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5月16日晚上10點左右,陜西省西安市臨潼區(qū)西北化工研究院家屬院內(nèi)傳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西北化工研究院精細化學(xué)研究所副所長、三十七歲的高級工程師韓紅女士從六樓自家廚房的窗戶上跳樓身亡。
經(jīng)法醫(yī)尸檢,死者頸部、胳膊、大腿等處皮下出血,伴表皮剝脫。
五月二十三日,西安市公安局臨潼分局刑偵大隊以虐待罪將韓紅的丈夫王登科刑事拘留。
轉(zhuǎn)眼間,一個家庭毀滅了,韓紅、王登科十歲的女兒珂兒成了無依無靠的孩子。
韓紅自殺事件,被當(dāng)?shù)孛襟w稱為電視劇《不要和陌生人說話》的臨潼版。

無數(shù)認識或不認識韓紅的人,都為她的遭遇唏噓不已。據(jù)她單位的同事反映,韓紅是一個心地善良、性情溫和的人,事業(yè)上很有成就。在研究院工作期間,負責(zé)過十幾個重大科研課題。直到自殺事件發(fā)生,她還是一個重要項目的負責(zé)人。
這樣一個事業(yè)上的女強者,在家里卻屢遭丈夫污辱和毒打,最后不堪虐待走向絕路這是為什么呢?
一九八九年七月,韓紅從武漢化工學(xué)院畢業(yè),被分配到臨潼西北化工研究院工作。剛到研究院時,她和同時分來的一些大學(xué)生在碳酸鋅車間鍛煉。碳酸鋅車間和化工研究所無機化工研究室緊挨著,時間一長,韓紅認識了比她早一年分到這里的西北大學(xué)化工系畢業(yè)生王登科。這年秋天,他們二人開始了戀愛。
王登科是一個濃眉大眼、看上去很陽剛的小伙子。那個時候,他也很好學(xué)上進。和韓紅在一起的時候,他甚至顯得有些枯燥。除了工作,他差不多沒有別的什么話題。
初涉愛河的韓紅深深地迷上了他,在見不到王登科的時候,她就把自己的思念之情寫在日記上:“他毫無牽掛,像個奔走不停的野馬,才不會把一個人放在心上。他會在干什么?在打麻將?在看電影?在聽錄音機?在哪里呢?他此時在想些什么呢?不會在干些無益的事情吧?會不會在查資料、寫總結(jié)、搞翻譯?”
王登科卻似乎沒有她那么投入,有時失蹤一星期,也不跟她打招呼。

“今天他已經(jīng)失蹤一周了,會不會叫人抓進去?(王登科愛打麻將)各種想法都在我的腦子里盤旋,讓我心煩意亂,不能安靜下來。周末本來就是屬于戀人的時間,可是我和他從來沒有享受過周末這樣特別的日子,我有的只是孤寂的周末,我們同寢室的女孩們都以為我和她們一樣,在享受戀愛的幸福和甜蜜呢。我們是一對戀人嗎?誰能回答我?我們之間能夠心有靈犀嗎?我看他缺乏感情,是個薄情的王子,而不是個多情的王子,像個冷血動物,我心里有好多話都想向他訴說,可工作工作,他討論的盡是工作?;蛟S是我太多情纏綿了,總歸,我倆進入角色的深度不一樣?!?/p>
韓紅和王登科有相同的家庭背景。
王登科家在澄城縣,韓紅是臨潼本地人,都是農(nóng)家子弟,在家里又都是老大。從小到大,韓紅差不多沒有機會撒嬌,直到開始戀愛。
“女性天生就有依賴性,我也不例外。他能幫我干的事,就讓他干吧。在他面前,我就把自己當(dāng)作一個小女孩兒,該怎樣嬌氣,就怎樣嬌氣。我天生就得有個人來保護我,讓我在他的保護傘下盡情地生活?!?/p>
情人眼里出西施:“遠遠地望見那個令我滿意的人,我高興極了,微笑著向他走去。他見到我的心情,大概和我一樣高興。”
韓紅還記錄下十二月一日她和王登科第一次接吻那天的感受:“第一次他輕輕地吻了吻我的唇,我的心都動了。生活在他的懷抱,我不孤獨、不寂寞,有的是幸福?!?/p>
1990年10月,韓紅與王登科結(jié)婚了。

起初,二人世界倒也溫馨甜蜜。晚上,小屋燈光下,常常是韓紅在看書,王登科在搞翻譯,其樂融融。
一九九三年四月,他們有了女兒珂兒,王登科的另一面開始為韓紅及其娘家人所認識。
珂兒出生以后,一直是姥姥在照看。一次,家里有事兒,老太太回去了幾天,王登科不得不手忙腳亂了幾天。老太太一回來,就看見女婿的臉吊得老長,摔摔打打地。當(dāng)天,當(dāng)著丈母娘的面,王登科居然跟韓紅說:“讓你媽滾!”氣得老太太從此再也不太和這個沒有教養(yǎng)的女婿說話了。
那段時間,正值“下?!贝蟪毕泶蠼媳?。由于單位效益不太好,有了孩子,家里的開銷日漸增大。
一九九三年六月,王登科辦了停薪留職,下海做起了生意。起初,王登科還是掙了點錢,家里買房子的一萬二就是他那會兒掙出來的。可生意場對于王登科這樣的人來說,完全是一個大染缸。從前那個意氣風(fēng)發(fā)、勤奮上進的王登科不見了,他成了一個通宵搓麻將、泡歌廳、張嘴就冒瞎話的人。
到了一九九九年,王登科在外面混不下去了,只得又重回單位上班。這樣,他轉(zhuǎn)了一圈,又從終點回到了起點。直到案發(fā),他的工資除了“套改”漲上去的那部分,一級也沒漲過;他的職稱也還是助理工程師。
而此時,韓紅卻憑著她的踏實、敬業(yè),在工作中充分體現(xiàn)出自己的價值所在。她的助理工程師職稱早變成了工程師,到2002年7月,她又晉升為化研院最年輕的幾位高級工程師之一。這年八月,她又被提拔為精細化學(xué)研究所副所長。

“你現(xiàn)在是化研所的紅人,咱成了混混兒,不能跟你比?!蓖醯强崎_始常把這類話掛在嘴上。雖然受過高等教育,但骨子里他卻是一個封建夫權(quán)思想極為嚴重的人。
他與韓紅同歲,學(xué)籍卻比韓紅高一級,早一年工作。從談戀愛起,就是他給韓紅指點江山。在他的眼里,韓紅什么也不是,怎么可能“紅”起來了呢?想到平時自己經(jīng)常出差不在家的“客觀情況”,他認定韓紅一定和有關(guān)領(lǐng)導(dǎo)不清楚。
2001年8月10日,韓紅在日記中寫道:“當(dāng)我一覺醒過來,睜開眼睛一看表,已是凌晨兩點十五分。這時我想起,看看自己的丈夫回來沒有,果然還沒有回家。這又是去哪里了,該不是喝醉酒,回不了家了吧。于是就起床到外面院子去找,大門口夜市早已收攤兒,于是又拐向獨生子女樓,二樓燈亮著,在門口聽聽,果然是王登科在里面說話,說了一些對我不滿的話。過了一會兒,又說開了別的事,我就敲門,強壓著自己的不滿。
回到家,我就平心靜氣地對自己的丈夫說,你對我有什么不滿,請盡管提出來,咱好好地生活,不要有心里話只向別人訴說,回到家里只和電視作伴,而不關(guān)心自己的孩子和妻子。孩子要寫作文《我的父親》時,讓她怎樣去寫呢?妻子受了委屈該向丈夫傾訴的時候,遭到的卻是一場毒打,落下的卻是滿身傷疤,我心里該有多痛苦,這真是我做人的不幸。作為夫妻,家庭到底會是什么樣呢?我有哪點不對,有什么做錯的地方,請你給我指出來呀!可王登科說‘沒有,明天再說吧’,轉(zhuǎn)身就睡了。多少回,他就這話,無理擺不到桌面上?!?/p>
疑人偷斧,就會怎么看人家都像賊。王登科被自己的猜疑煎熬著。一方面他希望證實他的猜測,另一方面他又害怕真有此事,畢竟他和韓紅都在一個單位,真戴上綠帽子可不是什么光彩事兒。他偷看韓紅的日記,搜韓紅的包,試圖發(fā)現(xiàn)一些蛛絲馬跡。
有一次,他故意打電話給韓紅,說他晚上有事兒不回家了。當(dāng)天晚上,他悄悄摸到韓紅的研究所外,脫了皮鞋拿在手上,輕手輕腳地摸到某個辦公室外,隔著房門聽里面的動靜。王登科自認為辦公室沙發(fā)上傳出的聲音十分可疑,可他并不破門而入去抓“鐵證”,卻在日后以此為據(jù)反復(fù)審問韓紅。
“你那個副所長是你賣出來的!”王登科的臟話會隨時脫口而出。
韓紅稍有辯解,就會招來一頓暴風(fēng)雨般的拳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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