出胸膛。十一點,十二點,一點...樓里漸漸安靜下來,只有偶爾的鼾聲和夢囈。
一點五十分,我輕輕打開門,走廊一片漆黑。我踮著腳尖走到樓梯口,突然聽到樓下傳來嘈雜的腳步聲和罵聲。
"媽的,那小賤人肯定在屋里!敢騙老子!"
是趙三爺的聲音!我的心瞬間涼了半截——他怎么會提前回來?
我轉身就往回跑,但已經晚了。趙三爺帶著兩個手下沖上樓,手電筒的光直接照在我臉上。
"操!這不是隔壁那小子嗎?"趙三爺一把抓住我,"深更半夜的,想去哪啊?"
我張口結舌,大腦一片空白。就在這時,309的門開了,林小雨站在門口,臉色蒼白如紙。
"放開他!"她喊道,"跟他沒關系!"
趙三爺獰笑著松開我,走向林小雨:"臭婊子,長本事了?敢騙老子?"他一把揪住林小雨的頭發(fā),"是不是想跑????"
我看到林小雨疼得眼淚都出來了,不知哪來的勇氣,抄起走廊上的滅火器就朝趙三爺后背砸去。
"砰"的一聲悶響,趙三爺慘叫一聲松開了手。他的兩個手下愣了一下,隨即朝我撲來。
"跑!"我對林小雨大喊。
林小雨猶豫了一秒,然后轉身就往樓下沖。我想跟上她,但被趙三爺的手下一拳打在肚子上,疼得彎下腰。又是一拳打在我臉上,我嘗到了血腥味。
"追!把那婊子給我抓回來!"趙三爺咆哮著,"我要親手宰了他們!"
一個手下追了出去,另一個繼續(xù)毆打我。我蜷縮在地上,護住頭部,心里只有一個念頭:希望林小雨能逃掉。
突然,樓下傳來刺耳的剎車聲和女人的尖叫聲。我的心一沉,掙扎著爬起來往窗外看——林小雨倒在馬路中央,一輛摩托車翻在旁邊。追她的那個手下正一瘸一拐地朝她走去。
不知哪來的力氣,我趁趙三爺不注意,猛地推開面前的手下,沖下樓去。趙三爺在身后罵罵咧咧地追著,但我跑得飛快。
林小雨躺在血泊中,意識模糊。我跪在她身邊,手足無措:"小雨!小雨!"
"陳...默..."她微弱地說,"跑...別管我..."
"不!"我抱起她,攔下了一輛路過的出租車,"醫(yī)院!快去醫(yī)院!"
司機看到血,二話不說踩下油門。后視鏡里,我看到趙三爺和他的手下站在路邊,臉色陰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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