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0年,宋時輪在某高檔餐廳吃飯時,突然聽到鄰桌提到這家飯店老板的名字,他手猛地一抖、神情激動拉著服務員說:“快帶我見她!”
果然聽八卦不分年齡大小,職位高低。當時已經(jīng)是三野第九兵團司令員的宋時輪,正在某一家高檔餐廳吃飯時,突然聽到鄰桌在談論飯店老板的事跡。
“這家飯店的女老板,可不是一般人……!”其中一位故作高深,試圖吊起同伴的好奇心。此時,不僅同伴聽得認真,旁邊的宋時輪也立馬坐端正,耳朵豎起來,身子半傾斜向他們這邊偷聽。
“連青幫大佬,杜月笙、黃金榮也要禮讓她三分,經(jīng)常來這家飯店捧場”。同伴突然出聲:“這位女老板是誰啊,這么厲害!”
路過的服務員聽到后也插話進來:“我們老板是董竹君,現(xiàn)在正在樓上對賬呢!”宋時輪手一抖,剛夾起一筷子菜全掉在桌子上:“你們老板是董竹君?快帶我見她!”
21年前,也就是1929年。22歲的宋時輪剛從廣州國民黨監(jiān)獄出來,因為腿上挨了三槍,走路一瘸一拐的。
他揣著李堂萼的紙條,在法租界轉了三圈,才敢走進“蜀香小館”,這家飯館門面不大,卻掛著塊燙金招牌,門口停著兩輛黃包車,車夫正蹲在門檻上喝免費的冬瓜湯。
“您找董老板?”賬房先生上下打量這個穿補丁長衫的年輕人,袖口還沾著牢里的草屑。
里間突然傳來清脆的聲音:“讓他進來。”只見一位穿月白旗袍的女子放下算盤,眼角眉梢都是利落:“李堂萼的朋友?我是董竹君?!?br/>宋時輪掏出皺巴巴的紙條,上面只有一行字:“這位兄弟遭難,勞煩大姐援手?!倍窬龗吡搜鬯麧B血的褲腳,扭頭喊:“阿福,把三樓雜物間收拾出來,再去請張大夫!”
轉身又從抽屜里拿出塊銀元:“先去買身干凈衣裳,別讓客人以為咱們店招了叫花子?!?br/>躺在客房的床上,宋時輪才算喘過氣來。董竹君每天親自來送飯菜,青瓷碗里不是排骨蓮藕湯,就是醬燒黃魚:“多吃點,瘦得跟麻稈似的,怎么扛槍打仗?”
他這才知道,眼前這位老板娘可不簡單,前夫是四川督軍夏之時,離婚后帶著四個女兒來上海,靠給青幫大佬做菜打開局面,連黃金榮都夸她的麻婆豆腐“辣得過癮”。
最讓他感動的是,董竹君抱著個鐵皮盒進來,里面整整齊齊碼著八塊大洋:“別推搡,這是借你的。等你找到了組織,打跑了反動派,回來請我吃大閘蟹就行?!?br/>她又塞給他一張紙條,上面寫著“法租界巡捕房周探長是我結拜大哥,有事報我名字”,說話時旗袍領口的珍珠項鏈輕輕搖晃,襯得臉色比臺燈還亮堂。
1950年的樓梯還是當年的木質扶手,宋時輪摸著扶手往上走,仿佛又回到了21年前的那個夜晚。董竹君站在樓梯拐角,往他帆布包里塞了六個芝麻糖火燒:“路上餓了吃,比牢里的窩頭強?!?br/>如今推開辦公室門,當年的旗袍美人已換上列寧裝,桌上擺著賬本和毛主席語錄,卻仍戴著那串珍珠項鏈。
“咚咚咚”三聲敲門,董竹君抬起頭看向來人,只見眼前的男人突然紅了眼眶,顫抖著聲音說:“董大姐,我是宋時輪??!”
董竹君放下鋼筆,鏡片后的眼睛一亮:“哎喲,當年的小傷員成大將軍了!”她指著墻上的合影:“你看,這是去年陳毅市長來吃飯,說我這飯店是‘紅色堡壘’,當年給地下黨送情報的密道還在廚房呢?!?br/>兩人說起往事,宋時輪突然從口袋里掏出個布包,里面是八塊用油紙包著的銀元:“當年您借我的錢,連本帶利該還了。”
董竹君笑出聲:“傻兄弟,早知道你能當司令,當年該多借你八十大洋!”說得滿屋子人都跟著笑,窗外的梧桐樹沙沙作響,仿佛在應和這段跨越廿年的緣分。
其實董竹君做的遠不止這些。1937年淞滬會戰(zhàn),她的飯店成了地下黨聯(lián)絡站,二樓雅間的地板下藏著電臺,醬菜壇子里腌著情報。
有次日軍特務來搜查,她把密信塞進剛出鍋的辣子雞丁,端給帶隊的小隊長:“太君,嘗嘗我們四川的麻辣雞,辣得舌頭打顫!”特務被辣得直哈氣,沒發(fā)現(xiàn)雞肉底下的淞滬防線圖。
1949年上海解放當天,她把飯店改名“錦江飯店”,親自設計菜單招待解放軍首長。
當宋時輪帶著警衛(wèi)員來吃飯,看見她正蹲在廚房教廚師做小米粥:“咱們的戰(zhàn)士在朝鮮戰(zhàn)場吃炒面,咱在后方得讓他們喝上熱乎粥?!?br/>1964年,董竹君收到一個包裹,里面是宋時輪從朝鮮戰(zhàn)場帶回的高麗參,還有封信:“大姐,當年您說等打跑反動派請您吃大閘蟹,現(xiàn)在反動派跑到海對岸了,咱的螃蟹宴改在人民大會堂辦如何?”
信紙右下角,畫著個歪歪扭扭的瓷碗,那是他永遠記得的、盛過排骨湯的青瓷碗。
1997年董竹君去世,宋時輪的子女帶著八塊大洋來到靈堂。骨灰盒旁,放著她珍藏了一輩子的鐵皮盒,里面除了當年的借條,還有張泛黃的紙條。
是宋時輪1930年從蘇區(qū)寄來的:“大姐安好,我已找到組織,現(xiàn)在帶人打土豪分田地,等革命勝利,接您去北京看天安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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