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我們眼明之人對目睹的一切習(xí)以為常甚至已經(jīng)漠然之時,海倫的散文令我深感震撼和慚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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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3年,北京中山公園音樂堂和《北京青年報》聯(lián)合主辦“影響世界的聲音——中外經(jīng)典演講音樂朗誦會”,邀請我朗誦美國盲人作家海倫·凱勒的名篇《假如給我三天光明》。全文經(jīng)過刪減后,朗誦時長12分鐘左右。

這是一篇多么不尋常的散文!作品以主人公的眼盲為實,又以她的想象為虛,虛中有實,實中蘊虛,虛實交錯間,抒發(fā)她熱愛生活、熱愛自然、熱愛生命、熱愛知識、熱愛藝術(shù)的激情,表達她對良師益友的感恩,對世人偉大創(chuàng)造力的贊嘆!當(dāng)我們眼明之人對目睹的一切習(xí)以為常甚至已經(jīng)漠然之時,海倫的散文令我深感震撼和慚愧!

,時長12:33

第一個觀眾是我的老伴,他聽了朗誦后說:“好是好的,但還缺點什么?!?缺什么呢?我反復(fù)咀嚼文本,心里明白,作者在想象中的三天光明里所見,不是擺弄情節(jié),而是以澄澈真誠的靈魂燃燒著讀者的心。整體情感飽滿樂觀,有憧憬有欣喜有渴望有羨慕,當(dāng)然也有深深的遺憾,還有對眼明之人委婉入心的責(zé)問,可謂細膩豐富,跌宕動人。這既是作品的魅力所在,也是表達作品的困難所在,我需仔細體會其中的情感起伏,以免讀成泛泛的流水賬!在與作品進一步的貼合間,腦海中不斷浮現(xiàn)出主人公的形象,我有點激動:“我要戴副墨鏡上臺……” 老伴連連拍手贊同。是啊,由內(nèi)到外的缺失我都需充實,戴墨鏡可以增加人物的可信度,也能為朗誦營造逼真的氛圍,雖然這不是演劇,雖然沒有見過海倫戴墨鏡的照片。

我去到眼鏡店物色墨鏡,印象中盲人戴的墨鏡顏色比較深,找到一副墨墨黑的,就是鏡框不甚理想,可時間匆忙,揣著它我就開始了北京之行。

連排那天,尊敬的道臨老師在現(xiàn)場,朗誦后我征求他的意見,他說:“開頭的基調(diào)有點兒悲傷了!” 嗯,道臨老師總能一語中的,這是我容易以個人情感替代人物情感的老毛病,必須調(diào)整。在座各位也紛紛獻計,豁達的還山兄(許還山,編者注)興致勃勃地提議,如果牽一只導(dǎo)盲犬上場,怎么樣?嗨,這是一幅多么浪漫的畫面!可又一想,溫順善良的金毛登了臺,還有人聽我朗誦嗎?怯步!我又提出最擔(dān)心的問題,戴墨鏡效果好是不好?大家說:“戴墨鏡是可以的,但始終戴著墨鏡會給觀眾帶來疏離感,因為他們看不到你的眼睛?!彼詷O是。我正琢磨呢,比我小幾歲的弦和兄(瞿弦和,編者注)說了一句,“你最好什么時候取下來,什么時候再戴上去!” 哎呀,這個建議太寶貴了,并且可行,我甚至馬上在腦海中尋找取戴眼鏡的節(jié)點。我對弦和兄說:“太好了,我要請你吃飯!” 不不,這句話在當(dāng)時是脫口而出還是沒有說出來的心里話,我的記憶有點模糊了。反正事后并沒有請他吃飯倒是事實,哈哈,相信大度的弦和兄不會責(zé)怪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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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場演出,我戴上墨鏡在音樂聲中步入舞臺,突感臺上的燈光暗淡清冷,腳下又踩著新鋪在臺上的絲質(zhì)物品,滑溜溜的,只能小心地摸索前行,我簡直與盲人無異了!行至演講臺前,劇場內(nèi)鴉雀無聲,靜候我開口……當(dāng)朗誦到“假如給我三天光明”這句時,我欣然取下墨鏡,舞臺燈光驟地提亮,我睜大雙眼,環(huán)顧四周,如主人公那般幸福地見到了光明……當(dāng)朗誦到“到午夜,我從盲人的痛苦中得到的暫時解脫就要終結(jié)了,永久的黑暗將重新籠罩我”時,在低沉的話語聲中我又重新戴上了墨鏡……靜默時刻,我聽到了觀眾席傳來的啜泣聲!

2007年再次演出這臺朗誦節(jié)目,導(dǎo)演安排全體演員都坐在舞臺專放的椅子上。我摸索著上臺,模糊中一個身影向我走來,定睛一看,原來是悲天憫人、慈眉善目的小濮(濮存昕,編者注)??!他定是進入了情景,不忍看一個盲人踽踽獨行,便悄然過來攙扶我緩緩地走向話筒,這個即興行為給予我、給予這個人物最真誠的溫暖。觀眾席中掌聲即起,他們是為小濮、為這情景交融的一刻點贊吧!

后來的演出,導(dǎo)演都會安排一位演員攙扶我出場,我戴著墨鏡、在多少雙友誼之手的相扶下,享受著藝術(shù)創(chuàng)作的歡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