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兒女三家九口都要回來過年?你高興了,我不干了,離婚!”王淑珍把手里剁好的餡往案板上一拍,眼圈都紅了。

“你說啥呢?過年大家團圓,這是好事啊?!?span search-type="3" search-href="newsapp://nc/search?entry=articleKeyword&word=%E6%9D%8E%E5%9B%BD%E5%BA%86">李國慶愣了一下,手里的核桃掉在地上都沒撿。

“團圓?是你們李家團圓,不是我王淑珍的團圓?!彼亮税咽?,坐在餐桌旁邊,語氣里滿是委屈,“我伺候你們兒女吃喝拉撒,還得一口一個‘媽’,可哪一個是我生的?”

李國慶一時語塞,只好低聲說:“咱不是說好的,年三十我?guī)湍阋黄鹈Α?/p>

“你能幫啥?”王淑珍冷笑一聲,“去年我說不包那么多餃子,你說‘多做點,孩子們愛吃’;前年我不想大掃除,你說‘孫子來了要干凈些’。你嘴上說幫,最后不還是我一個人做完?”

李國慶摸了摸腦門,不吭聲了。他心里清楚,淑珍說的沒錯。他跟前妻育有三子一女,離婚后孩子都歸他。他再婚娶了王淑珍,日子過得不咸不淡。這些年,孩子們逢年過節(jié)都會回來,嘴上叫“媽”,手里拎點禮,但該干的活,全推給了淑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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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我今年多大了?我六十三了!”王淑珍拍著胸口,“你家老三的媳婦懷二胎,我是不是又得伺候月子?你孫子感冒,我是不是還得夜里起來喂藥?”

李國慶輕聲說:“可咱家不就你能干么……”

“行了,你這一句話,就決定了我命里的事兒?”她眼里滿是倦意和憤怒,“這婚我真不想過了,你愛回你前妻那兒就回,我一個人清凈清凈?!?/p>

屋里一時靜得連冰箱嗡嗡的聲音都聽得見。

大年三十前兩天,三個孩子陸續(xù)到了家。

“媽,您看我給您買的魚膠,好補的。”老大媳婦剛進門就遞過來一大包東西,嘴甜得像涂了蜜。

“媽,這回我老公升職了,年后我?guī)闳ズD贤鎺滋臁!崩隙眿D也不甘示弱。

“媽,我啥都沒帶,就是人來了,您不會介意吧?”老三媳婦笑嘻嘻地坐下,肚子高高鼓起。

王淑珍嘴角一動,“別叫我媽,我跟你爸正辦離婚?!?/p>

“???”三家人都傻了。

李國慶臉一紅,“別胡說八道!”

“我胡說?”她脫下圍裙,拍拍手,“你們來得好,我今天不做飯,廚房你們誰愿意干誰干。我當了十年免費保姆,今年想歇歇。”

老大媳婦一臉尷尬,老二的媳婦皺起眉,老三愣了好久才小聲說:“那……那我怎么辦,我都快生了……”

王淑珍看了她一眼,“醫(yī)院又不是不開門?!?/p>

李國慶急了,“你怎么能這么說話,她肚子里是咱孫子!”

“你家孫子,不是我孫子?!彼币曋顕鴳c,“你當初承諾我婚后沒孩子要照顧,結(jié)果你一個接一個往家?guī)?,我忍了十年。你兒女來了,誰管過我?我病了你跟他們提一句沒有?我媽走了,他們來吊唁過沒有?”

那一刻,三個孩子低下了頭,李國慶也說不出話來。

除夕夜,屋里靜悄悄的。

往年這個時候早已熱氣騰騰,一大家子圍著火鍋打鬧。今年,廚房里沒人,客廳也冷冷清清。

“爸,要不我們住賓館吧?”老二看氣氛實在不對。

“嗯?!崩顕鴳c低聲應著。

最后,兒女三家都搬去了鎮(zhèn)上的旅館,只剩王淑珍一個人,把自己關進屋里。

夜里,李國慶端著碗餃子敲了敲門,“珍珍,吃點吧,我包的?!?/p>

“你吃吧?!蔽堇飩鱽硪痪淅涞幕貞?。

他站在門口,怔怔地站了很久。

年初一清晨,王淑珍拎著包離開了這個住了十年的家。

她住進了城里一個熟人介紹的社區(qū)單身公寓,樓下有超市、有公園,還有幾個一起跳廣場舞的大姐。

她學會了用智能手機拍短視頻,給自己做飯、曬花曬貓,一天也不覺得無聊。

過了兩個月,李國慶一個人來找她,頭發(fā)花白得厲害。

“珍珍,咱不離了行嗎?我跟孩子說清楚了,以后過年他們不來咱這湊熱鬧了,他們請你才來,不請你就別去。你喜歡清凈,咱就清凈著過日子?!?/p>

王淑珍看著他,眼里沒了當初的怒火,卻也沒了柔情。

“我不恨你,就是不想再為你的一句‘他們是我孩子’忙到老?!彼f,“我現(xiàn)在挺好,真的挺好?!?/p>

李國慶坐在椅子上,默默點頭。

那年清明,他一個人上了老家的祖墳,給前妻上了香,回頭給自己留了句:

“對不起,是我這輩子,欠了她一個‘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