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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部1986年的美國電影《Ferris Bueller's Day Off》,導(dǎo)演是約翰休斯,講述的是幾個青少年逃學(xué)郊游冒險的故事。這部電影在寶島臺灣被譯作《翹課天才》,在香港被譯作《咪走堂》,都貼近原意;唯獨在大陸,它的譯名叫《春天不是讀書天》。雖然這部電影的英文名看起來和“春天”與“讀書”沒什么關(guān)系,但這句話卻非常有意境美,只要略微思考,便發(fā)覺它從各方面都遠(yuǎn)遠(yuǎn)勝過其他翻譯

春天不是讀書天”,這句話出自陶行知在1930年寫的一首歌詞。

春天不是讀書天,

放個紙鳶,飛上半天。

春天不是讀書天,

舞雩風(fēng)前,恍若神仙。

陶行知作為著名的教育家,一連舉出十個“春天不是讀書天”的理由,將春天的生機(jī)與美演繹得動人,這倒不是真的勸勉人在春天里不要讀書,只不過是提醒人們珍惜真實的生活與自然之美。

我向來以為四季皆可讀書,只是心境不同罷了。春天讀書,尤其特別。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在書頁上投下斑駁的影子,那影子會隨著時間慢慢移動,從一頁爬到另一頁,像是無聲的計時器。我常常讀著讀著,便被那影子分了神,抬頭望向窗外——新綠的樹葉在風(fēng)中輕輕搖曳,遠(yuǎn)處的建筑工地上,塔吊緩緩轉(zhuǎn)動,幾個工人如螞蟻般爬行其上。城市在春天里蘇醒,而我的書卻總是讀到一半便擱下了。

我的鄰居張先生,一個在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做程序員的年輕人,近來常在陽臺上擺弄他的多肉植物。那些肥厚的葉片在春日里愈發(fā)飽滿,他便愈發(fā)殷勤地澆水、換盆、拍照發(fā)朋友圈。我問他為何突然熱衷此道,他笑道:“春天來了,總得做點什么?!彼郎线€攤著一本《Python編程從入門到精通》,書簽夾在第三章,已經(jīng)兩周沒動過了。

樓下咖啡店的女孩告訴我,春天是生意最好的季節(jié)?!叭藗兌寂艹鰜砹?,”她說,“點一杯咖啡,打開筆記本電腦,裝模作樣地工作一會兒,然后就盯著窗外發(fā)呆。”她見過太多這樣的顧客,包括我在內(nèi)。

地鐵上,穿淺色風(fēng)衣的姑娘捧著電子書,眼睛卻望向?qū)γ娲皯羯嫌吵龅淖约旱挠白?;公園長椅上,戴眼鏡的男孩膝上攤著考研英語,目光卻追隨著天上飄過的風(fēng)箏;寫字樓里,午休的白領(lǐng)們站在落地窗前,手機(jī)里是沒讀完的行業(yè)報告,而眼前是城市中央那片突然變得可愛的綠地。

春天讀書,讀著讀著便走了神。文字在眼前浮動,卻難以沉入心底。那些鉛字仿佛也躁動不安,想要掙脫紙頁的束縛,舞動在陽光下。知識在春日里變得輕浮,不再如冬日那般沉甸甸地壓著人。

陶行知的歌詞里還有這樣幾句:

春天不是讀書天,

鳥語樹尖,花笑西園。

春天不是讀書天,

寧夢蝴蝶,與花同眠。

現(xiàn)代城市的年輕人,雖不再有“舞雩風(fēng)前”的閑情,卻也拒絕不了春天的挑動。他們在讀書與不讀書之間徘徊,在知識積累與生活體驗之間搖擺。這或許正是“春天不是讀書天”的現(xiàn)代詮釋——不是不讀,而是讀得心不在焉,讀得三心二意,讀得隨時準(zhǔn)備拋下書本,去擁抱那稍縱即逝的春光。

原標(biāo)題:《十日談·春日讀書|余靜如:春天不是讀書天》

欄目編輯:史佳林 文字編輯:錢衛(wèi)

來源:作者:余靜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