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難得君
有人說，當你發(fā)現(xiàn)一只蟑螂時，黑暗的角落里早已擠滿了蟑螂。
這句話像一根刺，扎進當下教育的肌膚，那些被曝光的“個案”，不過是掀開了龐大冰山的一角。
最近，北大醫(yī)學部又被推上風口浪尖：兩年錄取的112名留學生中，48人來自非洲小國幾內(nèi)亞比紹。這些學生名字清一色是“林姿瑩”“方妍文”，若非國籍欄上刺眼的“幾內(nèi)亞比紹”，任誰都會以為他們是土生土長的中國孩子。
幾內(nèi)亞比紹，這個被聯(lián)合國認證的全球最不發(fā)達國家之一，總?cè)丝诓贿^207萬，人均日收入僅15元人民幣。但它的綠卡，卻成了中國家長眼中的“黃金門票”，2.3萬元人民幣就能讓孩子單獨辦理，無需居住，無需語言考試，甚至不需要踏入這個國家一步。
中介們笑瞇瞇地說：“這綠卡專為國際學校門檻定制?！备腥怂氵^賬：從小學開始辦綠卡、換國籍，整套流程不過百萬，高考時以華僑生身份報考，190分就能進名校。而國內(nèi)考生在凌晨的臺燈下熬紅了眼，只為多掙10分。
北大醫(yī)學部對此的回應很“標準”：學生持外國護照，符合錄取規(guī)定。可當名單里擠滿中文名的“非洲留學生”，當山東大學的漢語預科班成了“鍍金流水線”，規(guī)則的漏洞早已被鉆成了篩子。有網(wǎng)友尖銳質(zhì)問：“這些孩子是去幾內(nèi)亞比紹治瘧疾，還是回來搶中國醫(yī)院的編制？”
教育本該是寒門子弟最后的登云梯，如今卻成了資源博弈的修羅場。
山東某縣高中的班主任曾紅著眼圈說：“我的學生五點起床背書，冬天用雪搓臉提神，可有些人靠一本非洲護照就躺進了北大。”這話扎心，卻真實。當教育淪為“超能力者”的游戲，當“拼爹”變成“拼國籍”，那些在題海里泅渡的孩子，連喊一聲不公平的資格都被剝奪了。
更荒誕的是，有人反過來嘲諷：“誰讓你不把孩子送非洲？”這話像一記耳光，抽在無數(shù)普通家庭的臉上。他們掏空六個錢包買學區(qū)房，凌晨排隊搶學位，卻敵不過別人輕飄飄一本綠卡。
而那些高喊“崇洋媚外可恥”的鳥人，此刻卻對“外籍特犬”視而不見，原來“崇洋”與否，只取決于既得利益者在哪一端。
“林姿瑩”們，他們的非洲護照像一件隱身衣，既不用去幾內(nèi)亞比紹行醫(yī)，也不必經(jīng)歷規(guī)培的淬煉。他們畢業(yè)后會流向哪里？
協(xié)和、華西、瑞金……當這些名字出現(xiàn)在三甲醫(yī)院的專家欄時，誰還記得他們靠什么拿到了入場券？
這背后是一整套系統(tǒng)的潰?。焊咝閲H排名狂攬留學生，地方政府為政績大開方便之門，中介在灰色地帶狂歡式斂財。而教育部2000年制定的《外國留學生管理規(guī)定》，至今未對“實際居住時間”設限，讓投機者如入無人之境。有高校教師私下感慨：“我們也不想招假洋學生，但完不成指標，學科評估就要扣分?。 ?/p>
網(wǎng)友的憤怒，從來不只是針對某個學校或某個學生。人們真正恐懼的，是那條被撕開的口子，當規(guī)則可以隨意被金錢和犬力扭曲，當教育淪為赤裸裸的交易，社會的根基便開始了蟻蛀般的崩塌。
一位山村教師在微博寫道：“我告訴學生知識改變命運，可現(xiàn)在連我自己都不信了?！?/p>
更可悲的是，這種潰爛正在蔓延：XX大學“學伴事件”、XX大學“錄取通知書錯字”、XX大學“集贊換學分”……每一次熱搜都在消解公眾對教育最后一絲信任。
而那些被扒光的“個案”，往往在喧囂后歸于沉寂，沒有問責，沒有整改，只有下一只蟑螂在陰影里悄然滋生。
教育不該是奢侈品，更不該是黑色幽默的舞臺。要斬斷這條灰色產(chǎn)業(yè)鏈，需要的不只是修補規(guī)則，而是堵住政策漏洞，激活監(jiān)督機制，建立留學生背景公示平臺，讓每一張外國護照都經(jīng)得起陽光暴曬。
1931年，梅貽琦曾說：“所謂大學者，非謂有大樓之謂也，有大師之謂也?！?/p>
而今，我們或許該補上一句：“更非有‘假洋人’之謂也?！?/p>
當教育重新成為照亮階層的燈，而非固化特犬的墻，那只蜷縮在角落的蟑螂，才會真正失去滋生的土壤。
這世上的光，從來不是某個大人物點的，是萬千普通人拿命護著的星火。
熱門跟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