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張國輝今年六十四歲,在蘇州電廠勤勤懇懇地干了三十五年,前些年退休了。打那以后,他的生活就像上了發(fā)條的鬧鐘,單調(diào)又規(guī)律。

每天清晨五點半,天還沒大亮,張國輝就準(zhǔn)時起床。簡單洗漱后,他穿上那身洗得有些發(fā)白的運動服,出門往西湖邊走去。到了西湖邊,他會慢悠悠地活動活動筋骨,然后開始晨練,一練就是一個小時。等晨練結(jié)束,他再慢悠悠地踱步回家。

上午的時候,張國輝總會約上幾個老伙計,在小區(qū)的涼亭里擺上象棋,殺上幾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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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一邊下棋,一邊嘮嘮家常,誰家兒子結(jié)婚了,誰家孫子滿月了,都是他們聊天的話題。

中午吃過午飯,張國輝就會回到自己那間兩室一廳的老房子里,往床上一躺,美美地睡個午覺。這一覺,一般能睡上一個多小時。

到了晚上,張國輝吃過晚飯,就坐在電視機前看新聞聯(lián)播。新聞聯(lián)播一結(jié)束,他就關(guān)掉電視,洗漱一番,上床睡覺。這樣的生活,他已經(jīng)過了整整五年,自從小茹那次摔門而出之后。

“這死丫頭,真是沒良心!”張國輝一邊嘟囔著,一邊狠狠地把煙頭按進煙灰缸里,那冒著的火星瞬間就沒了蹤影。

這已經(jīng)是他今天抽的第十八根煙了,喉嚨干得像被撒了一把鹽,火辣辣的,可他壓根兒就沒把這當(dāng)回事兒。透過那繚繞的煙霧,他的目光落在了墻上女兒的照片上。那是小茹研究生畢業(yè)時拍的,照片里的她穿著學(xué)士服,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就像冬日里的暖陽一樣。

誰能想得到呢,這個平日里看起來乖巧懂事的女孩,在碩士畢業(yè)后,竟然拒絕了他費了好大勁兒、花了不少錢、托了好多關(guān)系才給她找來的蘇州國企的好工作。這工作在別人眼里,那可是鐵飯碗,多少人擠破了腦袋都進不去??尚∪隳?,非要跑到北京那種競爭激烈得像戰(zhàn)場一樣的大都市去闖蕩。

“爸,我不能接受您給我安排的工作?!蹦翘欤∪阏驹诳蛷d里,表情特別堅定,眼睛直直地盯著張國輝。

“為什么不能?這么好的單位,別人想進都進不來!你知道我為了這事兒托了多少關(guān)系嗎?”張國輝一聽就急了,一邊說著,一邊用力地拍著桌子,“噌”地一下就站了起來。

“我想去北京發(fā)展,那里機會更多?!毙∪銢]有絲毫退縮,還是堅持自己的想法。

“你以為你是誰啊?一個小姑娘家家的,憑什么覺得自己能在北京站穩(wěn)腳跟?”張國輝的火“噌”地一下就上來了,臉都氣得通紅。

“總比像您一樣,一輩子都困在這個城市強!我才不要做井底之蛙呢!”小茹也不甘示弱,反駁的話一句比一句扎心。

“你要走就現(xiàn)在走,以后別再說自己是我張國輝的女兒!”張國輝氣得渾身發(fā)抖,大聲吼道。

他的話音還沒落呢,小茹就已經(jīng)拖著行李箱,“砰”地一聲摔門而出,只留下滿屋子的寂靜和張國輝那滿臉震驚的表情。

從那以后,小茹就再也沒回過家,張國輝也從來沒主動聯(lián)系過她。不過,他倒是通過鄰居老董的女兒,在社交媒體上偶爾能看到小茹發(fā)的動態(tài)。從那些動態(tài)里,他知道小茹在北京找到了工作,看起來過得還不錯。

每年小茹生日的時候,張國輝都會收到她快遞來的禮物。可每次,他都原封不動地把禮物退了回去。

社區(qū)里的孫阿姨經(jīng)常勸他:“老張啊,你就別生氣了,孩子也是為了自己的前途著想。現(xiàn)在的年輕人跟我們那時候可不一樣了,他們不安于待在一個地方?!?/p>

“哼,她能有什么前途?一個女孩子,孤零零地在外面,能闖出什么名堂來?”張國輝嘴上雖然這么說,可眼睛里卻滿是擔(dān)憂和不舍。

每到春節(jié)的時候,張國輝都會把手機放在茶幾上,時不時地瞟上幾眼,就好像在期待著什么??墒謾C屏幕始終都沒亮過,小茹從來沒有打來拜年電話。

張國輝心里清楚,這一切都是因為自己的固執(zhí)??伤莻€男人,有著自己的倔強,就是不愿意邁出那第一步。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地過去,張國輝的咳嗽越來越厲害,有時候咳起來都直不起腰??伤揪筒辉谝?,還是一根接一根地抽煙。

社區(qū)醫(yī)生李大夫多次提醒他:“張大哥,您這肺氣腫的癥狀越來越嚴(yán)重了,真的得少抽點煙啊,不然對身體可不好?!?/p>

張國輝只是滿不在乎地擺擺手:“我這老毛病了,死不了人。”其實他心里明白,自己的身體狀況是一天不如一天了,可他就是不愿意承認。孤獨的生活,再加上對女兒的思念,抽煙就成了他唯一能發(fā)泄情緒的方式。

一個普普通通的下午,張國輝正在小區(qū)的活動室里和老伙計們下象棋呢。突然,他兜里的手機響了。

他掏出手機一看,整個人一下就愣住了。來電顯示上寫著:小茹。

活動室里的喧鬧聲好像一下都沒了,張國輝的手指懸在手機屏幕上方,猶豫了好久,就是不敢接。

“喂?”最終,他還是深吸了一口氣,按下了接聽鍵,故意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冷淡一些。

“爸……”電話那頭,小茹的聲音有些遲疑,好像很緊張。

張國輝心里“咯噔”一下,可嘴上還是那副倔強的口氣:“有什么事?。俊?/p>

“爸,我……我后天要回蘇州一趟,想……想見見您。”小茹的聲音很輕,輕得就像一片羽毛,可還是讓張國輝的心跳一下加快了。

“隨便你?!睆垏x嘴上說得硬邦邦的,可握著手機的手卻微微地抖了起來。

掛了電話,活動室里的老伙計們都好奇地看向他。

“我閨女……后天回來?!睆垏x努力裝出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可還是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激動。

“那挺好?。≮s緊回去把屋子收拾收拾,別讓孩子回來看著亂糟糟的?!崩隙牧伺乃募绨颍Φ媚墙幸粋€意味深長。

張國輝匆匆離開了活動室,回家的腳步比平時快多了。

進了家門,他第一次認真地打量起自己的這間老房子。地上到處都是煙頭,水槽里堆滿了沒洗的碗筷,報紙也到處都是,東一張西一張的。看著這亂糟糟的一切,他突然覺得這簡直沒法看了。

于是,他開始手忙腳亂地打掃房間。他先是把桌子擦了一遍,又把地板拖得干干凈凈,最后還把水槽里的碗筷都洗了個遍。

等忙完這些,已經(jīng)是晚上九點半了。張國輝坐在沙發(fā)上,點了一根煙,呆呆地盯著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后天,小茹就要回來了。這五年沒見,她變成什么樣了呢?在北京過得好不好?為什么突然要回來呢?他心里有太多太多的問題想問,可又害怕一開口,又把父女關(guān)系弄僵了。

睡覺前,他特意把小茹的房間也收拾了一遍,換上了新的床單被罩。這個房間五年來一直保持著小茹離開時的樣子,就好像時間在這里停住了一樣。

入睡前,張國輝對著墻上女兒的照片,小聲地嘟囔著:“小茹啊,爸爸想你了?!?/p>

小茹回來的那天,張國輝比平時醒得早多了。

他早早地起了床,洗了個澡,又仔仔細細地刮了胡子。他還找出了去年過年時買的新襯衫,換上之后,在鏡子前照了又照。

看著鏡子里的自己,他無奈地搖了搖頭。眼袋又重了,頭發(fā)全白了,臉上的皺紋就像刀刻出來的一樣,一條一條的,完全就是個老頭子的模樣了。

門鈴響起來的時候,張國輝正在廚房里煮餃子呢。那是小茹最愛吃的韭菜鮮肉餡餃子,他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了新鮮的韭菜和豬肉,回來就忙著剁餡、和面、包餃子。

“來了,來了。”他的聲音比平時輕了很多,好像怕嚇著門外的人似的。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闊別五年的女兒張茹。

她穿著一件淺藍色的風(fēng)衣,頭發(fā)比以前短了很多,齊肩的長度讓她看起來更干練了。整個人散發(fā)著一種都市白領(lǐng)的氣質(zhì),跟當(dāng)年那個青澀的大學(xué)生完全不一樣了。

“爸……”小茹輕聲叫道,眼眶已經(jīng)泛紅了。

張國輝咽了咽口水,嘴唇動了動,可就是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最終,他只是側(cè)了側(cè)身子,讓出一條路:“進來吧,剛煮了餃子。”

小茹點點頭,拖著行李箱走進了這個她許久未歸的家。

客廳的陳設(shè)還是老樣子,可明顯比以前整潔了很多。

“坐吧,餃子馬上就好。”

張國輝回到廚房,繼續(xù)煮他的餃子。小茹放下行李,環(huán)顧著四周,目光最后落在了墻上那張她研究生畢業(yè)時和父親的合影上。

照片里,父親臉上的笑容是那么的驕傲,那么的燦爛。

“爸,我給您帶了點東西?!毙∪銖陌锬贸鲆粋€精致的禮品袋。

張國輝端著餃子從廚房出來,看了一眼禮品袋,沒有伸手去接:“放那邊桌上吧,先吃飯?!?/p>

飯桌上,父女兩人都小心翼翼的,生怕提到什么會引起爭執(zhí)的話題。

“公司怎么樣?”張國輝夾了個餃子放在小茹碗里。

“挺好的,去年升職了,現(xiàn)在是部門主管,管著二十幾個人呢。”小茹的聲音里帶著一絲難掩的自豪。

張國輝點點頭:“那……工資高嗎?”

“還可以,在北京買了套小房子,雖然離市中心有點遠,但總算是有了自己的家。”小茹說道。

“哦。”張國輝低頭吃飯,不再多問。

飯后,小茹主動收拾碗筷,張國輝則坐在沙發(fā)上,偷偷地打量著女兒。

五年沒見,小茹不僅瘦了,皮膚也曬黑了不少,眼角已經(jīng)有了淡淡的細紋。看來在北京的生活并不像她說的那么輕松。

“爸,這是給您的?!毙∪阆赐晖?,將那個禮品袋遞給父親。

張國輝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過來:“什么東西?”

“您打開看看就知道了?!毙∪闫诖乜粗赣H。

張國輝打開禮品袋,里面是一個包裝精美的盒子。

打開盒子,一條“芙蓉王”香煙靜靜地躺在里面。

“這……”張國輝抬頭看向女兒,眼中滿是疑問。

“知道您喜歡抽煙,這種據(jù)說是最好的煙,就給您買了一條?!毙∪阄⑿χ忉?。

張國輝沉默地看著煙盒,突然咳嗽起來,那聲音沉重又刺耳。

“爸,您的咳嗽怎么這么嚴(yán)重?”小茹擔(dān)憂地問道。

“沒事,老毛病了。”張國輝擺擺手,輕輕撫摸著煙盒的包裝。

他沒有立刻拆開煙盒,而是小心翼翼地將它放在茶幾上,就像對待一件珍貴的寶貝一樣。

“這么貴的煙,不能隨便抽。”他低聲說道。

小茹看著父親的舉動,眼眶不由得濕潤了。

“爸,您……身體還好嗎?”她輕聲問道。

張國輝抬頭看了女兒一眼:“挺好的,就是有點咳嗽,不礙事?!?/p>

“要不要去醫(yī)院檢查一下?我可以陪您去?!?/p>

“不用,小毛病而已,吃點藥就好。”

張國輝又看了一眼茶幾上的煙,“這煙多少錢?”

“不貴,就幾百塊。”小茹撒了個謊,這條煙實際上花了她近三千元。

張國輝顯然不信:“別騙我,我聽老董說,這‘芙蓉王’一條少說也得一千五百以上?!?/p>

“反正不貴,您就收下吧。”小茹岔開話題,“爸,我這次回來,其實有件事想跟您說?!?/p>

張國輝神情立刻緊張起來:“什么事?是不是在北京遇到什么困難了?”

“不是……”小茹猶豫了一下,“我……我要結(jié)婚了?!?/p>

張國輝愣了一下,然后長舒了一口氣:“結(jié)婚?這有什么,你都三十二了,該結(jié)婚了?!?/p>

“嗯,他叫葉偉,比我大三歲,是公司的技術(shù)總監(jiān),人挺好的?!毙∪愕穆曇衾飵е腋5奈兜?。

“北京人?”張國輝問道。

“是的,土生土長的北京人?!毙∪泓c點頭。

張國輝沉默了一下:“那……打算什么時候辦婚禮?”

“我們已經(jīng)登記了,準(zhǔn)備半年后辦婚禮。”小茹輕聲說,“我希望您能來參加我們的婚禮,爸?!?/p>

這句話讓張國輝的心頭一熱,但他只是點點頭:“到時候看吧。”

“爸,您不反對我嫁到北京去?”小茹小心翼翼地問。

張國輝看了女兒一眼:“你都這么大了,自己的事自己做主,我反對也沒用?!?/p>

“我還以為您會生氣……”小茹松了口氣。

“傻丫頭,爸爸只是擔(dān)心你在外面受委屈。”張國輝的聲音突然溫柔下來,“這些年……過得還好嗎?”

小茹點點頭,眼淚卻不自覺地流了下來:“挺好的……就是想您……”

張國輝別過頭去,假裝看電視,不讓女兒看到自己泛紅的眼圈:“住幾天?”

“明天就得回去,公司還有個大項目要趕?!毙∪悴亮瞬裂蹨I。

“那就好好休息,想吃什么跟爸說?!?/p>

張國輝起身,拿起茶幾上的“芙蓉王”,“這煙我收下了,謝謝我的好女兒?!?/p>

他小心翼翼地將煙盒放進臥室的抽屜里,然后回到客廳,看著坐在沙發(fā)上的女兒,嘴角露出一絲幾不可見的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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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茹在家的這一天,讓張國輝的生活仿佛又回到了過去那段有家人陪伴的日子。

每天清晨,張國輝一起床,就能聞到廚房飄來的陣陣米香。小茹早已在廚房忙碌,為他煮好了熱氣騰騰的粥。到了晚上,他下班回家,剛打開家門,就能看到餐桌上擺滿了他愛吃的飯菜。一家人圍坐在電視機前,一起看新聞節(jié)目,那種久違的溫馨感又回來了。

張國輝不再像往常一樣,只能對著墻上女兒的照片自言自語,孤獨感也漸漸消散。可他心里明白,這樣的日子只是暫時的,小茹終究還是要回到北京,去追求她自己的生活。

“爸,我明天一早的高鐵?!背酝晖盹?,小茹輕輕放下碗筷,眼神里滿是不舍,輕聲說道。

張國輝輕輕點了點頭,應(yīng)道:“嗯,早點休息吧,明天我送你去車站?!?/p>

“不用了,爸,我叫了專車。”小茹勉強擠出一絲笑容,“您還是在家多休息休息,別折騰了?!?/p>

張國輝沒有再堅持,只是默默地起身,開始收拾桌上的碗筷。

臨睡前,小茹輕輕敲響了父親的房門?!鞍?,您睡了嗎?”她輕聲問道。

“還沒呢,進來吧?!睆垏x正坐在床邊,手里拿著一個藥瓶,眼神有些出神。

小茹走進房間,看到床頭柜上擺滿了各種各樣的藥瓶,心里一陣刺痛,忍不住問道:“爸,您這是……?”

“沒什么,就是一些常備藥,人老了,身體難免有點小毛病?!睆垏x有些慌亂地將藥瓶收進抽屜。

小茹在床邊緩緩坐下,神情嚴(yán)肅地看著父親,說道:“爸,您的身體到底怎么樣?您得跟我說實話?!?/p>

張國輝猶豫了一下,才緩緩開口:“就是肺氣腫,不算太嚴(yán)重,現(xiàn)在吃著藥控制著呢?!?/p>

“那您以后可得少抽點煙啊。”小茹滿臉擔(dān)憂,眉頭緊皺。

“知道了,最近已經(jīng)抽得少多了?!睆垏x故作輕松地回答。

“爸……”小茹欲言又止,深吸一口氣后,鼓起勇氣說道,“我想讓您來北京住一段時間,您看行嗎?”

張國輝抬起頭,看了女兒一眼,說道:“我去北京干什么?人生地不熟的,我去了也不自在?!?/p>

“住我家呀,我和葉偉可以照顧您。而且北京的醫(yī)療條件比蘇州好多了,您要是身體不舒服,看病也方便?!毙∪慵鼻械貞┣蟮?。

“不用了,我在這挺好的,有老伙計們陪我聊天,我也習(xí)慣了這里的生活?!睆垏x搖了搖頭,態(tài)度堅決。

“那……婚禮的時候,您可一定要來啊。”小茹眼中滿是期待,緊緊盯著父親。

張國輝微微點了點頭,輕聲說道:“嗯,會去的?!?/p>

聽到父親的承諾,小茹這才松了口氣,站起身準(zhǔn)備離開:“那爸,您早點休息,我明天出發(fā)前會來跟您道別的。”

張國輝點點頭,目送著女兒走出房門。等門關(guān)上后,他緩緩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那條一直沒舍得退回去的“芙蓉王”香煙,輕輕撫摸著包裝。對他來說,這條煙比什么都珍貴。他小心翼翼地將煙盒放回抽屜,然后鎖好。

第二天清晨,張國輝醒來時,發(fā)現(xiàn)家里已經(jīng)空無一人。他走到餐桌前,看到桌上放著一張紙條:

“爸,您睡得太熟,我沒忍心叫醒您。我先回北京了,您照顧好自己,記得少抽煙。期待您來參加我的婚禮,愛您的女兒。”

張國輝拿著紙條,站在客廳中央,突然感到一陣深深的空虛。房子又恢復(fù)了往日的安靜,仿佛小茹從未回來過。但他心里清楚,有些東西已經(jīng)悄然發(fā)生了改變。

從那以后,張國輝和小茹開始定期通話。每周日晚上,小茹都會準(zhǔn)時打來電話,關(guān)心父親的近況,也會分享自己的生活。張國輝也漸漸學(xué)會了主動詢問女兒的工作和生活,雖然每次說的話不多,但每一句都充滿了關(guān)切。

“爸,葉偉想見見您,下個月我們計劃回蘇州一趟,您看方便嗎?”一天晚上,小茹在電話里說道。

張國輝愣了一下,問道:“這么快就要帶回來見家長了?”

“是啊,我們半年后就要辦婚禮了,總得提前見見面,讓雙方家長都熟悉熟悉。”小茹笑著說。

“行吧,到時候我給你們做幾個拿手菜?!睆垏x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有些緊張。

掛了電話,張國輝在客廳里不停地踱步。女兒要帶未來女婿回來了,這意味著女兒真的要嫁人了,以后離他也會更遠。

第二天,張國輝難得主動去了醫(yī)院?!皬埓蟾?,您這肺氣腫的情況必須得控制了,再這樣下去,光靠氧療都不一定管用了?!壁w醫(yī)生一臉嚴(yán)肅地說。

“那……得戒煙嗎?”張國輝艱難地問道。

“最好是完全戒煙,但如果實在戒不了,至少也要大幅減少抽煙的量?!壁w醫(yī)生認真地建議道。

張國輝點點頭,說道:“我試試吧?!?/p>

從醫(yī)院回來后,他看著手中的香煙,猶豫了很久。最終,他狠下心,把香煙丟進了垃圾桶。這是幾十年來,他第一次主動放棄香煙。

戒煙的日子比他想象的還要難熬。焦躁、失眠、脾氣暴躁,各種不適接踵而至。但每當(dāng)他想要放棄的時候,就會想起女兒擔(dān)憂的眼神,還有即將到來的重要見面。

“為了小茹,忍忍吧。”他常常這樣給自己打氣。

一個月后,小茹果然帶著未婚夫葉偉回來了。葉偉是個高個子年輕人,戴著一副黑框眼鏡,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很有禮貌。

初次見面,葉偉恭敬地向張國輝伸出手,說道:“叔叔好,我是葉偉,小茹的未婚夫?!?/p>

張國輝上下打量了他一番,點了點頭,說道:“進來吧。”

葉偉帶了不少禮物,其中有一件特別引起了張國輝的注意?!奥犘∪阏f您喜歡喝茶,這是我從家鄉(xiāng)帶來的紫砂壺,請您收下?!比~偉誠懇地說道。

張國輝接過茶具,微微點了點頭,說道:“謝謝?!?/p>

飯桌上,葉偉談吐得體,舉止有禮,一看就是受過良好教育的人。當(dāng)?shù)弥乔迦A大學(xué)的博士,現(xiàn)在在一家知名IT企業(yè)擔(dān)任技術(shù)總監(jiān)時,張國輝心里暗暗點頭,對這個未來女婿多了幾分認可。

“叔叔,我和小茹計劃半年后在北京辦婚禮,希望您能來參加?!背酝觑垼~偉正式提出邀請。

張國輝放下筷子,看了看女兒,又看了看葉偉,問道:“你們是認真的?”

“當(dāng)然。”葉偉鄭重地說,“我愛小茹,會一輩子對她好的?!?/p>

“爸,我們已經(jīng)訂婚了?!毙∪阊a充道,還伸出左手,無名指上戴著一枚閃閃發(fā)光的鉆戒。

張國輝沉默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說道:“好,我會去的。”

他聲音平靜,但眼中卻閃過一絲不舍。

晚上,當(dāng)葉偉去洗澡時,小茹找到了獨自坐在陽臺上的父親?!鞍?,您……不生氣了?”她小心翼翼地問道。

張國輝搖了搖頭,說道:“有什么好生氣的,你都這么大了,該嫁人了?!?/p>

“可是……五年前您……”小茹欲言又止,眼神里帶著一絲委屈。

“那都過去了?!睆垏x擺了擺手,說道,“葉偉這孩子不錯,有學(xué)問,看著人也踏實,會對你好的。”

小茹的眼眶濕潤了,說道:“爸,謝謝您。”

“傻孩子,有什么好謝的。”張國輝突然問道,“你們……結(jié)婚后準(zhǔn)備住哪?”

“葉偉在北京有套房子,我們準(zhǔn)備住那里。”小茹答道。

張國輝點點頭,說道:“那挺好,至少不用租房子了,也穩(wěn)定些。”

“爸,婚禮后我想接您去北京住一段時間,好嗎?”小茹再次提出。

這次,張國輝沒有立刻拒絕,而是沉思了一下,說道:“再說吧,我這把老骨頭,折騰不動了?!?/p>

“不會折騰的,我和葉偉會照顧好您的?!毙∪惚WC道。

夜深了,張國輝躺在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女兒長大了,要結(jié)婚了,要建立自己的家庭了。他應(yīng)該為她感到高興,但心里卻有一種說不出的失落。

他起身,打開抽屜,拿出那條珍藏的“芙蓉王”香煙。五個月了,每次想抽煙的時候,他都會拿出這條煙看一看,然后再放回去。這已經(jīng)成了他戒煙過程中的一種習(xí)慣。

“要結(jié)婚了……”他喃喃自語,輕輕撫摸著煙盒,“爸爸祝福你?!?/p>

時間過得飛快,轉(zhuǎn)眼間就到了婚禮的日子。

小茹的婚禮定在了十月初的北京,張國輝提前三天就抵達了。這是他第一次來北京,也是第一次坐飛機。

當(dāng)他走出首都機場時,小茹和葉偉已經(jīng)等在那里了?!鞍?!”小茹遠遠地就向他揮手,臉上洋溢著幸福的笑容。

張國輝不禁一愣,幾個月不見,女兒變得更加漂亮了,整個人都散發(fā)著幸福的光彩。

“你們怎么親自來接我?打個車我自己就能到?!睆垏x嘴上這么說,心里卻暖烘烘的。

“爸,您第一次來北京,我們當(dāng)然要來接您了?!毙∪阃熳「赣H的手臂,笑得像個小姑娘。

葉偉接過張國輝的行李箱,恭敬地打招呼:“叔叔,一路辛苦了?!?/p>

回到葉偉和小茹的家,張國輝才知道,他們特意為他準(zhǔn)備了一個房間。房間不僅采光好,還在床頭柜上放了潤肺的茶葉和電子煙。

“這個可以代替香煙,對身體傷害小很多?!比~偉解釋道。

張國輝心中感動,但嘴上還是老樣子,說道:“沒必要費這心思,我已經(jīng)戒了?!?/p>

小茹驚訝地看著父親,問道:“真的戒了?您什么時候戒的?”

“從你上次回去后就開始戒了,現(xiàn)在半年多了,一根都沒抽?!睆垏x有些驕傲地說。

小茹眼眶瞬間紅了,撲到父親懷里,說道:“爸,謝謝您……”

張國輝輕拍女兒的背,眼中也滿是柔情,說道:“傻孩子,都是爸應(yīng)該做的?!?/p>

婚禮前兩天,小茹帶著父親逛了北京的主要景點。天安門、故宮、頤和園……張國輝第一次感受到了大都市的繁華與歷史的厚重。

晚上回到家,張國輝躺在床上,心中感慨萬千。原來女兒選擇的路沒錯,這里確實有更廣闊的天地,更多的機會。當(dāng)初自己的狹隘和固執(zhí),險些斷送了女兒的前程。后悔與欣慰交織在一起,讓他久久不能入眠。

婚禮當(dāng)天早上,張國輝穿上葉偉父母送他的深藍色西裝,系好領(lǐng)帶,站在鏡子前打量自己。西裝革履的他看起來精神了許多,雖然滿頭白發(fā),但眼中閃爍著年輕的光芒。

“爸,您今天真帥!”小茹已經(jīng)穿好了出門的禮服,驚訝地看著父親。

張國輝笑了笑,說道:“胡說什么,都一把年紀(jì)了,哪還有什么帥不帥的?!?/p>

“真的,爸,您今天特別精神!”小茹給父親整理了一下領(lǐng)帶,眼中滿是驕傲。

婚禮在北京郊區(qū)一家高檔酒店舉行。當(dāng)張國輝挽著小茹的手,緩緩走過紅毯時,他的心跳前所未有地快。女兒穿著潔白的婚紗,像一朵盛開的白蓮,純潔而美麗。

走到紅毯盡頭,他將女兒的手交給了葉偉,然后默默地退到一邊。

婚禮司儀宣布:“接下來,有請新娘的父親張先生致辭。”

張國輝深吸一口氣,走上臺,面對滿場賓客。他從來不善言辭,但此刻,他知道自己必須說些什么。

“我……”他清了清嗓子,說道,“我不會說華麗的詞藻,就說幾句心里話?!?/p>

全場安靜下來,所有人都注視著這位樸實的父親。

“小茹從小就固執(zhí),認定的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來。五年前,她非要來北京發(fā)展,我們大吵了一架,我說了很多后悔的話……”

張國輝停頓了一下,繼續(xù)說道:“后來她在北京立足了,成了部門主管,找到了好工作,還找到了葉偉這樣的好伴侶。這些都是她自己努力的結(jié)果,跟我這個固執(zhí)的老頭子沒什么關(guān)系。我以她為榮,也為自己當(dāng)初的固執(zhí)感到后悔?!?/p>

臺下的小茹已經(jīng)淚流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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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我要感謝葉偉和他的家人,感謝你們接納我的女兒,也希望你們能好好對待她?!?/p>

全場響起熱烈的掌聲,葉偉走上臺,鄭重地點頭:“叔叔,我保證。”

婚禮在一片祝福聲中繼續(xù)進行,小茹和葉偉正式成為了夫妻。

晚宴上,張國輝難得地喝了幾杯酒,臉上的笑容比往日燦爛許多。“張叔叔,您閨女嫁得好啊?!比~偉的父親葉教授過來碰杯。

張國輝點點頭,說道:“是啊,找了個好女婿?!?/p>

“以后有時間常來北京住啊,兩家人要多來往?!比~教授熱情地說。

“一定,一定?!睆垏x答應(yīng)道。

晚宴結(jié)束后,張國輝回到酒店房間,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和滿足。他掏出手機,翻看今天拍的照片,每一張都是女兒幸福的笑臉。

婚禮后第三天,張國輝回到了蘇州的家。推開門,熟悉的氣息撲面而來。一切都和離開時一樣,但他卻感覺自己已經(jīng)完全不同了。

他放下行李,在沙發(fā)上坐了一會兒,思緒萬千。女兒結(jié)婚了,有了自己的家庭,雖然說要經(jīng)?;靥K州看他,但畢竟是另一個家了。

張國輝走進臥室,打開床頭柜的抽屜,拿出那條珍藏了五年的“芙蓉王”香煙。五年了,他從未舍得拆開它。每次想念女兒的時候,就拿出來看看,然后再小心地放回去。

現(xiàn)在,女兒的婚禮已經(jīng)結(jié)束,他的心結(jié)也打開了,或許是時候打開這條煙了。

“也該抽一根慶祝一下了?!睆垏x自言自語道,手指輕輕撫過煙盒表面,回想起這五年來的點點滴滴。

他的指尖輕輕顫抖著,小心翼翼地撕開包裝紙,隨著最后一層包裝被揭開,煙盒的真面目終于顯露出來。

就在那一瞬間,張國輝的動作突然凝固了,手中的煙盒差點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