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幸的婚姻能把一個女人,折磨的不成個人,我見過最嚴重的,重度抑郁,甚至走上自殺的道路。

在一次畫展上我結識的一位美術老師,宋倩。

初次見她,她優(yōu)雅的氣質(zhì)一下子就吸引了我。

我們兩個都對一幅畫情有獨鐘,但是我卻說不出其中的門道。

宋倩在旁邊一點一點幫我分析,誰的作品,哪一年的,什么背景下創(chuàng)作出來的,想要表達什么,都說的非常清楚。

我看著旁邊這個眼睛大大的漂亮女人,三十多歲,保養(yǎng)的很好,心中不禁感嘆,這一定是一個家世良好,受教育程度頗高的女人。

在畫展上聊的很投機,我知道她是從上海趕過來看這場畫展的,分別之際,我們留了彼此的微信,相約如果我去上海,一定約出來玩。

再見宋倩,是兩年之后的一個夏天,我到上海參加一個會議,會議地點的旁邊正好也在舉行一個畫展,我突然間想起了這個女人。

掏出手機,我給她打了一個電話。

「宋老師,你猜我在哪兒?」

我掩飾不住內(nèi)心的興奮,激動的跟她說。

對面的人久久沒有回話,當我以為電話線路出現(xiàn)問題的時候,那頭緩緩地傳來宋倩的聲音,虛弱又無力。

「羅老師,您來上海了嗎?」

「啊……對啊……我在國家會議中心附近,旁邊有畫展,我就想到了你。你……還好嗎?我怎么聽聲音不太對?」

「我在醫(yī)院?!?/p>

聽到這話,我心里一驚,我們雖然加了微信,但聊的次數(shù)比較少,對她的情況我也不是特別了解。

「你在哪家醫(yī)院?方便……我去看看你嗎?」

對面的女人突然嗚嗚的哭起來,更讓我覺得事情不妙。

趕緊問出了地址,我驅(qū)車往那里趕,路上我買了一束鮮花,希望能夠帶給她一些生的希望。

盡管心里已經(jīng)做好了萬分的準備,但是在看到宋倩的那一瞬間,我還是徹底的震驚了。

她站在病房的玻璃窗前,用手緊緊的裹住身上的披肩,扭頭看我的那一眼,瘦削的不成樣子,身體因為疾病的折磨,都有些佝僂了。

這和兩年前我見到的那個保養(yǎng)良好的女人判若兩人。以前她大大的眼睛特別的亮,現(xiàn)在卻暗淡無光。

我拿著花的手不自覺的緊了緊,強忍著鼻頭的酸澀,我給了她一個大大的微笑。

「宋老師,好久不見啊!」

我努力讓自己表現(xiàn)的淡定一點,不去在乎她的容貌。

她好像也受到了這種情緒的感染,抓住我的手,激動地說了一句,「好久不見!」

宋倩把花插好,我們坐在玻璃窗前的沙發(fā)上聊了起來。

「宋老師,我不知道,我看您這種情況,還以為……您跟我們兩年前見面的時候完全不一樣了。」

「沒事兒,我只是生活不太容易,不是什么不治之癥,也不止你一個人這么認為,生了大病反倒好,好歹知道一個死期?,F(xiàn)在這樣,生不如死。」

從她口中,我聽到了這個女人的事。

宋倩和她老公趙文斌結婚15年,有一個剛剛上小學的女兒。

趙文斌是宋倩的爸爸介紹給自己的,同在機械行業(yè),爸爸說,這個小伙子一表人才,能力出眾,將來一定不可限量。

第一眼見到趙文斌,宋倩也被他的形象所吸引,男人穿著一身軍綠色休閑服,腳踩一雙登山靴,又戶外又帥氣,看著有些靦腆,但是說起話來卻很風趣,把她哄得咯咯直笑。

一家三口,只有宋倩的媽媽對趙文斌頗有微詞。

自己家在上海,條件優(yōu)渥,但趙文斌卻來自遙遠的北方小城,宋倩的媽媽認為,盡管他再優(yōu)秀,他也擺脫不了小地方人的那點兒習性。

但是宋倩已經(jīng)著了魔,媽媽無奈只好同意了他們的婚事。

「我跟儂講哦,婚后如果伐開心,你伐要哭,我可伐會心疼你。」

宋倩笑嘻嘻的抱著媽媽說:「伐會的?!?/p>

婚后的趙文斌孝順,懂事,對宋倩也是百依百順,宋倩的媽媽才放下了芥蒂,接受了這個外來女婿。

婚后的兩人一起自駕游,攀巖,蹦極,沙漠徒步,挑戰(zhàn)各種極限運動。

在那個戶外運動還不是特別流行的年代,他們兩個無疑引領了一種風潮。

結婚三年多,宋倩依然沉浸在這樣的自由與開放中無法自拔,完全沒有回歸正常生活的打算,也許對于宋倩來說,這就是她想要的生活。

宋倩的父母對女兒的生活方式也沒有任何的異議,反而很支持她。

但是,趙文斌漸漸顯出了疲態(tài)。

宋倩家境優(yōu)渥,在上海有多處房產(chǎn),就算是不工作也能擁有很好的生活。趙文斌不一樣,他需要很努力很努力的打拼,才能夠在這座城市有一席之地。

陪著宋倩玩兒了三年,工作所得沒有一點積蓄,全都花在了裝備上。

他貸款買的那套小房子,時至今日也沒有還清貸款。而宋倩一雙戶外靴就要花掉他大幾千塊。

老家的父母看他們整天在外面玩兒,打電話催孩子的頻率越來越高,說話也越來越難聽。

「文斌呀,你這個老婆還要玩到什么時候?娶老婆不是讓你陪著她玩兒的,是給咱們家傳宗接代的呀?!?/p>

「知道了,知道了,我會跟她商量的?!?/p>

「商量?商量個屁。你一個大老爺們兒管不了自己的媳婦兒?窩囊!給你們一年時間,必須生孩子。要是生不出來,我看也沒必要再過了?!?/p>

掛了父母的電話,趙文斌走出衛(wèi)生間,看著在客廳里又在打包行李的老婆,突然間來了脾氣。

「這次徒步你自己去吧,我不想去了?!?/p>

「為什么?我們錢都交了?!?/p>

宋倩停下手里的活兒,滿臉疑惑的看著趙文斌。

「哪有那么多為什么,不想去就是不想去了。我們都多大了,不能天天就想著出去玩。還有很多正事兒沒干呢。」

結婚這么久,這是趙文斌第一次對自己發(fā)脾氣,宋倩被說的莫名其妙,也來了火氣。

「你喊什么?吃了槍藥了?什么叫沒正事兒干?出去徒步咱們早就定好了,你現(xiàn)在變卦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意思就是我從今以后都不會再跟你出去了。咱們也不小了,該想想生孩子的事兒了。」

「生……生孩子?」

「對,就是生孩子,今年必須生!」

宋倩看著眼前這個誓要把生孩子進行到底的男人,突然覺得好陌生。結婚之前他們明明說好了,要享受自由,要丁克,這才三年就必須要生孩子了?

「老公,我沒聽錯吧?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生孩子嗎?」

「你沒聽錯,就是要生孩子,哪家結了婚不生孩子?不生孩子,那正常嗎?」

「丁克是我們選擇的一種生活方式,你當年也是認同了的,現(xiàn)在才三年就不正常了?是不是你爸媽又給你洗腦了?」

「宋倩,你怎么說話呢?我爸媽怎么了,我爸媽就是想抱孫子,怎么就叫給我洗腦了?」

宋倩啼笑皆非,她突然想終止這樣毫無意義的爭吵,扔下手里的束帶,摔門而出。

宋倩回了娘家,一個星期都沒和趙文斌說一句話。不管趙文斌怎么道歉,宋倩就是不吱聲。

趙文斌無奈,只好給自己的老丈人打電話尋求幫助。老丈人還是很看重這個女婿,在聽了趙文斌對孩子的渴望后,也覺得小兩口應該有這個打算了。

「囡囡啊,爸爸一直比較尊重你的想法,你想要自由,我和你媽媽從來沒有阻止過。但是呢,文斌說的也沒錯。你們年齡都不小啦,可以考慮要一個孩子?!?/p>

「爸,你怎么也向著他?小孩子很麻煩的呀,我搞不來的?!?/p>

「哦呦,爸爸以前一直跟你說,人生嘛,在于經(jīng)歷,那生孩子也是一種經(jīng)歷嘛。再說了,小孩子生下來也不用你們操心的,我和你媽媽就管了呀?!?/p>

「那我也不想要,有了孩子以后我就再也出不去了,我可不想一輩子都被圈在屋子里?!?/p>

「別著急嘛,又不是現(xiàn)在就要讓你生,可以先計劃嘛。那你講,文斌對你怎么樣嘛?你忍心看他天天被他爸爸媽媽打擊嗎?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兩個不行呢?!?/p>

「哎呀,爸,你說這個干什么!」

宋倩臊的羞紅了臉,扭頭進了自己屋。

宋倩被說動了,趙文斌這幾年對她確實不錯,對自己的父母也是十分孝順。她不習慣北方的寒冷,所以結婚這幾年他們一直都是在上海過春節(jié),趙文斌做了很多退讓,自己也應該退一步了。

她跟趙文斌重歸于好,正式把生孩子提上了日程。

趙文斌戒煙戒酒,宋倩戒咖啡戒奶茶,一切都有條不紊的開展著。

可是,生活從來不會按照你的計劃出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