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開峻
暮春的雨水打濕了窗欞,又在青石板路上織成細密的簾。我總懷疑蘇州的雨是蠶娘織出來的,絲絲縷縷纏著人心。檐角的垂珠兒整日兒滴答,教人分不清晨昏。橋頭的垂柳濕漉漉垂著,像極了飽蘸香墨的筆鋒,偏生寫不出個春晴的好字。

柳風(fēng)吹起,心旌蕩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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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風(fēng)吹起,心旌蕩漾

東吳面館的陳老板近來添了些霜發(fā)。細心的食客發(fā)現(xiàn),他家的燜肉面澆頭又薄了些,湯頭卻濃了——原是拿豬骨多熬了兩時辰。前日見他蹲在門檻上剝蝦仁,青灰的蝦殼在指間簌簌落著。"物價漲得兇咧",他朝我努努嘴,"不曉得我的店還能撐到幾時"。縹緲間,河面吹來白的氤氳,把他的嘆息浸得又濕又重。
琴館的桐木琴案積了薄灰。教琴的張先生改行做起了直播,鏡頭前焚香撫弦,屏幕里火箭飛船亂竄。賺點銅鈿倒比宮商角徵羽更合時宜。

一些不知名的花兒浸潤著雨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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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些不知名的花兒浸潤著雨露

我那方端硯擱在書案上,鎮(zhèn)紙壓著的不是詩箋,是我心頭詩生活和俗生活的掙扎——小半年沒開張了,我又在搗鼓些蘇工扇子,悄悄又把價格往下壓了壓……
寫作時候,耳機里聽著《瀟湘水云》,琴弦似乎在潮氣里發(fā)悶。樓下忽然傳來脆生生的檐角的麻雀撲棱棱飛起,翅膀剪開雨幕,露出遠處一抹淡青的天。
庭院里的辛夷經(jīng)了幾番風(fēng)雨,花瓣零落成泥,枝頭卻鼓著新綠的苞。
雨還在下,虎丘塔的輪廓在
煙靄中若隱若現(xiàn)。護城河的水漲了,漂著幾片新落的棠梨。
哎,這個多風(fēng)多雨的春天,我的心思又濕漉起來……

這姑蘇的雨委實是多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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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姑蘇的雨委實是多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