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雨季的天空壓得很低,張建國推著輪椅上的老伴王秀蘭,在女兒張曉芳家樓下站了足足半小時。輪椅轱轆碾過積水的聲音,混著老人粗重的喘息,在潮濕的空氣里顯得格外壓抑。單元樓門牌號在雨幕中模糊不清,他用袖口反復擦拭眼鏡,鏡片上的霧氣卻怎么也擦不干凈。

門開的瞬間,

"我們...想來住些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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客廳的掛鐘滴答作響,打破了令人窒息的沉默。張曉芳轉(zhuǎn)身從包里抽出三張皺巴巴的鈔票,拍在玄關(guān)柜上。硬幣滾落在地的聲音清脆刺耳,像極了婚禮那天,母親數(shù)著返還彩禮時,金戒指磕在瓷盤上的聲響。

"拆遷款五百萬,一分沒給我。"她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弟弟用那筆錢買了三套房,開了公司,你們呢?我生孩子難產(chǎn)的時候,你們在給弟弟帶孩子!"淚水模糊了視線,她卻倔強地不肯眨眼,"三十萬

王秀蘭突然劇烈咳嗽起來,輪椅扶手被她抓出深深的指痕。張建國手忙腳亂地掏紙巾,卻被張曉芳一把奪過:"別在我這兒裝可憐!我打工存的二十萬,說好當嫁妝,結(jié)果就給我個洗臉盆、熱水壺?那是我在電子廠流水線,一天站十二個小時,手指頭磨出血換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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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雨越下越大,敲打玻璃的聲音像無數(shù)只手在抓撓。張曉芳轉(zhuǎn)身翻出床底的舊紙箱,褪色的紅綢布包裹著銹跡斑斑的鐵盆,熱水壺的塑料把手早已開裂。"看看,這就是你們給我的

張建國張了張嘴,卻發(fā)不出聲音。記憶突然清晰得可怕:女兒第一次來例假時,王秀蘭忙著給兒子織毛衣,讓她自己去買衛(wèi)生巾;女兒考上重點高中那天,他說"女孩子讀那么多書沒用";就連女兒結(jié)婚,他們都覺得是"潑出去的水",能多要點彩禮補貼兒子才是正事。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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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秀蘭的啜泣聲漸漸變成嗚咽,她顫抖著伸出手,想要觸碰女兒,卻被張曉芳后退一步躲開。這個動作像根刺,扎得張建國眼眶發(fā)燙。他想起女兒小時候,總愛抱著他的腿撒嬌;想起她第一次領(lǐng)工資,給他買了件羊毛衫,雖然尺碼大了兩號;想起她出嫁前夜,偷偷把攢的錢塞進他枕頭底下...

"當年拆遷,我們也是想著給兒子留個保障..."張建國的辯解在女兒的冷笑中變得蒼白無力。他突然意識到,那些自以為是的"為你好",原來像一把把鈍刀,在女兒心上劃出無數(shù)道傷口。重男輕女的觀念,就像家族遺傳的頑疾,在無意識中傷害著最親近的人。

夜色漸濃,雨還在下。張曉芳看著父母在電梯口的背影,突然想起小時候,父親總說"等你長大了就懂了"。現(xiàn)在她懂了,懂了父母的偏愛,懂了親情的失衡,卻再也找不回被傷害前的那份信任與依賴。三百元躺在玄關(guān)柜上,像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隔開了血脈相連的兩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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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場對峙,沒有贏家。父母失去了女兒的諒解,女兒也未能得到遲來的道歉。親情的裂痕一旦產(chǎn)生,即便用最柔軟的愛去修補,也會留下難以磨滅的疤痕。而在無數(shù)個這樣的家庭里,還有多少未說出口的委屈,多少來不及彌補的遺憾,在歲月的長河里漸漸沉淀成難以言說的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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