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網易新聞 查看精彩圖片

銀杏葉打著旋落在咖啡館玻璃窗上時,林夕正在擦拭畫架上未干的油彩。深秋的陽光斜斜切進落地窗,在她調色盤里凝成琥珀色的光斑。

"你該試試鈷藍色。"程述的聲音混著拿鐵香氣漫過來,他修長的手指掠過畫布邊緣,"你總在逃避深色系,像在躲避什么。"

林夕縮回手,顏料蹭在袖口綻開一小片星空。三個月前他們在798看展,這個建筑設計師指著莫奈的睡蓮說"你眼睛里有同樣的光",從此每天下午四點準時出現(xiàn)在畫室窗前。

"今天有雨。"她望著天邊聚攏的烏云,指甲陷進未干的

雨滴砸在玻璃上的時候,林夕正對著那幅《困》發(fā)怔。畫中女子被無數(shù)金線縛住手腳,蠶繭般的玻璃罩倒映著扭曲的面容。程述的影子籠罩過來時,她下意識后退半步,顏料箱在地板上磕出悶響。

"你又把

林夕掙開他的手,顏料蹭在白色毛衣上像團化不開的暮色。程述突然攥住她手腕,大力到指節(jié)發(fā)白:"你以為我為什么把工作室搬到城南?為了每天能看見你調色時睫毛顫動的弧度。"

雷聲碾過屋檐的剎那,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潮。那些被揉皺的畫紙在垃圾桶里蜷成胎兒,被沒收的松節(jié)油在柜角積灰,原來他說的"寵愛"是給創(chuàng)作者套上金絲籠。

暴雨沖刷著玻璃幕墻,林夕在滿地狼藉里摸到手機。置頂聊天框里躺著鄰居蘇棠的消息:"你畫展的邀請函印好了,要不要先去我的畫廊看看真跡?"

第二天清晨,程述在滿地銀杏葉里發(fā)現(xiàn)蜷縮的睡袋。畫架上蒙著白布,掀開是幅未完成的《重生》——女人正在掙脫金色繭殼,裂縫里漏出鈷藍色的晨曦。

"你非要毀了自己才甘心?"他踹翻顏料架,赭石色濺上白墻像凝固的血。林夕撿起滾落的松節(jié)油瓶,冰涼液體滲進掌紋:"你連我為什么畫繭都不知道。"

暴雨拍打著逃跑的背影,程述在工作室遍地狼藉里發(fā)現(xiàn)泛黃的速寫本。第一頁是少女在銀杏樹下?lián)]毫,第二十頁是兩個人在畫室接吻,最后幾頁密密麻麻寫著:"愛不是標本盒,不能把蝴蝶釘在記憶里。"

三年后的初春,蘇棠推開"重生"畫廊的玻璃門。晨霧未散的落地窗前,林夕正在指導學生調普魯士藍。她轉身時發(fā)間別著銀杏葉形狀的發(fā)卡,腕間銀鐲刻著經緯交織的紋路。

"程先生托我轉交這個。"蘇棠遞過檀木匣,羊絨襯里上燙著金線繭形紋樣。林夕摩挲著內頁的速寫,突然在某張泛黃紙片上怔住——那是程述在巴黎美院展廳拍下的《重生》,右下角鉛筆寫著:你教會我最奢侈的愛,是目送。

窗外銀杏紛飛如雨,林夕望向展臺前駐足的少女。她正踮腳觸碰玻璃罩里的金線繭,逆光中側臉鍍著毛茸茸的金邊,像極了當年那個在畫布前揮灑星河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