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灣別墅里一片漆黑,不見天日。
偶爾有叮叮當當作響的鎖鏈碰撞聲。
沈庭淵手腳都被鐵鏈捆著。
他已經(jīng)絕食一天了,全身虛弱得提不上力氣。
他就這樣呆呆地望著天花板,等著時間流逝。
忽然,房間門被打開。
絲絲光亮照射進來,隨后又被女人嬌小的身軀阻擋。
沈庭淵被光亮刺了一下,下意識地閉上眼睛。
“為什么不吃飯?是不是想死?”
賀姝修長的手指深深陷入沈庭淵臉頰上的肉里,留下幾個通紅的印子。
沈庭淵臉色蒼白,艱難地咳了兩聲。
他發(fā)出的聲音格外沙啞。
“你把畫板還給我,我就吃飯?!?br/>他的眼睛里閃爍著強烈的渴望。
“呵?!?br/>賀姝冷笑一聲。
而后解開部分鎖鏈,拉著僅剩的一根細鏈走進一個房間。
細鏈另一頭捆著沈庭淵的雙手,他只能任人擺布。
“想畫畫?那你問問他答不答應?”
沈庭淵一個趔趄,摔在香案前。
“沈庭淵,別忘了你的命是誰救回來的!”
“他為了你,生命永遠停止在十七歲,你憑什么去追求自己的夢想?”
說著,賀姝拉開幕布。
香案正上方掛著林和致的遺照。
照片上的林和致穿著校服,笑靨如花,正是青春正好的模樣。
沈庭淵渾身一震。
照片上的男孩好像在溫柔地注視著他,瞬間他臉上爬滿羞愧。
見此情形,賀姝一個眼神。
一旁的保鏢立馬上前,捏著沈庭淵的下巴,強行往他嘴里喂粥。
黏膩的粥水不受控制地從嘴角滑落,弄得他身上臟兮兮的。
沈庭淵狼狽至極,卻沒了反抗的心思。
他沉默著,賀姝說得沒錯,他這樣的人不應該追逐夢想。
一碗粥喂完后,賀姝帶著保鏢離開。
只剩下沈庭淵跪在遺像前。
沈庭淵看著林和致的遺像,雙眼空洞,淚水止不住地往下掉。
“對不起…… 對不起……”
如果可以,他更希望當時死的人是自己。
沈庭淵家境貧窮,長相普通,從小沒了爸媽。
他一直是學校里被欺凌的對象。
林和致家境優(yōu)越,既是校草又是年級第一。
他是學校里光彩奪目的天之驕子,更是無數(shù)女生的白月光。
兩人,一個是高懸的明月,一個是卑賤的污泥,本不會有交集。
偏偏那天,沈庭淵一如既往地被高年級的學長欺凌。
他本以為會像往常一樣被扒掉衣服打個半死不活。
可路過的林和致撞見了。
林和致那么乖的一個男孩,竟選擇挺身而出,攔在沈庭淵面前,將他護在身后。
“我是沈庭淵的班長,你們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說,不要欺負他?!?br/>說完,看出沈庭淵的瑟瑟發(fā)抖,他又輕輕將沈庭淵推開。
“別怕,你先跑,去找老師,這兒有我。”
后來,沈庭淵找來了老師。
可林和致卻被那群人失手推下樓梯,倒在血泊中,無聲無息。
送去醫(yī)院時,他已經(jīng)沒了呼吸。
來處理后事的,是他的父母,還有一個清冷矜貴的女生。
后來沈庭淵才知道,那是林和致的竹馬妹妹,低他兩屆。
她從小被他護著長大,喜歡他,本來準備高考后就跟他表白。
可她最美好的男孩,卻在這一天,徹底失去性命。
之后,賀姝動用家里的勢力,將那群肇事者抓了起來。
動用非人的折磨后,便將人送入了牢獄。
而對于沈庭淵這個間接害死林和致,卻無法用法律論罪的人。
她直接將他抓來別墅囚禁。
這一囚禁,便是整整六年。
她將沈庭淵關(guān)在身邊,斷絕他的所有來往,摧毀他所有的夢想。
阻止他去上大學。
這六年,她常說的一句話是:“為什么要丟下他,他也害怕,你為什么要丟下他!”
沈庭淵就像籠子里的金絲雀,不能有自己的思想。
也沒人在意他是否自由。
籠子漂亮卻冰冷,沈庭淵與世隔絕,找點事情打發(fā)時間。
前陣子,他重新拾起小時候的愛好,拿著畫筆將眼里的一切畫下來。
這是他孤寂時光里唯一的慰藉。
賀姝發(fā)現(xiàn)后,勃然大怒。
用鐵鏈將沈庭淵鎖在小房間里,房間空蕩蕩的,除了床和被子,什么都沒有。
林和致都為了他而死,他怎么能當作什么都沒發(fā)生過?
他不配擁有夢想!
賀姝撕碎了沈庭淵所有的畫作。
可畫畫是他唯一的愛好,他真的不想放棄。
沈庭淵跪在林和致的遺像面前,心里一片混亂。
他不知道還該不該堅持。
過了好久,他硬生生地將內(nèi)心那點理想和愛好徹底掐滅。
他這條命是林和致給的,賀姝說得對,他沒有資格追求夢想。
沈庭淵跪著,不知何時睡著的。
他做了個夢,又夢到那天的情形。
這次,他沒離開去叫人,而是鼓起勇氣和林和致一起想辦法把那群學長趕走了。
夢里的林和致笑得溫柔。
而后不遠處有個女生叫著他的名字。
“和致?!?br/>女生走上前,氣度非凡,清冷矜貴,和林和致站在一起很般配。
林和致笑著和沈庭淵介紹。
“這是我的鄰居妹妹,從小和我一起長大的竹馬?!?br/>林和致把今天的事說了一遍,兩人怕有人再欺負沈庭淵,便一起送他回家。
一路上,賀姝對林和致極度寵溺,目光溫柔,說著大學里的事。
林和致也輕聲回應。
沈庭淵默默跟在身后,直到到家,兩行人分道揚鑣。
他看著他們的背影,忍不住流淚。
連他自己都不明白,明明那么美好,他為什么還會哭。
忽然沈庭淵被一盆水潑醒。
醒來就看見賀姝站在面前,冷聲道:“跟我去贖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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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庭淵換了衣服。
被賀姝強行帶到林家。
林父林母因林和致的死大受打擊,林父心臟病去世,如今只剩林母一人。
這些年,林母精神恍惚,連人都認不清,但嘴里還常念叨著 “和致…… 和致”。
沈庭淵穿著一套白色休閑裝,頭發(fā)打理得整整齊齊,打扮上像極了曾經(jīng)的林和致。
今天是每月一次,假扮林和致回林家陪林母吃飯的日子,也是沈庭淵唯一能喘息的一天。
剛走到林家門口,就看見林母站在那里,不停探著頭看。
“媽媽,我回來啦!”
沈庭淵學著林和致的樣子,投入林母懷抱,親昵地撒嬌。
林母臉上瞬間綻開笑容,拍了拍沈庭淵的背。
“回來就好,媽媽做了很多你愛吃的,今天一定要多吃一點,一看你都瘦成什么樣子了?!?br/>“好。”
沈庭淵低著聲音地回答,努力壓制聲音里的哭腔。
他無比珍惜這個溫暖的懷抱,只有在代替林和致陪伴林母時,他才能短暫感受到來自媽媽的溫暖。
然而,賀姝站在一旁,冷冷地看著他。
一觸碰到賀姝冰涼的眼神,沈庭淵瞬間清醒。
這些不屬于他,他不應該貪戀,做好該做的就行。
沈庭淵順從地由著林母拉他坐到餐桌前。
餐桌上擺滿海鮮,色香味俱全,明顯花了很多心思。
沈庭淵腳步一頓,他海鮮過敏,這頓飯怎么下口?
察覺到沈庭淵的遲疑,林母疑惑開口。
“怎么了?這個季節(jié)的海鮮最新鮮了,你平時最愛吃了,今天要多吃一點呀。”
聽到這話,賀姝給了沈庭淵一個眼神,又往他碗里夾了些菜。
她明知沈庭淵海鮮過敏,卻依舊道:“沒什么,他只是太開心了,又能吃到伯母做的菜,都不知道先吃哪個了。”
賀姝的話逗得林母笑起來。
“哈哈哈,都吃,都吃。和致呀,在外面忙工作也要好好照顧自己,別一忙起來就不吃飯不睡覺的,對身體不好?!?br/>林母一邊給沈庭淵夾菜,一邊碎碎念。
沈庭淵忍著痛苦,點頭將菜送進嘴里。
他從小寄人籬下,唯一的溫暖和家的感覺都來自林母。
即便這份溫暖夾雜著痛苦,他也都一一吞下。
沈庭淵永遠記得當年給林父林母認罪的情形。
林父林母要是罵他也好,可他們什么都沒做。
林和致離開后,林父林母一夜白頭,整個人老了幾十歲,眼里滿是疲憊和滄桑。
即便如此,他們也清楚真正該死的是那些施暴者。
林父林母只是嘆氣,溫柔地摸他的頭,說不怪他。
越是這樣,沈庭淵心里越難受,只能盡力做能做的,填補過錯。
沈庭淵低著頭,一直吃著飯菜。
林母手藝很好,海鮮新鮮美味。
沈庭淵吃下后,癢意和窒息感爬上身體。
吃完飯,他又陪林母坐著看了會兒電視,閑聊幾句,還為林母拔掉幾根白發(fā)。
直到上車,沈庭淵才忍不住,衣服下的皮膚鼓起紅包,瘙癢難耐。
喉嚨紅腫發(fā)緊,幾乎呼吸困難。
他都不知道剛才怎么堅持過來的。
“求…… 求你…… 藥…… 藥……”
沈庭淵毫無形象地攀附在賀姝身上,渾身顫抖,聲音嘶啞。
賀姝一把推開沈庭淵,他的頭磕在車窗上,稍稍清醒。
“怎么樣?窒息的滋味不好受吧?和致當時就是這樣,他的痛苦不比你少,你也多熬一會兒!”
肺里空氣稀薄,渾身瘙癢無力,最后,沈庭淵徹底暈了過去。
文章后序
(貢)
(仲)
(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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