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年1月3日(臘月初四)清晨,北風(fēng)呼嘯,寒氣逼人。天空像一口灰色鐵鍋,沉悶、壓抑,叫人透不過氣來。南島農(nóng)場住宅區(qū)行人稀少,偶爾傳來幾聲狗吠……

這時,一位中年人神色緊張,匆匆地闖進(jìn)農(nóng)場派出所,語無倫次地說:“早起,我去拾捕獸夾子,草叢里躺著一個人,一個死人……”

現(xiàn)場立即被封鎖,縣公安偵查員驅(qū)車趕來。死者是農(nóng)場工人劉安,經(jīng)法醫(yī)鑒定,其頭部致命傷為銳器所致,已死去大約12小時。

而兇手,竟是死者的親弟弟——劉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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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劉安為人忠厚善良,是農(nóng)場有名的老實(shí)人。母親在生下弟弟劉華的第三天,因產(chǎn)后大出血而死。父親悲傷過度,一病不起,不久也去世了。家庭的不幸,沉重地打擊了劉安幼小的心靈,他過早地挑起了生活的重?fù)?dān)。為了養(yǎng)活弟弟,年僅十二歲的劉安,中途退學(xué),靠打零工謀生。

那時,弟弟還在襁褓中,他只得背著弟弟四處流浪。干活時,他把弟弟放在竹筐里;下工后,又抱著他走東家串西家,找奶吃,就這樣苦苦熬了幾年,待弟弟七八歲上,日子慢慢好過一些。這時的劉華,只知道自己唯一的親人,就是哥哥。

而劉安也一直像個慈父,對弟弟關(guān)懷備至,體貼入微。外出做工,他總要從自己的飯食中省下一塊肉、一個饃,帶回家給弟弟;逢年過節(jié),他設(shè)法給弟弟買件新衣服,而他自己卻終年穿著一件破舊的藍(lán)褲褂。弟弟漸漸懂事,看著哥哥為自己吃苦受累,心中十分感激。

夜里,兄弟倆睡在一床舊被窩中,弟弟輕聲說:“哥,我長大要掙好多錢來養(yǎng)活你。”

哥哥笑了,隨著鼻子一酸,把弟弟緊緊摟在懷里……

光陰荏苒,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在艱難的生活道路上度過了十幾個春秋,弟弟可以獨(dú)立生活了,劉安來到南島農(nóng)場當(dāng)了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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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年后,他把弟弟接來,從此,哥倆又形影不離。由于工作努力,家庭收入漸漸多起來。

劉華是個心靈手巧的人,學(xué)會了木工、篾工等手藝。他說服了哥哥,每到農(nóng)閑時節(jié),便外出做木匠活,掙了錢都交給哥哥,從不亂花一文。后來,劉安也利用下班后的時間打零活,沒日沒夜地干,劉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1983年底,蓋起一座新房,折子上有一筆不小的存款。

這年,劉安已經(jīng)34歲,好心人多次為他作媒,可他總是嘿嘿一笑,借故推托了,他怕媳婦對弟弟不好,也擔(dān)心成家后弟弟見外,冷落了兄弟情分。看看從生下來就吃苦受難的弟弟,再想想兄弟二人相依為命,共同度過的苦難日子,劉安寧肯一輩子打光棍,也不愿叫弟弟有絲毫不快。

而弟弟劉華眼看哥哥人近中年不能成家,心中也不免著急。他四處托人,為哥哥物色對象,并幾次三番催促哥哥:“哥,咱們家也應(yīng)該有個人里里外外照應(yīng)一下。俗話說,嫂嫂如同半個娘。我從小就沒有爹媽,這么多年縫縫補(bǔ)補(bǔ)也缺個人。你要是真疼弟弟,就快點(diǎn)娶個嫂嫂吧!”

老實(shí)巴交的劉安聽罷,沉默良久。是呀,雖說這幾年手頭寬裕,日子過得自在了,但沒有女人終究不像個家。弟弟受了二十幾年苦,沒吃上一頓可口的飯菜。自己笨手笨腳,難免有照顧不周之處。如果有個細(xì)心的女人,家里有個照應(yīng),也可以給弟弟帶來更多的溫暖。他同意了。

不久,有人給劉安介紹了農(nóng)場附近的一位姑娘,名叫許杏娟,26歲,模樣長得漂亮,口齒也很伶俐。見過幾面,劉安還算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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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早在學(xué)生時代,13歲的許杏娟就被堂兄誘奸失身。從此她破罐破摔,為了錢什么都能干,甚至為一碗粉湯,也可以出賣自己的肉體。多年來,她一直與一些不三不四、慣于偷雞摸狗的男人明來暗往。她不勞動,卻有著花不完的錢。她一雙圓溜溜的眼睛,蕩著挑逗的秋波,是村里沒人敢要的殘花敗柳。爹娘為她操碎了心,巴不得早點(diǎn)把她遠(yuǎn)遠(yuǎn)嫁出去。

如今有人提親,當(dāng)即滿口答應(yīng)。許杏娟聽說男方是農(nóng)場工人,家境富裕,且上無老下無小,便點(diǎn)頭同意。

劉安中年娶妻,滿心歡喜,對妻子時時關(guān)心,處處體貼。他包下地里所有的活,讓妻子操持家務(wù),日子過得還算和睦。一年后,許杏娟生下一個女孩子給家庭更增添了許多歡樂。

可是,日子一長,許杏娟丑惡的靈魂便開始騷動。劉安除了上班,還利用休息時間干些篾匠活,常常忙到很晚才回家。極度的疲勞,使他有時臉也不洗,吃過飯便倒在床上呼呼睡去。少年時代過度的操勞,使他身體受到極大的摧殘,正當(dāng)盛年臉上便布滿皺紋,腰也彎了,有時夜里咳嗽起來,久久不能止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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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性放蕩的許杏娟早就看不上丈夫,如今,又見他冷冰冰的,回來就睡,對自己少有溫存,更是深為不滿。在她心里,早已打著另一個人的主意,那就是弟弟劉華。

這時的劉華已經(jīng)20歲,高高的身材,黝黑的面龐,吸引了不少姑娘,尤其是他能說會道,善于交往,會辦事,討得不少人的喜歡。不久前,他當(dāng)了廠辦工廠的業(yè)務(wù)員,時常走南闖北,眼界日開,思想也漸漸起了變化。

一次,從廣州回來,劉華興沖沖地讓哥嫂看他帶回的收錄機(jī)。一按鍵鈕,強(qiáng)烈的音樂把劉安嚇了一跳,他問弟弟:“花多少錢?”

“不多,8百?!眲⑷A喜滋滋地回答,同時還得意而笨拙的扭了兩下。

“8百!你哪兒來的錢?”劉安瞪大眼睛問。

“用公款買的,明天把咱的錢取出來還上就是了?!?/p>

“那是給你蓋房娶媳婦的啊!”

“哥,咱們不是有不少存款嘛?”劉華顯出一絲不快。

“像這樣大手大腳,錢再多也有用完的時候?”劉安窮怕了,再不想過從前那種苦日子。

劉華一腔歡喜被哥哥沖得無影無蹤,他關(guān)上錄音機(jī),坐在床沿上,點(diǎn)燃一支煙,一言不發(fā)。

許杏娟抱著孩子湊上來,嬌聲媚氣地說:“喲,他叔,犯不上跟你哥生氣,他懂什么?有錢不花,丟了白搭,嫂嫂我就看不上你哥那摳摳索索的樣子?!?/p>

“你……”,劉安瞪了妻子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許杏娟緊緊挨著劉華坐下,用肩膀蹭了他一下:“他叔,看在嫂嫂的面子上,別生氣了。氣壞了身體嫂嫂還心疼呢!”

從小沒得娘親的劉華,聽了嫂嫂這番話,覺得心里熱乎乎的。他把身子往旁邊挪了挪,滿臉通紅地抬起頭來,感激地望了嫂嫂一眼。

許杏娟雙眼正充滿挑逗地望著他,四目對視的一瞬間,劉華如同遭到電擊,慌忙垂下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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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嫂嫂那雙充滿情意的眼睛,便時常在他面前晃動。他非常痛恨自己見不得人的邪念,極力想忘掉嫂嫂的存在,良心的譴責(zé)使他陷入深深的不安。

這一切當(dāng)然瞞不過許杏娟。劉華越是千方百計(jì)地回避她,她越是尋機(jī)接近他。她有事沒事總要到劉華屋里噓寒問暖,什么被子薄不薄呀,屋里冷不冷呀,夜里睡覺怕不怕呀,問得劉華心驚肉跳,神不守舍。

他開始尋求刺激。學(xué)會了酗酒、賭博,妄想以此掩蓋內(nèi)心的痛苦。漸漸地,他感到手頭拮據(jù),錢不夠花了。有時將公款拿去賭,輸了錢便找哥要,自然遭到哥哥的責(zé)罵。他心里產(chǎn)生了不滿,常常唉聲嘆氣,終日悶悶不樂。

一天,劉安去場部辦事,當(dāng)晚不能回來。許杏娟見時機(jī)已到,梳妝打扮一番,買酒殺雞,做了一桌豐盛的飯菜。劉華下班回來,見嫂嫂今天格外誘人,心中不禁怦然一動,但隨即又低下頭,匆匆向自己屋里走去。

許杏娟早已急不可耐,忙上前攔住劉華:“他叔,我做了一桌好飯菜,正等你回來呢?!?/p>

劉華跟她進(jìn)了屋,只見小侄女在床上玩,不見哥哥的影子,桌上只有兩只酒杯,兩雙筷子,不由問道:“哥哥呢?”

“他去場部了,明天才能回來。”

“那……這……”劉華顯得不安。

“這是嫂嫂專為你做的。你從小沒人疼,嫂嫂要讓你好好享享福。來,嫂嫂陪你喝一杯?!闭f著,許杏娟端起酒杯,脈脈含情地望著劉華。

劉華心里一陣發(fā)慌,急忙舉杯把酒吞了下去。

酒過三巡,許杏娟已是醉意朦朧。她起身把女兒哄睡,然后走過來,伸手摟住劉華的脖子,將臉靠了上去,嘴里說著叫人肉麻的話。

劉華嚇了一跳,慌忙推開嫂嫂的手,渾身顫抖著:“別、別這樣,嫂嫂,讓哥哥看見……”邊說邊往門口退。

許杏娟行動更為迅速,搶前一步將門閂上,轉(zhuǎn)眼間脫光衣服,乜斜著眼,盯著劉華道:“劉華,別裝正經(jīng)了。今天你依了便罷,若不依,我就喊起來,大家甭想好過?!?/p>

劉華不知所措,嘴唇蠕動半天說不出一個字來。許杏娟上前一把摟住劉華:“你叫我想得好苦……來吧,沒人知道?!?/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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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此,這兩顆骯臟的心便拴在了一起。他們頻頻幽會,好不快活。劉華內(nèi)心僅有的一點(diǎn)罪惡感很快消失了。有時,甚至覺得哥哥礙事。手足患難之情在肉欲的吞噬下,已經(jīng)蕩然無存。

時間一長,他們的劣行露出蛛絲馬跡,劉安產(chǎn)生了一絲疑慮。但生性老實(shí)憨厚的他,決不會想到自己親手拉扯大的弟弟,會做出如此卑鄙的勾當(dāng)。他只是冷冷地觀察著。

劉華見哥哥對他冷淡,情知不妙。同時因?yàn)殚L期占用公款,花錢無度,工廠不再讓劉華擔(dān)任業(yè)務(wù)員。為了躲避風(fēng)頭,掩蓋他與許杏娟的私情,便借口開店鋪,回了老家。臨走時,他向哥哥要錢,劉安怕他亂花亂用,只給了他3000元作資本,盡管劉華心中不快,卻也無奈。

去后不久,劉華寄回300元錢,并來信說他的鋪?zhàn)由馀d隆,只是苦于沒有幫手,忙不過來。許杏娟深領(lǐng)其意,當(dāng)即提出去幫助弟弟料理門面。劉安拗不過她,同時擔(dān)心弟弟累壞身體,便同意了,并讓她帶去了2000元,擴(kuò)大店鋪。

這一去就是半年,劉安又回到從前那樣的日子,又當(dāng)?shù)之?dāng)娘,忙了外面忙家里。不料,孩子生了病,高燒不退。他只得拍電叫妻子速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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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封封電報(bào)杳如黃鶴,劉安不禁疑慮大增。他向農(nóng)場告了假,背著孩子,乘船回到了老家。

其實(shí),劉華回來后,開了一個小店鋪,由于無心經(jīng)營,連連虧本。再加之許杏娟來后,兩人公然以夫婦身份同居,沉溺于鬼混,置店鋪于不顧,靠帶來的錢,終日揮霍,已是囊中空空,朝不保夕。

劉安多了個心眼,把孩子安置在朋友家,顧不上看一眼闊別多年的故鄉(xiāng),徑直奔弟弟的小店而去。深夜,他潛入院內(nèi),偷眼一看,頓時氣得暈倒在地。

待他醒來,只見一男一女跪在面前,搗蒜般磕頭求饒。看他們淚眼汪汪,又想到家丑不可外揚(yáng),劉安嘆了一口氣,原諒了他們。他帶著妻子和孩子回到農(nóng)場,劉華留了下來。

許杏娟走后,劉華丟了魂似的,茶不思,飯不想,整日酗酒賭博。他關(guān)了店門,靠變賣財(cái)產(chǎn)為生。想到當(dāng)初自己做木工,累死累活賺了那么多錢,卻傻乎乎地交給了哥哥。如今東窗事發(fā),不用說,連一個子也得不到了。他早就夢想著,有朝一日把錢從哥哥那兒弄來,同許杏娟明打明地成為夫妻,繼續(xù)這半年所過的糜爛生活?,F(xiàn)在看來,這一切都成了泡影,怎不叫他又氣又恨呢,除了滿腹敵視外,他對哥哥已不存一絲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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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肉欲的陷阱里,又被金錢攝去了靈魂,劉華已經(jīng)完全墮落為一個不知廉恥、沒有人性的惡棍。

就在劉安夫妻回到農(nóng)場不到一個月,劉華悄悄地溜了回來,趁哥哥不在家,與許杏娟再次秘密幽會,共享重逢之歡。分手時,兩人依依不舍。想到不知何時才能相見,他們妒火中燒,恨不得立刻結(jié)束這種偷偷摸摸的日子,整天廝守在一起。

就在這時,在許杏娟的唆使下,劉華產(chǎn)生了喪盡天良、令人發(fā)指的殺兄念頭。

臘月初四傍晚,劉安到后山坡挖木薯。劉華從潛伏處悄悄溜出來,手里握著事先準(zhǔn)備好的鋤頭,尾隨著劉安。走到無人處,他趁哥哥不備,惡狠狠地舉起了鋤頭

??蓱z劉安,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一字未吐,就躺在了血泊中。

直到天黑盡,劉華才慌里慌張跑回家,與許杏娟將血衣燒掉,然后連夜趕到碼頭,第二天便坐上了回家的客輪。

他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干得天衣無縫,從此可以安然享受渴望已久的一切了。當(dāng)他美滋滋地走下客輪,金錢和肉欲的美夢便被一副冷冰冰的手銬打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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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槍響,結(jié)束了一個罪惡深重的靈魂。許杏娟也將在鐵窗下度過終生。也許是巧合,30年前的劉安、劉華的父母給世上留下一對孤兒:如今,劉氏兄弟和許杏娟給世上又留下了一個孤兒。啊,可憐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