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一念花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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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名字”

“向陽”

“與犯人關(guān)系”

“戀人”

“犯人名字”

“林暗”

“身份證件”

監(jiān)獄走廊內(nèi),獄警正在進行例行詢問,我拿出證件,佯裝鎮(zhèn)定?;蛟S是我的緊張?zhí)^明顯,獄警抬起頭來,上下打量著我。

“第一次來?”

“沒...”

獄警微微一笑,也不拆穿,“來的多了,就不怕了”

我低頭沉默了幾秒后,正對上獄警的眼神,認真道,“不會有第二次了”

走進會見室等候大廳,人并不算少,滿頭白發(fā)的老人、一拖二的女人,默默哭泣的女子...

若是沒有獄警,沒人會覺得這里與其他地方有什么不同。

獄警開始點名,點到名字的家屬需要跟隨獄警進入二樓會見室會見。沒到一會,便點到了我的名字。

會見室內(nèi),我坐在分配好的座位上等待著林暗的到來。值班警官走在前面,幾個服刑人員列隊尾隨,林暗夾在他們中間顯得十分落寞。

但在見到我時,林暗的眼神明顯亮了起來,臉上帶著調(diào)笑。警官將林暗領(lǐng)到座位上就走了,我們對視了一眼,分別拿起話機。

“你來了”

【他一點都不意外】

我的眼睛一直看著他,“你沒有什么想對我說的嗎?”

“你想我說什么?你想聽什么?”

無所謂的態(tài)度讓我有些微怒,“林暗!”

我咬牙切齒的喊著他的名字,就如同我對他的恨意一樣,想要將他吞吃入腹。

意識到自己的情緒有些激動,我定了定心神,“你對我,沒有絲毫愧疚之心嗎?”

林暗仿佛聽到了什么笑話一般,竟低頭笑了起來,“向陽,你跟以前一樣,天真,且愚蠢”

我被林暗無所謂的態(tài)度有些激怒:“你不害怕嗎?”

“害怕什么?”

被林暗的反問問的一愣,“什么?”

“我已經(jīng)沒什么好失去的了,包括我自己這條命”

“你覺得這樣就能抹消你對我的傷害了嗎?林暗,你應(yīng)該害怕,是你毀了我!”

林暗的表情甚至沒有一絲波動,我只覺得好似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不覺得有些挫敗。

【多說無益】

起身準(zhǔn)備離開時,耳邊傳來林暗的聲音,他說的是,“向陽,一起下地獄吧”

02.

2020年2月25日,我被人莫名襲擊。

醒來時只覺得眼睛十分疼痛,只能看到一些模糊的光影,醫(yī)生告訴我,我是因為被人潑了酸堿性的液體造成了眼睛失明。

當(dāng)我追問是否可能恢復(fù)時,醫(yī)生委婉的表示,“有可能,但可能性很小”

我知道這是醫(yī)生安慰我的話,但聽著溫雯的哭泣聲,我拍了拍她的手,故作輕松的表示,“我沒事,別哭了,眼睛失明了也不是一點好處都沒有嘛,至少,以后我再也不用上體育課了,哈哈,羨慕吧”

我看不清溫雯的表情,只能感受到溫雯輕輕的抱住了我,她在安慰我,我知道。

失明后,我每日都待在病房內(nèi)接受治療,一時間疏于打扮,當(dāng)時的男朋友陳浩見我蓬頭垢面的樣子,逐漸對我產(chǎn)生厭惡,居然跟我的舍友陳書搞到了一起,當(dāng)然這些都是我的閨蜜溫雯告訴我的,她義憤填膺的樣子就好似她才是被綠的那個人,結(jié)局自然是我與陳浩攤牌分手了,不過陳浩也不傷心,畢竟他這樣的公子哥,身邊從來不缺女人。

本來準(zhǔn)備在醫(yī)院住一段時間就回學(xué)校,畢竟鋼琴社的課程已經(jīng)落下了太多,卻接到了社里老師的電話...

“向陽,身體好些了嗎?”

老師避開了眼睛相關(guān)的問題,似乎是怕刺激到我,一陣短暫的寒暄過后,老師便提到了出國名額的事。

“向陽,你知道的,名額本來是給你的,我們社里,你的鋼琴是彈得最好的,可是現(xiàn)在這情況...所以我跟社里的領(lǐng)導(dǎo)們商量了一下,要不,這一次的出國名額先給文琳?她僅次于你,而且也肯努力,你覺得可以嗎?”

老師的聲音越來越小,開始試探我的態(tài)度。

“老師,你們決定吧,我沒意見”

“好好好,我就知道你是個好孩子,不會不識大體的,那你好好休息,我就不打擾你了”

自從失明后,這種事情我已經(jīng)從最開始的生氣憤怒演變成了如今的麻木習(xí)慣,曾經(jīng)我所驕傲所努力奮斗的一切卻在一個一個拋棄我,而我對此毫無辦法。

出院后,我將失明的事告訴了父母,父母得知我受傷的事情后先是責(zé)怪我沒有第一時間告訴他們,后又跟我道歉他們生意太忙一時間也趕不回來,最后他們提出了一個折中的方案一一請保姆。

因為開出的薪酬高,保姆吳姨一開始十分盡心,將我照顧的面面俱到,我甚至一度懷疑吳姨在我房間裝了監(jiān)控,不然為什么我一上廁所她就知道,還非要等在門外怕我摔倒。

不過好景不長,或許是相處久了,逐漸摸清了我的脾氣,吳姨對我的態(tài)度也開始發(fā)生變化...

以前家里的飲食基本以我的喜好為主,我雖然失明了,口味卻沒怎么變,依舊鐘情于麻辣,可吳姨是上海人,對甜味,有著一股莫名的執(zhí)念。

往常顧及到我雇主的身份,吳姨雖然不愿意,卻依舊以我的口味為先,而現(xiàn)在,不僅以各種理由告訴我吃辣不好,有時候甚至?xí)苯幼鲋鳎瑢埐巳孔龀商鹂诘?,一副愛吃不吃的樣子,仿佛她才是我的雇主一樣?/p>

此外,吳姨買菜貪錢的毛病也越發(fā)嚴(yán)重,五塊錢的小白菜,她能報價十五元,二十幾塊的豬肉更是按牛肉的價格報,只要我發(fā)出質(zhì)疑,吳姨便會撂下一句,“那你自己去買”,來堵住我的嘴,儼然一副,你這個瞎子能做什么的架勢。

我雖然脾氣好,卻也不是個傻白甜,便隨便找了個由頭便將吳姨辭退了,吳姨對此表現(xiàn)的滿是驚訝,跟我連連道歉,表示自己一定會好好干,可事已至此,多說無益。

關(guān)于我一意孤行辭退吳姨的決定遭到了父母的強烈反對,他們認定我無法照顧好自己。

“爸媽,我已經(jīng)決定了,你們不用再說了,我是眼睛瞎了,但是我還有耳朵可以聽,手可以摸,腿可以走,我不是一個廢人”

“爸媽不是這個意思...哎,你既然決定了就隨你吧,但如果真的不行,就重新找一位保姆,知道嗎?吳姨不行,還有李姨,張姨呢,總有一個你滿意的”

“再說吧,先這樣”

我掛斷電話,我何嘗不知道找一個保姆對現(xiàn)在的我來說,無疑是一個最正確的決定,辭退保姆,是我自己給我本就不順的人生路上自己又新添的一塊礙腳石,可每每想起無意間聽到的吳姨打給家里人的時候說的話,“長的再好看家里再有錢又怎么樣?還不是個瞎子,吃喝拉撒什么都得靠我,跟廢人有什么區(qū)別?”時,依然會感嘆,嗯,我的決定是對的。

對這件事反應(yīng)強烈的除了父母外,還有我多年的閨蜜溫雯。

“為什么要辭退啊,不好好做事扣工資不就行了嗎?何必便宜了她?”

“我不想扯了,就這樣吧”

“那你現(xiàn)在怎么辦?真打算一個人生活?要不...我來陪你?”

“算了吧,我可不想每天吃你跟李彬的狗糧”

“什么啊,要不是陳浩,你早就...算了,不提那個渣了晦氣!你如果真的想好了,我支持你!睡覺上廁所還好解決,吃飯的話,怎么辦呢?”

“我在餐廳訂了外賣,每天會準(zhǔn)時送到門口,我雖然眼睛瞎了,卻也不是完全看不見,迷迷糊糊的還是能看到一些光影的,應(yīng)該沒有什么問題”

“可是...”

“溫雯!集合了!”

話筒的另一邊傳來遠處的呼聲,“集訓(xùn)開始了,我先去了,回來了再跟你聊啊,你記住,有問題一定要第一時間給我打電話,知道嗎?”

“知道了,你快去吧”

自從決定要獨自生活之后,我開始練習(xí)在眼睛看不見的情況下吃飯、睡覺、上廁所,我甚至學(xué)會了讀盲文,看盲書,這讓我十分雀躍,就算是看不見了,我依舊可以正常生活,與普通人沒什么不同,至少,我是這樣認為的。

03.

遇見林暗那天,我剛接到快遞員的電話,正準(zhǔn)備下樓時,卻在樓梯口跟林暗撞上。

“啊!”

“小心!”

林暗及時扶住了我的腰,我才不至于摔倒。我借他的力勉強站穩(wěn)后,意識到彼此的距離似乎有些過近,便往后退了一步。

“沒事吧?”

聲音從頭頂傳來,我抬頭看他,林暗的身高大概有一米八五左右,體型勻稱,身上帶有一點淡淡的桂花香,是我喜歡的味道。

“沒事,剛才謝謝你”

“順手而已”

“聽你的聲音,你不是這里的人吧?”

“你怎么知道?我剛搬來”

“這里是老小區(qū),樓上樓下基本都認識,所以一聽你的聲音,我就知道不是這樓里的人”

“原來是這樣,你的聽力真好”

“呵呵,是嗎”

【對于一個剛失明的人來說,這夸獎實在不能讓人高興啊】

“對啊,你住這里嗎?我就住在你的隔壁,那以后我們就是領(lǐng)居啦,你好,新領(lǐng)居,我是林暗,以后還請多多指教∽”

林暗的聲調(diào)十分雀躍,我就算看不見也能感覺出來,林暗此時的心情一定很好。

“你好,我是向陽”

“向陽,你的名字真好聽”

“是嗎?我覺得還好...”

電話聲響起,我接通電話,是快遞員。

糟了,剛才只顧著聊天忘了這事了,我急急忙忙的就想往下走。

“是有事嗎?等等,你慢一點,不要摔倒了”

等我們到樓下的時候,快遞員已經(jīng)等候多時了。

“你好,向陽的快遞”

“你就是向陽?”

我能感覺到一股視線在我的身體上下游走,但很快,林暗擋在了我的面前,將我與快遞員隔開。

“有問題嗎?”

看著林暗,快遞員終于收回了探究的視線,指了指地上的箱子,“這個就是”

我看著箱子陷入了沉思,之前網(wǎng)上買的時候,語音提示沒說有這么大啊,這可怎么辦?

正犯愁時,林暗將箱子一把抱起,對我說了句,“走吧,外面冷”,便上樓了。

林暗將箱子放在我指定的位置上后便準(zhǔn)備離開,我自覺過意不去便留下他吃晚飯。

“不過,先說好啊,我這只有外賣,味道不好,你可不要嫌棄”

“怎么會,我剛搬來,那里簡直一團糟,有一口吃的就行,我都快餓死了”

“那你坐吧,我給酒店打電話”

打完電話回來時,林暗正看著箱子發(fā)呆。

“怎么了?對箱子里面的東西好奇?”

“嗯,這個箱子的形狀還蠻特別的”

“想看看嗎?”

“可以嗎?”

“當(dāng)然,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

我拿出剪刀,準(zhǔn)備隔開箱子的膠帶,林暗則看著我的動作一言不發(fā),我看著他認真的表情不由覺得有些好笑,“你這表情,就好像我是在拆炸彈一樣”

“沒,只是怕你不小心割傷自己”

我挑了挑眉,“那你來?”

林暗離我的距離近了一些,看著我的眼睛認真道,“如果你想的話,不過,你應(yīng)該更想自己動手吧”

我心里一驚,不管是父母還是溫雯,或者是我周圍的其他人,只要有第二個人在的場合就從不會讓我碰這些危險的東西,是關(guān)心,是保護,但卻不是我真正想要的。

我收回看向林暗的目光,林暗的一句無心之言,在我的心里掀起了一波小小漣漪。我正了正神色,強迫自己將注意力集中在箱子上,箱子的膠帶被手工刀割的歪歪扭扭,但總算順利打開了,原來是之前買的拐杖到了。

“這是拐杖嗎?”

“對,看起來怎么樣?”,我杵著拐杖展示給林暗看,不知為什么,我對林暗總有一種熟悉感,即使是初次見面,卻仍覺得十分親切,就像是一位已經(jīng)認識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這款拐杖是他們家的經(jīng)典款了,不管是功能還是材質(zhì)都十分優(yōu)質(zhì),你很有眼光”

林暗的夸獎我十分受用,“是吧,我也覺得不錯 ,這可是我看了好久的”

叮咚,門鈴響了,是酒店的外賣到了。

吃完飯后,林暗跟我訴苦,“搬家東西太多了,都不知道要整理多久才能整理完”,便回家了,我在家里思來想去,還是決定去林暗家里看看,或許自己能幫上什么忙。

林暗打開門看到是我并不意外,他在雜亂的物品中為我“開辟”了一條道,讓我能順利進入房子內(nèi)部。

我環(huán)顧四周,“東西確實挺多的,我?guī)湍阋黄鹗帐鞍?,不過我的情況你也看見了,收拾效果不好可別怪我啊”

“怎么會,你在這里就是幫我忙了”

得到林暗的首肯,我開始從一些枕頭,被褥之類輕且小的東西收起,整理期間林暗不斷與我搭話,我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我也從中知道了林暗的許多事情...

04.

林暗現(xiàn)在是A大的大四學(xué)生,比我大一屆,算是我的學(xué)長,目前在一所上市公司實習(xí)。

林暗的父母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去世了,林暗家境不算差,兩套房子一套鋪面,兩百萬存款,根據(jù)遺囑,誰撫養(yǎng)林暗便可擁有存款50%的支配權(quán),剩下的50%的房產(chǎn)需要林暗成年后才能過繼到林暗名下,這意味著林暗必須尋找一位親屬作為監(jiān)護人。

林暗的親人所剩不多,目前還在世的僅剩林暗媽媽的弟弟,也就是林暗的舅舅吳一,

舅舅本不想撫養(yǎng)林暗,畢竟舅舅常年在外面不回家,自己的親生兒女都幾乎沒照看過,更別提林暗這個侄子了。

但是舅媽知道此事后卻堅持要撫養(yǎng)林暗,舅媽的一雙兒女都是舅媽一人帶大的,所以她告訴林暗,再多帶他一個也沒問題。

林暗的父母還在世時,舅媽偶爾會上門看他,經(jīng)常帶些小孩子喜歡的玩具零食,對林暗也總是一副輕言細語的樣子,所以林暗從小對這位舅媽的印象都是極好的,所以在舅媽主動提出撫養(yǎng)林暗的請求后,林暗想也沒想就答應(yīng)了。

一開始什么都很好,舅媽對林暗寵愛有加,甚至遠超對自己親生兒女的疼愛??梢磺忻篮?,都終止在舅媽拿到存款之后。舅媽對林暗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180度的大轉(zhuǎn)變,不僅經(jīng)常冷言冷語,而且還時不時會拿父母的死刺激林暗,甚至?xí)f出“要不是為了給你多存錢,你爸媽怎么會鋌而走險的晚上去那么僻靜的地方談生意,也就不會在路上發(fā)生意外,摔下山崖,沒有你,你爸媽就不會死!”的話。

那時的林暗只有十歲,每日面對舅媽的冷嘲熱諷,潛移默化下,林暗甚至開始認同舅媽的話。

“我小時候成績不好,以前他們還在的時候,就說過我很垃圾,成績這么差還活著干什么之類的話,現(xiàn)在想來,或許說的也不全無道理”

林暗說這話的時候,我離他太遠了,他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但透過泛黃的燈光林暗的影子被拉的老長,整個人顯得落寞至極。

我心里有些難受卻又不知道該如何安慰他,畢竟這種生死大事,旁人說再說好像都顯得矯情,但又覺得自己不能什么都不做。

林暗似乎看出了我的糾結(jié),他走到我的面前,故作一臉輕松的說,“別皺眉,你皺眉不好看”

我望著他,語氣里帶著小心,“你還好嗎?”

“好啊,怎么不好,我這不是好好的在這嗎?在你面前”

林暗笑了笑,說完還摸了摸我的頭,示意我放心。

看著林暗故作堅強的樣子,我突然十分心疼面前的男孩,他現(xiàn)在也不過才二十幾歲,可他所經(jīng)歷的卻是遠超他年齡的痛苦。

“行了,別這副樣子,我告訴你這些,可不是為了惹你哭的啊”

“誰哭了,自作多情”

“好,沒哭沒哭,行了吧,是我眼睛看錯了”

“快收拾吧,話多”

我將頭扭過去不再看他,手里開始繼續(xù)之前的動作,有時候?qū)嵲谌滩蛔?,偷偷看他還都被抓到現(xiàn)行。

“我這么好看???”

“誰看你了!”

“你沒看又怎么知道我說的是你?”

“你哪來那么多話,再不收拾今天別想睡了”

“是是是,知道了,大小姐”

經(jīng)過這次搬家事件,我與林暗的距離拉近了不少,大部分時候我還是待在家里,偶爾會去小區(qū)附近的公園溜溜,林暗下班之后我們經(jīng)常會聚在一起吃飯,有時候他也會親自下廚,并美其名曰『炫技』,雖然他的廚藝實在不敢恭維,但我也不太好明面上打壓他,只有悻悻的附和著。

林暗為人熱情且幽默,跟他在一起,給我『一眼到頭』的生活增添了許多歡樂,即使是平淡無趣的日常都會被他講的繪聲繪色,有趣至極。

有時候,林暗也會跟我抱怨工作上的事情,領(lǐng)導(dǎo)太龜毛、同事太不靠譜、項目資金鏈不穩(wěn)定等等,總之,經(jīng)過半年多的相處,我對林暗的感覺越來越熟悉,我們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直到五一節(jié)期間...

我們約好去五行山爬山,在下山的過程中我不幸扭到腳,林暗二話不說將我一路背至山腳,又買好跌打傷藥替我輕輕按摩扭到的腳踝,我一時間害羞的不行,林暗見狀還笑我,“認識這么久了何時臉皮這么薄了”,我手足無措的作勢要打他,林暗抓住我的手,將我們之間的距離突然拉近,他看著我的眼睛,認識的跟我告白,我順勢答應(yīng),其實我們認識這么久,除了沒捅破這層窗戶紙外,相處模式早已跟情侶差不多了。

確定關(guān)系后,林暗退了房子,搬到了我家跟我同居,美名其曰照顧我,雖然我自認為不需要人照顧,但林暗的到來確實讓我的生活變得更好了。

林暗每天都會很早起來為我做早飯,并親自打好一杯豆?jié){遞給我,不管工作多晚多累,從未間斷。林暗有睡午覺的習(xí)慣,在他的影響下,每天飯后我也會小睡一會,只是不知道為何最近睡的時間越來越長了,有時候甚至能夠睡一天,林暗安慰我說春困秋乏,多睡覺能美容養(yǎng)顏,并夸贊我的氣色越來越好了,聽到林暗的夸獎,我也沒有多想。

日子就這么一天天的過著,在林暗的照顧下,需要我親自做的事情越來越少,我經(jīng)常開玩笑說他把我養(yǎng)廢了。

林暗哪都好,唯一讓我有些困擾的就是,林暗明顯比之前更粘人了,下班后便直奔家里,我去哪都粘著我,有時候即使是跟溫雯打電話,時間久了,林暗也會表現(xiàn)出不高興,最開始我還會哄哄他,偶爾哄的煩了便也不理他了,他見我生氣了便會反過來哄我,表示他只是“吃醋”了,我也只當(dāng)他是太愛我了,畢竟誰能拒絕一個滿心滿眼都是你的男朋友呢?

05.

一天早上,跟往常一樣,林暗將早飯放在餐桌后便去上班了。那天天氣十分炎熱,我沒胃口,便想出門去逛逛,卻意外碰上了陳浩。

自從跟陳浩分手后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所以最開始看見他的時候,我是有些驚訝的,當(dāng)然,還有厭惡。

條件反射般我抬腳就準(zhǔn)備離開,卻被陳浩攔住去路,“向陽,你等一下”

“有事?看著陳浩,我只覺得不耐煩”

“你跑什么啊,我們都多久沒見了”

“你有事?”

“沒事啊,向陽,你不至于吧,分手后還能做朋友嘛,難道是因為陳書?我跟她就是玩玩”

“所以呢?關(guān)我什么事?”,我撥開他的手,繼續(xù)向前走去

“哎,你先別走啊,難道是急著去見你那男朋友?”

“關(guān)你屁事”

“是不關(guān)我事,不過我跟你說,你那男朋友...是叫林暗是吧?他可不簡單”

聲音從身后傳來,在聽到林暗名字的時候,我停下腳步,“你怎么會認識他?”

“我們是一個學(xué)校的,多少見過,你那男朋友可神秘的很,長期一個人獨來獨往,只有上課的時候才出現(xiàn),社交活動一概不參加,對誰都沒有好臉色,據(jù)說有女生跟他告白直接被他罵走...”

“看不出來啊,陳浩,你對男的都有興趣?男女通吃啊”

“說什么呢,我這不是提醒你一下嘛,這人可不簡單,據(jù)說他還有一個寶貝盒子,幾把鎖加密,誰看都不給,寶貝的很,我覺得里面的東西肯定不簡單,你這腦袋瓜跟這種人談戀愛,你玩的轉(zhuǎn)嗎?”

“我的事你管的著嗎?我看你真是閑的”

“我這不是關(guān)心你嗎?畢竟咱倆也在一起這么久了...”

“停!一個合格的前男友就應(yīng)該跟死人一樣知道嗎?還有,在前女友面前詆毀對方的現(xiàn)男友是非常掉價的行為,陳浩,你怎么還越活越回去了”

陳浩還想再說些什么,直接被我眼神勸退,“別說了,我的男朋友我自己了解,不需要通過一個外人來說三道四”

回到家后,回想起陳浩的話,我雖然對陳浩詆毀林暗的行為十分不屑,但心里對陳浩提起的盒子也產(chǎn)生了幾分好奇。

陳浩說的盒子我是知道的,因為造型精巧,搬家那天我還問起過盒子的來歷,對此林暗只以不是什么重要的東西一筆帶過,見林暗不想深談,我也不好再問,如今舊物重提,再次讓我對這個盒子產(chǎn)生了興趣,然而我按照記憶中的位置找了很久,卻沒有見到盒子的蹤影,這時恰好林暗回家了,我便放棄了。

幾個月后,我接到了溫雯的電話。

“姐妹!我終于解放了!”

“集訓(xùn)結(jié)束了?”

“對?。∮袥]有想我?”

“想啊,怎么不想”

“哈哈哈哈,我明天就到了,到時候我來接你,對了,順便介紹一個人給你認識!”

“誰啊?”

“明天你就知道了”

溫雯一大早就來了,還帶來了一位醫(yī)生朋友,并表示這位朋友是她這次集訓(xùn)的時候通過一位姐姐間接認識的,據(jù)說醫(yī)術(shù)特別好,還是個專家號,如果去醫(yī)院找他掛號,得通過黃牛才能搶到。

“這是杜醫(yī)生”

“杜醫(yī)生,這是我閨蜜,向陽,我之前跟你說過的”,溫雯摟過我的肩,將我往前推。

“你好,杜醫(yī)生,別站在門口了,進來吧”

“要喝點什么嗎?”

“不用了,你的情況溫雯基本都跟我說了,我這次來就是為了看看你的眼睛的實際情況”

我根據(jù)杜醫(yī)生的指示做了些動作,簡單的檢查后,杜醫(yī)生表示,我的情況雖然比較嚴(yán)重,但復(fù)明不是全無希望,現(xiàn)在有一種最新技術(shù)或能夠幫到我,我興奮萬分,與杜醫(yī)生約好了下次正式治療的時間。

杜醫(yī)生與溫雯離開后,我迫不及待的想將這件事分享給林暗,可恰逢林暗加班,我只好在沙發(fā)上等著他。

我是被林暗的聲音吵醒的,在睡夢中我迷迷糊糊的聽見林暗在喚我的名字,我睜開眼,發(fā)現(xiàn)我已經(jīng)被林暗移到了床上,而此時林暗正抱著我喃喃低語。

“向陽,向陽,我好愛你”

眼神中滿是迷離,我一時情動,回頭抱住他,“我也是”

“我們會一直在一起嗎?”,是十分認真的語氣。

我捏了捏他的手,“會的,我們會一直在一起”

聽見我的話,林暗低低的笑了,將我抱的更緊。

我突然想起杜醫(yī)生的事,“林暗,我想再去醫(yī)院看看眼睛,或許還有希望呢?我想能光明正大的呆在你身邊”。

“你的存在,我從未向任何人隱瞞過”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我想為你做的更多”

林暗捧起我的臉,低頭吻了下來,短暫溫情之后,林暗放開了我,“之前你不是嘗試過嗎?醫(yī)生都說沒有希望了,只會給你帶來痛苦,我覺得你現(xiàn)在這樣就很好,無需為我改變什么,不管是怎樣的你,我都喜歡”

我正欲再反駁,林暗直接將我撲倒,以吻封緘。

【算了,林暗也是擔(dān)心我,怕我受到更多痛苦,怕我失望,還是等眼睛完全恢復(fù)后再跟他說吧】,我這樣想著。

06.

很快便到了跟杜醫(yī)生約定的日子,為了順利抵達醫(yī)院,我事先已經(jīng)進行過無數(shù)次從家里到醫(yī)院的練習(xí),說來好笑,以往我是最不愿意在這些事情上浪費時間的人,如今卻樂此不疲,一時間真不知道是該高興還是難過。

因為有之前的反復(fù)練習(xí),我很快便找到了杜醫(yī)生的科室,考慮到我的情況,杜醫(yī)生特意給我約的是中午的號,而那個時間本該是休息的時間,我覺得很不好意思,便將自己手工做的蛋糕遞給了他,算是聊表心意。

杜醫(yī)生十分耐心,幾乎醫(yī)院所有的眼部類的檢查全部給我做了一遍,又跟我介紹了最新技術(shù),我也開始在杜醫(yī)生的幫助下進行康復(fù)治療,當(dāng)然,這一切都是瞞著林暗進行的。

林暗在這方面并未管我太多,平時林暗的工作也十分繁忙,不過他依然會堅持給我做飯,只是每次吃完林暗做的食物我總會有些犯困,為了不耽誤治療,每逢治療日,我索性不吃飯或者在外面解決。

經(jīng)過了數(shù)次治療后,我的視力果然恢復(fù)了許多,已經(jīng)能夠看到大部分東西了,雖然還有些模糊,但是已經(jīng)令我十分驚喜。

我想等一切塵埃落定后再告訴林暗,給他一個驚喜,卻在與林暗的相處過程中發(fā)現(xiàn)了一些之前一直被我忽略的東西...

一天,同往常一樣,林暗正在給我做早飯,我從廁所出來,路過廚房的時候卻親眼看見了林暗正在往我喝的豆?jié){里面加一種白色的粉末,我心里一驚,本想問林暗加的是什么,突然想起自己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什么也看不見的狀態(tài)。

見我發(fā)呆,林暗走到我身邊用他的手在我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我強迫自己暫時按下疑惑,沖著他不好意思道,“沒什么,有點找不到臥室的位置了”

林暗將我打橫抱起,一路抱到了臥室床上,“自己家都能迷路,沒有我你可怎么辦呢”

是熟悉的溫柔語氣,可一想到剛才的粉末,我心里頓時五味雜陳。

見我沒反應(yīng),林暗也沒追問,再睡會吧,“天還沒亮呢,早飯我溫著了,睡醒了就起來吃,嗯?”

“好...”

林暗親了親我的額頭后便準(zhǔn)備出門了,臨走時,一聲微不可聞的嘆氣聲傳來...

林暗走后,我徹底沒了睡意,我在家里找了一圈,終于在廚房的柜子里找到了一盒安眠藥,

就放在林暗觸手可及的地方,盒子里已經(jīng)只剩下了零星的幾顆,看得出來經(jīng)常使用。

安眠藥...

我大腦一片空白,短暫的失神之后,我開始在家中四處尋找,企圖為林暗的行為找到一個合理的解釋,或者林暗有不得已的苦衷,我想到了陳浩曾提過的盒子,或許這是個突破口。

將家里翻箱倒柜,最后終于在床下找到了那個盒子,因為太久沒打開,盒子已經(jīng)被蒙上了一層厚厚的灰。

鎖是密碼鎖,我將林暗的生日、我的生日、常用密碼、我們的紀(jì)念日等試了個遍,依舊不行,想放棄之際,腦子里突然冒出來了一種新的猜想:有沒有可能是我們兩人的共同生日呢?半信半疑的輸入密碼,居然真的蒙對了!

打開盒子,沒什么特別的,都是林暗的一些個人物品,但真若只是這些東西的話,有什么值得隱瞞的呢?我伸手繼續(xù)在盒子周圍摸索著,不小心觸動了盒子的暗盒,在盒子的底部,居然還有一層!

打開暗盒,盒子里有數(shù)百張我各個時期的照片。

此外,還有一本日記本,看起來年份已經(jīng)很久遠了,書頁都已微微泛黃。

翻開日記本,里面記錄了我從初中到大學(xué)的日常,小到生活習(xí)慣大到人生規(guī)劃,無不詳細。

2010年4月3日,她快遲到了,母親的催促并未加快她的吃飯速度,似乎是刻意般,她裝作不小心打翻了桌上的牛奶,然后在母親的抱怨聲中,在無人看到的地方,嘴角微微翹起,我知道,她是故意的,她最討厭的就是喝牛奶了。

2015年9月3日,今天又見到她了,她跟往常一樣,喜歡梳一個高高的馬尾,日光透過樹葉稀稀落落的映在她的身上,給她的全身鍍上了一層暖光,整個人仿若神明,只是她為什么對誰都在笑呢?站在她對面的人,似乎有些礙眼了。

2020年2月25日,也就是事發(fā)當(dāng)天,日記本一片空白。

在日記本中間,夾著一張照片,這張照片正面被劃上了一道深深的刀痕,而背面赫然寫著:2020年2月25日。

聯(lián)想了一下這段時間發(fā)生的種種事情,我的后背泛起一陣涼意,有一個大膽的猜想充斥著我的腦海:【林暗與我失明的事有關(guān)!】

07.

要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就必須找到事發(fā)當(dāng)天的攝像頭,我出事后,負責(zé)我案件的警察曾表示,我受傷的地方正處于視線死角,而且那一片的攝像頭也因為年久失修,已經(jīng)逐漸老化,基本提供不了什么有價值的信息,可我卻記得,在我受傷的地方明明還有一個隱蔽的老攝像頭,是我與溫雯偶然間發(fā)現(xiàn)的。

我決定去母校看看,那個攝像頭,沒準(zhǔn)能成為突破口。

正值暑假,母校已經(jīng)閉校了,我跟門口的保安軟磨硬泡了許久對方才答應(yīng)讓我進去看看。

我來到當(dāng)時的事發(fā)地點,頓時覺得恍如隔世,當(dāng)時的我跟溫雯約好在曾經(jīng)的母校碰頭,可人還沒見到,便出了事...

正發(fā)呆之際,迎面走來一位老者,我認得他,是負責(zé)這一片的保安李叔,為人十分熱心。

我佯裝暈倒,李叔連忙將我扶到保安室內(nèi)休息。

李叔接了一杯清水給我,“你還好吧?”

“我沒事,可能是天氣太熱有些中暑了,謝謝您”

“小事小事”,李叔連忙擺手

“不過你個小姑娘,還是個...,怎么一個人在這?”

瞎子二字李叔最終還是沒說出口,我笑了笑,“這里是我的母校,很久沒回來了,便想來看看”

“那也要讓親人陪同才行啊,你一個人太危險了”

“沒事,我休息一會就走”

我看著保安室的控制臺,心下一計。

“叔叔,可能是在室外站的太久了,我的頭痛的不行”

“那怎么辦?”,李叔顯得十分焦急。

“能麻煩您去幫我買點藥嗎?”

李叔看看我,又看看保安室,一副十分糾結(jié)的樣子。

我知曉他的顧慮,安慰道,“叔叔,我?guī)湍憧粗0彩?,放心吧?/p>

“可是...”,李叔還有點猶豫

“叔叔,我的頭真的好痛啊,感覺要炸裂開了一樣”,我抱著頭,臉上露出十分痛苦的神色。

見狀,李叔一邊囑咐我,一邊往外跑,“那你等我啊,我很快就回來!”

李叔離開后,我連忙操作控制臺,尋找事發(fā)當(dāng)天的視頻。

奇怪的是,其他時間段的視頻都保存完好,唯獨事發(fā)當(dāng)天的視頻一片空白,似乎是被人刻意為之。

【這明顯有問題】

我的心越來越沉,恰逢李叔提著藥回來,為了將戲演全,我將藥服下,又在保安室坐了許久,正要離開的時候,李叔接到了一個電話,電話里似乎是李叔以前的同事,想找李叔幫忙辦事。

“老王啊,你還好意思給我打電話找我?guī)兔???dāng)初就是聽信你的話,讓你那弟弟來幫忙,結(jié)果給我鬧出了那事,要不是警察調(diào)查后證明事情確實與我無關(guān),我只怕還要進局子呢!以后別給我打電話了!”

幫忙?警察?難道...我心下一驚,等李叔掛斷電話后才裝作若無其事的試探道,“叔叔,什么警察?。俊?/p>

“啊,沒什么,大人的事小孩別管”,李叔看起來并不想多聊

我想了想,轉(zhuǎn)變了語氣,“叔叔,2月25日的事情,你知道嗎?”

李叔一驚,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你怎么知道?”

我松了一口氣,看來他并不知道那個被襲擊的人就是我,我膽子更大了些,“實不相瞞,那個女生是我的朋友,發(fā)生那件事后她一直意志消沉,我剛才跟你跟朋友的談話,提到了你朋友的弟弟?這是怎么一回事呢?”

見李叔仍有些猶豫,我補充道,“叔叔你放心,我知道這件事跟你無關(guān),但我那朋友實在是意志消沉,我想幫幫他,你能告訴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嗎?”

“其實也沒什么保密的,事發(fā)前幾天,我朋友老王給我打電話,說他那不爭氣的弟弟又想出去賭,為了不讓他出去 ,老王便提出讓他弟弟來給我代班,那段時間我女兒正好搬家,實在是忙不過來,我便想去幫忙,老王的提議我也猶豫了很久,不過我想到保安這工作技術(shù)性不強,老王弟弟應(yīng)該可以勝任,他那弟弟也只剩下一身肉了,誰知居然出了這事...”

“那你知道老王弟弟的地址嗎?”

“你等等啊,之前登記的時候好像有地址”

李叔拉開抽屜,在里面找了一會,拿出了一本泛黃的本子,翻開其中一頁,指著對我說,“看,這就是了,王林,平安街130號”

“知道了,謝謝叔叔”

“不過...你要去找他嗎?就你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似乎怕我會沖動。李叔勸慰道。

“叔叔你放心,我不會做傻事”

回到家中,我開始搜索王林的地址,平安街130號,距離家里不算遠。

咔嚓,是林暗回來了。

盡管我心里十分害怕,但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時間,不能被看出來破綻。

同往常一樣,我裝作仍在睡覺的樣子,林暗進門后便直奔臥室來到我的床邊,即使閉著眼我也能感覺到一股熱烈的視線在我的臉上不斷游走。

我微微睜開眼,便陷在一雙深如靜譚的目光中,林暗也不說話,只靜靜的看著我。

突然,林暗靠近我,將我禁錮在他的雙臂之間,灼熱的呼吸輕輕的拍打在我的臉上,我有些手足無措,

“在想什么?”,林暗的聲音很輕,唇角還帶著一抹曖昧不明的笑,卻將我的理智一下拉回現(xiàn)實,我輕輕將他推開,“沒什么,我去上個廁所”

從廁所回來的時候,林暗仍坐在剛才的位置,低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正欲靠近卻被不知道哪來的箱子絆住腳,眼看便要向前面的桌子栽去,我下意識的調(diào)換了個方向倒向了旁邊的沙發(fā)上。

【幸好,否則一定很痛】

我心里暗暗慶幸著,抬頭卻對上林暗探究的目光。

【糟了,剛剛我的行為,他...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

林暗走到我的旁邊蹲下,表情一如往常,“你沒事吧?”

“沒事...”

林暗將我抱至床上,為我檢查身上的傷口,見我確實沒有受傷后松了口氣。

就在我以為已經(jīng)蒙混過關(guān)的時候,林暗卻突然伸手將我們的距離拉近,我的脖子被他的手箍住,他微微用力逼迫我與他對視,眼神里晦暗不明,強大的侵略性與壓迫感甚至一度讓我想要坦白求饒。

見我緊張的樣子,半響,林暗笑著放開了我的手,又恢復(fù)了平日的溫柔模樣,“幸好沒事,對吧?”,我只好硬著頭皮答應(yīng),“對...”

說完林暗便抬腳去廚房做飯了,只留下了心慌不已的我。

【他沒發(fā)現(xiàn)...對吧?】,不知是在安慰別人還是在安慰自己。

08.

按照之前的地址,我順利找到了王林家。開門的是一位年輕的阿姨,看到我時她有些微愣。

“你是?”

“你好,請問這是王林的家嗎?”

“是,他是我的父親,請問你是?”

“誰?。俊边h處的聲音傳來。

“是找你的!”,王林女兒沖著屋子里喊了一聲

“不好意思,我父親剛做完手術(shù)不久,耳朵有些背了”

“做手術(shù)?”

“是的,不知道為什么,半年前他突然中風(fēng),經(jīng)過手術(shù)后才勉強能夠維持基本生活,不過他的病情時好時壞的,有時清醒有些糊涂”

“我能進去看看他嗎?”

“當(dāng)然可以”

我看到王林的時候,他正坐在沙發(fā)邊曬太陽,聽見腳步聲的時候,他轉(zhuǎn)過頭誤以為是他的女兒,“我說你...”

在看到是我的時候,他止住了話頭,眼神中滿是震驚。

直覺告訴我他認識我,因為在看到我的那一剎那,我能明顯感覺到他身體抖動了一下,隨即又很快避開我的眼神,顯得十分心虛。

【這個人有問題】

“你認識我,對嗎?”

“不,不認識”

“是嗎?那這個人呢?”

我將林暗的照片放到王林眼前,王林仿佛看見了鬼似的,整個人開始劇烈的顫抖。

【他在害怕?】

我趁熱打鐵追問道,“你認識他對吧?他們是怎么認識的?當(dāng)初的事情你知道些什么?”

面對我的接連追問,王林雙眉緊皺,神色變幻,似乎是在回憶,又像是在思索,最終還是沒有回答我的疑惑。

王林的女兒看不下去,攔住了我們中間,“你別問他了,自從他生病后,以前的許多事情都記不得了”

王林女兒的話我自是不信,若王林真的全無記憶,為何會有那么大的反應(yīng)?王林如此閃躲,難道是另有隱情?

“王林,你看著我,你看著我的眼睛,你認識我,對嗎?我只想知道真相,到底是誰害了我,是這個人嗎?”

我死死抓住王林的手不讓他掙脫,王林一邊想甩開我的手一邊念叨著:“不是我,我沒有,不是我做的!”

“那是誰?事發(fā)當(dāng)天的錄像你看到了對不對?錄像是誰拿走了?告訴我!”,我步步緊逼。

“是...是他!錄像也是他讓我刪的!他還想要我的命,于是我就...”

眼看王林又要陷入回憶,我趁熱打鐵,將林暗的照片拿出來舉在他的面前,“是他嗎?那個傷了我,又想殺你的人,是不是他?!”

“我...”

王林的女兒見我還要繼續(xù)追問,想將我攔住,我用力將她推開,上前抓住王林的手,死死的盯著他,“回答我!你說啊,是不是他?”

“是!就是他,是他害的你,還威脅我刪了錄像,最后又想殺我滅口!”

心中的答案得到了印證,我松開王林的手,因為沒有著力點而一下栽坐在了地上,可此時的我已經(jīng)顧不上疼痛,恐懼、后怕、震驚...種種復(fù)雜的情感一下子全部涌向我,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離開的,等反應(yīng)過來時,我已經(jīng)在家中了。

眼淚,止不住的落下,心中似乎有一個黑洞,將我所有的生命力全部吸食殆盡。

四周從晝夜轉(zhuǎn)為黑暗,我拍了拍自己的臉,強迫自己振作起來。

走進浴室,看著鏡中的自己,面如死灰,臉色蒼白的跟已經(jīng)死了三天一樣,眼角的淚水早已干涸,眼睛也失去了往日的光彩,仿佛被人狠狠地抽走了所有生氣的木偶。

我深吸了一口氣,現(xiàn)在不是垂頭喪氣的時候,打開手龍頭,擦干臉上的淚水,簡單洗漱一番后我躺回床上,林暗快回來了。

不一會,熟悉的腳步聲響起,熟悉的味道直鉆筆尖,唯一有所不同的是,以往的我聞到這個味道,是安心,是幸福,而如今,只有驚嚇,憤怒。

林暗似乎并未發(fā)現(xiàn)我有哪里不同,依然深情的叫著我的名字,此時的我恨不得將林暗吞吃入腹!

但現(xiàn)在的我還沒有證據(jù),我仍需要等待時機,面對林暗的假意深情,我強忍住惡心,盡量讓自己如同往常一樣,迎合著他。

事后,林暗依舊如同慣例去廚房為我們準(zhǔn)備今晚的晚餐,而我則一邊清理他在我身上留下的 痕跡,一邊想著應(yīng)該如何引他入局。

既然林暗如此在意我是否失明,不如將計就計...在我洗澡的短短十幾分鐘,一場計劃在我腦中形成。

餐桌上,我故作平靜的提起了自己正在做復(fù)明訓(xùn)練的事情,果然,聽到此事,林暗手里的動作一頓,我故意忽視掉林暗的動作,開心的跟他分享著我的訓(xùn)練成果,并表示自己已經(jīng)能夠看清很多東西了,林暗假意恭喜我 ,我也不拆穿,只故意提了一句:“看來,化學(xué)品的威力也不過如此”

見我如此,林暗看向我的眼神頓時變得十分復(fù)雜,我也全當(dāng)沒看見,吃完飯便下桌了。

難得的,今天吃完晚飯后,林暗沒有與我黏在一起,而是一反常態(tài)的去了書房,直到很晚才上床,我知道,我的計劃已經(jīng)成功一半了。

之后的幾天,林暗與平時并無什么不同,只是加班的時間變得更多,時間也更晚了,對此,林暗也只是解釋道,是因為產(chǎn)品要上線導(dǎo)致的進度增加,所以不得不加班來完成。

我們彼此心照不宣,誰也沒說破。

這種狀態(tài)就這樣維持了一個月,快到我生日了,林暗提出去郊區(qū)的一家民宿為我慶生,那家民宿位置偏遠,方圓十里更是沒有一處人家,我知曉林暗的真實目的,也未拆穿,便高興的應(yīng)下了,畢竟,這也是我想要的。

生日將至,我與林暗驅(qū)車前往民宿,晚上睡覺前卻突然停電,林暗讓我待在房間里,他去問前臺要蠟燭,可我若真的待在房間里豈不是辜負了林暗的好意?而林暗也深知我并非是如此聽話之人。

我的眼睛經(jīng)過幾次治療后基本已經(jīng)復(fù)明,我打開房門,果然,院內(nèi)空無一人,四周一片漆黑。

我在院內(nèi)四處張望,突然,一個黑影向我靠近,那個黑影拍了拍我的肩,我知道,若是我一回頭,肯定又會重蹈覆轍,被化學(xué)品潑中導(dǎo)致失明,只不過這次,就沒有那么好運能夠恢復(fù)了。

我抓住黑影的手,將他手中的化學(xué)品拍落,又迅速跑到離他幾米遠的地方,似乎沒料到我的動作,黑影一時竟沒反應(yīng)過來,正欲追過來時,民宿的燈同時亮起,林暗的臉被白燈照的無所遁形。

警報聲響徹屋內(nèi),警察將林暗銬住帶走,溫雯跑到我身邊確認我沒有受傷。

林暗臉上的震驚絲毫未減,在看到滿屋的攝像頭時才反應(yīng)過來,可他從被銬住到被押上警車全程始終一言不發(fā),甚至沒有看我一眼,似乎早有預(yù)料。

09.

林暗被警局關(guān)押,等待審判,思來想去后,我決定還是去看看他,至少我想親自問問他,為什么要這么做?

再次見到林暗的時候,他明顯清瘦了不少,臉上的胡渣因為許久未剃也稀稀拉拉的長了出來,整張臉顯得異常憔悴。

“你為什么要這么做?”,我開門見山。

“這重要嗎?”

“當(dāng)然,你的日記,我看到了”

聽到日記二字,林暗的表情終于有了一些微妙的變化,但很快便恢復(fù)如常,“所以呢?”

“你很久之前就認識我了吧?你一直喜歡我,對嗎?但是你為什么要這樣做?我一直想不通”

“得不到就毀掉,很難理解嗎?”

“你怎么知道我會...”

林暗打斷我的話,自嘲的笑笑,“你曾拒絕過多少位追求者,還記得嗎?”

我被問的莫名其妙,“跟這個有什么關(guān)系?”

“58位,從我認識你開始,你一共拒絕過58位追求者”

“那又怎樣?”

“我的男朋友勢必要最好的,只求精不求多,這是你曾說過的話吧?”

我沉默了,我確實說過這句話,那是2008年,在我拒絕一位男生后,被朋友調(diào)侃說眼光太高隨口說出的,本意是想能夠不受騷擾的度過學(xué)生時光,沒想到會被林暗聽了去。

“是我說的又怎樣?這跟你做的事有什么關(guān)系?”

“向陽,若你的眼睛沒瞎,你還會選擇我嗎?”

被林暗問的一愣,我抬頭看著林暗,林暗的長相不算出眾,最多算是舒服,身高學(xué)歷也一般,若是從前的自己,是怎么也看不上的。

“所以這就是你傷害我的理由嗎?為了得到我,便將我弄瞎?強詞奪理!不管怎樣,你犯法了,犯錯了就該受到懲罰”

“是”,面對我的質(zhì)問,林暗沒有反駁。

10.

因故意傷害罪林暗被判了十年,如今距離林暗入獄已經(jīng)過去一年了,期間我再未去見過林暗,卻收到了林暗寄給我的包裹,準(zhǔn)確來說,是林暗委托第三方公司轉(zhuǎn)交給我的。

這是林先生于2020年在我們這里寄存的,林先生說如果一年后他還未來取回的話,就讓我們把包裹寄給你。

打開包裹,里面有一張銀行卡與一封信。

向陽,如果你看到了這封信,說明我已經(jīng)為我的行為受到了應(yīng)有的懲罰。

我把房子賣了,錢都在卡里了,治療眼睛需要很多錢,也很痛苦。

對不起,我傷害了你,我無從辯解。

將東西寄給你并沒有求你原諒的意思,只是...

以后別再這么傻了,不要因為有人可憐便去無償幫助他,會受傷的。

善良沒有錯,但不夠聰明的善良,本身就是原罪

一束光照進了黑暗,這束光本身就是有罪的。

只有這束光一直不離開的時候,才是救贖。

向陽,你拯救不了任何人,你甚至無法拯救你自己。

所以,在無法做出承諾的時候,保護好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