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秦，你今年不考慮找個伴啦？你兒子都成家三年了，你還一個人過，冷鍋冷灶的，也太孤單了點吧？”
秦大年正坐在小區(qū)涼亭里下象棋，聽見老哥們又念叨，擺了擺手，嘴角勾起一抹笑：“我不是不想找，是沒人合眼緣?！?/p>
“眼緣？你都62歲了，還講啥眼緣？”
“咋的，62歲就不能講點感情啦？”
旁邊人笑著搖頭：“講感情？你是講人家有沒有房，有沒有退休金吧。”
秦大年也不爭辯，只是一邊敲著棋子，一邊想著那天媒人介紹的事——
“秦哥，這回我給你找的這個女同志，條件穩(wěn)當(dāng)，脾氣也好，你要見見？”
他當(dāng)時就說：“成啊，反正閑著也是閑著?！?/p>
于是，這天他穿了件干凈的白襯衫，特意噴了點須后水，還用梳子仔細(xì)抿了頭發(fā)，走進了約好的茶館。
剛一進門，他就楞住了。
對面那個穿著淺藍(lán)襯衣、氣質(zhì)清雅的女人，不是別人，正是王淑珍——他三十年前一直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哎呀……你是……”
“秦大年？”王淑珍也站起身來，臉上滿是驚訝，“天啊，居然是你！”
兩人站在原地，相對而笑，一時之間，竟有些恍惚。
秦大年坐下來，情緒有些激動：“這么多年了，你一點都沒變?！?/p>
“瞎說，我都快63了，還不變？”王淑珍笑得溫婉，“你倒是比以前精神多了?！?/p>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回憶著往昔，仿佛回到了那個沒有手機、沒有網(wǎng)絡(luò)的年代。
“那年你考上技校，全村都羨慕，說你要飛黃騰達(dá)了?！?/p>
“你訂婚那年，我連你婚禮都沒去。”
王淑珍低頭一笑，眼神有些復(fù)雜：“我那段婚姻……唉，不提也罷。”
她頓了頓，抬頭看著秦大年：“我其實一直知道，你以前對我，是有點意思的。”
秦大年咧嘴一笑：“我那時候傻，連句‘喜歡你’都不敢說，就知道看你織毛衣、笑起來有個小虎牙，就覺得這輩子要是能娶你該多好?！?/p>
王淑珍的眼眶，忽然有點紅了。
回去之后，秦大年整夜沒睡。
他坐在陽臺上，點著一根煙，望著夜色。
“她離婚了?！彼哉Z，“她終于離婚了?！?/p>
三十年前，他曾經(jīng)鼓起勇氣想追她，卻在她訂婚的那天看到她穿著紅衣坐在高高的婚車?yán)?，沖他笑了一下。他怔怔地站在村口，直到車遠(yuǎn)去，看不見了才轉(zhuǎn)身回家。
從那天起，他再沒提過“喜歡”。
后來他也結(jié)婚了，過得平平淡淡。妻子去世得早，他一個人帶著孩子長大，柴米油鹽中早把心事壓在了底層。
直到今天，他才知道，有些情感，一直沒散。
第二次見面，是王淑珍主動約的。
她帶他去了公園，說：“這里以前是我們小時候放風(fēng)箏的地方，現(xiàn)在翻新了?！?/p>
他們沿著湖邊慢慢走著，王淑珍忽然說：“其實我早幾年就離了，一直不敢讓人知道?！?/p>
“為啥？”
“面子啊。”她自嘲地笑笑，“我們那個年紀(jì)，誰不是為了孩子、為了名聲撐著。可后來孩子長大了，他也變本加厲，我就想明白了?！?/p>
“你早該離的?！鼻卮竽陣@了一口氣，“要是你早點告訴我，我說不定……”
他話沒說完，王淑珍就笑著打斷他：“說不定咋？你敢娶我？”
秦大年一拍大腿：“咋不敢？我年輕那會兒就想娶你，只是沒機會！”
王淑珍看著他，眼角的皺紋都柔了下來。
“那現(xiàn)在你還敢嗎？”她輕聲問。
“敢！”秦大年一口答應(yīng)，“我等你離婚這事兒等了三十年！”
隨后的幾個月，兩人相處得十分融洽。
王淑珍會在他胃不舒服時煮小米粥；秦大年會在她腳疼的時候幫她揉腳。兩人一起去菜市場買菜，一起坐公交車去社區(qū)聽老年講座。
有一次，秦大年兒子回來，見家里多了個女人，問：“爸，這位阿姨是？”
秦大年拍拍兒子肩：“是你未來的繼母?！?/p>
兒子愣了一下，然后笑：“爸，你終于想通了，咱家確實太冷清了?！?/p>
鄰里也紛紛打趣：“老秦這是撞大運啦，找了個氣質(zhì)女教師?！?/p>
秦大年笑得合不攏嘴：“這叫天意！”
有人問王淑珍：“你咋突然就答應(yīng)老秦啦？”
她抿嘴一笑：“這輩子能遇到一個不嫌你老、不看你有沒有退休金，只是記得你笑起來好看的人，就夠了?！?/p>
秦大年在旁邊插話：“她還沒告訴你，我年輕那會兒寫情詩寫了三年，就是沒敢遞給她?！?/p>
王淑珍笑著捶他：“閉嘴吧你，太丟人?！?/p>
秦大年卻笑得滿臉幸福：“丟人也值了，這回終于等到你離婚了。”
有些人，也許一別就是半生；
但有些情，哪怕三十年不說，也依然鮮活。
秦大年和王淑珍，錯過了青春，錯過了中年，
卻在暮年，擁抱了彼此的人生。
他們說：“只要不放棄，晚點，也沒關(guān)系?！?/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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