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同時出軌了八個男人,我老公卻毫不在意。

只因他是個戀愛腦,不管看到多么勁爆的場景都能自己勸服自己。

好煩啊。

這樣我還怎么完成富婆給我的任務(wù),拿到那五百萬??!

大約一個月前,呂茶茶來找我了。

她糾纏了沈易六年,連我們結(jié)婚后,她也不屈不撓地想要上位,成天去沈易的公司晃悠,我也被她聯(lián)系警告過無數(shù)次了。

本著寄人籬下不能隨便得罪人的原則,我又一次應(yīng)了她的約。

原本我已經(jīng)做好了接受冷嘲熱諷的準備。

可是在她把一百萬的卡甩到我面前的時候,我知道,一切都不一樣了。

“你最近很缺錢吧。”呂茶茶輕蔑地笑著。

“給你一百萬,和沈易離婚?!?/p>

“不行?!?/p>

我果斷拒絕了她。

呂茶茶沒料到我會拒絕,又準備用她那套說爛了的話術(shù)諷刺我:“像你這種身份的人,有什么資格……”

我抬手打斷:“得加錢?!?/p>

“這是個大活?!?/p>

我把價格抬到了五百萬。

其實對我來說,一百萬也足夠了,加錢是因為和沈易離婚這件事有點難辦。

因為他是個十里八鄉(xiāng)有名的戀愛腦。

所以要離婚,不能由我來提,只能讓他自己厭惡我,把我踹了。

呂茶茶不想沈易離婚后對我還有念想,她給我提的要求也是要沈易主動提出離婚。

雖然要求很多,但是為了五百萬,一切都很值得。

要讓一個戀愛中的人幡然醒悟,最常見的方法就是出軌。

我第一個想到的也是這個。

但我不能隨便出軌,萬一惹上一身腥,五百萬都不夠我折騰的。

我能想到的辦法是,花點錢雇個人,手拉手在沈易的必經(jīng)之路上晃悠。一個腦子正常的人,在看到自己對象這副模樣,不可能不多想。

于是大夏天里,我打著傘,挽著一個小男生的胳膊,高調(diào)地在商城里晃悠。

和沈易約定的時間快到了,估摸著他快來了,我和那個小男生有一搭沒一搭聊著,等著沈易靠近我們倆。

余光冒出熟悉的身影之后,我和那名男生交換眼色,裝作驚慌失措。他急急忙忙地往商場二樓跑,我走過去笑容滿面地挽住沈易的胳膊。

期間,我倆不斷地偷偷交換眼色,表現(xiàn)得十分心虛。

果不其然,沈易發(fā)現(xiàn)了問題,指著電梯的方向:

“他是誰。”

我裝出心虛的表情,撩了一把耳邊的頭發(fā):“誰???”

“就是剛剛和你說話,現(xiàn)在跑到商場二樓去的那個?!?/p>

“啊那個啊,那是我弟?!?/p>

“你弟?”

“對啊,我弟?!?/p>

他彎腰湊近我,想從我臉上的細枝末節(jié)中看出端倪。

他問:“你不是家里最小的那個嗎,怎么會有弟弟?”

不管我是不是真的出軌,此刻被他這么直勾勾地盯著,我都虛得不行。何況我還不習(xí)慣撒謊,看起來就更真實了。

他眼睛釘在我臉上,看了半天,終于問出了那句經(jīng)典的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我拿出一早就準備好的說辭:“哎呀,我們只是之前認識的朋友,恰好碰上了而已?!?/p>

“你別瞎想。”

很好!之前準備的話術(shù)全用上了。我在心里暗暗給自己打氣。

聽了我的鬼扯之后,他開始一通分析:

“我和你約的是三點逛商場,我一向很準時,這你知道的?!?/p>

“我來的時候,你們正好走到電梯的位置,按照你朝我走過來的方向,你離扶梯的距離不遠。而在我看到他的一瞬間,他就踩上了扶梯往上走。他應(yīng)該是預(yù)備好要走的,你應(yīng)該是不想上樓的,這一切剛好卡在我能看到你們倆的時間點,證明你是故意想讓我看到這一幕的?!?/p>

他湊得更近,問:“是不是這樣?”

有理有據(jù),令人信服,我只能回他一個:“對?!?/p>

“所以寶貝,你到底想做什么?”他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他腦子別那么清醒。

不過,雖然被拆穿了,但今天的努力不能說完全白費。

老婆故意讓他看到自己出軌的一幕,是個人都會多想。

這個時候,我只需要裝傻,然后全盤否認就行了!

我斜著眼睛偷瞄他嚴肅的表情,在心底做好接受他怒火的準備。

他卻突然嘴角一彎,俯身捏住了我的手:“寶貝,其實你想考驗我,不用通過這種手段的。”

他把我的手放在胸口,像是要做什么保證一般:“沒關(guān)系,不管發(fā)生什么,我都會相信你的?!?/p>

我下意識“???”了一聲。

什么考驗,什么相信?

我真沒料到他會是這種反應(yīng)。

沈易,其實你腦子可以再清醒一點的。

他這句話一出,這半天的努力可以說是徹底失去意義了,我不滿地踢了他兩腳:“你說得倒好聽,那你剛剛一臉嚴肅地盯著我是想做什么?”

看得我慌死了。

他拉著我的手,話語里滿是得逞后的笑意:“難得見你這么心虛的表情,想多看兩眼?!?/p>

嘖。

有了第一次的經(jīng)驗之后,我假裝出軌的準備也更加完備了。

這次我和那個人約到了酒店里,準備在里頭待滿六小時,孤男寡女共處一室,怎么可能還會有純潔的關(guān)系。

我和新找的男生坐在床上,等待事情發(fā)酵到不可挽回的一步。

那名男生抱著手機打游戲,我躺在一旁刷視頻。

我看著沙雕視頻正樂呵的時候,沈易一個視頻電話打過來了。

看看表,時間很快過去了一半,三個小時沒聯(lián)系,沈易也發(fā)現(xiàn)端倪了。

他打過來我肯定是不接,哪有出軌中途還接電話的。

我把手機晾在一旁,等著沈易自己把電話掛掉。

中途他又打了幾個電話過來,我還是不接。

終于熬完了這六個小時,我和那名男生道別,在酒店門口分別。

這一套流程非常順暢。

慢吞吞地回到家門口站定,我深呼吸,準備接受沈易的審問。

沈易沒有暴力傾向,但我還是虛得不行。做好心理準備之后,我推開了家門。

家里黑漆漆的一片。

沒人在家?我遲疑地往里走了兩步,腰突然被人環(huán)住,跌進一個溫暖的懷里。

沈易用頭蹭了蹭我的脖子,喑啞的嗓音里帶了點委屈:“我還以為你出事了?!?/p>

見他這副脆弱的模樣,饒是我這種天生沒心沒肺的情感絕緣體也遭不住,我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沒事沒事,我這不是好好回來了嗎?”

你的戀愛腦就不能收一收嗎,我不是遭遇不測了我是和別的男人去酒店了。

我可真是恨鐵不成鋼。

他一只手把我緊緊箍住,另一只手點開了手機,遞到我面前。

上面是一張照片,正好拍到我和那名男生從酒店里出來。

我睜大了眼睛。

既然他都知道我和別人去開房了,為什么還不懷疑我出軌???

沈易,你這么戀愛腦,讓我很擔(dān)心你啊。

我揉揉他抵在我肩膀上的腦袋,說出了我心底的疑問:“你為什么不懷疑我出軌???”

沈易緊緊抱著我,好像我下一秒就會消失。

抱到他心安以后,他才開始委屈地解釋原因:“家里的美工刀少了一把?!?/p>

“有誰和人約會還帶把美工刀的啊?!?/p>

我沉默了。確實是我的鍋。

我只是想營造出自己出軌的假象,并不是真的要去酒店和別的男人共赴巫山云雨。

我畢竟只是個一般女性,安全起見,出門前我?guī)狭艘话衙拦さ斗郎?,可沒想到沈易連這點細枝末節(jié)都注意到。

下次能不能別那么細心了,我不滿地捏了捏對方的臉。

沈易追問:“所以到底發(fā)生什么事了?!?/p>

我打消他的疑慮:“沒,什么都沒有發(fā)生?!?/p>

他不放心,又追問道:“真的?”

“真的?!蔽仪们盟念^,“你看我不是好好地站在這里嗎?沒事的?!?/p>

他依舊不放心,抱著我不撒手。

我伸手狠狠搓了幾下他的腦袋,把他梳得整整齊齊的頭發(fā)揉成了鳥窩:“好了別擔(dān)心了,我說沒事就沒事,不是說好的無條件信任嗎。”

他抓住我作亂的手,緊緊握?。骸拔也皇钦f,不信任你。我只是害怕,害怕你受傷?!?/p>

他問:“你手機在哪?”

哦豁,他要查我手機了。這也是我計劃的一環(huán)。

我連忙把手機打開,畢恭畢敬地遞上。

除了和男性獨處,聊天記錄我也沒落下,偽裝了一堆曖昧的對話,就等著沈易什么時候發(fā)現(xiàn)。

他點開手機劃拉了兩下,眉頭緊鎖:“你還說沒事?”

他開始緊張了。我張嘴想把準備好的渣言渣語一并奉上,他把手機一翻,遞到了我面前。

這個界面明顯不是微信。

“你還說沒事,都特意把我設(shè)置成緊急聯(lián)系人了。平常這些東西你都是空著的?!?/p>

我茫然:“你沒查我微信啊?!?/p>

他搖搖頭:“那是你的隱私,我不會亂看的。”

你看?。。?!我費心費力堆出來的上千條聊天記錄就是為了給你看的!!我急得幾乎要跳起來。

他看我這副反應(yīng),卻只以為我是受了驚嚇,揉揉我的頭以示安撫:“所以發(fā)生什么了,告訴我,我來幫你解決?!?/p>

我開始耍賴:“沒有,什么事都沒有。這是我的隱私,你別多問?!?/p>

“到底發(fā)生什么……”

我踮腳嘴撞在他的唇上,軟聲道:“好啦真的沒事,你別多想。”

他耳尖微紅,果然閉嘴了。

我滿意地撇撇嘴,這招還挺有用的。

這一個月我疑似“出軌”了無數(shù)次,沈易已經(jīng)察覺出問題了,他開始調(diào)查是不是有什么人要來陷害我。

他那顆腦袋想來想去,就是沒想到那些事都是我主動干的。

戀愛腦真嚇人。

但工作還得繼續(xù),畢竟只有我和沈易離婚,呂茶茶的五百萬才會到我手上。

哎……好煩吶。

我和一個小男生吐了兩口苦水,把之前給說好的錢給他了。

最近只出不進,財產(chǎn)狀況堪憂,憂愁就沒從我臉上下去過。

我打字抱怨道:“哎,戀愛腦到底要怎么治啊。”

那名男生打字速度飛快:“我們倆都去酒店了,他還沒反應(yīng)過來嗎?”

我:“很難說,他的腦子間歇性清醒。但不管醒不醒,都是個24k純金的戀愛腦。”

我倆彼此陷入了沉默。

好一會,那個小男生才打字回我:“富婆姐姐,我有個辦法?!?/p>

我問他:“什么辦法?”

他答道:“我會算命?!?/p>

我:“算命?算命有什么用啊?”

他回我:“我和他說你克他財運,他的戀愛腦肯定瞬間治好了。”

我醍醐灌頂,直感嘆年輕人的腦子就是好使:

“還能這樣!”

他回:“對的對的,你再和我說些他別的信息,方便我騙他。”

我殷勤地將我能給的信息盡數(shù)奉上:“來來來,首先他……”

大約一周后。

天上飄雨了,沈易撐著傘從車上下來,往一家甜品店走。

一名眼戴墨鏡、衣著破爛的人坐在地上,手里擺弄著他各種畫滿花紋的紙。

沈易從他身旁經(jīng)過,模模糊糊地聽見一句:“這位先生,你應(yīng)該很愛你的妻子吧?!?/p>

沈易沒理他,抬腳繼續(xù)往蛋糕店走。

墨鏡男把音量加大:“您的妻子,最近應(yīng)該飽受男女關(guān)系困擾吧?!?/p>

這句話算是刺激到沈易了。

沈易停下腳步,他的臉在雨里晦暗不清:“你怎么知道?”

墨鏡男神神秘秘道:“天機不可泄露?!?/p>

沈易轉(zhuǎn)身就走。

“哎哎哎別急著走,此乃桃花劫!我有解決辦法?!蹦侨嘶琶暗?。

他這句話算是吸引到沈易了。沈易走近那人的小攤子,拿起手機掃了二維碼:“什么解決辦法?”

聽到收款消息后那人心滿意足,在地上坐著,手往桌子上一點:“且在此寫下你和你夫人的生辰八字?!?/p>

沈易拿起擱在一旁的毛筆,在紙上寫下幾個剛勁有力的大字。

墨鏡人拿起紙,感嘆:“好字?!?/p>

沈易:“謬贊?!?/p>

墨鏡人把紙展開,湊近退后看了好幾遍,又摩挲著下巴思考了一下,才謹慎地說:“首先是健康狀況,您非常健康,生活規(guī)律,少憂少思,鮮少有什么大病。您的妻子的話,嘶,作息稍亂,且易憂愁,時常有些小毛病,不過好在照顧得好,倒也沒什么要緊的大事。”

這是一套經(jīng)典的話術(shù),沈易不以為意只禮貌性點頭:“嗯,對?!?/p>

“姻緣上,您二位感情和睦,只是有些東西彼此瞞著不行,細枝末節(jié)一時不注意,久而久之會引發(fā)大問題的?!?/p>

聽到這一句話,沈易頗有同感似的,說:“您說得真準?!?/p>

“然后是事業(yè),按照您單獨的命數(shù)來說,您的事業(yè)應(yīng)該會順風(fēng)順水,四平八穩(wěn),是個能賺大錢的命,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您和您的妻子,八字上不合的。最近您的妻子不是時常受男女關(guān)系困擾么,那就是你的命數(shù)在救你的財運!您二位短暫在一起一段時間倒沒什么問題,只是對彼此的財運有些小影響。但要是長期下去,您的財運撐不住她的八字,瀕臨破產(chǎn)都是小事啊,誒您怎么走了……”

沈易撐起傘,頭也不回地走了。

“封建迷信,不能信?!?/p>

什么不能迷信,我看你剛開始聽得挺開心的啊!

在附近偷偷觀察情況的我,看著這一幕,急得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男生見沈易沒有絲毫留下的意思,趕緊掏出手機詢問我的意見:“怎么辦啊富婆姐姐,他壓根不聽我說什么。這個戀愛腦我是真的治不了?!?/p>

我扶額,嘆了口氣:“沒事,算了,辛苦你了?!?/p>

過后不久,沈易提著幾樣我愛吃的甜品,從店里出來,上車回家了。

這幾天幾趟折騰過后,我開始分析我和沈易的關(guān)系,尋找我失敗的原因。

我倆的婚姻純屬意外。

三年前,我家的生意岌岌可危,父母到處找人扶持幫忙,都于事無補。

眼看著家里祖?zhèn)骰鶚I(yè)要斷送,他們動用了最后的辦法,就是我。

沒管我是否愿意,幾次三番爭吵勸說之后,他們把我塞給了一個我壓根不認識的人。

對方肯定也不認識我,這段婚姻可以說滿是銅臭味。

果不其然,沈易對我也完全沒有興趣,只是覺得我家的生意尚且有些用處,就把我給留下了。

嫁給沈易的一年里,我連他的臉都沒怎么記住,聊天都不超過十句。

他結(jié)婚的目的本來就不是和我琴瑟和鳴,商業(yè)價值才是他接納我的原因。

有了沈易的扶持,我家蒸蒸日上,甚至超過了沈易原本的產(chǎn)業(yè)。

我父母嫌他干涉了自家的生意,沒過多久便把他給踹了,完全沒有管我的死活。

他們這種厚顏無恥的行為,也向沈易證明了我的價值何其微薄。

某種意義上我也算自由了。

于是,當(dāng)時我和沈易提出了離婚,他沒有拒絕。

結(jié)果那次離婚也失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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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民政局那天,雨下得特別大,我沉默地坐在副駕駛上,看著一棟棟高樓大廈往后跑。

這十幾分鐘的車程里,我們依舊相對無言。

天空上的云積得特別厚,黑壓壓的,逼得人有些喘不過氣。

明明是正午時分,窗外卻是黑漆漆的。

車輛打著燈從我們旁邊經(jīng)過,一道一道雪白的光滑過我的胳膊。

和陌生人獨處一室的感覺太過焦灼,我眼睛死死盯著交通信號燈,希望他跳秒的速度能再快一點。

雨刮器把水從窗戶上掃下,讓視野不那么模糊。

我的等待有了結(jié)果,紅燈轉(zhuǎn)綠,車子再一次啟動。

不過這一次的行駛格外聒噪。

一陣陣尖銳的鳴笛聲傳入我的耳朵。

我一轉(zhuǎn)頭,就看見滿是雨水的窗戶上,一個巨大的黑色的家伙慢慢靠近。

車子的窗玻璃被擠碎了。

不知什么時候,沈易忽然出現(xiàn)在我的身下。

我撲到了他的身上,替他擋住了那些飛過來的玻璃碎片。

不知道怎么的就做了。

沈易可能有喊我的名字,但我什么都聽不到了。

車禍以后,沈易對我的態(tài)度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

我像空巢老人一樣自由快樂的生活,突然多了個男的,一天二十四小時有十六個小時在粘著我,剩下八個小時在用消息轟炸我。

我和他解釋過,那次車禍,我真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就過去了,不是情深義重,也不是舍己為人,只是莫名其妙的,把他壓在身下了。

但他一句話也不聽。

從他每天細致入微的照顧中,我能感覺出來,他不是在報恩,他是真的對我有感情。怎么愛上的,我也不知道。

就我爬過去那一瞬間,他洶涌的愛意就開始蓬勃而生了?這也太突然了吧。

這算什么,吊橋效應(yīng)?

我不愿意,也真的不想要一個人,單純因為我救過他,就把他完全綁在我身上了。

不過他挺樂意,我也沒別的需求。我們倆的關(guān)系就這么一直維持著。

直到呂茶茶突然出現(xiàn),給了我一個艱巨的任務(wù)。

但來回折騰了好幾次,找了好幾個男人女人,一點效果沒有。

真的沒辦法了。

我趴在桌上。

真的沒辦法了!我對著面前的甜品,發(fā)出了一聲無聲的怒吼。

不管用什么方法,沈易對我的信任都沒動過分毫。

他怎么做到的,他怎么能!

手機里閃過呂茶茶的催促,我隨便糊弄了她幾句。

我攪和著杯里剩余的咖啡,憂愁地看向窗外。

“方悅?”

被一個熟悉的聲音叫了名字,我不自覺地扭頭。

看見一張滿是笑意的臉,正是我高中的同學(xué)田曉。

對于他,我熟得不行。

一瞬間高中那些青澀的回憶從我心底里漫出來了。

田曉,我的高中同學(xué),寄存在我青春里的暗戀對象。雖然我對他的感情已經(jīng)幾乎消失了,但獨屬于青春的那份酸澀還留在我的心底,看見他我還是不由自主地會感覺拘束。

他指了指我對面的座位:“我可以坐這里嗎?”

我干笑:“可以可以。”

他應(yīng)聲坐下,喝了一口咖啡。

我低著頭,眼睛四處亂轉(zhuǎn)。

遇到曾經(jīng)的暗戀對象,此刻應(yīng)該說些什么。我一看見他就想起我高中寫的那些傷感情書,尷尬得我腳趾抓地。

倒是他先開口打破了局面:“想什么呢,一臉傷春悲秋?!?/p>

我搖搖頭:“沒想什么。”我的離婚大計哪是你能隨隨便便聽的?

又是一陣短暫的沉默,我倆彼此盯著自己的咖啡,相對無言。

田曉倒是很享受這種寧靜的氛圍,拿著自己的勺子擺弄著精致的拉花。

窗外投進來的陽光溫暖,一點點地往后爬。

田曉攪和了半天拉花,終于放下了,沒由來地說了一句:“一轉(zhuǎn)眼,你和沈易已經(jīng)在一起這么久了?!?/p>

“嗯?!苯Y(jié)婚那天我在朋友圈官宣了,沒屏蔽任何人,田曉估計也看到了。

他托腮看著我:“有十年了吧?!?/p>

我喝咖啡的手一抖。

我和沈易從認識到現(xiàn)在也才過了三年,大哥你的時間流速是不是有點不對勁啊。

我沒打斷他,把這單純當(dāng)成一個口誤,聽他繼續(xù)往下說。

“方悅,其實在高中的時候,我對你是有點想法的?!?/p>

“……”他說的話一句比一句勁爆,我在思考要不要繼續(xù)聽下去。

“但那個時候,沈易也喜歡你……”

“等會等會?!蔽宜查g打斷了他,“沈易也是我們高中的?”

他一臉驚奇:“你不知道??他是我們高中的學(xué)生會長,很有名了?!?/p>

我高中的時候,確實有些兩耳不聞窗外事了。我尷尬地笑笑。

“他每天都會給你寫情書來著,你不會沒收到吧?!?/p>

我說我桌子里為什么會定期出現(xiàn)一堆廢紙,我還以為我被校園霸凌了。

我揉揉眉心,看來我需要重新梳理一下我和沈易的關(guān)系了。

對田曉道了聲謝,轉(zhuǎn)身要走的時候他突然叫住了我:“方悅。”

我回頭,看見他站起身,語氣里帶著幾分鄭重:“這幾年我一直覺得,我對你的感情可能不是那么簡單。也曾后悔過,當(dāng)初為什么要因為兄弟義氣,拒絕你的追求。”

“很多時候我在想,如果我那個時候能再坦率一點,是不是就會……”

我抬手打斷他:“好了,不用說了,錯過了就是錯過了,多說無益,與其后悔還不如把握當(dāng)下。”

說罷我轉(zhuǎn)身就走,走得匆忙,沒注意到角落里有幾個人在偷偷拍照。

回到家,沈易坐在沙發(fā)上辦公,太過投入,竟然沒注意到我回來了。

我把鞋換下朝他走近,卻發(fā)現(xiàn)他手是懸停著的。

他在發(fā)呆。

“沈易?!蔽液傲怂痪洌剡^神來,臉上勉強露出一個笑。

我原本想好好審問一下他高中的那些行為,見他神色異常,那一堆疑問暫時先壓了下去。

“你怎么了?”我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他沒回答我的問題,只搖搖頭:“沒怎么。先吃飯吧?!?/p>

我跟在他后邊,慢慢走進了餐廳。

今天很反常。

以往他恨不得二十四小時掛我身上,今天的態(tài)度卻格外冷淡。

進了餐廳,他背對著我,沒由來地問了一句:“悅悅,你愛我嗎?”

我隨口答道:“愛啊?!?/p>

他淡淡道:“嗯,好?!?/p>

說罷他又拉著我的手去吃飯。

肢體接觸是有了,彼此間尷尬的氣氛卻沒有打破。我小心扒著飯,觀察他的反應(yīng)。

他臉上的表情滿是異常,但我分析不出來原因。

這頓飯吃得實在是不愉快,我隨意扒拉了兩口。

放下碗,我抱著手看他,我倆就這么坐著。他默默吃著飯,漆黑的眼睛里布滿了復(fù)雜的情緒,兩根眉毛中間一直皺著。

這是終于要發(fā)生感情矛盾了?我挑挑眉,不枉我這些天辛苦。

在我冒出這種想法的一瞬間,他的眼睛又一點點變亮了。

“……”沈易你這人還真是復(fù)雜多變啊。我抽抽嘴角。

他呼了口氣,表情嚴肅:“寶貝,我有話對你說?!?/p>

他拿出手機,劃開屏幕,遞到我面前。

我低頭一看,又是一張照片,角度略微刁鉆,不過足夠看清主角了。

我和田曉,面對面坐著,彼此低著頭。

恰好的角度,恰好的拘束表情,恰好的人物設(shè)定。

我曾坦誠地告訴過沈易,我曾暗戀過田曉。

饒是沈易這種戀愛腦,看見這種場景,也不可能會不多想。何況這一切還不是我主導(dǎo)的,他連證據(jù)都找不到。

我冷笑,高中時田曉就一直拒絕我,拒絕得果斷又干脆,我還納悶他怎么會對我有感情了,原來在這埋伏著呢。

他是受人之托,還是自己想搞事?

我沒多想,張嘴就想反駁。

但反駁的話到了嘴邊,又拐個彎,被我生生咽回去了。

想起這些天白費的努力,想起呂茶茶那五百萬。

我深呼吸,垂著眼:“對不起?!?/p>

對不起。

這三個字對沈易來說,有如晴天霹靂,打碎了他嘴角僅存的一點笑意。

他的嗓音里帶著鼻音和水聲,甚至還有些發(fā)抖:“為什么要說對不起?”

我依舊垂著眼,重復(fù)那三個字:“對不起。”

“對不起,不是移情別戀,不是死灰復(fù)燃,不是藕斷絲連,而是我的心一直在他身上,對不起,這么久了,我一直沒對你產(chǎn)生過感情,我心里一直喜歡都是他?!?/p>

終于勉強憋出來幾滴眼淚,我仰頭,苦笑道:“可能你一直沒什么感覺,你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和田曉真的很像?!?/p>

我倆又一次去了民政局,又是一個雨天。

熟悉的感覺,熟悉的氛圍。我倆分別坐在座椅上,沉默無言。

天氣原因,加上不是什么特殊時期,民政局的手續(xù)辦得特別快,不到半個小時,我倆就分別拿了一本離婚證。

看著皮革上燙金的大字,沒有想象中那么開心,心里依舊悶悶的,好像有什么東西壓在胸口。

可能是因為錢沒到賬?我捶捶胸口,想把內(nèi)心的陰郁給錘走。

叮咚一聲,手機傳來消息,顯示我的五百萬已經(jīng)到賬了。呂茶茶倒是雷厲風(fēng)行。

不論眼下境遇如何,看到這條消息,我不可能笑不出來。

確認了一下消息之后,我把手機放回兜里,抬頭發(fā)現(xiàn)沈易在盯著我,而此時此刻我笑著的大牙還沒收回去。

他啞著嗓子問:“是他發(fā)的消息嗎?”

他指的是田曉?

我一個“不”字還沒說出口,又咽了回去,保持沉默。做戲就要做全套。

對他來說又是一刀。

他走到我旁邊,伸手原本想牽,但勾勾手指,最終還是收了回去。只禮節(jié)性地對我說了一句話:“需要我送送你嗎?”

我點頭:“感謝?!?/p>

我倆一起上了車。

車程不過半小時,便到了我的新家。

下了車,和沈易告別,我一個人往小區(qū)里走,找到我住的那棟,乘電梯上了樓。

我看著面前漆黑的大門,深呼吸。

我要開始新生活了,我對自己說。

十一

半夜被凍醒,我狂打了兩個噴嚏,爬起來,被子早就滾到床下去了,空調(diào)顯示二十三度。

我把被子挪回床上,順手把空調(diào)調(diào)高了幾度。

不滿地爬上床抱住人,卻發(fā)現(xiàn)對方?jīng)]有體溫。

那只是一個等身的小貓抱枕,我現(xiàn)在是孤身一人躺在床上。

我和沈易已經(jīng)離婚了。

我嘆了口氣,安慰自己只是剛開始一個人住還不習(xí)慣。

醒了躺在床上,卻再也沒有睡意。

十二

我基本沒有刪人和拉黑的習(xí)慣,因而朋友圈里我什么都能看到。

實在閑來無事,我把朋友圈里的內(nèi)容一條條點贊。

手指翻到呂茶茶最近發(fā)的一條,是一張聚餐的照片,沈易剛好在他們中間。

沈易的臉上掛著商業(yè)性的微笑,呂茶茶坐在他身旁,貼得親密。

看著他倆坐在一起,我沒由來地覺得煩躁,快速滑走了。

往下刷了兩條之后,我又沒忍住翻了回去,把沈易聚餐那張照片放大看了看

沈易眼底下似乎有點黑眼圈,呂茶茶沒給他p干凈。

他沒睡好嗎?

復(fù)雜的情緒逐漸涌出,我連忙把手機扔了,提醒自己我們倆已經(jīng)離婚了。

扔了沒兩秒我又把手機撿了回來,又一次點開了那張照片。

我安慰自己,沒關(guān)系的,我只是抱著欣賞美的態(tài)度欣賞這張照片,沈易還挺帥的,我看看帥哥而已。

十三

我的東西很多,十幾個大箱子堆在客廳,我收拾了快兩周還沒收拾干凈。

我是個念舊的人,從出生到現(xiàn)在的東西我一樣沒扔,全堆在一起。

好不容易收拾完那些零零散散的小物件,我把其中最大的一個箱子拆開,里頭是我從小學(xué)開始的課本。

一大堆書疊在一起,重得不行,得要兩個書架才能勉強把它們?nèi)M去。

我將這些課本分門別類擺起來,很快就收拾到了高中的那一部分。

高中的書是最多的,等我把它們?nèi)帐巴?,半條命都快沒了。

但這些東西又不能一直堆在箱子里,我硬著頭皮一本本把他們放好。

把語文課本從箱子里抽出來的時候,一張廢紙掉了出來。

某種思緒牽引著我放下課本,彎腰撿起來那張紙片。

展開里頭是幾個蒼勁有力的大字,內(nèi)容估計是網(wǎng)上搜來的一首詩:“上邪!我欲與君相知,長命無絕衰。山無陵,江水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與君絕?!?/p>

這字一看就知道是沈易的手筆。

他這張紙,干干凈凈,除了上頭一首詩和署名,別的什么都沒有。

紙張已經(jīng)泛黃,估計有些年頭了。

這估計就是田曉所說的,沈易每天給我寫的,卻被我當(dāng)成廢紙扔了的那些情書。他寫得足夠多,所以總有我不小心留下的。

我看著紙上有些褪色的文字,心里莫名有些酸澀。

心弦一動,我把剩下的那些課本逐一翻開,檢查其中是否還有存活的紙片。

可在我把那些書全翻開之后,卻發(fā)現(xiàn)沒有別的紙片了。

沈易高中給我寫的那些情書,只留了這么一張。

為什么我要把那些紙全扔了,為什么我不留著它們,我心里滿是懊惱。

收拾得累了,我坐在地上,枕著胳膊休息了一會。

沒休息幾分鐘覺得有些不舒服,胳膊滑溜溜的,我抬起頭,上邊全是水。

十四

田曉約我去高中同學(xué)聚會,出了那樣的事,我不知道他哪里來的臉。他約了哪些人去聚會,也是不言而喻。

我明知道沈易會去,但我還是接受了田曉的邀約。

不,應(yīng)該說,我知道沈易會去,我才去的。

我想見他。

我這幾天輾轉(zhuǎn)反側(cè),總算想明白了一些事。

或許有些東西,早就在我心里生根發(fā)芽了。

十五

下雪了。

我站在沈易公司大門口附近,等著他出來。

過了這么些天,我終于搞明白我對沈易的感情了。

我喜歡沈易。

可我曾經(jīng)那樣傷害了他,心狠手辣到我都想扇我自己。

沈易他,現(xiàn)在對我還有感情嗎?

站在離他不過數(shù)百米的地方,我心跳如雷。

這幾天我想了無數(shù)種辦法,從親朋好友的意見到言情小說洗禮,所有我能知道的解決方法我都想了一遍。

我現(xiàn)在要做的,就是在這里等他出來,把我的想法,我的愧疚全和他清清楚楚地說一遍,再用我的實際行動去追求他,請求他重新和我在一起。

等了大約半個小時,我熟悉的那輛私家車開到了這附近。

看見沈易從車上下來,我激動得就要飛過去。

他關(guān)上門,往后走了兩步,伸手拉開了后車座的門。

一名女士從車上下來,正是呂茶茶,她笑得開心。

視角問題,呂茶茶先一步注意到了我,她擋在沈易身前,不讓我再多看他一眼。

我的笑容被冷空氣凍在臉上,對著她鞠了個躬,用只有我能聽到的聲音說了句:“抱歉。”

然后飛速逃離了現(xiàn)場。

我一邊跑一邊罵自己,自作多情做什么。

沈易這么優(yōu)秀的人,憑什么站在原地等我。

冬日冰冷的空氣灌進我的喉嚨里,割得我嗓子生疼。

十六

天冷,田曉組織的同學(xué)聚會定在了火鍋店。

屋里八九個人,全是有些面生的老同學(xué)。

我撿了個最角落的位置,默默坐著刷手機。

等了半天,我要等的人終于來了。

沈易推門進來,我能感覺出來他的心情不錯。

看見他笑容滿面,我的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勾起來了。

但它只持續(xù)了不到一秒。

沈易進來之后,呂茶茶緊隨其后。

她不是我的高中同學(xué),誰叫他來的,不言而喻。

我周圍已經(jīng)沒有空位了,沈易勉強找了個寬裕的地方坐下。

呂茶茶跟在他身邊,向沈易周圍的兩個人示意,對方很識趣地把位置讓給她了。

我坐在他倆對面玩筷子,看著呂茶茶貼在沈易旁邊,和他聊著開心。

早知她來,我就不來了。

我把筷子來回翻了幾個圈,當(dāng)初要是拒絕就好了,何必給自己找不痛快。

十來個人坐在桌子上你一言我一語地尬聊著,坐了快十幾分鐘,東道主終于來了。

田曉一進門就賠笑道:“不好意思各位,雪下得太大,車子堵得太厲害了?!?/p>

很快他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坐著的十幾個人里有兩個在瞪著他。

田曉干笑著,找了個離風(fēng)暴中心最遠的地方坐下。

很快上了菜,田曉又是那種善于交際的,包廂很快熱鬧了起來。

我沒什么胃口,吃了兩口,筷子便放下了。

再一看沈易,他貌似也沒什么胃口,筷子沒拿起來幾次,眼睛一直不住地往田曉臉上看。

他看得太頻繁,我都怕田曉今天晚上回家會遭遇不測。

正待我想提醒田曉回家記得看路的時候,沈易忽然站起身離開了包廂:“抱歉,去下洗手間。”

我目送著他離開。

實在吃不下東西,我坐在角落里喝悶酒,點的幾瓶啤酒全讓我喝干凈了。

喝水喝多了,撐得我肚子脹,在座的絕大多數(shù)我并不熟,陌生的氛圍讓我惡心。我也借上廁所的理由出去透口氣。

晃晃悠悠到了衛(wèi)生間。

衛(wèi)生間人少得可憐,剛一進去,就看見沈易對著鏡子,呲個大牙樂。

“?”我疑惑,這人不是沒喝酒么怎么就醉了?

接著鏡子反射,我一進廁所他就發(fā)現(xiàn)我了。

看見我之后他猛地回頭,滿臉的大徹大悟和懊悔。

我沒空分析他的表情,遇見前任的局面有些尷尬,我腳一跨就往廁所溜。

沈易沒給我開溜的機會,看到我的一瞬間就沖過來把我緊緊抱住。

我聽見他在我耳邊呢喃著三個字:“對不起?!?/p>

他的懷抱很溫暖,我接受了兩年。

但此時此刻,我倆的身份已然不同。我慌忙推開他:“你……別鬧,萬一被呂茶茶看見了該怎么辦?!?/p>

他疑惑地問:“為什么要怕她看見?”

誒?

他的懷抱過于堅固,我勉強扭動我的頭,仰頭看他,他那副疑惑的表情不像是裝的。

我遲疑道:“你們倆,不是男女朋友嗎?”

他也一臉懵:“她什么時候成我女朋友了?”

“???”我倆同時喊出聲。

“可是她之前……”

我還有疑問,沈易頭垂下來蹭蹭我的臉,硬生生把我的話給打斷了:“哎喲你別提她了,她這幾天老纏著我,公司里天天傳我倆的謠言,我都快被她逼瘋了。”

我恍然大悟。

“所以今天的聚會,不是你叫她來的?”

“不是,我為什么要叫她來,誰知道她哪里得來的消息?!鄙蛞椎脑捓餄M是委屈。

原來是這樣,我睜大了眼睛,心里莫名有些暢快。

彼此之間的誤會解除了一部分,我倆說話也更直接了。

不過衛(wèi)生間顯然不是個合適的場景,我倆決定上無人的天臺互訴衷腸。

天臺的風(fēng)不大,吹著有些涼。沈易拉著我的手,給我遞了一瓶溫?zé)岬木啤?/p>

已經(jīng)打定了主意要把話給說開,為了壯膽,我特地要了瓶酒。

酒入喉腸,身體也越發(fā)大膽了。

看著沈易那張臉,我一字一句地坦白所有事,從我所能了解到的最早的開始。

從高中他給我送情書被我當(dāng)成廢紙扔了,到最近我一系列反常的行為以及和呂茶茶的約定,以及對田曉的態(tài)度,一股腦地全和他說了。

他聽得一愣一愣的,手上的酒硬是沒喝下一口。

語畢,我托著他的臉,親了他一口。

“抱歉,你一直喜歡的人是這樣壞的一個人?!?/p>

他捏著我的手,輕聲道:“沒關(guān)系?!?/p>

我懊惱地說:“還有那些情書,被我當(dāng)垃圾扔了,現(xiàn)在找都找不回來了?!?/p>

“沒關(guān)系,”他說,“你如果喜歡的話,我可以天天給你寫?!?/p>

過了一會,他問:“你想聽聽我的經(jīng)歷嗎?”

我道:“洗耳恭聽。”

他便和我一樣,從所能找到的最古老經(jīng)歷開始說。

他說,他第一次見我,是在某個不起眼的小巷子里,我為了救某個瘦弱的同學(xué),和幾個小混混斗智斗勇。

他當(dāng)時路過,正好看見我把那幾個小混混全趕走。

他說,因為他從小受到的教育,導(dǎo)致他性格十分自閉且冷漠,可我給了他不一樣的感覺。

我鼻青臉腫,卻還站著安慰那名同學(xué)的身影,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腦子里。

那顆種子在心底生根發(fā)芽,最終演化成了愛意。

他開始給我寫情書,可沒有一封收到了回應(yīng)。

之后畢業(yè),大學(xué),工作,我倆的生活一步步岔開。

再之后就是我父母病急亂投醫(yī),找到了他頭上。

他如獲至寶,欣然答應(yīng)。

可是在他再遇見我的那一刻,他就知道,我們倆的婚姻不是兩廂情愿。

彼時的我因為家庭原因,要被強迫嫁給一個自己認都認識的男人,心里滿是怨恨。

他當(dāng)時仔細觀察了我的表情,懊惱、厭惡、無奈、不甘,他看了許久,唯獨沒有看到一絲一毫的喜歡。

他讀懂了我當(dāng)時的意思,但還是應(yīng)下了我父母的要求。

我倆的婚姻以極端冷漠開始。

他期待過無數(shù)次我們倆的感情能升溫,可每次看到我冷淡的神情,又放棄了和我攀談的想法。

而我,第一次主動找他說話,卻是為了提離婚的事。

他知道我對他沒感情,果斷同意了。

然后便是民政局的路上,車禍,我護住他。

那一刻,他篤定了自己的感情,也篤定了我對他的感情。

他那時也傷得不輕,甚至出現(xiàn)了走馬燈。過往的一幕幕閃現(xiàn)在他眼前,我翻身護住他的舉動,在他看來,是我對他感情的印證。

他一心一意對我好,從不會因為外界和我鬧脾氣,更不會提離婚。

直到我騙他說我喜歡的是田曉,他才離開我。

不是因為不喜歡我了,只是讓我去追求自己喜歡的人。

我沉默地聽著,等他說完才敲他的頭:“現(xiàn)在幻想被打破了,什么感覺?!?/p>

沈易捂著我的手,生怕我受一點涼:“沒有,更喜歡了,喜歡你的坦誠?!?/p>

我正想笑他的戀愛腦,忽然又想起來他在洗手間的反應(yīng)。

糾結(jié)了一會還是決定問他:“剛剛在洗手間那的時候,為什么要和我說對不起?!?/p>

還有齜個大牙樂。

他說:“這次聚會,田曉也來了?!?/p>

“嗯?!?/p>

“我之前對他沒什么印象,今天才認真地看過他的臉?!?/p>

“我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就跑去洗手間里比較了一下,這才領(lǐng)悟過來?!?/p>

“我和他的長相完全不一樣,笑起來更不一樣,你找代餐怎么可能找到我頭上來?!?/p>

他握著我的手,含情脈脈地說:“是我誤會你了,你明明是在說氣話,我不僅沒有聽出來你的弦外之音,還……”

我踮腳往他嘴上撞,硬生生堵住他戀愛腦的發(fā)言。

這人經(jīng)歷了這么多還是什么都沒學(xué)會。

沈易你長點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