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瞧瞧你,一朝公主,嫁給一個和尚,真是丟人?!?/p>
聞溪行是這世間最為尊貴的佛子,理應配上這世間最尊貴的女子。
可我的親妹妹不想嫁給和尚,父皇母后特地將我從乞丐窩里尋回。
由我嫁給了佛子。
后來親妹愛上佛子不惜給他下藥,卻不知佛子一怒如此恐怖。
一.
我飄在空中,看著聞溪行挑開楚冬寧的蓋頭。
幾個月未見,他依舊矜貴得不似凡人。
四周紅得刺眼,外頭傳來陣陣歡呼聲,有人囔囔著要鬧洞房。
楚冬寧緊張地捏著帕子,隱下眼底的驚艷,垂著眸子故作輕快,“外頭的人,當真是可惡極了?!?/p>
她刻意壓低的聲線幾乎與我有七分像。
我嫁給聞溪行那會兒,她還曾趾高氣揚地帶著賀禮來看我,聲調又高又刺耳,“瞧瞧你,一朝公主,嫁給一個和尚,真是丟人?!?/p>
她是我的親妹妹。
是父皇母后如珠如寶捧在手心里長大的。
聞溪行不喜喧嘩,“請公主休息,若有要事,明日再談。”
說著便將手上的蓋頭放在案桌上,離去之意溢于言表。
楚冬寧忽而起身擁住他,“駙馬,是你說神明指引,你我和順,祟朝昌盛,你若走了,你我如何和順?”
聞溪行腳步一怔,極輕地皺了眉,又很快褪去。
我知道,他生氣了。
但楚冬寧并不知曉,以為聞溪行的止步是在退讓,伸出柔白細膩的手去解他的腰帶,嬌笑著踮起腳尖便要吻去。
聞溪行的眉頭皺得更深了些,往后退了一步,避開了楚冬寧的動作。
“你和南燭很不一樣。”
我躲在床榻旁,聞言忍不住探頭出來看他。
新婚之夜提起亡妻,按照楚冬寧的性子一定會氣急敗壞。
孰知她只是垂了垂眸,壓低著聲音,“姐姐性子溫和,夫君若是喜歡,冬寧也可以?!?/p>
“南燭在新婚夜能抄經(jīng)書百卷?!?/p>
聞溪行狀似無意提起,末了,又補了句,“公主也可?”
如此明顯折辱的意味,楚冬寧的臉色頃刻間變得陰沉又晦暗。
可是聞溪行明明在說謊。
我嫁給他那一日,他連房門都未踏進一步,整宿在佛堂里誦經(jīng),木魚聲從天黑響到天明。
我呆呆坐在床榻上一整夜。
府中所有人都知曉此事,我惴惴不安地回宮內(nèi)復命,得到的卻是母后為數(shù)不多的夸贊。
百姓都在說我們夫妻和順,天下必定太平。
我不知聞溪行如何做到,心里雖有疑惑,卻又感激他。
若不是他,我一定會被責罰。
祟朝百姓信佛。
聞溪行是祟朝最得佛法的僧人。
生在佛寺,長在佛寺,本性清凈,五歲便參得佛法,十歲起只身徒步啟行了解世間百態(tài)。
歸來后,心境通透,所做之事萬民傳頌,故朝廷隨民心所向,封之為“佛子”,位在國師之上。
偶有一朝得神明指引,若想修正果者,需入世過美人關。
區(qū)區(qū)幾行字,便幾乎將楚冬寧的婚事蓋棺定論。
佛子清心寡欲,既然要修正果,自然得是這國家最尊貴的女子才可配之。
于是楚冬寧要嫁佛子的傳聞傳得沸沸揚揚。
她不嫁也得嫁。
可是她是祟朝最尊貴的公主,父皇母后又如何舍得,情急之下,他們想起流落民間的我,費盡周折,將我?guī)Щ貙m中。
我是當年母后逃難時所生。
當年父皇根基不穩(wěn),朝廷內(nèi)亂,母后懷著身子被迫南下逃難,她擠在乞丐堆里生的我。
那時她大約真心疼愛過我。
母乳不足時,她咬破手指讓我吮吸,冬日下著大雪,我發(fā)著高燒,她挨家挨戶跪著求人救治我。
后來父皇坐穩(wěn)高位,她被接了回去,我卻莫名被落在了民間。
或許是因為我的出生便代表著那段他們不堪回首的過往,之后再也沒來尋過我。
我在乞丐堆里長大,所有人都叫我小乞丐。
被接回宮后,母后抬眼望了望那根快要燃盡的蠟燭,隨口道,“那便喚作燃燭?!?/p>
楚冬寧依偎在母后懷里撒著嬌,“母后,這也太難聽了。”
“不如,我賞你個名字。”
她笑了起來,長長的眉微微上挑,施舍般,“便叫做南燭?!?/p>
母后笑瞇瞇地說著甚好,目光一刻也未在我身上停留。
我跪在地上許久,刺骨的寒氣從膝蓋傳來,看著她們母女其樂融融,身上密密麻麻的不自在。
燃燭同南燭又有何區(qū)別。
一個他人取樂的稱呼罷了。
二.
我的靈魂不受控制地隨著聞溪行的腳步飄到了佛堂。
他似有察覺般地回頭望了望。
還好我怕聞溪行發(fā)現(xiàn),跟得并不近,慌忙躲進一旁的草垛里。
雖我現(xiàn)下是魂魄,常人是看不見摸不到的,可聞溪行并非常人,是能看神明辨鬼魂的。
他輕輕搖了搖頭,似乎暗怪自己太多心。
燭火通明,木魚聲傳來,震得我有些發(fā)昏。
也便是在此時,楚冬寧的身影出現(xiàn)在眼前,身旁侍女喜梅將一盞食盒遞到她面前來,“公主,諫言說過,公主和駙馬和順,公主才有機會做女君。”
做女君,那是我死后的第二個春日,聞溪行當著眾人的面參得的神明之言。
聞溪行生得好,脾性又好,所出之言又得萬人聽之,擁有的權利并不比她這個公主小。
而自小錦衣玉食的楚冬寧性子囂張跋扈,見不得外界說我們夫妻和順,是這世間最幸福的公主。
最后就是她聯(lián)合父皇母后逼我跳了城樓。
我一死,祟朝只剩她一個公主。
這做女君,不是指的她又是誰。
楚冬寧穩(wěn)了穩(wěn)心神,接過那盞食盒,有些不放心,“藥下在芙蓉糕內(nèi)?”
藥?
我湊得更近了些,伸手在楚冬寧面前招了招。
她一點反應也沒有。
喜梅點頭,“所有的芙蓉糕內(nèi)都下藥了,公主身上的熏香也有催情的效果,保證公主與駙馬一夜春宵?!?/p>
為奪佛子之心,竟不惜用上春藥。
我忍不住抬頭看向佛堂。
這可是聞溪行最為尊崇的佛門圣地,神圣不可侵犯,楚冬寧她怎么敢,怎么敢在佛堂宣淫。
我伸手想要抓過食盒,卻化為虛影從中穿過。
楚冬寧捏了捏食盒,邁步前去,我趕緊跟了上去,在靠近門檻的那瞬間,一道無形的力量將我打飛了出去。
在神明面前,我只是一只螻蟻。
喜梅就守在佛堂門前,聽著里面的動靜。
木魚聲敲得愈來愈快,后面忽然一停,似有重物落地,楚冬寧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夜空。
引來了無數(shù)家丁護衛(wèi),喜梅咬著嘴唇,心一橫推門而入。
入目的赫然是滿地的鮮血,芙蓉糕散落在地。
楚冬寧六神無主癱坐在旁。
而聞溪行手里握著短刃,手腕上的傷口尤為顯目。
他竟然為了抑制藥性,選擇自殘。
我呆呆站在原地。
連聞溪行的目光朝門外望來都忘記避開。
隔著佛堂之門,他仿佛從人群中一眼看到了我,燭光搖曳,我眼中的淚莫名落了下來。
可他很快將視線收回。
深邃的眼眸中藏著看不清的情緒,將短刃收回,捏著手腕,一步一步走出佛堂。
我的目光不斷隨著他的身影而去,直至他從我身邊經(jīng)過,輕聲囑咐,“扶公主回去,打掃佛堂?!?/p>
他看到我了嗎?
我不確定。
但是楚冬寧的恨意滔天,她撐著地板顫顫巍巍站了起來,喜梅伸手去扶她,卻被她一手打開,“吩咐下去,封鎖今夜的消息,若是有人傳了出去,殺無赦?!?/p>
佛門之地,又有何懼。
她轉身看向神明,“我偏要你的佛子沉迷世俗,修不成正果!”
三.
楚冬寧歸寧那日,聞溪行天未亮便在城門口布施。
公主出嫁,一人歸寧,無疑是天下笑話。
她站在人群外,恨聲吩咐著喜梅,“派人鎮(zhèn)壓,做一出好戲?!?/p>
喜梅依命離去,她卻從人群中橫穿而過,湊到聞溪行面前來,緊緊貼在他身上,嬌聲道,“夫君布施,為何不喚冬寧?莫不是怕冬寧太過勞累?!?/p>
言語之意,端的夫妻和順。
有人低低笑著,夸獎著楚冬寧平易近人,一絲一毫都不像從前那位。
從前那位,指的是我?
我未曾陪聞溪行來布施過。
但他佛堂內(nèi)的經(jīng)書萬卷,我手抄無數(shù)份,為這天下,為這眾人祈了無數(shù)次福。
我匿在人群里,忍不住看向聞溪行。
他不為所動,依舊目光清明,行云流水地舀起米粥遞給來人。
專注漠然的模樣讓我心里一怔,不禁有些暗笑自己自作多情。
他修的是無上佛法,又如何懂得我心中那些無法撥開明說的小心思。
“快讓開,快讓開?!?/p>
身后忽然傳來陣陣驚呼,我朝后望去,一匹脫韁的馬兒不受控制地朝此處奔來。
眾人連作鳥獸散,可是在人群內(nèi)的聞溪行根本躲閃不及。
我慌忙擋在他面前。
馬兒從我身上撲過,往前失控奔去。
楚冬寧反身擋在他面前,卻被他一把推開,她借著力撞在石壁上,還未反應過來時,只見聞溪行被馬兒踢翻在地。
本是失了控的馬,力道極大。
聞溪行生生嘔出一口鮮血。
我屈身想要為他拭去唇邊的鮮血,再次撲了個空,他極輕地皺著眉,目光卻莫名望向不遠處的城樓。
趕來的侍衛(wèi)制服了烈馬。
“駙馬,你沒事吧?”
楚冬寧飛奔上來,“快傳太醫(yī),快啊?!?/p>
越來越多的人聚了上來,聞溪行卻依舊盯著城樓。
末了,他低低搖著頭,輕聲說了句話。
楚冬寧俯身過去,滿眼擔心,“駙馬說了什么?”
她雖聽得不清楚,可我卻聽得萬分真切。
他說的是,“原來,只這樣就這般痛?!?/p>
只這樣就這般痛。
我流著淚抬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他還在看那座城樓,根本看不到我。
怎么會這樣?
他是能看神明辨鬼魂的啊。
他是神明座下最得意的佛子。
為何會看不到我!
而在那座城樓下,便是我殞身的地方。
那時的聞溪行外出講學,我被母后召進宮里。
一碗桂花釀便讓我陷入黑暗,醒來的時候我就在密室里,我不知道她們想要做什么,只想逃出去。
于是我倉皇逃竄。
一路奔跑,撞倒了無數(shù)宮人。
可她們似乎一早便做好了戲,城門不開,我唯有登上城樓,蟄伏已久的楚冬寧從背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姐姐,你的死期到了。”
“一個小小的乞丐怎么配得上那么尊貴的男人?!?/p>
她的笑讓我覺得害怕,她的身后有無數(shù)侍衛(wèi)手持長矛對著我,我瘋狂地后退,身子抵在城樓上。
身下有百姓好奇地抬頭駐首。
“救救我,救救我,求求你們,救救我?!?/p>
在乞丐堆里我都未有此時狼狽。
我朝著城墻下的百姓苦苦哀求。
有人驚呼,“那不是大公主嗎?發(fā)生了何事?”
母后的身影從侍衛(wèi)身后逐漸清晰,她走到我面前來,“南燭,為何做這等傻事,天理難容,母后保不了你啊。”
她聲淚俱下,越來越多人質疑究竟發(fā)生何事。
我只身撐著城墻,看著她們的眼眸里止不住的殺意,不明白我究竟做錯了什么。
一覺醒來,竟要逼我入死路。
不對,還有父皇。
我高聲大喊,“兒臣,兒臣想要面見父皇,這其中一定有誤會。”
可話音未落,父皇的嘆息聲從遠處傳來。
“南燭,通敵可不是小事,你是祟朝的叛徒。”
“通敵!”
城墻下傳來陣陣驚呼聲。
“我沒有,我沒有通敵,我怎么會通敵?”
我慌亂地解釋,可是根本沒有人聽我說什么,民怨逐漸沸騰,甚至讓父皇寧可錯殺不可放過。
長矛扎入的一瞬間。
眼前晃過許多人的臉,他們面無表情,完成使命般的,將我逼進絕境。
我隨著聞溪行誦經(jīng)祈福保佑的人們,一心想要我死。
我恨,我不甘心。
母后目光里竟藏了些厭惡,她的人生里只有楚冬寧一個女兒。
我只是乞丐堆里的一個小乞丐,是她不堪的回憶,根本不是她十月懷胎生下的女兒。
我身子一軟,直接跌入城墻下。
四.
從城墻上摔下。
很疼很疼。
可我還沒有死,我的意識很清醒,甚至能感覺血液從身體里慢慢流出。
很多人都圍著看我。
我閉了閉眼睛,有人推開人群,跪伏在我身旁,大喊著,“姐姐,姐姐對不起?!?/p>
是楚冬寧。
她雖在哭,眼底卻在笑,嘴角也是上揚的幅度。
她狀似失控地將我從地上抱起,可我的四肢百骸早斷得干干凈凈,這一動,心臟痛得麻痹。
我的喉間一甜,大口大口的鮮血不住涌出。
“楚南燭通敵叛國,乃我祟朝大恥,更是朕的過失,她的靈魂早已骯臟不堪,絕不能讓她轉世輪回?!?/p>
父皇依舊站在城樓上,離我很遠很遠。
我的視線逐漸模糊,可我還是聽見他說,“朕決定就地以業(yè)火焚燒她的尸身,以告祟朝邊境將士之靈?!?/p>
祟朝素從土葬,火燒是絕不會入輪回,更何況是業(yè)火。
我一點兒也不甘心,也不明白,為什么一定要我死。
直到意識恢復的那一日,我親眼楚冬寧看向聞溪行的眼神時,我才知道,她喜歡他。
因為我是聞溪行的妻子,我擋了她的路。
所以我的父皇,我的母后,我的妹妹,不惜捏造一個借口,讓我死。
可我的靈魂早應該隨著尸身散去了,怎么會還在此處?
我看著聞溪行執(zhí)意自顧自撐起身子,一步一步走向城樓。
難道是他嗎?
我忍不住跟上他的腳步。
許是受了傷的緣故,他的步伐很慢,疼痛迫使他的眼眸通紅,幾近快流出眼淚來。
楚冬寧也隨在他身邊,抿了抿嘴唇,支吾許久才問,“駙馬,這是為何?”
聞溪行停了下來。
雙手不自覺捏成拳,目光直視著她,“南燭死的那日,你也在?”
楚冬寧避開他的眼眸,“姐姐通敵叛國,處決那日所有人都在,不止冬寧在。”
“通敵叛國。”
聞溪行輕輕笑了起來,似在咀嚼這句話,“她日日跟在我身邊抄經(jīng)誦福,如何通敵叛國?”
“她日夜求福的人,竟一個個成了幫兇。”
“沒有人為她說過一句話,求過一次情。”
我還未見過他如此凌厲的模樣。
楚冬寧也是一愣。
事情已經(jīng)過了將近兩年,聞溪行從未提過,我的骨灰早被灑向大地,隨著風散去了。
我以為,沒有人再記得我。
可在迎娶楚冬寧之后,他提了數(shù)次。
見她不做回答,聞溪行抓著肩膀的傷處又極其強硬地往城樓走去。
那邊早已被沖洗得干凈。
青石板上一絲一毫的血跡都沒有。
就連被業(yè)火焚燒過的陰影仿佛都消散了。
兩年前,我便是躺在這里看著城樓上的這片天空。
眼中被血液充盈,入目的都是被染成血色的天。
我只記得,我好恨。
五.
認識聞溪行將近五年,我還是第一次見他昏睡不醒。
太醫(yī)說是傷情過重,需加休養(yǎng)。
楚冬寧一直守在他身旁,大約是真心喜歡他,所以白日里他的疾言厲色竟一絲一毫未影響她的憂心。
“別怕……別怕。”
“我會為你向求神明,跪天地。”
聞溪行睡得并不安穩(wěn),似乎在做什么極其可怕的夢。
楚冬寧輕輕撫開他緊蹙的眉頭,轉身找來喜梅,語氣冰冷,“將楚南燭在府里所有的蹤跡全部銷毀。”
“楚南燭已死了兩年。”
喜梅支吾著,“這府中想必不會再有她的……”
“混帳東西?!?/p>
楚冬寧瞪了她一眼,“本宮的話你還敢頂嘴?!?/p>
看啊,她便是這樣的脾性。
我剛回宮里頭時,沒少被她斥責。
說我做的荷葉雞好吃,我滿心滿眼地做好捧到她面前來,她睨了一眼,伸手打翻在地,譏誚著,“叫花子才吃的東西?!?/p>
我知道我寄人籬下,所以一句話也不敢說,連哭也不敢哭。
嫁給聞溪行后,他不吃葷,但他會溫柔地告訴我,“這是我的選擇,與南燭無關。”
他是十八年來,第一個不在意階級,目光堅定看著我,告訴我沒有錯的人。
我垂眸盯著聞溪行許久,才聽見外頭傳來喜梅的聲音。
“公主,公主,快,快去佛堂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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