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8年,李苦禪、袁運甫、祝大年等美術(shù)教授結(jié)伴到青島避暑寫生。

偶然在一個小型畫展上看到好幾幅大寫意畫,幾人邊看邊贊嘆太厲害了,再看落款名字張朋,在場沒人認識。

事情傳回北京,李可染、張仃、吳作人、黃胄等人紛紛趕來青島觀看,張朋才因此出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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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任文化部長的黃鎮(zhèn)就張朋工作一事專作批示致函,將張朋調(diào)入青島大學(xué)任美術(shù)教授。

那時的張朋,已經(jīng)60歲,是一名即將退休的小學(xué)教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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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60歲成為美術(shù)教授之前,張朋一直都是孤軍奮戰(zhàn),他沒有拜師,繪畫都是自學(xué)的。

因為,排在愛好前面的,是一望無盡的貧困。

張朋的家庭負擔很重,19歲從青島鐵路中學(xué)初中畢業(yè)后,就進入學(xué)校擔任小學(xué)教員。

以教授圖畫課為主,兼授語文、數(shù)學(xué)、歷史、地理、珠算、音樂等幾乎所有課程。

由于喜歡且擅長畫畫,一定程度上輔助了他的數(shù)學(xué)教學(xué),他能動用線條、空間將抽象思維轉(zhuǎn)化為形象思維,許多難題變得直觀易懂、生動形象。

學(xué)生評價其數(shù)學(xué)課“很美”,感覺既是開智也是視覺享受。

在無人問津的幾十年里,張朋如癡如醉,日夜苦練內(nèi)功,僅僅是齊白石的荷花,他就臨摹了一千多幅,達到了以假亂真的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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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苦禪初見就忍不住感慨“白石后一人而已”,但張朋又沒有終生待在齊白石的圈子出不來了。

他“入白石”更“出乎白石”,如李可染說過的:“用最大的功力打進去,用最大的勇氣打出來”。

李可染也學(xué)齊白石,李可染最后在恩師的基礎(chǔ)上把筆放重放緩,創(chuàng)造出沉郁雄渾的風格。

而張朋學(xué)齊白石,弱化了齊白石用筆里的碑味,筆墨中多了滲透金文線條的元素。

他用筆變逆鋒為順鋒,用墨變濃重為清淡,因而畫風瀟灑清健。

所以,李苦禪也說張朋學(xué)齊白石“老人形神之似與不似”。

張朋參考齊白石的造型,也是能簡則簡,能一筆而就,絕不用兩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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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在線條復(fù)雜的動物畫上,張朋也是力求最簡,比以簡筆為著的動物畫家劉奎齡父子還要簡。

據(jù)張朋的兒子張石回憶,小時候張朋帶他去動物園觀察動物,每次都是先看,聚精會神地看,再拿出小本速寫,線條反復(fù)提煉到最簡。

他在前人的畫面上,努力強調(diào)、創(chuàng)造出自己的存在。

實力與努力擺在這里,張朋命中注定會出名,只是早晚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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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張朋從沒想過,有朝一日能被發(fā)現(xiàn),早就做好了一輩子平凡到死的準備。

在擔任小學(xué)教員時,市里多次組織畫展,張朋次次認真作畫呈上,但無一例外畫作沒有被高高掛起,都進了廢紙簍。

張朋不怒不悲,下次接著畫,他不求揚名,只為了同畫家們切磋畫技。

是金子總會發(fā)光,可自己這顆金子埋在土里永遠不發(fā)光也沒事,在一點一點把自己打磨成金子時,他想的就不是等待發(fā)光的那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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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出名之后,兩次“進京”的機會,張朋都拒絕了。

當時,時任文化部部長黃鎮(zhèn)是準備將他調(diào)到北京工作,北京的發(fā)展前景不用說肯定比青島要好,但張朋婉言謝絕。

父母在,不遠游,他放心不下老母親,母親曾高高地托舉著他。

他早就站在最高的地方,看過最遠的世界,北京的發(fā)展平臺再高,都不會高過母親的肩膀。

后來,李苦禪去世,中央美院計劃將張朋調(diào)來北京,頂替李苦禪的位置,教授花鳥畫。

那時,老母親已經(jīng)病逝,但張朋依然拒絕了,妻子和兒子身體抱恙,他放心不下。

晉升機會都不要,房子總該可以收了吧?張朋搖搖頭。

張朋在調(diào)入青島大學(xué)當教授后,校領(lǐng)導(dǎo)了解到他的住房環(huán)境,要給他分房,無論以什么方式贈予,他就是不肯收。

青島文化名人公寓落成,相關(guān)部門專門留了一套給張朋,張朋讓給了其他人。

更有港商慕名來求畫,愿意用一套新房作為報酬,張朋當場拒絕。

這次甚至直接宣布封筆不畫了,為表決心,干脆把畫具全送給了學(xué)生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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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生前住的房子,還是60年代一位青島醫(yī)生見張朋家里那么窄,連張畫案都放不下,把不要的房子閑置出來給他的。

房子不足十平方米,能見之處放著兩張小床,墻上懸掛著兩幅書法,三張鑲在鏡框中的彩色照片。

舊桌的玻璃板下壓著畫的牡丹,上面一個畫架孤伶伶擺著,早已沒有畫具。

來訪的客人,不是來要畫的,歡迎;要畫的,歡迎請走。

1978年出名,1979年就宣布封筆,可哪怕閃退畫壇,江湖上依舊有張朋的傳說。

陳傳席曾把張朋、黃秋園、陳子莊和陶博吾并列為中國畫四大“在野派”名家,張朋更是被業(yè)內(nèi)譽為“二十世紀末最后一位中國畫大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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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9年,張朋逝世,享年92歲。

60歲成名,前60年的寂寞是無可奈何的,后面30多年的寂寞是他主動選擇的。

倘若沒有早早退出畫壇,張朋還有三十多載可以拼搏,或許張朋就能和齊白石、黃賓虹那般赫赫有名。

下面是張朋作品欣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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