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英同志,上海這盤棋非他不可!”1976年10月12日深夜的京西賓館會議室里,葉劍英將茶杯重重頓在鋪著墨綠呢絨布的會議桌上。華國鋒正低頭翻看著手中的干部檔案,聞言抬頭望向墻上的全國地圖,目光定格在長江入??谀瞧瑓^(qū)域。這個看似平靜的秋夜,實則關系著整個國家的命運走向。

時針回撥到同年9月15日,中南海西側(cè)的一處四合院內(nèi),收音機里正播放著革命樣板戲《智取威虎山》,震耳欲聾的唱腔掩蓋了書房的密談。時任海軍第一政委的蘇振華在紙上匆匆寫下 “槍桿子里出政權(quán)”七個字,手指在 “槍”字上重重叩了三下。葉劍英摘下老花鏡,凝視著這位曾參與平江起義的老部下,窗外的梧桐樹影在兩人臉上投下斑駁的暗紋。
不得不承認,當時的局勢比想象中更兇險。江青等人已暗中向上海民兵發(fā)放了74000余支槍械,黃浦江畔的某些秘密倉庫里,甚至囤積著足以武裝三個步兵師的輕重武器。更棘手的是,上海市委機關報《文匯報》仍在連篇累牘地刊發(fā) “按既定方針辦”的社論,輿論陣地上的較量分秒必爭。

有意思的是,當中央警衛(wèi)團在10月6日雷霆出擊時,遠在海軍司令部的蘇振華正在審閱東海艦隊的戰(zhàn)備報告。這位曾主政貴州五年、讓西南邊陲煥發(fā)新生的老革命,此刻的注意力早已轉(zhuǎn)向東南沿海。據(jù)時任海軍作戰(zhàn)部參謀回憶,蘇振華在得悉四人幫落網(wǎng)后,第一時間調(diào)閱了長江口水文資料,這個細節(jié)后來被證明極具戰(zhàn)略眼光。
政治局緊急會議上彌漫著嗆人的煙味,紅色電話機每隔半小時就響起刺耳的鈴聲。李先念用鉛筆敲了敲鋪在桌上的上海市區(qū)地圖: “彭沖在江蘇干得漂亮,滬寧線不能斷?!边@位經(jīng)濟工作專家特意在鐵路樞紐處畫了個圈。華國鋒則反復摩挲著茶杯蓋,他比誰都清楚,上海當年貢獻了全國六分之一的財政收入,這座工業(yè)重鎮(zhèn)的安穩(wěn)關乎國本。

蘇振華最終被委以重任,離不開三個至關重要的身份標簽:軍委常委的頭銜能鎮(zhèn)住駐滬部隊,海軍政委的身份可調(diào)動東海艦隊,主政地方的經(jīng)歷確保民生不亂。更絕的是,他提議將指揮部設在虹橋機場,這個選址既能快速接收中央指令,又便于在必要時封鎖交通要道。后來解密檔案顯示,當時確實有武裝民兵企圖沖擊機場,卻被早已埋伏的海軍陸戰(zhàn)隊候個正著。
赴滬專機升空時,朝陽正刺破云層。蘇振華望著舷窗外翻滾的云海,突然對隨行的倪志福說了句題外話: “知道嗎?1949年接管上海,陳老總準備了三十萬塊銀元穩(wěn)物價?!边@位工人領袖聞言會心一笑,摸出兜里嶄新的工作證——上面印著 “上海紡織機械廠革委會副主任”。

接管過程遠比預期順利,這得益于蘇振華獨創(chuàng)的 “三三制”工作法:每天三分之一時間走訪工廠,三分之一時間約談干部,三分之一時間研判情報。有個細節(jié)至今令人稱道,當他發(fā)現(xiàn)某造反派頭目藏匿在國棉十七廠時,沒有貿(mào)然抓捕,而是通過老勞模王林鶴的私人關系將其勸降。這種剛?cè)岵氖侄危缺苊饬肆餮獩_突,又保全了重要生產(chǎn)單位。
歷史總會給智者特別的饋贈。1979年早春的追悼會上,鄧小平致悼詞時特意提高了音量: “蘇振華同志在重大歷史關頭挺身而出...”遺像中的將軍目光炯炯,仿佛仍在凝視著黃浦江的潮起潮落。追思的人群里,有位上海老工人默默展開皺巴巴的《解放日報》,頭版頭條赫然是1976年11月的新聞—— “上海工業(yè)生產(chǎn)創(chuàng)歷史新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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