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gòu)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guān)聯(lián)

縣里新來了個女大夫。

她說她是女主。

她有金手指。

肯定會救活所有人。

但是大家都死了,病死的,燒死的。

連前來要帶她走的英俊郎君也死了。

整座縣城充滿了死寂。

烏云密布,瞧不見一絲生的希望。

1.

我爹有兩個媳婦。

一個是我娘,一個是我爹的原配,我叫她母親。

這在我們這個小縣城來說可是頂頂?shù)男迈r事。

畢竟只有縣太爺家或是富商家才配取上幾房小妾。

我爹家世代經(jīng)營著染布坊,母親是隔壁縣著名客棧老板的獨生女。

聽說我爹與母親成親數(shù)載卻無一兒半女,母親終日以淚洗面。

母親勸我爹休了她另娶他人,她說自己是個不下蛋的母雞,占著茅坑不拉屎。

我爹生氣的說母親不是母雞,自己也不是茅坑。

但母親總覺得是虧欠了父親,終日燒香拜佛,與人為善,只為積德求得上蒼賜個一兒半女。

在母親又一次去廟里求子回程的路上,撿到了我娘。

我娘是從人伢子那逃出來的。

娘說她爹嗜賭成性,為了三兩銀子就把她給賣了。

她沒日沒夜的跑,一刻也不敢停歇,不知道跑了幾天,不知道跑了多遠(yuǎn),終于暈倒在路上,被母親撿回了家。

娘對母親千恩萬謝,說當(dāng)牛做馬報答母親,愿意給母親做丫鬟伺候母親。

母親笑著說普通人家,哪需要什么丫鬟,讓娘先住著,不要有啥負(fù)擔(dān)。

娘就此住了下來,心中感激,白天就在染布坊干活,來還母親的救命之恩,但娘知道就此遠(yuǎn)遠(yuǎn)不夠,只是她還未想到別的方式就只能先行這樣。

娘長得清秀,染布坊里干活的莊嬸讓母親小心點,家里天天住著這么一個大美女,小心爹被迷了去。

不說還好,這一說,爹沒啥反應(yīng),母親先動了心思。

通過母親的再三觀察,覺得我娘是個好的。

母親問我娘愿不愿意嫁給我爹,可娘怎么敢。

她要報恩又不是報仇,跟母親共侍一夫,試問有哪個女人愿意把自己的夫君分給別人,她不能做對不起母親的事。

但母親跟娘說了自己的難處,娘猶豫再三最終還是同意了。

娘想,母親與爹親都是好人,他們仨把日子過好比什么都強(qiáng)。

但沒人想到,爹會強(qiáng)烈反對,他說他干不出來這種對不起母親的事,娘也是個好人,應(yīng)該好好的去嫁人,怎么能被他耽誤了。

最后母親與娘輪番上陣勸說,母親更是一哭二鬧三上吊,爹無奈最終還是妥協(xié)了。

一年后我出生了。

全家最高興的就是母親了。

她挨家挨戶送著紅雞蛋,聽著周圍人的道喜聲,母親高興的紅光滿面的。

也有那不長眼的碎嘴的傻子嘲笑母親說又不是她生的孩子,還給自己丈夫找媳婦,早晚得被休了。

母親知道后就會跑到那家人門口坐著,出來一個人母親就說一句 「你娘死咯,」一直說到那家人道歉為止。

娘想把我放到母親身邊養(yǎng)著,母親笑罵著說道,「家里總共就這么一畝三分地,步子邁大了都能撞到墻,我要想囡囡了就把她抱我屋睡了,你就別操那些心了?!辜依镌鹤硬淮螅秸乃暮显鹤≈赣H母親娘與我,還有染布坊干活的莊伯莊嬸和他們的兒子莊虎。

”就這樣我集萬千寵愛于一身的長到了三歲。

母親懷孕了。

全家人都尤為歡喜,母親更是激動的拉著娘去廟里還愿。

大家都說是母親心善,命里本無子,但我命里有弟妹,所以母親因為自己的心善得到了一個孩子。

十月后,我有了一個弟弟,一個小小粉粉的皺皺巴巴的小猴子。

我很喜歡他。

世道之大,賤人之多,總有那么幾個嘴賤的跑到我面前說家里有了弟弟就沒人疼我了,以后家產(chǎn)都是弟弟的。

雖然我小,但是我不是傻,有了弟弟之后母親更是疼我,母親說弟弟是我?guī)淼模覀兪沁@個世界上最親的人。

我就跑到那家人門口,出來一個人說上一句「你娘死咯?!怪钡剿麄兝医o我母親跟娘道歉為止。

我愛弟弟,弟弟愛我。

弟弟兩歲那年,莊伯莊嬸的兒子莊虎成親了。

他們把隔壁的小院子買了下來,當(dāng)做婚房。

可惜好景不長,成親沒多久莊虎就被征兵征走了。

現(xiàn)在世道亂,不是打仗就是哪哪又干旱或者洪水。

莊虎前幾個月還給家里寄信,后來就渺無音訊了。

臨行前,他媳婦就查出懷了身子,等了一年,莊虎還是沒有消息,他媳婦覺得他可能戰(zhàn)死了,就跑了。

莊伯莊嬸是聽見隔壁孩子一直在哭沒人哄過去了才發(fā)現(xiàn),人早已經(jīng)走了。

就這樣,我們的小院子走了一個人,又來了一個人。

那年我七歲,弟弟李得愿三歲,莊小寶到不一歲。

我就是我們這個院子里的大姐。

又過了三年,世道更亂了。

聽說南邊已經(jīng)打起來了,不大的小縣城天天都有陌生人出現(xiàn)。

連乞丐都更多了。

爹說那些都是流民,讓我們小孩子盡量不要出門。

染布坊的生意越來越差,最近白布賣的越來越多。

白布不值錢,賣再多也合不上幾卷染布的錢。

爹嘆氣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

爹說再這樣下去,染布坊怕是要完咯。

母親寬慰爹說沒事,大不了跟她回隔壁縣,自從母親爹娘去世后,她們家里的客棧就關(guān)了門。

母親自信滿滿,畢竟從小就在那間客棧長大,如何經(jīng)營她還是知曉的。

爹說再等等,這一等就是一個月。

夜里弟弟咳嗽的嚴(yán)重睡不著覺,母親擔(dān)心不已,娘讓我陪著母親,她去藥鋪抓藥。

等娘回來時天色已暗。

娘的面色凝重,將藥給了莊嬸,娘跟母親與爹說,縣城里可能出事了。

原來,娘去藥鋪抓藥的時候正碰到藥鋪的大夫領(lǐng)著妻女要連夜離去。

娘苦苦哀求,大夫才給娘了一副治咳嗽的藥。

臨走前跟娘說,快走吧,這座城已經(jīng)待不得了。

天花來了。

2.

爹掙扎了幾天,母親與娘又是好一番勸說,爹舍不得這世代的染布坊,母親說命都快沒了還惦記什么布。

娘摟著我跟弟弟眼淚大滴大滴的掉,娘說孩子還小,要是有個萬一,大家都別活了。

我不知道什么是天花,但看到娘哭,我的鼻子也是一酸,我一哭弟弟更是抱著我嚎啕大哭。

爹頭疼的揉了揉前額,問母親什么時候啟程。

跟我們一起走的還有莊伯莊嬸跟莊小寶。

我們兩家早已親如一家。

全家收拾好行囊準(zhǔn)備離開。

出了門,發(fā)現(xiàn)之前嘴碎的那家掛上了白帆子。

偶爾路過幾家更是從屋內(nèi)傳來痛哭的聲音。

街道上的商販少了許多,來往的行人更是寥寥無幾。

地上偶爾會有紙錢飄過。

莊小寶年紀(jì)小,手到是快,上去就撿起了一張,被莊嬸一把奪了過去扔到了地上。

本想在給他兩巴掌,但趕路要緊,莊嬸就只是惡狠狠的瞪了小寶一眼就接著趕路了。

爹與莊伯一人拉了個板車,我摟著得愿與小寶坐在上面,另一個上面放著行李。

剛出城門沒走多遠(yuǎn),就見身后聲音吵鬧。

爹拉著從城門那跑出來的人問怎么回事。

那人說城里天花爆發(fā)了,縣太爺下令關(guān)閉城門,不準(zhǔn)進(jìn)更不準(zhǔn)出。

聞言我們一行人都驚出一身冷汗。

幸好幸好,但凡在猶豫一刻,我們都跑不出來了。

連夜趕路,終于到了隔壁縣城。

母親的家就在酒樓的后院,因常年無人居住,遍布灰塵與蜘蛛網(wǎng)。

母親,娘與莊嬸先收拾出來一間屋子,讓我領(lǐng)著兩個弟弟先睡。

折騰一天早已身心疲憊,我一左一右的摟著兩個小家伙一閉眼就是一夜無夢。

第二日一睜眼,家里已經(jīng)煥然一新。

莊嬸給我們仨端來早餐笑著說昨夜母親與娘連夜把屋子全都收拾了出來,今天怕是要睡上一天咯。

接下來幾天爹,母親與娘還有莊伯莊嬸被酒樓收拾了出來。

客棧不大,上下兩層。

樓上住宿,樓下吃飯。

母親并沒有急于開店,她說要觀望一下。

畢竟兩座縣城離的不算太遠(yuǎn),有我們能逃出來,別人自然也能,萬一要是有生病的人逃到了這里,那就太可怕了。

夜里娘摟著我,拍著我的背哄著我入睡。

我問娘,「娘,天花是什么?為什么大家一聽這朵花就這么害怕?!鼓镄χ闹一氐?,「傻囡囡,天花不是一朵花,它是一種病,一種可怕的病,得了這個病會死的?!埂赋运幰膊缓檬箚?」我不懂,生病吃藥不就會好了嗎,我與弟弟每次生病只要喝上苦苦的湯藥沒幾天就會好起來。

「吃藥也不會好的,天花是治不了的?!鼓镞呎f邊拍著我,她說只求我與得愿平平安安。

聽著聽著我就睡著了。

母親擔(dān)心的事還是發(fā)生了,縣城里有人得了天花,去醫(yī)館看病時被大夫發(fā)現(xiàn),稟告給了縣太爺。

聽說那家人被關(guān)在了家里,不允許出屋,每天會有人把藥從圍墻給他們?nèi)舆^去。

那家人剛開始也驚慌害怕,但每日都有藥喝,也心安不少。

就這么持續(xù)了幾天,屋里的動靜越來越小,慢慢已經(jīng)沒人來取藥了。

縣太爺派人進(jìn)去查看,屋里的人已經(jīng)死透了。

之后幾天官兵挨家挨戶送藥,預(yù)防天花的出現(xiàn)。

爹與莊伯整日唉聲嘆氣,母親說讓我們不要出門,她們早就準(zhǔn)備了很多食材,夠我們吃很久的。

縣城里又出現(xiàn)了幾個得了天花的人,大家都恐慌不已。

縣太爺把這些得病的人都安置到一起,縣里的大夫們沒日沒夜的照顧著他們。

但得天花的人還是死了,就連大夫也被傳染死了幾個。

得病的人越來越多,縣太爺只能關(guān)閉城門,就像當(dāng)時我們家的那座縣城一樣。

但這回我們沒有逃,因為我們已經(jīng)無處可去。

我們一家人只能蜷縮在家里,母親提前準(zhǔn)備好了許多的食材,夠我們吃很久,原以為我們會平安的度過這次災(zāi)難,但災(zāi)難還是將近到了我們的頭上。

因為得病的人越來越多,朝廷派來不少大夫,不是也被傳染就是無功而返。

我們就像是被人遺棄了,縣城里的人也開始逐漸恐慌,生病的得不到治療為了一線生機(jī)想要出城尋求治病的方法,未生病的害怕被傳染也擠破腦袋想要出人而去。

官與民的第一次沖突就這么開始了。

縣太爺家被他們圍的水泄不通,但更多的一部分人是在城門底下想要打開城門。

就這么僵持了幾天朝廷派了一隊官兵前來。

城內(nèi)的人被官兵壓制的沒有一絲反抗的余地,最終鬧劇結(jié)束。

突然有一天,有人闖入客棧直接來到了后院,母親與娘護(hù)著我們?nèi)齻€孩子。

那人顯然已經(jīng)神志不清了,爹與莊伯莊嬸把那人打了出去。

母親警覺,懷疑那人是已經(jīng)得病之人,不讓爹他們?nèi)纸恚屗麄兿仍诳蜅@镒∩蠋兹?,無事在回后院,畢竟家里還有孩子,誰也不敢拿孩子去冒險。

莊小寶聽聞要跟奶奶跟別幾日,乘人不備就撲倒莊嬸懷里,全家人大驚。

莊嬸嚇的一遍打著裝小寶的屁股一邊大哭,最后只能緊緊把小寶摟在懷里,祖孫倆哭成一團(tuán)。

最后爹,莊伯莊嬸帶著莊小寶都住進(jìn)了客棧。

這幾日縣城里的官兵更多了,他們把所有患病的人聚在一起治療。

朝廷也不時的派大夫前來,這個舉動讓城里的人也安心幾分,至少朝廷沒有拋棄這個縣城。

幾日之后,莊小寶發(fā)熱了。

莊嬸大哭著扇著自己嘴巴,嘴里喊著都怪自己,都怪自己。

母親與娘照顧著我與弟弟,爹在客棧與莊伯莊嬸一起照顧著莊小寶,喝著之前官兵送的藥和家里備的退燒的藥。

母親夜里一遍遍的朝月亮跪拜,嘴里叨咕著希望小寶只是普通的發(fā)熱,千萬不要是天花。

天不遂人愿,莊小寶身上起了疹子,莊嬸也發(fā)熱了。

莊伯一夜白了頭,本就消瘦的身形更加的瘦弱了。

爹與莊伯只能把他們送到治療的地方,但大家心里都明白,這一去怕是回不來了。

莊伯眼圈通紅的拉著板車,爹在后面推著。

莊嬸把小寶抱在懷里,眼神溫柔的盯著小寶,一遍一遍摸著早已昏迷不醒的小寶的臉蛋。

我和弟弟抱著母親與娘失聲痛苦,母親與娘也跟著落淚,母親跪拜的次數(shù)更頻繁了。

過了十日,莊嬸與小寶毫無音訊,但爹與莊伯已經(jīng)回到了后院,莊伯天天坐在客棧內(nèi)期待著有人敲門,期待是莊嬸領(lǐng)著健康的小寶回來。

但老天爺是會捉弄人的,莊嬸與小寶沒有回來,回來的竟然是莊伯的兒子莊虎,而且是已經(jīng)瘋掉的莊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