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媳婦兒，我媽下周要來住一陣子，你得好好孝順啊?！?/p>
那天晚飯剛吃完，劉峰捧著手機往沙發(fā)上一攤，笑瞇瞇地對著老婆蘇晴說。
蘇晴正擦著餐桌，聞言抬頭看他一眼：“來住多久？”
“不一定，可能一個月，也可能兩個月……哎呀我媽年紀大了，身體又不好，來這邊順便看看病，圖個清凈?！?/p>
蘇晴沒說話，擦桌布的動作卻重了些。
“還有，你這當兒媳婦的，得多上點心。我媽最愛喝花旗參煲雞湯，愛吃鱸魚蒸的，還有那個日本帶回來的泡腳木桶，她念叨好幾年了?！?/p>
“你媽不是說節(jié)儉慣了，不講究這些？”蘇晴沒忍住，回了一句。
“那是她嘴上說說，她心里可細著呢。你得讓她感受到你是真心孝順?！?/p>
蘇晴忍了忍，點頭：“行，你說怎么孝順我就怎么孝順?！?/p>
劉峰松了口氣，拍拍她肩：“就知道你最好。”
婆婆來的那天，蘇晴早早請了假，打掃衛(wèi)生，換床單，去菜市場買了半只走地雞、兩條鱸魚，還有一包上好的花旗參。
“哎喲，這是什么湯，這么香？”婆婆剛進門，就聞到了廚房香氣。
“媽，我燉的花旗參雞湯，您嘗嘗合不合口味。”蘇晴笑著迎上來，手里還捧著一杯溫?zé)岬募t棗枸杞水。
婆婆笑得眼睛都瞇起來：“這兒媳婦真不賴?！?/p>
劉峰得意地挑挑眉：“我就說吧，蘇晴孝順著呢?！?/p>
蘇晴笑著沒說話，心里卻咯噔一下——第一天，花掉了近一千塊，才剛開始。
接下來的日子，婆婆天天變著法地“點單”。
“昨天那鱸魚不錯，就是刺太多了，今天換清蒸桂花魚吧?！?/p>
“咱小區(qū)不是有個會所嗎？聽說那邊足浴不錯，我這腿酸得不行……”
“我聽說膏方調(diào)理不錯，去醫(yī)院問問中醫(yī)給我開兩副？”
蘇晴咬咬牙，掏錢、安排、陪著跑醫(yī)院、買魚、買湯料。
劉峰看似“孝子”，但公司一忙就早出晚歸：“老婆，媽的事你看著安排，我信你?！?/p>
婆婆也滿意，每天在電話那頭跟老姐妹夸：“這次來小兒子家，哎呀，吃得喝得住得比酒店還好，兒媳婦手腳麻利，嘴也甜?！?/p>
只有蘇晴，天天翻著銀行卡賬單，開始焦慮。
一個月不到，花出去的支出已接近兩個月的工資。
那天下班，蘇晴坐在客廳里，臉色不好看。
劉峰換鞋進門，一邊脫外套一邊說：“我媽說那個泡腳木桶舊了，咱給換一個唄。”
蘇晴終于忍不住了：“你是不是瘋了？上回買那木桶就一千三，現(xiàn)在又要換？你以為我們家是印鈔機？”
劉峰一愣：“這怎么了？你不是說會孝順嗎？”
“孝順不是這樣敗家的！你知不知道這兩個月我花了多少錢？”
“你不是工資也不低嘛，不就幾千塊？”
“幾千塊？”蘇晴沖他吼起來，“你看賬單沒？我都快貼信用卡了，月初你說‘好好孝順’，我真照做了，現(xiàn)在你倒說得輕巧！”
婆婆從房間里出來，聽到兩人爭吵，皺起了眉頭：“我怎么了？我吃你穿你用你什么了？這不是你們自愿的嗎？”
蘇晴扭頭看著婆婆：“媽，我做的一切都是看在劉峰的面子上，但您天天點名道姓讓我買這買那，我不說不代表我不委屈！”
“你……你這是給我臉色看？”婆婆氣得直哆嗦，“我是來享福還是來受氣的？”
劉峰連忙過去勸：“媽別生氣，她就是嘴快了點……”
“你老婆這是嘴快？她是心里不愿意！”婆婆拍著大腿，“早知道我不來！我回老家去，省得礙你們的眼！”
蘇晴眼眶紅了：“媽，我沒請您來，是你兒子求我孝順的，我真做到了，你們還不滿意，那我認了！”
劉峰愣住了，第一次感覺這場“孝順安排”似乎失控了。
第二天一早，婆婆拉著行李箱出門回了老家，蘇晴沒挽留，劉峰送她去了車站。
一路上婆婆一句話也沒說，劉峰開口哄她：“媽，別往心里去，蘇晴就是脾氣急?！?/p>
婆婆幽幽地說了一句：“你這媳婦是孝順，但不是真心的，都是你逼的吧？”
劉峰沉默。
回到家，蘇晴已經(jīng)把家收拾得干干凈凈。兩人對坐吃晚飯，誰也沒說話。
直到吃完，蘇晴放下筷子，輕聲說：“我知道你想讓媽高興，我也真心盡力了。但孝順，不是一個人演戲，倆人花錢。”
劉峰低著頭，良久才說：“我以為你嘴硬心軟，沒想到你心也苦。”
“是啊，嘴硬不代表不傷心?！?/p>
從那天起，劉峰變了。
后來婆婆再來，他安排好了住酒店，請假陪她去醫(yī)院，買禮品、訂飯店，樣樣不假手于人。
有一次婆婆又夸兒媳婦“孝順”，劉峰笑了笑說：“我媳婦啊，心軟但嘴硬，她不說不代表不付出?！?/p>
蘇晴在廚房聽著，抿嘴一笑。
孝順是相互的，不該成為任何一個人的“任務(w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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