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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得上趟嗎?
最近,日本金屬樂隊BabyMatel宣布簽約環(huán)球音樂集團旗下唱片公司Capitol Records,成為該公司史上首位簽訂一線合約的日本藝人。

為了慶祝成立BabyMatel15周年,她們今年會在多個地區(qū)舉行重要的演出。5月,樂隊將在歐洲展開首次競技場巡演,還計劃在八個國家的12場演出中亮相,并且將在倫敦O2競技場舉辦壓軸演出,成為首支在該場館舉辦演唱會的日本樂隊。
就在不久前,J-Pop組合JO1也在美國紐約Brooklyn Bowl成功舉辦了首場世界巡回演唱會“JO1DER SHOW 2025 'Anywhere We Are'”門票火速售罄。

作為世界第二大音樂市場,被稱為“實體孤島”的日本總給人一種較為內斂的氣質。相較于K-Pop的全球化進擊,后知后覺的J-Pop似乎終于覺醒,開始謀求全球出海。
J-Pop覺醒了
這兩年,J-Pop正在通過出海演出、培育頭部藝人、產業(yè)合作等多維度的戰(zhàn)略布局,加速其在全球范圍內的擴張。
3月16日,在美國洛杉磯孔雀劇院舉辦的“matsuri25”音樂會上,YOASOBI的主唱Lilas Ikuta一句“我們一直在努力,將我們的音樂從日本傳播到全世界!”,點燃了現(xiàn)場觀眾的熱情。當晚同臺演出的,還有J-Pop女團ATARASHII GAKKO!和日本音樂人Ado,Ado在演出結束時還用日語和英語表達了對觀眾和其他表演者的感謝,稱這次演出是“夢想成真”。

這場音樂活動的出現(xiàn),也是推動J-pop致力于走出島國的縮影。
據(jù)了解,這場活動由日本文化娛樂產業(yè)促進協(xié)會(CEIPA)主辦,該協(xié)會由五大日本音樂產業(yè)組織包括日本唱片協(xié)會(RIAJ)、日本音樂版權協(xié)會(MPAJ)、日本音樂制作人聯(lián)合會(FMPJ)、日本音樂企業(yè)協(xié)會(JAME)和日本演唱會及現(xiàn)場娛樂促進者會議(A.C.P.C.)以及洛杉磯本地的推廣公司Goldenvoice在2023年共同創(chuàng)建。

在CEIPA致力于將J-pop音樂推向全球的過程中,也得到了日本最大汽車公司豐田的財力支持。今年2月,CEIPA與豐田汽車聯(lián)合啟動了音樂扶持項目“Music Way Project“,旨在將日本音樂帶給全球觀眾。
該項目包括在洛杉磯、倫敦、泰國等地設立海外基地,并組織當?shù)氐恼故净顒?,還將通過與日本大學合作的學生研討會、針對年輕音樂人的講座和歌曲創(chuàng)作營等多種舉措,為藝術家的成長提供系統(tǒng)支持。

這兩年,越來越多的J-Pop藝術家也走向了國際舞臺。YOASOBI、RADWIMPS、小山田圭吾、米津玄師、當山瞳等一批日本音樂人,不僅在本土市場掀起了熱潮,更紛紛踏上了國際巡演的征程。
今年1月,美國國家錄音藝術與科學學院Recording Academy預測了2025年的5大音樂趨勢,J-Pop崛起與音樂視頻回歸、抗議音樂(protest music)熱潮、搖滾復興、音樂發(fā)行規(guī)則改革一起,成為今年音樂產業(yè)的亮點。

比如,像XG這樣的大熱團體在J-Pop擴張的過程中起到了關鍵作用。2024年,她們舉辦了首次世界巡演,并即將在今年4月登上Coachella 音樂節(jié),發(fā)展勢頭迅猛。
而日本說唱歌手Yuki Chiba與美國歌手Megan Thee Stallion合作的熱門單曲《Mamushi》的rap段落也在全球范圍內出圈,進一步提高了日本音樂人的國際可見度。

Recording Academy指出,在跨界合作的推動下,J-Pop正不斷提升其文化影響力,并有望在國際音樂舞臺上變得越來越突出,逐步邁向全球范圍的流行。
與此同時,作為J-Pop的分支,近年來興起的City Pop風,也以其鮮明的視覺特征和獨特的氛圍感,吸引了全球音樂愛好者的關注。低像素、強烈色彩對比的畫面風格,以及大量運用汽車、大海、泳池、夕陽等典型元素的藝術表現(xiàn),成為這一風格的代表。
通過社交媒體和流媒體平臺的推動,年輕一代對City Pop的喜愛持續(xù)升溫,甚至成了潮流文化的象征。例如,City Pop之父山下達郎的妻子竹內瑪莉亞的經典之作《Plastic Love》在YouTube、TikTok及抖音等平臺廣為傳播,成為現(xiàn)象級作品。

產業(yè)層面,各大音樂公司也馬不停蹄,忙著收購、簽約、戰(zhàn)略合作。
今年2月,環(huán)球音樂日本收購了日本知名音樂公司A-SKETCH的多數(shù)股權,今后將充分發(fā)揮各自優(yōu)勢,進一步推動A-SKETCH旗下藝人的全球發(fā)展。3月,新加坡音樂投資公司blackx與日本娛樂公司ASOBISYSTEM達成戰(zhàn)略合作,計劃通過跨行業(yè)的合作,推動日本音樂IP的全球化。同月,日本音樂公司Avex也宣布進軍美國市場,收購了美國娛樂公司S10詞曲版權分部100%股份,并增加了在S10藝人經紀業(yè)務中的股份。
總之,J-Pop很忙,行業(yè)各方正在聯(lián)合起來,加速J-Pop登上全球舞臺。
K-Pop起源于J-Pop?
與K-pop擁抱數(shù)字化和加速全球化相比,日本音樂產業(yè)似乎更像一座自給自足的孤島。不過,如今“島上的人”似乎已經開始回過味來了。
CEIPA董事會成員、日本音樂制作人聯(lián)合會會長野村辰在接受Billboard采訪時表示:“現(xiàn)在全球爆火的K-Pop音樂,本身就基于過去的日本流行音樂。所以,只要日本音樂產業(yè)不斷努力,還是能夠做到的?!?/p>
這句話并非信口開河,而是有據(jù)可循。
1991年,日本泡沫經濟崩潰,制造業(yè)、家電業(yè)等傳統(tǒng)行業(yè)徹底陷入蕭條,奇怪的是,那時的日本音樂產業(yè)卻獨自撐起了一片天。CD的橫空出世轉了這一局面,成為音樂內容產品的核心。
日本音樂產業(yè)觀察者烏賀陽弘道在《J-Pop是什么?》一書中就曾指出,“J-Pop”這個詞其實最早就是東京FM廣播電臺J-WAVE的市場營銷術語。
彼時,J-WAVE電臺迫于贊助商壓力推廣日本音樂,為了迎合時髦的年輕人,電臺決定選定一種聽起來像是引進自歐洲或美國,實際上是由日本所制作的日本流行音樂風格。于是,J-WAVE電臺制造了“J-Pop”這一術語,使其成為一種標識日本流行音樂的標簽,讓沉寂已久的音樂市場煥發(fā)了新的生機。

90年代初,東京的澀谷區(qū)的大批唱片店成了當時澀谷文化的發(fā)源地,如Tower Records、HMV等唱片店都上架了融合了歐美元素,且極具國際化氣質的日本流行音樂。一言蔽之,“在東京做出西方音樂”,就是澀谷音樂名稱的由來。

但由于當時的日本流行文化在韓國還未解禁,韓國人只有通過當?shù)爻昊蛉毡居慰偷那啦拍軌蚪佑|到這些音樂。不過,隨著1998年韓國宣布取消對日本長達53年的文化禁令,為J-POP音樂和日本文化打開了大門。
有意思的是,如今“澀谷系”一詞現(xiàn)在在韓國被用來指代首爾江南區(qū)流行的舞曲音樂,比如韓國組合Clazziquai Project或以Fluxus、Pastel為代表的K-Pop廠牌旗下藝人。就實際的聽感,毫不夸張來說,現(xiàn)在整個K-Pop音樂界,似乎都在受到了90年代日本澀谷系音樂很大的影響。
不過,雖然那時的澀谷音樂確實非常國際范兒,但絕對還不至于能夠到走向全球的成度。日本社會學博士毛利嘉孝就曾直言:“由于語言障礙和進出口流通等問題,澀谷系音樂對海外的影響還是非常有限的,這一點日本音樂產業(yè)人都需要認清?!?/p>
而K-Pop這幾年致力于闖美、出海,某種程度上算是續(xù)寫了J-Pop未曾完成的全球化夢想。
就音樂本身而言,K-Pop雖起源于J-Pop,但如今已然走出了自己的路子,形成了自己的音樂基因。比如,現(xiàn)在的K-Pop音樂已經逐漸打破語言和文化的藩籬,歌詞常常包含簡單直接的英文歌詞,曲風大量吸收歐美流行、Hip-hop、EDM、Trap等元素,注重強烈的節(jié)奏和洗腦的副歌。而且,大多數(shù)K-POP藝人從出道即瞄準國際市場。
從K-Pop的成功經驗來看,策略上的內容營銷一體化、利用社交媒體進行全球互動以及通過多元化的跨國合作,使得K-Pop能夠在全球各地迅速積累龐大的粉絲基礎。

正因如此,K-Pop的成功不僅為J-Pop提供了值得借鑒的范式,還揭示了日本音樂產業(yè)在全球化進程中未曾觸及的潛力和未盡之事,如語言、文化、營銷策略與全球互動機制的構建等。
這么看來,J-Pop此時發(fā)力出海也不算晚,而K-Pop與J-Pop的歷史淵源,無疑為日本音樂的國際化提供了一個支點。
J-Pop全球化,還有多遠?
目前看來,J-Pop確實有迎頭趕上的意思。
曾幾何時,由于日本唱片公司對流媒體平臺持懷疑態(tài)度,擔心其沖擊傳統(tǒng)CD銷售,導致J-Pop的全球傳播主要依賴于電視劇和動漫等有限渠道。此外,日本的在線隱私文化使得J-Pop藝人對數(shù)字平臺的參與度較低,早期YouTube視頻中多數(shù)博主都未使用真實聲音或面部露出。

正如山本嘉宏所言:“日本封閉的產業(yè)模式在數(shù)字平臺時代已遇到瓶頸,依賴國內市場難以持續(xù)增長,迫切需要更加積極的全球戰(zhàn)略?!?/p>
社交媒體方面,與全球平均水平相比,此前日本都處于較低的位置。根據(jù)東京營銷公司Bigbeat數(shù)據(jù),日本人在疫情前每天花在社交媒體上的平均時間僅為51分鐘,遠低于全球平均水平2小時25分鐘。而在疫情過后,日本YouTube 的用戶增加了 74%。

Luminate的數(shù)據(jù)顯示,2023年,日語音樂在全球前10000首流媒體曲目中的市場份額從2022年的1.3%增長至2.1%。很明顯,在疫情后日本的流媒體服務、社交媒體的使用習慣,為日本音樂走出國門翻開了新的一頁。
當下,談及J-Pop,“日本制作、為日本聽眾定制、主宰日本市場”成為了最標志的特色。
如日本社會學博士毛利嘉孝研究所示,在1998年J-Pop的巔峰期,僅有10張西方流行專輯進入Oricon專輯榜前100名。到了2000年,盡管Mariah Carey的《The One》全球暢銷,但在日本Oricon專輯榜中僅排第24位,遠遜于B'z、河村隆一、松任谷由實等專輯銷量均突破200萬的J-Pop藝人。
即使在2008年實體市場縮水時,西方專輯仍難突破,Coldplay的《Viva La Vida》以28.4萬張銷量位居非日文專輯首位,但僅在Oricon總榜中排第33位,J-Pop藝人如安室奈美惠、可苦可樂的專輯銷量仍超過百萬張。

日本市場對于本土音樂的忠誠度與對外來文化的接受度,之間似乎永遠存在著一種微妙的張力。大多數(shù)的日本聽眾主要滿足于聆聽日本當?shù)氐牧餍幸魳?,對于西方音樂的興趣較低。若說日本市場的此番格局是對全球流行趨勢的逆反,倒不如說它是一種文化慣性。
其中一個重要原因,就是卡拉OK文化對于日本音樂市場的直接影響。80年代起,卡拉OK從酒吧逐漸傳播到90年代的年輕人社交圈,從而導致了日語音樂在日常生活中占據(jù)了主導地位,也進一步限制了外來文化的滲透。

而在面向全球市場時,J-Pop的某些特性也讓它多了一些掣肘。如日本著名制作人Michael Africk所言,K-pop“西化”做得很好,他們理解這里的經濟邏輯和商業(yè)運作方式,但日本人在這方面有些吃力,想打入西方市場還有一段路要走。
Africk表示:“日本流行音樂僅在日本本土流行,往往有一些西方觀眾不太習慣的嗓音和和弦變化?!?/strong>當前,不少日本音樂制作公司,也在盡力尋找那些能夠無縫跨越文化、掌握多語,并在全球建立粉絲基礎的藝術家。
日本政府近年來似乎也意識到,J-Pop的全球化不僅僅是文化出口的單向通道,而是文化對話的多向互動。面對數(shù)十年的通貨緊縮和工資停滯,政府目前正在尋求通過內容產業(yè)來提高工資水平和商品價格。

2024年,日本經濟產業(yè)?。∕ETI)發(fā)布了一份報告《2024年新型資本主義的宏偉藍圖與行動計劃》,其中闡述了政府致力于增加日本內容,包括日本音樂的出海,并通過數(shù)字發(fā)行將其推廣到全球觀眾。報告還提出,包括教育、商業(yè)發(fā)展援助以及利用全球平臺鼓勵本地忠實粉絲社區(qū)的形成等措施,都是政府的重點。
今年5月,豐田贊助、CEIPA主辦的日本首屆最大的音樂頒獎典禮“日本音樂獎”(MUSIC AWARDS JAPAN)將在京都舉辦,獎評選出62個獎項,包年度歌曲、年度藝術家等六大獎項,并通過YouTube進行全球直播。

日本有句諺語,“伸出的釘子會被釘下去”,意指任何偏離常規(guī)的行為都可能遭遇社會壓制。
多年來,J-Pop深深扎根于日本本土文化,它對產業(yè)、經濟和聽眾的意義無法忽視,在其發(fā)展過程中,每一次的嘗試突破,都可能意味著對既有文化結構和商業(yè)體系的挑戰(zhàn)。
但真正的藝術自有其生命力,我們也相信,J-Pop有一天能破土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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