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爺爺去世后，我繼承了他留下的紙扎鋪。

每逢清明或有白事的人家，都少不了我家手工制作的紙錢。

鄰居家畢業(yè)未就業(yè)的女兒卻眼紅起來?！凹耐邪加玫募堝X，人家兩塊一包，你居然賣三十塊，真是黑心！”

我深吸一口氣，試圖解釋古法紙錢所需的特定草紙必須經(jīng)歷熬煮、磨漿與熏香等一系列繁瑣工序，其成本遠高于市面上那些粗制濫造的版本。

若不如此精細制作，死者在彼岸也無法正常使用這些祭品。

然而，鄰居之女繼續(xù)煽風點火，在她的鼓動下，不少客戶開始強烈要求退還差價。

無奈之下，我只能妥協(xié)，更換部分原料并簡化制作過程中的若干環(huán)節(jié)。

然而好景不長，有關(guān)我使用劣質(zhì)甚至有毒材料來降低成本的謠言四起，最終還被某些人惡意直播到互聯(lián)網(wǎng)上。

一瞬間，來自四面八方的謾罵如同潮水般涌來，

就連丈夫和孩子也因此遭受牽連，前者失去工作機會，后者不得不中途輟學。

面對接踵而至的巨大壓力，我絕望自殺。

再次睜開雙眼時，我回到了鄰居女兒帶著眾人指責我賺黑心錢那天。

我關(guān)了店門，冷眼看著鄰居女兒帶他們?nèi)ベI便宜紙錢。

這些紙錢便宜是沒錯，可都是公共廁所用過的紙回收做的，地府下可用不了。

1

“許家妹子，你也太不講義氣了，這段時間竟然賺了這么多昧良心的錢！”

“從過世的人身上撈錢，你心里沒點忌諱嗎？”

面對眼前的村支書和一群激憤的年輕人，我不禁愣了一下。

很快我意識到，自己重生了。

上輩子，爺爺去世后，我把他的紙扎店接了過來。

爺爺是做古法紙錢的高手，再加上她心思靈巧，這家店就這么開了起來。

老一輩的人都說，用了爺爺做的紙錢燒祭祖先，能保佑家里一切順利。

從小我就跟著爺爺學這項手藝。

有了孩子之后，我繼承了爺爺?shù)氖炙嚴^續(xù)做這門生意。

一包紙錢賣三十塊，這個價格一直沒變。

就算這幾年經(jīng)濟不景氣，材料成本上漲，也沒漲過價。

就在清明節(jié)前一天，鄰居家剛畢業(yè)的小女兒柳飄飄帶著一群人找上門來，指責我靠賣這種東西掙老人家的黑心錢。

“許阿姨，這紙錢也就是最普通的草紙罷了，連擦屁股的衛(wèi)生紙都不如。”

“這種質(zhì)量的東西，外面也就值兩塊錢一包，你賣三十塊，真當大伙兒是傻子啊？”

看她一臉不解，我耐心地解釋道：“這是按照古老工藝制作的紙錢，要經(jīng)過專門的草磨成漿、全手工晾干等工序，還要供奉香火，最后才能印制成成品。這種紙燒給先人，他們才能在另一邊用到?！?/p>

“況且這還沒計算我的工時成本呢，每一捆紙錢都要放在神像前熏香。辦喪事時，我還會附送一些香燭。沒有香火供奉過的紙錢根本無法在另一個世界使用……”

話剛說完，我就被柳飄飄推了一把。

“都這年頭了，還搞封建迷信那一套？”

“咱們都是鄉(xiāng)親鄰里，現(xiàn)在提倡的是科學思想。說到底，這些祭祀只是對逝者的一種思念罷了?！?/p>

“你怎么忍心從老人那兒榨取利益？現(xiàn)在居然還編出謊言來誤導我們？你有沒有良心??？”

“其實你的成本不過幾毛錢一包，如果有點良知，就應(yīng)該退還差價?！?/p>

我冷下臉拒絕了她無理的要求，可他們早已悄悄錄下了視頻，發(fā)到了網(wǎng)上。

甚至跑到我丈夫工作的學校里宣傳我利用迷信騙錢的事。

迫于壓力，我只能退掉部分差價，選擇了品質(zhì)略高但氣味稍微重一點的紙張材料，并且不再加香料。

但我始終保證紙張是對人體無害的。

可是柳飄飄還是不依不饒，指認我欺騙消費者，帶著很多人把我的紙錢燒得一干二凈。

新?lián)Q的紙張雖然味道不好聞，煙也多一些，但是對人體是沒有危害的。

而她卻控訴我不負責任，污蔑我在作坊里回收臟紙制造紙錢，聲稱這樣會污染先人，要求我三倍賠償。

我不答應(yīng)，于是她便把這些事情大肆傳播在網(wǎng)上，攻擊我褻瀆亡者，說我騙取老人錢財，批評我的心黑。

隨之而來的是鋪天蓋地的網(wǎng)絡(luò)暴力，最終我承受不住這份壓力，喝下了百草枯……

劇痛仿佛就在上一刻，看著眼前的柳飄飄還在指責我，我果斷回答：“好，我都退給你們?！?/p>

幾個激動的年輕人一時之間竟有些不知所措，大概他們以為沒人會這么輕易讓步。

畢竟，吃進嘴里的肉哪能輕易吐出來？

準備的一系列計劃瞬間落空，他們就像泄了氣的皮球一樣。

柳飄飄難以置信地看著我。

她打聽過了，鄉(xiāng)里人都交了定金，金額不小。

“那你就說到做到吧，家里老人腿腳不便，不想多跑一趟。你看，現(xiàn)在就把錢退還給我們吧?！?/p>

我立即把錢都退了回去。

“我先說好了，這回把錢全額退了以后，今年的所有訂單就取消了?！?/p>

手工制作的紙錢很費工夫，不僅要用石磨熬紙磨漿，還要帶到廟里供奉念經(jīng)，有時候還得幫村里的人送紙錢或是主持葬禮。

大家都忌諱這事，可我還是想幫忙。

沒想到在年輕人看來成了我在招搖撞騙，最后逼得我和家人走投無路。

聽到我的話，所有人都愣住了。

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再去其他地方買時間來不及。

若是被長輩知道了，后果不堪設(shè)想。

村支書在一旁笑瞇瞇地打圓場，“許家妹子，還是先把這批紙錢給我們吧。”

“明天就是清明節(jié)了，大家別傷了和氣嘛?！?/p>

“這樣，剛剛飄飄提到的成本也就幾毛錢左右，你就按兩塊錢賣給大伙如何？”

我瞥了他一眼，心中帶有一絲諷刺。

最便宜的衛(wèi)生紙都比這貴得多。

村支書簡直是算盤珠子撥到了臉上。

這種強買強賣的方式不僅讓我虧本，還弄得一身腥臭。

我斷然拒絕，“不行，這筆生意我不能做?！?/p>

柳飄飄再次化身正義使者，“你也太不講道理了，就是因為拆穿你的詭計你才反悔？這未免太不誠信了吧？”

我笑著回應(yīng)，“不是你們同意退錢了嗎？”

“微信轉(zhuǎn)賬，一手交錢一手交貨，如果不公平，可以選擇報警?！?/p>

大伙陷入了僵局，擔心長輩知道后會有麻煩。

村支書皺起了眉頭，“許家妹子，鄉(xiāng)里人都信任你，每年都在你這里買紙錢，這些年賺了不少吧。可大家也沒讓你把以前賺的錢吐出來呀?！?/p>

“差不多就行啦，找個臺階下唄?！?/p>

旁邊的一個小伙子連連點頭，“沒錯，做人要有信用！”

我不禁冷笑，“信用？先是你們退錢，然后又買回去，哪有這樣的好事？”

“這兩塊錢一包的價格，我真是賣不了。”

他們立刻看向柳飄飄。

“飄飄……明天就要祭祖了，村里只有許姨這一家賣紙錢，大家都急著用呢！”

“我媽要是發(fā)現(xiàn)我退了紙錢肯定不會饒了我?！?/p>

“你是在哪兒看到那么便宜的紙錢的??？”

柳飄飄眼中閃過一絲得意，“放心吧，村東新開了一家紙扎鋪，是我高中同學回家創(chuàng)業(yè)開的，進貨價格他都跟我說了?！?/p>

“一大包才兩塊呢！還有各種紙糊的手機、汽車等模型，都很實惠。”

有人懷疑，“這么便宜，質(zhì)量有保證嗎？”

有人在他腦袋上拍了一巴掌，“管那么多干什么？這些都是用來燒的東西，隨便點得了?！?/p>

“大家盡管放心?！绷h飄笑著安撫眾人，“這家店是我和同學合伙開的?！?/p>

“我們直接對接造紙廠，這家工廠的產(chǎn)品甚至達到了食品級別，絕對可靠，如果不相信，可以看看檢測報告。不像某些人的小作坊，既沒有證件也不知道做出來的東西安不安全，萬一逝者因此得不到安寧，那活著的人也不得安寧。”

她得意洋洋地掃了我一眼，好像我做了什么見不得光的事情似的，非要把我釘死在這個恥辱柱上。

好幾個年輕人覺得她說得有道理，當場轉(zhuǎn)了定金給她，興高采烈地去提貨了。

“哇，你這里的花樣真是太新穎了！”

“我要給我姥爺燒些手機、冰箱，還有鈔票和美元！”

我眼角閃過一絲諷刺，這樣的紙錢，恐怕永遠也到不了祖先那邊。

到時候，祖先在那邊沒錢花，受苦的還是自家子孫。

2

我關(guān)掉了紙扎店，總算是把前世的麻煩事處理干凈了。

我已經(jīng)做好了被女兒和老公責備的心理準備，對他們我感到很愧疚。

“沒關(guān)系，咱家也不缺那點錢。其實這家紙扎鋪子，我一直都勸你別做了，現(xiàn)在的年輕人對這些傳統(tǒng)的事情沒那么看重?！?/p>

“這些人真是精得很，算盤打得多響！咱們就別跟他們計較了，現(xiàn)在經(jīng)濟形勢不好，大家都是想方設(shè)法省錢。”

“媽媽，你的手藝這么好，我們可以開一家賣手工花的店啊，這樣也挺好。這些人真是太不懂禮貌了，明明你是為了他們好，他們卻不相信你。要是祖宗們不保佑他們，也是他們自己倒霉！”

老公之前并不覺得做這行有什么不好，女兒也一直以我為榮。

我點點頭，心里稍微好受了些。

不用再忍受那種熏人的煙霧，不用再熬紙漿、磨煮到眼淚直流。

誰不想生活安穩(wěn)，可惜爺爺?shù)氖炙嚲瓦@樣要失傳了……

不過也沒辦法，等到女兒長大了，我會單獨教給她，不至于徹底丟失這份傳統(tǒng)。

從那以后，我把更多的心思放在家里了。

但接下來幾天里，柳飄飄做的事卻讓我目瞪口呆。

她不僅把紙錢的設(shè)計改了，印了一些美元冥鈔，還有女仆男模之類的東西。

甚至還在村里的喪禮上胡亂主持，整個葬禮變成了一個大型舞會。

“這些都是新潮的方式，誰不想自己的葬禮熱鬧一點呢？”

“時代在進步嘛！”

長輩們看著這不倫不類的葬禮，眉頭緊鎖。

然而，柳飄飄的行為卻受到了許多年輕人的歡迎。

不少人夸她做事有創(chuàng)意，人也很實在。

柳飄飄得意地說：“做生意講的就是誠信。”

“活著的人更要好好過，再說，去世的人都希望能被特別記住！”

年輕人紛紛表示贊同，這種新鮮的方式既熱鬧又省了錢。

有些年長的人提出疑問，這樣的祭祀方式不是胡鬧嗎？逝者能安息嗎？

但看到價格比傳統(tǒng)的喪葬儀式便宜很多后，他們也都閉嘴了，稱贊柳飄飄誠實又能干。

“放心吧，成本是多少我就收多少，大家都鄉(xiāng)里鄉(xiāng)親的，也算幫大家做了點實事?！?/p>

“各位叔叔阿姨看著我長大，不會亂來的。不像有些人，打著祭祀親人的旗號賺黑心錢，真要有這樣的子孫，他們的祖宗棺材板都要掀了?！?/p>

她說得激動萬分，激起了不少年輕人的情緒。

一群年輕人紛紛站出來指責我，甚至連我的祖宗都不放過。

我置之不理，指著地上的紙錢和旁邊的污漬。

“柳飄飄，你知道物價嗎？最差的衛(wèi)生紙都要八塊錢一包，你這兩塊錢一包的紙錢是從哪兒來的，不會是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吧？”

“這些東西是要燒給神靈和祖宗的，不能不清不楚?！?/p>

所有人都愣住了，是啊，如今紙價成本高，想到前段時間關(guān)于衛(wèi)生用品回收的新聞報道，他們一陣惡心。

尤其是做餐飲行業(yè)的，更清楚紙張的價格。

柳飄飄眼底閃過一絲陰毒，但她很快鎮(zhèn)定下來，笑著解釋，“我們直接跟造紙廠和印刷廠對接，看，這是我們的經(jīng)營執(zhí)照！”

“各位叔叔阿姨，請你們放心，從小你們都看著我長大，我現(xiàn)在也想為大家做點實事?！?/p>

所有人松了一口氣，又轉(zhuǎn)頭指責我人品有問題。

我心里冷笑一聲，前世我就記得這兩家工廠。

一個回收公廁用過的衛(wèi)生紙重新利用，一個使用有毒墨水印刷。

蘇家人一向在村里占便宜，這次突然做好事，必定有貓膩。

稍微打聽一下就知道，這兩家工廠都已經(jīng)虧損嚴重。

怎么可能做出良心產(chǎn)品？

重生之后，我也不想再做好人，上輩子的經(jīng)歷教會了我少管閑事。

做到這種地步，已經(jīng)仁至義盡。

至于重生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家里那些紙錢燒給祖宗和神靈。

要不是他們的保佑，我也不會有重來一次的機會。

但是這一世，柳飄飄的紙錢和獨特的葬禮操辦，深得年輕人的喜愛，甚至還成了網(wǎng)紅。

很多人開始訂購她的紙錢，并預約她主持白事。

蘇家的老破房很快就變成了小洋樓。

有人說，用了柳飄飄的紙錢后，很久不見的太奶給他托夢了。

確實，每年供奉的錢沒到位，還燒那么多臟東西，誰能不煩心？

到了后來，別說太奶，老祖宗都要托夢來罵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