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頸癌是全球女性第四大常見癌癥，我國女性宮頸癌的發(fā)病率逐年上升且發(fā)病年齡呈年輕化趨勢……“在過去近30年時間里，我將自己的所有精力都傾注在宮頸癌防治事業(yè)上。”國家癌癥中心、中國醫(yī)學科學院腫瘤醫(yī)院流行病學研究室主任趙方輝說，這是一場苦樂交織的奔赴?？?，一如她當初的預見；樂，不負她全情的投入。
迷上一場“探險”
職業(yè)的確定，事業(yè)的方向，有些人是聽從命運安排，隨遇而安；有些人是主動選擇，始終目標明確。趙方輝說，她屬于后者。
“最開始，我希望能讓人們更健康。我特別能與人共情，看到別人受病痛折磨，自己也難受得不行，會被困在這種情緒里難以自拔。我又是個急脾氣，總想著有病就要盡早解決，但很多病往往遷延不愈。所以，我想，能不能從事一項讓人不生病的工作?！壁w方輝說，由此，預防醫(yī)學進入她的視野。
從不同角度揭示疾病發(fā)生規(guī)律、探索病因，進而尋找干預方法、驗證干預效果、預測傳播趨勢，直到研究制定防控政策……“特別像探險，過程充滿神秘，目標光明美好，讓人著迷。”趙方輝說。她選定預防醫(yī)學領域的流行病學作為主攻專業(yè)，在國家癌癥中心、中國醫(yī)學科學院腫瘤醫(yī)院流行病學研究室工作后，奔赴第一場探險——防治宮頸癌。
踏上一段“旅程”
“我們率先闡明了人乳頭瘤病毒（HPV）感染是中國女性宮頸癌的病因，跑了10多個省份，摸清了HPV感染在中國人群中的流行特征。這讓我們清楚地知道了宮頸癌發(fā)生發(fā)展的來龍去脈，為后續(xù)的防治工作奠定了科學基石?！壁w方輝說。
有效的篩查是實現癌癥早診早治的重要途徑。早篩“武器”從何而來？自1998年起，趙方輝團隊率先開展宮頸癌各種篩查技術研究，首次證實HPV檢測是適合中國的宮頸癌初篩方法，實現了宮頸癌篩查從細胞形態(tài)學向分子生物學的變革。但當時國際上使用的HPV檢測技術，單例檢測費用動輒幾百元，難以應用于大規(guī)模篩查。于是，趙方輝團隊與國際同行共同研發(fā)了準確、快速、低成本的HPV檢測技術，并開始艱難的試點應用。這一次，她的目的地是宮頸癌高發(fā)地區(qū)之一——山西省長治市襄垣縣。
“時至今日，我總能想起二十幾年前住過的襄垣縣婦幼保健院的辦公室，還有往返于北京和襄垣的大巴?！彼χ貞?，為了高效、省錢，從北京到襄垣，團隊總是選擇夕發(fā)朝至的夜間大巴。夏日的夜晚，十幾個小時的路程，在悶熱的車廂里，大家總是難以入睡。但當拂曉時分車開到站后，大家一下車就馬不停蹄、干勁十足。
在20世紀90年代末的太行山區(qū)小縣城，酒店少而貴。為了節(jié)約科研經費，團隊就集體住在襄垣縣婦幼保健院的辦公室里，結伴到大澡堂洗浴?！皶r間最長的一次篩查，我們初春去的，回京時已是盛夏?！壁w方輝說，雖然條件艱苦，但當時一心撲在工作上，根本沒想太多?，F在回頭看，那些經歷已被歲月鍍上了一層金黃。而這項將費用降至原來1/10的HPV檢測技術也被證實準確、可靠。
通過示范基地、試點工作的探索，宮頸癌篩查被納入國家基本公共衛(wèi)生服務項目，HPV檢測技術被推薦作為中國女性主要的宮頸癌初篩方法。從2009年開始，我國的“兩癌”（乳腺癌和宮頸癌）防治工作持續(xù)深入推進，截至目前，免費篩查宮頸癌工作累計惠及2.8億人次。
在推進宮頸癌早篩的同時，疫苗的研發(fā)也提上日程。HPV疫苗是目前唯一能夠預防癌癥的疫苗，自2008年起，趙方輝團隊率先在國內開展HPV疫苗的臨床試驗。2016年，首個進口HPV疫苗在國內獲批上市。中國能否追趕上來甚至彎道超車？趙方輝團隊用埋頭苦干尋找答案。
“2019年，我們推動首個國產HPV疫苗成功獲批。”趙方輝說，自此，中國成為全球第三個自主研發(fā)和生產HPV疫苗的國家?，F在，我國的疫苗不僅可以滿足本土需求，還可以緩解全球疫苗供應短缺。
結出一串“果實”
隨著疫苗短板的補齊，我國宮頸癌綜合防控已實現關鍵技術自主創(chuàng)新，形成了具有完全自主知識產權的本土化技術體系，為我國加速宮頸癌消除提供了全方位技術保障，也讓人們對宮頸癌防治有了更多想象和期待。
我國能不能消除宮頸癌？何時才能消除宮頸癌？當政府需要證據、技術和方案時，趙方輝團隊基于本土的科學證據開展宮頸癌防控策略研究，探索出“疫苗接種﹢擴大篩查”的最優(yōu)路徑。每一組數據的公布，每一篇論文的發(fā)表，都是向消除宮頸癌的目標“前進一公里”。
帶著這些研究成果，趙方輝參編了6部世界衛(wèi)生組織發(fā)布的宮頸癌防控指南，借助科技部援外項目向發(fā)展中國家輸出中國技術和策略，在國際頂尖學術會議上讓世界聆聽宮頸癌防控的中國聲音。2020年，趙方輝被授予“APEC健康女性·健康經濟研究最高獎”。
2021年，全國愛衛(wèi)辦會同國家衛(wèi)生健康委以加強宮頸癌綜合防控為突破口，開展健康城市建設推動健康中國行動創(chuàng)新模式試點工作，趙方輝出任試點管理和專業(yè)技術負責人。短短3年間，她助力試點城市從首批的15個增加至28個，并帶動12個省份、50余個地區(qū)啟動疫苗免費或補貼接種政策。
談到接下來的工作計劃，趙方輝說，一方面，要推動宮頸癌篩查和HPV疫苗接種進一步擴面，走好消除宮頸癌的“最后一公里”；另一方面，也要開啟下一場“探秘之旅”。“乳腺癌篩查，是我想啃的第二個骨頭?！彼劦溃S著人工智能技術的快速更新迭代，將人工智能引入乳腺癌篩查進而提升篩查質量和效率，大有可為。
“腫瘤防控是一個奉獻無聲的工程，它在疾病發(fā)生前默默筑起第一道防線，卻不為大眾所熟知。我所做的一切也同樣默默無聞，但念念不忘，終有回響?！壁w方輝說。
文：健康報記者 崔芳 特約記者 張曉丹
編輯：楊真宇
校對：馬楊
審核：秦明睿 葉龍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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