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輯搜圖編輯搜圖編輯搜圖編輯搜圖編輯搜圖

小區(qū)內的梧桐樹悄然披上了嫩綠的新裝,春風拂過,斑駁的樹影在地面上輕輕搖曳。

姜春妍從菜市場歸來,手里沉甸甸地提著兩袋菜,臉上的神情與那些略顯蔫黃的菜葉相似,透著一絲疲憊與無奈。

打開網(wǎng)易新聞 查看精彩圖片

在樓道里,她意外地碰見了老鄰居陳阿姨。陳阿姨滿臉笑意地打了聲招呼:“春妍啊,買了這么多菜,宇強回來了?”

姜春妍的神情微微一滯?!八?,一直都在家,哪有什么回不回的?!?/p>

“哦,我還以為他出去找工作了呢?!标惏⒁痰难凵窭镩W過一抹不易察覺的關切,“我家小磊比宇強小兩歲,現(xiàn)在都當上經理了,月薪兩萬呢。”

這樣的對話,對姜春妍來說早已是家常便飯。

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宇強他也有自己的事要做,就是在家里?!?/p>

陳阿姨點了點頭,意味深長地說:“自己做事也挺好,年輕人有想法?!?/p>

姜春妍心里清楚,陳阿姨這話,一轉身就會成為鄰里間的談資。

三十三歲的兒子,還依賴著父母,哪有什么事業(yè)可言?

電梯緩緩升至七樓,姜春妍站在門口,深吸一口氣,將鑰匙緩緩插入鎖孔。

進門前的這一刻,她早已習慣調整自己的表情,將對兒子的失望藏起一半,另一半則化作言語中的尖銳。

孫宇強坐在沙發(fā)上,面前的筆記本電腦屏幕映照出他略顯蒼白的臉龐。

聽到開門聲,他迅速合上了電腦。

“又在玩游戲?”姜春妍把菜放在廚房的臺面上,聲音里帶著一絲不滿。

孫宇強搖了搖頭:“沒有,我在看些資料?!?/p>

“什么資料?找工作的?”

孫宇強沉默片刻,輕輕應了聲:“嗯。”

姜春妍冷笑一聲:“看了這么多年,也沒見你找到一份正經工作?!?/p>

孫宇強低下頭,手指輕輕敲打著膝蓋,似乎在思考著什么。

“你爸今天去醫(yī)院復查了,醫(yī)生說藥得加量,一個月又要多花好幾百?!苯哄呎f邊開始洗菜,“你知道我們的退休金有多少嗎?”

孫宇強抬起頭:“我知道。下個月的生活費,我不用您給了?!?/p>

姜春妍的動作一頓,轉頭看向他:“怎么,找到工作了?”聲音里滿是懷疑。

“算是吧?!?/p>

“什么叫算是?又是那種今天送外賣,明天修電腦的零活?”姜春妍的聲音提高了,“你可是計算機專業(yè)的畢業(yè)生,怎么就這么不值錢?”

孫宇強站起身,抓起外套:“我出去一下?!?/p>

“吃完飯再出去!”

“不了,晚上不回來吃了。”

門在姜春妍面前重重關上,她手里拿著一棵白菜,水珠順著菜葉滑落,打濕了她的拖鞋。

孫隆方坐在醫(yī)院走廊的長椅上,手里緊握著幾張化驗單。他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和價格,眉頭緊鎖。

“隆方,怎么樣?”姜春妍走過來,手里拿著一瓶剛買的水。

孫隆方搖了搖頭:“腎功能還是不太好,醫(yī)生說得加藥,一個月下來得多花一千多?!?/p>

姜春妍嘆了口氣,坐了下來:“咱們省著點用,家里就咱們倆老的和宇強,也沒什么大開銷?!?/p>

孫隆方猶豫了一下:“春妍,你也別總對宇強那么嚴厲。孩子可能有自己的難處?!?/p>

“什么難處?”姜春妍的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引得旁邊的病人紛紛側目,“他那個大學同學錢斌,現(xiàn)在都在IT公司當主管了,房子車子都有了。咱們宇強呢?三十三歲了,還賴在家里?!?/p>

孫隆方低聲說:“每個人情況不一樣,你別總拿別人家的孩子比。”

“不比能行嗎?小區(qū)里的人見到我都躲著走,生怕我又問他們借錢。咱們家要是有個像樣的兒子,至于這樣嗎?”

孫隆方不再說話,只是低頭看著化驗單,眼中閃過一絲憂慮。

回家的公交車上,姜春妍靠在窗邊,望著窗外飛逝的街景。

她想起了十年前,孫宇強大學畢業(yè)那天,她和孫隆方是多么的高興,還在小區(qū)門口擺了酒席。那時,多少人羨慕她,說她兒子有出息,考上了重點大學,還是計算機專業(yè),前途一片光明。

可畢業(yè)后,孫宇強卻像變了個人似的。剛開始還找了幾份工作,但都干不久就辭職了。后來,他干脆待在家里,偶爾接點零工,大部分時間都對著電腦,也不知道在搗鼓什么。

公交車經過一座寫字樓,玻璃幕墻反射著夕陽的光芒,刺眼得讓人難以直視。

姜春妍想,那里面或許有無數(shù)像孫宇強這樣年紀的年輕人,正穿著西裝革履忙碌著。而她的兒子,卻在家里蜷縮在電腦前,浪費著青春。

她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錯了。

范醫(yī)生的診室里,陽光透過半開的百葉窗灑在地上,形成一道道光影。

孫宇強坐在沙發(fā)上,手指不自覺地揪著褲縫:“最近情況又不太好?!?/p>

范醫(yī)生推了推眼鏡:“是家里的事嗎?”

“嗯,我爸的病需要更多錢,但我的稿費最近不太穩(wěn)定?!睂O宇強抬起頭,眼中滿是焦慮,“我不敢告訴他們我這些年一直在寫作,他們不會理解的。在他們眼里,我就是個啃老不工作的廢物?!?/p>

“你不是廢物,孫宇強?!狈夺t(yī)生的聲音溫和而堅定,“你已經出版了兩本小說,在網(wǎng)絡上也有自己的讀者群。這是你的成就,只是你選擇不讓家人知道。”

孫宇強苦笑:“您覺得我媽會為一個網(wǎng)絡寫手感到驕傲嗎?在她眼里,成功的標準就是有車有房有穩(wěn)定高薪的工作。寫小說?那簡直是笑話。”

“你有沒有想過,總有一天你需要面對這個問題?”

孫宇強沉默了一會兒:“我知道。我一直在存錢,等存夠了,我就搬出去住,自力更生。到那時,就算他們不理解,至少我不再是他們的負擔?!?/p>

范醫(yī)生輕輕搖頭:“你從來就不是他們的負擔,孫宇強。你只是選擇了一條與父母期望不同的路。很多人一輩子都找不到自己真正熱愛的事情,而你找到了,這很難得?!?/p>

“可我的熱愛讓我們之間的關系變得更糟?!睂O宇強低下頭,“有時候我想,如果我放棄寫作,去找一份普通的工作,或許大家都會好受些?!?/p>

“那你會開心嗎?”

孫宇強抬起頭,眼中滿是掙扎:“我不知道。我只知道現(xiàn)在這樣,誰都不開心。”

窗外,一片樹葉緩緩飄落,靜靜地貼在玻璃上。

范醫(yī)生遞給他一杯水:“你的抑郁癥最近有好轉嗎?”

打開網(wǎng)易新聞 查看精彩圖片

“時好時壞?!睂O宇強接過水杯,但沒有喝,“有時候寫作讓我感覺好些,就像我可以通過故事活在另一個世界里。但有時候,當我媽又開始拿我和別人家的孩子比時,我就覺得呼吸困難,好像有一塊石頭壓在胸口。”

“你有按時吃藥嗎?”

孫宇強點點頭:“吃了,但效果不太明顯。”

“那需要考慮調整藥量或換藥了。”范醫(yī)生在筆記本上寫了幾行字,“你想過告訴你父母你的病情嗎?”

孫宇強搖頭:“不想。我媽會覺得這是我懶惰的借口,我爸身體也不好,我不想再給他添亂?!?/p>

診室里陷入短暫的沉默。

范醫(yī)生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心中既心疼又無奈。孫宇強是她三年前開始接診的病人,一個才華橫溢但內心極度不自信的作家。在這里,他會展現(xiàn)出與家中完全不同的一面——聰明、敏感、有深度。但回到家,他就像一只受傷的蝸牛,縮進殼里,用沉默和退縮來應對外界的評判。

“孫宇強,”范醫(yī)生最后說,“你需要為自己的人生做決定,而不是一直活在父母的期望里。無論你選擇繼續(xù)寫作還是改變方向,那都應該是你自己的選擇?!?/p>

孫宇強站起身,把裝著新處方的紙條小心折好放進口袋:“謝謝您,范醫(yī)生。我會考慮的?!?/p>

走出診室,孫宇強深吸一口氣。他沒有告訴范醫(yī)生的是,他已經做出了決定。他的小說《追影子的人》最近獲得了一個文學獎項,雖然獎金不多,但出版社愿意給他一筆不錯的預付款,用于出版他的新作品。這些錢,加上他這些年存下的稿費,足夠支付父親的醫(yī)藥費,還能讓他在外面租一間小公寓住上一陣子。

他想,也許是時候結束這場漫長的偽裝了。

夜深了,姜春妍躺在床上,聽著丈夫均勻的呼吸聲,卻輾轉反側難以入眠。隔壁房間,孫宇強的房門縫底下透出一線微弱的光。他又在熬夜,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姜春妍嘆了口氣,輕手輕腳地起床,走到兒子房門前。她猶豫了一下,然后輕輕敲門:“宇強,這么晚了,怎么還不睡?”

里面?zhèn)鱽砑贝俚逆I盤敲擊聲,緊接著是椅子挪動的聲音。門開了一條縫,孫宇強的臉出現(xiàn)在門縫中,臉色蒼白,眼睛下面有明顯的黑眼圈:“沒事,媽,我在整理點東西?!?/p>

“什么東西整理到這么晚?”姜春妍想往房間里看,但孫宇強的身體擋住了視線。

“就是一些資料,很快就好了。您先睡吧?!?/p>

姜春妍想說些什么,但最終只是點了點頭:“別太晚了,對身體不好?!?/p>

孫宇強關上門,姜春妍站在走廊上,聽著門內重新響起的鍵盤聲。有那么一瞬間,她想破門而入,看看兒子到底在做什么。但她最終還是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躺回床上,姜春妍望著天花板。兒子這些年越來越像個陌生人,他們之間的對話除了金錢和工作,幾乎再無其他。她不知道他白天去哪兒,晚上做什么,甚至不知道他有什么朋友,有什么愛好。唯一確定的是,他每個月都會準時要生活費,然后像水一樣悄無聲息地花掉。

姜春妍閉上眼睛,淚水無聲地滑落。

第二天早晨,姜春妍起床時,發(fā)現(xiàn)孫宇強已經出門了。餐桌上留著一張紙條:“有事出去了,晚上不回來吃飯?!?/p>

她把紙條揉成一團扔進垃圾桶,心里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分。

孫隆方從臥室出來,看著妻子的動作:“宇強又出去了?”

“嗯,也不知道去哪兒鬼混?!苯哄言绮头旁谧郎希斑?,你的藥?!?/p>

孫隆方看著藥片,遲疑地問:“春妍,這藥是不是越來越貴了?”

“貴也得吃啊,不吃你的腎怎么辦?”姜春妍的語氣柔和了些,“別擔心錢的事,我退休金還夠用?!?/p>

孫隆方搖搖頭:“可宇強也需要生活費……”

“他那點錢算什么?一個月三千塊,在外面連房租都付不起。”姜春妍坐下來,“其實我一直在想,宇強這樣下去怎么辦?咱們總有老的那一天,到時候誰來照顧他?”

孫隆方沉默了一會兒,然后說:“其實宇強挺聰明的,只是可能還沒找到適合自己的路。你別總是催他,給他點時間?!?/p>

“時間?都給了他十年了!”姜春妍的聲音提高了,“他的同學們都已經有模有樣了,只有他還在原地踏步。”

孫隆方不再說話,只是低頭吃早餐。兩人陷入沉默,只有筷子碰到碗的聲音在廚房里回響。

孫宇強站在出版社主編的辦公室里,手里緊緊捏著一份合同。

“《追影子的人》的銷量超出了我們的預期,”主編笑著說,“讀者很喜歡你的風格,尤其是那種對普通人內心世界的細膩描寫。如果你的新作品能保持這種風格,我們愿意提高預付款?!?/p>

孫宇強看著合同上的數(shù)字,心跳不禁加速:“這……這么多?”

“你值這個價,林先生?;蛘呶以摻心恪疅o名客’?”主編眨了眨眼,“說真的,為什么堅持用筆名發(fā)表作品?以你的才華,完全可以用真名出道?!?/p>

孫宇強苦笑:“個人原因吧。我還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的真實身份?!?/p>

“好吧,尊重你的選擇?!敝骶幇押贤频剿媲埃昂炞职?,然后我們談談新書的事。”

孫宇強簽完字,感覺一種久違的輕松涌上心頭。這筆預付款,加上之前存的稿費,足夠他搬出去住了,還能支付父親一段時間的醫(yī)藥費。

離開出版社,孫宇強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去了一家咖啡館。他打開筆記本電腦,開始給范醫(yī)生寫郵件:

范醫(yī)生,我決定了,要告訴父母真相。

不是現(xiàn)在,但會是很快。

新書的合同已經簽了,預付款比想象中多。

我想先用這筆錢幫爸爸看病,然后再搬出去住。

也許獨立之后,我能以一種新的方式和父母相處,不再是他們眼中的‘啃老族’,而是一個有自己事業(yè)的兒子。

謝謝您這些年的幫助和鼓勵。

發(fā)完郵件,孫宇強關上電腦,望著窗外的行人。他感到一種奇怪的平靜,就像暴風雨前的寧靜。

回到家,孫宇強發(fā)現(xiàn)屋子里靜悄悄的。他輕手輕腳地走進自己的房間,從抽屜深處取出一個信封,里面裝著他的銀行卡和存折。他翻開存折,看著上面的數(shù)字,嘴角泛起一絲苦澀的微笑。

十年來,他把每一筆稿費都存了起來,從最初的幾百元到后來的上萬元。他甚至把父母給他的生活費也省下大部分,偷偷存起來。這些錢,本來是他逃離“啃老”生活、追求寫作夢想的資本,現(xiàn)在卻要用來支付父親的醫(yī)藥費。

但他不后悔。家人的健康比什么都重要。

孫宇強把存折放回信封,然后又從電腦包里拿出一封信。這是他寫給父母的,解釋這些年他一直在做什么,為什么要瞞著他們,以及他患有抑郁癥的事實。他計劃把這封信和存折一起留給父母,然后搬出去住一段時間,給大家一些思考的空間。

他把信和存折放在枕頭下,心想明天再做決定。

姜春妍站在醫(yī)院的走廊上,臉色蒼白如紙。

“患者情況不太樂觀,”醫(yī)生推了推眼鏡,“腎功能急劇惡化,需要立即住院治療,可能還需要考慮透析?!?/p>

“需要多少錢?”姜春妍的聲音有些發(fā)抖。

醫(yī)生報了一個數(shù)字,姜春妍感覺雙腿發(fā)軟,扶住了墻壁:“這……這么多?”

“醫(yī)保能報銷一部分,但自費部分仍然不少?!贬t(yī)生的語氣中帶著同情,“您需要盡快準備?!?/p>

姜春妍木然地點點頭,走出醫(yī)生辦公室。她拿出手機,想給孫宇強打電話,手指在屏幕上方停頓了很久,最終還是放下了手機。她開始給親戚朋友打電話,一個接一個地借錢。

打開網(wǎng)易新聞 查看精彩圖片

每一通電話都像是一次尊嚴的喪失,但為了丈夫的健康,她別無選擇。

傍晚,孫宇強回到家,看到母親坐在沙發(fā)上,眼睛紅腫,明顯哭過。

“媽,怎么了?”他急忙走過去。

姜春妍抬起頭,眼中是孫宇強從未見過的疲憊:“你爸住院了,腎功能衰竭,需要做透析?!?/p>

孫宇強感覺心臟被人猛地攥緊:“嚴重嗎?需要多少錢?”

孫宇強的心猛地一沉,他緊緊握住母親的手,試圖從她的眼神中尋找一絲安慰,卻只看到了無盡的疲憊和憂慮。

“醫(yī)生說至少需要十萬,可能更多?!苯哄穆曇羝届o得讓人害怕,那是一種在巨大壓力下強撐出來的冷靜,“我已經向親戚朋友借了一些,但還差很多?!?/p>

孫宇強深吸了一口氣,努力平復著自己的情緒。他知道,這個時候他不能垮掉,他是家里唯一的支柱。

“媽,我這里有些錢,可以拿出來應急?!彼p聲說,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輕松一些。

姜春妍聞言,眼神中閃過一絲驚訝,但隨即又被苦澀所取代?!澳悖磕隳睦飦淼腻X?”她搖了搖頭,“這些年你花掉我們多少錢,你自己心里清楚。如果不是要養(yǎng)你,我們的積蓄也不會這么少。”

孫宇強的心像被針扎了一樣疼,他知道母親的話雖然刻薄,但背后隱藏的是對他的失望和無奈。他張了張嘴,想要解釋,但最終只是輕輕嘆了口氣。

“算了,媽。”他低聲說,“我再想想辦法,一定能籌到錢的。”

說完,他轉身回到自己的房間,關上門,坐在床邊,深深呼吸著。他的腦海里不斷閃過這些年來的點點滴滴,那些被誤解、被嘲諷的日子,還有他心中那份對寫作的執(zhí)著和熱愛。

他拿起枕頭下的信封,那里面裝著他的銀行卡和存折,還有他寫給父母的信。他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把信封放回原處?,F(xiàn)在不是時候,他想,等解決了眼前的問題,再告訴父母真相也不遲。

孫宇強站起身,開始在房間里翻找起來。他知道,自己還有一些值錢的東西可以變賣,哪怕只是杯水車薪,也能為父親的治療盡一份力。

姜春妍坐在沙發(fā)上,望著窗外漸漸暗下來的天色,心中充滿了無助和絕望。她不知道該怎么辦才好,十萬塊,對她來說簡直是一個天文數(shù)字。她已經開始后悔,后悔自己以前對孫宇強的苛責和冷漠,如果她能多理解他一些,多支持他一些,也許事情就不會變成現(xiàn)在這樣。

就在這時,她的手機響了。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起來。

“喂,請問是孫宇強的母親嗎?”電話那頭傳來一個陌生的女聲。

“是的,我是。請問您是?”姜春妍的聲音有些顫抖。

“我是市立第三醫(yī)院的護士。很抱歉通知您,您的兒子剛剛被送到我們醫(yī)院,情況……情況不太好。”護士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

姜春妍感覺一陣天旋地轉,手機差點從手中滑落。“什么?發(fā)生了什么?”她焦急地問道。

“據(jù)送他來的人說,他……他在回家路上出了車禍?,F(xiàn)在正在搶救,請您盡快趕過來?!弊o士說完,便掛斷了電話。

姜春妍感覺雙腿發(fā)軟,整個人癱倒在沙發(fā)上。她不敢相信這是真的,她的兒子,那個一直讓她操心、讓她失望的兒子,怎么會突然遭遇這樣的不幸?

她機械地拿起手機,撥通了孫宇強的電話,但電話那頭傳來的卻是冰冷的關機提示音。她的眼淚奪眶而出,心中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姜春妍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她站起身,穿上外套,匆匆出了門。她要去醫(yī)院,她要去見她的兒子,無論結果如何,她都要陪在他身邊。

醫(yī)院的急診室外,姜春妍焦急地等待著。時間仿佛變得異常緩慢,每一秒都像是一年那么漫長。她不停地祈禱著,希望上帝能夠保佑她的兒子平安無事。

終于,一位醫(yī)生走了出來,他的臉色凝重得讓人害怕。

“孫宇強的家屬?”醫(yī)生問道。

“我是他母親?!苯哄曇纛澏兜鼗卮?。

醫(yī)生摘下口罩,輕聲說:“很抱歉,我們盡了最大努力,但病人的傷勢過重,搶救無效,已經離世了?!?/p>

姜春妍感覺整個世界都崩塌了,她搖搖晃晃地后退幾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不……不可能……”她喃喃自語道,“宇強……我的兒子……”

醫(yī)生嘆了口氣,繼續(xù)說道:“根據(jù)救護車上醫(yī)護人員的記錄,事故現(xiàn)場沒有剎車痕跡,而且病人體內檢測出大量安眠藥成分。警方懷疑這可能不是一般的交通事故。”

姜春妍只聽到“安眠藥”三個字,其他的話全部變成了無意義的噪音。安眠藥?宇強為什么會吃安眠藥?難道……她不敢再想下去,她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兒子會選擇這樣的方式結束自己的生命。

“我……我想見他?!苯哄曇羲粏〉卣f。

醫(yī)生點了點頭,帶她進了搶救室。

躺在床上的孫宇強面容安詳,就像是睡著了一樣。他的臉上沒有痛苦的表情,只有一種姜春妍從未見過的平靜。她握住兒子冰冷的手,淚水奪眶而出。

“宇強……媽錯了……”她低聲說,“你醒醒……媽以后不催你找工作了……不說你了……你想干什么都行……只要你醒過來……”

但孫宇強再也不會醒來了。他的生命,就這樣永遠定格在了這一刻。

兩天后,孫宇強的遺體被送回了家。按照當?shù)亓曀祝诩依锿7湃?,然后再送去火化?/p>

姜春妍像行尸走肉一樣,機械地完成著各種喪事準備。她的眼神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靈魂。孫隆方的病情因為兒子的離世而急劇惡化,醫(yī)生建議不要告訴他這個噩耗,以免刺激過度。但姜春妍知道,紙是包不住火的,總有一天,丈夫會知道這個殘酷的事實。

親友們陸續(xù)到來,屋子里充滿了低聲的哭泣和竊竊私語。他們都在談論著孫宇強的離世,談論著他的不幸和悲哀。姜春妍聽著這些話,心如刀割。她不斷地問自己,為什么?為什么宇強會走上這條路?是不是她的苛責逼得他走投無路?

打開網(wǎng)易新聞 查看精彩圖片

下午,人群散去,屋子里只剩下姜春妍和幾個親近的親友。她回到孫宇強的房間,想整理一下他的遺物。床鋪依然整齊,書桌上的物品排列得一絲不茍。姜春妍坐在床邊,閉上眼睛,仿佛能感受到兒子的氣息。

她伸手撫摸著兒子的枕頭,突然摸到了什么硬硬的東西。她掀起枕頭,發(fā)現(xiàn)下面壓著一個信封和一封信。

姜春妍拿起信,手微微顫抖。信封上寫著“致爸爸媽媽”幾個字,是孫宇強的筆跡。她小心翼翼地拆開信封,里面是一封手寫的信和一本存折。她先抽出信,緩緩展開。

信上寫著:

爸媽:

當你們看到這封信時,我可能已經不在了。請原諒我的懦弱和自私,但我實在找不到更好的方式來結束這場對所有人都痛苦的局面。

我并非你們想象的那種無所事事的人,只是選擇了一條與你們期望不同的路。我是一名作家,筆名無名客。這些年來,我一直靠寫作為生,只是沒有告訴你們。

我知道這不是你們心目中理想的職業(yè),但這是我的熱愛和選擇。隨信附上我的存折,里面有我這十年來所有的積蓄。這些錢來自我的稿費和獎金,還有你們給我的生活費——是的,我把你們給我的錢大部分都存了起來。

請用這些錢為爸爸治病。我知道他的情況很嚴重,需要大筆醫(yī)藥費。這是我唯一能為這個家做的事情了。

媽,請不要太自責。這不全是你的錯。我患有抑郁癥已經很多年了,一直在范醫(yī)生那里接受治療,但情況時好時壞。我本想等自己完全康復,事業(yè)有成后再告訴你們真相,但現(xiàn)在看來,我等不到那一天了。

原諒我,也請原諒你們自己。

愛你們的兒子孫宇強

姜春妍的手劇烈顫抖,淚水模糊了視線。

她放下信,打開存折,當看到余額欄上的數(shù)字時,她失聲痛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