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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指南作者:陳十六

談談自己和文學的故事,這是我跟“投稿指南”公眾號結識后接到的最簡單的任務。我不算個很有故事的人,如果要談,就從我的筆名談起吧。

我寫文章的時間不長,而且其實沒什么人知道,直到有一次同事把我在“三聯(lián)生活周刊”公眾號的文章轉給了我,夸我文筆好。原因是我之前的筆名和自己的名字掛鉤,再加上那篇文章里有一點個人經歷,很容易就被別人猜到了。

后來還有一次,我在“投稿指南”公眾號發(fā)了一篇跟毛選相關的文章,因為我工作比較特殊,同在體制內的家人當時就指出了風險性。

也就是從那一次,我決定認認真真起一個筆名。經過深思熟慮,我決定把筆名改為“陳十六”。

為何是“陳”?

“陳”是我媽媽的姓,她是我的第一位文學啟蒙老師。媽媽年輕的時候是一位文學少女,喜歡寫詩寫日記,厚厚的好幾本,塵封住了她的青春,從沒給我看過,我再四央求都不管用。

她跟我爸談戀愛的時候,總嫌棄我爸文筆太差,寫的情書美感全無。這使得當時開足馬力追我媽的爸爸,總是愁眉苦臉地坐在書桌前對著信紙長吁短嘆。

我連字都認不全的時候,媽媽就會帶我去小縣城里的新華書店。不是要我看書,是她看。書店在二層,她先帶我到一層的超市買個吸吸樂(童年零食),然后再去看書。

二十多年過去了,她看起書來的樣子我至今仍記得。我當時也很乖,安安靜靜地吸果凍,等她看完帶我回家。

我能看書之后,媽媽就經常買書給我讀。她并不限制我讀什么書,我尤其喜歡童話,于是書柜里就不斷添入新成員:安徒生、格林、一千零一夜……有次我夜里發(fā)燒了,媽媽把我摟在懷里,給我念“鹽比金子貴”的故事,我至今都清楚記得那個童話里的每一個細節(jié)。

我家里有兩個大書柜,滿滿當當?shù)匮b著媽媽的舊書,我居然斷斷續(xù)續(xù)都看完了,《簡愛》《傲慢與偏見》《茶花女》……我給“投稿指南”公眾號寫的第一篇文章是講作家三毛的,就是因為我在媽媽的書柜里把三毛的書幾乎讀了個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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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書柜里的舊書

印象里,媽媽一直是我的啦啦隊長。我小學作文得了高分,她會反復地夸,還會認認真真地來回讀,如果哪句寫得特別好,還要仔細地加以點評。

這使得我每次寫作文,都格外地花心思,小小年紀就已經會裝模作樣地“遣詞造句”了,比如一定要把“搖晃”改成“搖曳”等等。

那幾年,老師們喜歡讓學生背輔導書上的優(yōu)秀范文。有次我把背下來的直接寫在了作文里,媽媽讀完立刻生氣地問我,“這是你從哪里抄來的?”自此,我再也不敢隨意“復制粘貼”別人的東西了。

爸媽都是農村出身又十分努力的人。媽媽在單位管的事情越來越多,職級越升越高,漸漸地就擱置了文學的愛好。只是仍舊醉心詩詞,每天抽點時間出來抄錄、背誦而已,書卻慢慢地不再讀了。

與此同時,我也去了外地上學,時至今日,我已離家13年。這些年里,我經歷了數(shù)不清的關卡,我的成績一路過五關斬六將,成為周圍人眼中的“天邊星辰”。

在這期間,凡涉及重大抉擇,我都主要征詢爸爸的意見,跟媽媽的通話則主要圍繞衣食住行,因為她對新聞不甚關心,是我們全家的信息資源低谷。

媽媽文學少女的光環(huán)逐漸褪去,在我眼中變成了一本簡單淺顯的簡筆畫。甚至,我經常半開玩笑又略帶得意地指出:“我媽比我更像孩子。”

那時候的我還不懂,在一片名為“母親”的廣袤土地里,永遠為女兒保存著取之不盡的養(yǎng)分。

去年下半年,由于工作的某些變動,我走入了一場空前的精神危機,雖然我沒有去醫(yī)院就診,但我知道當時自己的狀態(tài)一定夠格確診抑郁,以至于我對當下、對未來每一天如何度過都充滿了焦慮不安,難以自洽,難以解脫。

讓我重新著陸的,是文學。

我開始花大段時間看書,只有文字能讓我靜心。我重新翻開了《紅樓夢》,在大觀園的烏托邦世界里,我疲憊的神經終于得以安歇。

光讀不夠,還要看解讀,眾多紅學家,解讀千千萬,但看得再多,也不能完全滿足我對于自己來敘述《紅樓夢》的渴望。

因此,秉持著尊敬、肅穆的態(tài)度,我試著借助喜馬拉雅的平臺自己來解讀《紅樓夢》。我不求流量與關注,當我娓娓道來的那一刻,我的內心充滿了安定的幸福,借由《紅樓夢》,我焦灼而空虛的精神世界得以滋養(yǎng)。

我首先把幼稚的作品分享給了家人們,沒想到時隔多年,那個像啦啦隊長一樣的媽媽再次化身鐵桿小迷妹。她興致沖沖找出那本已經快被她翻爛的《紅樓夢》,說要跟著我的解讀重讀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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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被翻爛的舊版《紅樓夢》

某天上午,媽媽給我打電話,我以為是日常關心,沒想到媽媽上來就談《紅樓夢》。她指出了我在解讀中的錯誤讀音,對一些我們理解有出入的地方,她認真地發(fā)問并跟我探討。在那通電話里,我們聊了很久。

掛了電話,我出神了好一會兒。我又看到了那個少女時期的媽媽,她跟我一樣,一顆心隨著金釵們的人生境遇起起伏伏。

媽媽自己都不知道,她為抑郁的女兒開了一扇小窗,一扇能讓陽光照進來的小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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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媽媽的日常閑聊

同樣陪我走過那段灰暗時光的,就是“投稿指南”公眾號。找不到生活的支點的時候,我總會想起還有一個地方等著我的稿子,還有一個人的故事等著我去敘述。

到如今,我已經和他們合作將近一年多了。我跟一位位作家相遇,盡力搜尋跟他們生平相關的資料,并為讀者復原出來。我筆下的每一位作家都像是變成了我的朋友。

我再次在文字中經歷他們的人生時,為他們哭,為他們笑。記得寫齊邦媛那篇稿子的時候,我基本是濕著眼眶完成的。

連主編都能感受到我的積極,討論選題、寫大綱、交流想法、出初稿、改稿子……我樂此不疲。因為那是我在那段時光里唯一能收獲價值和意義的所在。

當媽媽知道我寫的文章匯編在《中國作家群像》這本書里的時候,她在微信上把手舉高高,說“我要第一個看!”,還要買幾本放在家里作紀念。我趕緊說不用不用,人家編輯會免費送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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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xiàn)在回到我們的開頭,當我跟編輯們討論要改筆名的時候,我想到了媽媽的姓氏。我在現(xiàn)實世界里跟爸爸姓,但是在文學世界里,媽媽是我永遠的領路人。

如果說文學真能如藥一般治愈人心,那么對我來說,媽媽就是我的良醫(yī)(偷偷告訴大家,我媽媽真的在醫(yī)院工作哦)。

為何是“十六”

再說到“十六”,就要提到第一位離開我的至親之人,那就是我的奶奶,是我生命中第二重要的女性。

改筆名的時候,恰逢奶奶去世的第十年。奶奶下葬的時候,墳旁邊種了一棵小楊樹,如今已是參天之勢。過年上墳的時候,連二踢腳升空都沒樹尖兒高了。

我的奶奶,跟中國古往今來的無數(shù)位姥姥奶奶一樣,把晚年之前的人生隨便拎出來一段攥一攥,都會滴出無盡的血汗。她目不識丁,勤勞善良,忍耐力強得令人心疼。

小時候我最喜歡回鄉(xiāng)下住在奶奶家。跟奶奶在一起的時光,一寸一寸都那么雀躍,可惜當時太小,只道尋常。

奶奶會帶我去田地里采花,給我去早市買小餅干,給我攤鋪滿雞蛋的煎餅。最喜歡的,還是奶奶給我講睡前故事。我不到三歲就和爸媽分床睡了,這是只有奶奶才會給我的幸?;貞?。

雖然奶奶沒念過書,但是講起故事來比說書還有趣。我最愛聽小豬偷西瓜的故事,奶奶不光能講出小豬偷瓜時的緊張氣氛,還會模仿小豬吃西瓜呼嚕呼嚕的聲音。每次聽,我都會下意識舔舔發(fā)干的嘴唇,我也好想吃西瓜呀!

有時候說著說著,奶奶就睡著了,我還沒聽夠,就會把奶奶搖醒讓她講完。當時如何知道,未來多少個難眠的夜里,我是如何思念夏夜枕邊的奶奶和她那把小蒲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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奶奶把這些故事講到了鄉(xiāng)下的夜晚里,講到了天邊的月亮上,也講進了我的心里。這些故事生根、發(fā)芽,每片葉子都成了我觀察世界的眼睛。

我高興了,小樹的葉片跟著我嘩啦啦地歌唱;我難過了,淚水從葉子上滑落,把心里的某個地方一點點地打濕。

沒有奶奶的睡前故事,我的筆將是干枯的樹枝,由于缺乏靈感的滋潤,寫過之處無法留下任何痕跡。

奶奶走了,小一輩的孩子們很快會忘記她的長相。就連堂哥堂嫂們,都不知道奶奶的大名是什么。

這樣無名無姓的女性太多太多,她們是母親,是妻子,是奶奶,是姥姥,除了名字,每個代號都能吃掉他們人生的幾分之一,所以名字是最無用的。

我不愿忘記奶奶的名字,那是她存在過的證據,我輕輕地念出那三個字,一筆一劃地寫下來,原來是十六筆。

我不能直接把奶奶的名字放到筆名里,那是大不敬。于是我在“陳”這個字后面加上了“十六”,成為了我現(xiàn)在的筆名。

只要我還在寫,那么每篇文章的落款下,都會端端坐著“陳十六”三個字。奶奶的名字就能在這世上多停留一些時日,它會跟著我的文章,穿過網絡,跟無數(shù)人相遇,彌補奶奶不曾遠行的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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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此筆名,銘刻我生命中最重要的兩個女人,生養(yǎng)之恩外,還給了我文學的性靈。

《中國作家群像》這本書出版以后,我也有幸了解了這個公眾號的歷史。他們有句話很打動我:

“種種機緣下,這個夢想(文學夢)以另一種方式延續(xù)下來。而后一個平臺、一群人、一本書,這條路被不斷延長?!?/p>

我想,只要這個公眾號還在,我就會和他們寫下去。每一篇署名為“陳十六”的稿子,都是這條路上的一塊鵝卵石,能參與鋪就這條沒有盡頭的路,我的人生似乎也在某種程度上被延續(xù)、被訴說。

只要有文字的地方,就有希望。一直寫,總能寫到希望里去。

《中國作家群像》

作者之一:陳十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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