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shí)關(guān)聯(lián)

我大舅死后一直不走，一到晚上就挨家挨戶的敲門，一邊敲一邊哭。

01

我媽原本住在農(nóng)村，后來因?yàn)槲掖缶说乃腊崃思?。這個大舅并不是我親舅，是我媽的堂哥。

我媽說，我大舅是個很帥氣的人，十六七歲的時候就很帥，個子高高的，瘦瘦的，村里的小姑娘都喜歡他，還有偷偷跑來跟他約會的。我媽還喜歡過我大舅，還跟我姥姥說了，結(jié)果被我姥姥揍了一頓。

我這個大舅名字也很好，叫李鳳海。他以前的名字不叫這個，叫李鳳臣，他覺得不好，就改成了李鳳海。改這個名字的原因很簡單，他家門前有一片湖，這個湖叫小靜海，他可能覺得這個海字比較好，就改了這個名字。

不過改成這個名字之后，他們家老是出怪事。

我媽說，那會兒夏天乘涼都在門口，扇個蒲扇聊聊天。我大舅改了名字之后，就有村里的人在乘涼的時候，看到有女人從湖里出來，然后到大舅家里去了?？吹竭@個事兒的不是一個人，而是好幾個一起看到的。我媽和我姥姥也看見過。

那個小靜海其實(shí)挺邪乎的，每年都要死幾個人，不是這個村子就是那個村子。但死的都是小孩，成年人倒不多。都說那個湖不干凈，里面有東西。但究竟是什么東西，就沒人知道了。

不過魚啦蝦啦什么的倒是挺多的，我媽說她還抓過鱔魚，小孩胳膊那么粗，狠狠的盤在她的胳膊上。不過抓回家才知道是蛇，把我姥姥嚇得夠嗆。

那個從湖水里出來的是個女人，身上穿著白衣服，頭發(fā)長長的，濕淋淋地披在身后。我媽說，這個女人一看就是鬼，走路的時候腳后跟不沾地。而且速度很快，一眨眼就穿過了小樹林，到了我大舅家門口。

女人到了家門口，也不推門，直接就到院子里了。

女人出現(xiàn)的那個夏天，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大舅家特別涼爽。許多人都喜歡去他們家乘涼。我媽也想去，被我姥姥攔住了。我媽還想把看到那個女人的事情跟我大姥姥他們說，也被我姥姥攔住了。這種事兒沒頭沒尾的，說出去遭人嫌。

其實(shí)不用我媽說，已經(jīng)有人和他們家說了，就像我姥姥說的，人家不相信不說，還和那人吵了一架。

不過那個夏天他們家還是出了一些事兒，首先是家里的雞鴨都得了病死了，養(yǎng)的一頭老母豬也死了。我大舅也瘦得厲害，眼圈都黑了，走路都打晃。到醫(yī)院看說是貧血，讓小伙自己節(jié)制節(jié)制。節(jié)制什么，誰都清楚。

不過我大舅信誓旦旦，他老實(shí)的很。

雖然發(fā)生了這些事情，但絲毫沒有對他泡妹子有什么影響。當(dāng)然，那時候的泡妹子都是拉拉手鉆鉆小樹林，甜言蜜語一會兒，也不會有什么太越軌的事兒。所以醫(yī)生讓我大舅節(jié)制，他也挺懵的。

不過這件事大家也沒怎么當(dāng)回事，誰讓人家長得俊呢。

但是接下來的事情就有些匪夷所思了。某一天，我這大舅去鄰居家里玩，人家剛打好一副棺材，我這大舅一屁股坐到上面，然后跟騎大馬的似的，在上面一邊駕駕駕，一邊跟鄰居說這是我的棺材，以后我要用的。

人鄰居聽了他的話，就覺得跟傻子說事兒一樣，也沒怎么搭理他。但轉(zhuǎn)過頭都說這李鳳海發(fā)了神經(jīng)，非說這棺材是他的。

這事兒在村里不脛而走，很多人都知道了，但一問他，他跟沒事兒人似的，還說自己根本就沒說過這話。鬧到最后，還和鄰村的一個小伙子打了一架。家里人知道后，問起來，他一樣說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說過這話。

這一年我大舅十七歲，和他爸爸大鬧了一場之后，氣呼呼地說要去廣州打工。他爸爸也生氣，把他往外攆，說要走抓緊走，別在家丟人現(xiàn)眼。

我媽說，我大舅走了就沒回來。

走哪里去了呢？走到小靜海里面去了。

雖然我大舅跟他爸爸慪氣，當(dāng)時真讓他去廣州打工，他還真沒那個膽量。可是被他爹都攆出來了，他也是要面子的人，不可能再回頭，就跑去找了一個小姑娘。這小姑娘在隔壁村，一個人在家住著，父母都在外面。

到了小姑娘家，兩個人恩愛甜蜜一番。我大舅把和他爸爸吵架的事情又說了一遍，小姑娘心疼他，好好安慰了一番。這時候雖說夏天就快過去了，但天氣依舊炎熱。兩個人在家里談情說愛也阻止不了溫度。小姑娘就提議去小靜海游泳。我大舅一聽自然同意，兩個人就去了。

到了湖邊，我大舅這時候肚子疼，就讓姑娘先下去。姑娘下了湖。這邊我大舅跑到湖邊蘆葦蕩里解大號，解了一半，就聽姑娘在湖水里呼救。我大舅褲子都沒提好，就往湖邊跑。

跑到湖邊，就看姑娘在湖水里一個勁兒的掙扎。我大舅急壞了，趕緊 下湖救人。

都是從小生活在水邊的人，水上功夫都不錯。特別是我大舅，胳膊長腿長，一個猛子能扎幾百米，更不用說了。他這回心里著急，一個猛子直接扎到了姑娘身邊，露出頭來才看到姑娘對他笑。

但是他看著姑娘笑心里就覺得害怕，怎么說呢？就覺得這姑娘不是好笑，而且在夜晚的湖水中，姑娘臉色煞白。他伸手去拉姑娘，一摸手，跟冰塊似的，然后就沒了知覺。

他倆的尸體第二天一早才被人發(fā)現(xiàn)，就在湖邊，死的時候還手拉著手呢。這可把他爸爸傷心壞了，抱著尸體哭得那叫一個慘?？墒强抻惺裁从?，人都死了。

這時候人都死了，現(xiàn)定棺材也來不及，就把鄰居家新做的那個棺材拉來用了。沒錯，就是他騎在上面，說這棺材是我的那個。

未成年人死亡不能大辦，而且在家里不能過夜，過午就得埋。我媽那里的規(guī)矩，未婚的人死后還不能進(jìn)老林，我那個大舅就埋在了湖邊的一個小樹林里。

埋完的當(dāng)天夜里，怪事就發(fā)生了。

我媽說，大概是十點(diǎn)多，那湖邊就傳來一陣陣的哭聲。那哭聲特別慘人，像是有人掐著嗓子在嚎，又尖又細(xì)。一開始村子里的狗聽到嚎哭，還汪汪汪地叫。可當(dāng)這個哭聲順著湖邊往村子里走的時候，狗都不敢叫了。

我姥姥家也養(yǎng)了一條狗，到了快十一點(diǎn)的時候，那個哭聲已經(jīng)到了村口。那會兒我姥姥還沒睡，那狗聽到哭聲根本不敢叫，耷拉著耳朵夾著尾巴一個勁兒的往我姥姥腿下鉆。我姥姥很奇怪，踹了那狗兩腳，還以為這狗怎么了?？僧?dāng)我姥姥聽到那個尖細(xì)的哭嚎的時候，一把把狗拉進(jìn)屋里，反手插上了門。

我媽也沒敢睡，她早就聽到那個哭嚎聲了，很害怕，根本睡不著。

狗被我姥姥拉進(jìn)屋里，一點(diǎn)都沒猶豫，直接鉆到床底下去了。我媽那會兒才十二三歲，被我姥姥抱了一宿。娘倆聽著那個哭嚎的動靜，也是嚇得一夜沒睡。

那聲音進(jìn)村之后，直接就到了我大舅家那里。在那里站了好久，然后一邊拍門一邊喊著什么。只是喊叫的聲音聽不清楚。那拍門聲一直拍到下半夜，也沒人開。然后又一家一家的拍過來，拍到我姥姥家這里的時候，我媽聽清了。那哭嚎聲中夾雜著我大舅的叫喊，一聲聲喊，三叔三嬸，你給我開門，我冷……

我姥爺不在家，別說是個鬼了，就算是個人我姥姥也不敢開門，就那么緊緊抱著我媽坐到了天亮。而外面那個哭嚎聲，一直往下拍，拍到了村東頭一家人的時候，雞叫響起的時候，他才又哭嚎著出了村。

天亮之后，整個村的人都驚動了，大家聚在一起說昨晚發(fā)生的怪事。有老人知道，說那聲音就是鬼哭。還說了鬼拍門的事情，說這鬼開門千萬不能開，只要開了，那人就會被鬼帶走。

老人說到這個事情，還說了解放前發(fā)生的鬼拍門事件。當(dāng)然，也是發(fā)生在這個村子里的。

02

老人叫李鳳起，我媽都喊他爺爺。他小的時候也遇到過鬼拍門的事情，比這次可嚇多了。

現(xiàn)在老爺子已經(jīng)去世了好多年了，要是活到現(xiàn)在，也得九十幾。他遇到鬼拍門的時候才十多歲，一九三幾年。

那會兒那個地方比現(xiàn)在還要荒涼，小靜海周圍方圓幾十里，四五個村落，幾百戶人家。天一黑就是一片死寂，連狗叫都聽不到幾聲。

李鳳起上面還有三個哥哥，一個在外面當(dāng)學(xué)徒，一個在水岸碼頭做苦力，還有個在家里和自己一起割草養(yǎng)豬。老爺子說，他們家條件還是不錯的，家里有幾畝薄地，種點(diǎn)玉米高粱番薯什么的，一年到頭也能混個肚兒圓。

那年也是夏天，下起了連綿大雨，雨水一天到晚下個不停，一連下了半個多月。這半個月雨下的，到處溝滿河平，就連村子里一些低矮的房屋都沒淹了。人沒有落腳的地方，只能坐在床上?？墒怯晁轁窳朔孔?，也有支撐不住的，連人帶牲畜砸死在了屋里。

雨過天晴，到處都是大水退去之后的泥濘，還有滿地的枯枝敗葉，坍塌的房屋。以及淹死在路邊的動物，河水里漂流的泡得發(fā)白的尸體。

大人們不喜歡這種情況，因?yàn)榻酉聛淼木褪菬o邊的饑餓和疾病，但是小孩子們不管這些，跑出去在水里快樂的玩耍。玩餓了回家，大人端出來幾塊煮爛的番薯，就是一頓飯。

李鳳起說，幸好他母親會過日子，才沒有在那個夏天挨餓。但要說富余，那是壓根沒有，還是需要帶著孩子在湖里打魚，在岸邊捉蝦，在樹林里下籠子，一家人這才能混頓飽飯。

但還是有挨餓的，本村的有，外面的也有。本村的三奶奶一家，平常也不注意，遇到了災(zāi)年，家里孩子餓的只叫喚，多虧了村民們幫襯，這才沒餓死。外地的就沒有那么好運(yùn)了，經(jīng)常會有逃荒的經(jīng)過這里，瘦骨嶙峋的伸著手，家里有的就給兩個，沒有的也只能無奈的打發(fā)了。

老爺子說，那段時間，老能在路上看到餓死的。有老人有小孩，還有扔在野草里的小嬰兒。村里的狗都紅了眼，經(jīng)常掏人吃，吃著吃著就掐起來，掐敗了的也會叼個胳膊叼個手跑開。他親眼看見過一只野狗在吃小孩，那野狗一臉的血，地上的小孩肚子都被掏空了，兩只眼睛一點(diǎn)光芒都沒有。隨著野狗的啃食，干癟的腦袋無力的搖晃著。

那段時間老爺子老做噩夢，夢里都是那個被啃得沒樣子的孩子。

餓死的人這么多，村里不能不管，就組織各家有人出人有錢出錢。大戶出錢，買來草席裹尸。小戶出人，扛著鐵锨挖坑。

一開始還專門尋了一處地方，用小車把人推過來埋掉。但是后來死的實(shí)在太多，草席也沒了，直接就地挖坑掩埋，草席都沒有一張。

但就算是這樣，還是有饑民不斷涌來。

有好人就有壞人，在那個村子里有個外戶，姓張，也沒個名字，大家都稱呼他叫張阿狗。這張阿狗長的真不怎么樣，枯瘦如柴，卻偏偏長了個大腦袋。而且這人長得確實(shí)丑，嘴歪眼斜不說，還一眼大一眼小。

這張阿狗是他娘帶過來的，從小在村子里長大，因?yàn)闆]人管教，偷雞摸狗無所不為。長到十六七歲，老娘死了，更是肆無忌憚，爬寡婦墻，看小姑娘房，沒有不敢干的。后來偷看李大戶閨女洗澡，被打斷了腿，這才老實(shí)一些。

老實(shí)歸老實(shí)，但偷偷摸摸的事兒還是沒少干。不偷摸不行，家里也沒地，好吃懶做成了習(xí)慣，也沒人雇這樣的。平常這張阿狗就饑一頓飽一頓，趕上連綿大雨，差點(diǎn)沒餓死在屋里。

好在雨過天晴，又是掰苞米又是偷黃瓜，好不容易保住了一條小命。

可是吃飽了一頓，第二頓怎么辦？看到餓死路邊的饑民，張阿狗有了主意。

張阿狗的主意很簡單，就是吃人肉。那些白天被埋在路邊的人，到了夜里，張阿狗就給挖出來，用刀削了腿股上的肉，拿回家洗凈剁好，就是一頓好飯。三天兩頭，張阿狗削的肉越來越多，自己吃不了，就用鹽腌上，掛在窗下晾曬。

老話說的好，人有人道，狗有狗洞，什么人交什么朋友。這張阿狗也有朋友，就是村里的李小三。這李小三也是有爹生沒爹養(yǎng)，和張阿狗一樣，能干的壞事一樣不落。久而久之，這倆人就混到了一塊。這連番大雨泡塌了屋子，竟然沒把李小三砸死，也算是撿了一條性命。

活過來后，李小三遇到的第一件事情也是饑餓。餓花了眼，都和狗搶人肉吃。

這人肉一開始吃惡心，可這李小三吃了第一口，到第二口的時候，就覺得越吃越香，后來索性放開了。吃飽喝足，李小三想起張阿狗來了。本來李小三是想和張阿狗分享這人間美味的，但是一到張阿狗家，看到窗下掛著的腌肉，就明白過來，這張阿狗也和他一樣。

李小三一問，這張阿狗一開始還遮遮掩掩，說是魚肉。李小三哈哈一笑，把自己吃人肉的事情說了，張阿狗一聽，也不隱瞞，竟然和李小三探討起這人肉的吃法來。聊到后來，兩個人邊吃邊實(shí)驗(yàn)，搞出來不少的名堂。

不過再怎么搞，兩個人總覺得遺憾。一個是這大夏天的，這人肉不好存放。一個是災(zāi)年過去，沒有這么多死人怎么辦。倆人合計(jì)來合計(jì)去，竟然想出了一門生意。這生意是什么呀？就是賣肉。既然這么多肉存不住，為什么不現(xiàn)做現(xiàn)賣呢？只要賣了肉，就有錢賺，有了錢，吃什么吃不到？

說干就干。

當(dāng)天晚上，兩個人挖出來埋的死尸，削干凈了肉，連夜煮好，撒上鹽撒上辣椒面，裝在壇子里，就在村外的路邊支個攤子，這就開始干上了。這肉賣的也不貴，兩毛錢一大片。就在壇子邊擺了一雙筷子，誰來買用筷子夾出來，放在蘆葦葉上包好，當(dāng)場就能吃。

雖然賣的是人肉，但不能說啊，有人問就說是瘟豬肉。有在水里淹死的豬，讓這哥倆撈上來，煮熟了賣的。能買這肉的，都是餓花了眼的，誰在乎到底是瘟豬肉還是耗子肉，能填飽肚子就行。

這買賣不長，干了有七八天，這倆人就賺了十幾塊錢。這哥倆也不怕遭報應(yīng)，樂此不疲，夜里挖尸，白天賣肉。

有這么一天，倆人還在路邊賣肉，結(jié)果來了一家四口?？茨菢?，這一家子餓得夠嗆，眼睛都發(fā)綠了，肚子大的不成樣，胳膊腿細(xì)的跟麻桿一樣。

這一家子好好走著路，忽然就看到了張阿狗他們的攤子，一家人直愣愣地就撲了過來?？墒菗溥^來沒用，沒錢也不能給你肉吃。結(jié)果這家人中的小子沒忍住，也不知道手怎么這么快，一伸手從壇子里撈出來一塊肉，直接塞嘴里吃了。

餓的慘啊，吃的也快，三兩下肉就沒了。

這個情況這家人沒想到，這張阿狗和李小三也沒想到。可是肉眼睜睜被吃了，張阿狗這倆人可不是什么善茬，非要那小子把肉吐出來。吃下肚的東西怎么能吐出來呢，更何況餓得這么狠。

張阿狗和李小三吃了人肉之后已經(jīng)沒了人性，看到那小子不吐肉，拿著刀就要剝肚子。這一家人嚇得半死，又是磕頭又是作揖，可張阿狗哪在乎這些，就是要把肚子剝開把肉拿出來。

這家人里面有個丫頭，看得張阿狗不依不饒，就站起來說一命償一命，愿意用自己換弟弟的性命，但是有一條，能不能再給她爹媽一塊肉吃，緩個性命？李小三也是十七八歲，看到姑娘長得好看，愣都沒打就答應(yīng)了?？墒菑埌⒐凡桓?，最后只給了一塊肉，留下了姑娘，把一家三口打發(fā)走了。

留下姑娘之后，也不能讓姑娘餓著，喂飽了就帶回家了。

李鳳起老爺子說，那一晚，整個村子都聽到了姑娘的慘叫，那聲音，真是瘆人。

到了第二天，姑娘不見了，但是張阿狗的攤子上多了個壇子，那里面的肉五毛錢一條。就在張阿狗賣肉的時候，讓他沒想到的是，昨天走了的一家人又回來了，手里拿著五毛錢，想把姑娘贖回來。

張阿狗根本不理，這一家人又哭又鬧，又是要叫警察，這可把張阿狗氣壞了，一伸手從壇子里撈出來一塊肉，扔到地上罵道，拿了你姑娘，快滾。

那家人中的婦人看到地上的肉塊，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后來一愣，拿著肉左看右看，哇哇大哭，哭著哭著就瘋了，飛奔著跑進(jìn)小靜海，淹死了。婦人死了，男人要和張阿狗拼命，被張阿狗一刀砍在脖子上，也死了。那個小孩看到爹媽都死了，想跑，也被張阿狗一刀劈在后背上，死于非命。

本來這倆人已經(jīng)成了惡魔，什么都不在乎，可是到了晚上，出事了。

03

這倆人殺了父子之后，就放在身后的草叢中。那時候的草叢又濃又密，一只羊跑進(jìn)去都沒個影，更不用說扔兩個人了。依著這哥倆的意思，到了晚上收攤，把這倆人抬小車上拉回家，又是一頓美味，剩的肉第二天還能賣。誰知道收攤之后，再去找那對父子的尸體，竟然不見了。

這倆人雖然奇怪，但也沒當(dāng)回事?；氐郊依铮质呛染朴质浅匀?，然后倒在床上呼呼大睡過去。

李鳳起老爺子說道，那天早上他正好跟父親去碼頭看二哥?？赐甓纾衷诔抢锿娴街形绮磐易撸氐酱遄拥臅r候已經(jīng)快半夜了。好在那天天氣很好，月朗星稀，路上照耀得很清楚，他和父親走路也不費(fèi)勁。

但是走到村口的時候，他父親忽然一把拉住他，不讓他走了。他還奇怪，剛才父親還著急忙慌的，怎么現(xiàn)在不走了。這時候他挺困，一個勁兒地想鬧脾氣，但是父親一把捂住他的嘴，讓他看前面。

他扭頭一看差點(diǎn)嚇?biāo)?，只見前面通往村子的路上，密密麻麻站滿了人。這些人無一例外都瘦骨嶙峋的，身上也一塊好肉，特別是屁股大腿之間，血淋淋的露著白骨。

這些人一邊走一邊哭，那哭聲起初來嗚嗚咽咽的，到了后來開始哭嚎。聽那聲音之中，有男有女，有大人有小孩。

這么多人的哭嚎聲夾雜在一起，竟然一點(diǎn)都不響亮，那聲音就像是一群山羊的嘶喊。按照老爺子的話說，就像是羊哭。羊哭的聲音最接近鬼哭。那天晚上的情景和我大舅這次不一樣，整個村子靜悄悄的，別說狗叫聲了，連蟲鳴都沒有一聲，仿佛所有聲音都被這些人的哭嚎嚇住了。

老爺子說，當(dāng)時他不知道害怕，還想伸頭去看看，卻被他爸爸狠狠的摁著，絲毫動彈不得。他爸爸一邊摁著他，一邊把他往路邊的一座小廟里拽。那個小廟早就存在了，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公公廟，里面供奉著土地公公和土地奶奶。小時候他還在廟里撒過尿，當(dāng)然，什么事兒都沒有發(fā)生。

那個廟小到什么程度，還不到一人高，里面也沒多大，勉強(qiáng)能鉆進(jìn)兩個人去。

他爸爸捂著李鳳起的嘴，抱著他彎腰進(jìn)了廟。那廟門口沖著大路，正好能看清楚路上發(fā)生的事情。兩個人進(jìn)了廟，外面發(fā)生了什么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但是爺倆進(jìn)廟的一剎那，頓時嚇了一跳，只覺得腳下屁股下軟綿綿溫潤潤的，伸手一摸，到處都是毛茸茸的。老爺子借著月光一看，廟里不知道什么時候早就鉆進(jìn)來一堆的小玩意兒，狗、貓、老鼠、蛇、黃鼠狼什么都有。平常這些東西最怕人，現(xiàn)在進(jìn)來兩個人，這些東西竟然一聲不吭，只是相互擠了擠。

他爸爸看了這些東西也沒敢吭聲，只是用手扒拉出來一塊空地，坐下之后把他抱在了懷里。

老爺子說，這輩子他都忘不了那種奇特的感覺：一座小小的廟里，他爸爸噤若寒蟬的抱著他，身邊圍了一圈小玩意兒，也是噤若寒蟬。外面一群衣衫襤褸的黑影，一邊尖聲的哭嚎，一邊緩慢的往前移動腳步。

老爺子說，當(dāng)時他也不知道這些人要去哪里，他父親似乎也不知道，但那種情況下只能躲起來，不躲起來似乎也沒有其他的好辦法。后來證明，躲起來確實(shí)是正確的。

他們在土地廟里躲了一會兒，眼看著那群黑影向他們村子逐漸走遠(yuǎn)，就在他們以為沒事兒了的時候，大路上又來了一群人。這群人和之前的那群一樣，也是瘦骨嶙峋衣衫襤褸，只是這群人沒有哭嚎，默默往前走。一個個低著頭走得很慢，就像是在地上撿錢似的。

老爺子說，一開始他也以為這群人和前面那群人一樣，就是趕路，走過去就行了。誰知道這群人走著走著就分了流，其中一小部分人往這座小廟走了過來。到了小廟跟前，俯下身子繞著小廟轉(zhuǎn)圈。一邊轉(zhuǎn)圈還用鼻子使勁兒的聞著什么。

老爺子說，他趴在他爸爸的懷里，一動不敢動不說，大氣都不敢喘一下。而且在月光下，那些人的模樣他看的清清楚楚，臉上的血肉都沒了，只剩下血滋呼啦的一張骷髏臉，大大的眼眶里黑乎乎的。還有一個眼眶里掛著干癟的眼球，在臉上晃蕩來晃蕩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