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著名的才女白薇做客郁達夫家,幾個人相談甚歡,誰料,白薇前腳剛走,郁達夫后腳便將她喝過的茶具用開水煮,并說:她有病。
白薇的確有病,病得復雜多樣,如同她自己所說:
一身器官,官官害著病,
入夏以來三天兩天病,
入秋以來十天九天病,
入冬以來天天夜夜病,確是博物院里百病齊全的好標本。
白薇先后得過猩紅熱、肺炎、丹毒、傷寒、結(jié)核等十幾種疾病,這些病交替出現(xiàn),掏空了她半生的積蓄,導致了她到死都拮據(jù)著。

女作家們大都有些坎坷的身世,記得之前看過一句話,大意是若是想寫好一個東西,就是去愛,去生活,去受傷。凡是有過切膚之痛的,他筆下的文字才有靈魂。而對于白薇來說,她一生所經(jīng)歷的,遠遠超過了常人所能忍受的。
白舒榮評價晚年的白薇,她“頭發(fā)稀疏蓬亂,臉上褐色老年斑像織了網(wǎng)的蜘蛛,眼睛被上下眼皮擠成一條縫”,身上穿一件針腳粗劣的藍布大襟棉襖,扶著兩根棍子站起來時,像“風雪中乞討捐門檻的祥林嫂”。
但即便如此,白薇仍倔強堅強地活著,不僅活得久,還活得斗志昂揚。
白薇出生在湖南資興縣的一個鄉(xiāng)紳家,父親是個老頑固,冥頑不靈且重男輕女。白薇的祖母曾經(jīng)是太平天國女兵,是這個家里對白薇唯一慈愛和親近的人。
白薇早慧,父母不想讓她學習,也不讓她畫畫,她便自學丹青畫得有模有樣。祖母教她識文斷字,白薇得了啟蒙,越發(fā)覺得學文化是很重要的事,她冒著挨打受罰的風險幾次向家里提出上學,終于在13歲的時候進入了學堂。
可是很快,她的生活就迎來了新的重創(chuàng)。
16歲的時候,父親將她嫁給了一個寡婦的獨生子,用來“沖喜”。那兒子病殃殃一個,一家子都指望著白薇入門后當牛做馬。婆婆瞧不上她有學問的樣子朝打暮罵,打得她鼻青臉腫渾身充血,衣服也撕得破爛不堪。
終于有一日,白薇逃了出去,可不久又被抓了回來,婆婆擺給她兩條路,要么自盡,要么上吊,條條都是死路。
白薇不甘心,她在親友的資助下又逃了出來,還去了衡州第三女子師范學習。婆家威脅他們,要是白薇不回來,他們就拿白家的兒子出氣。父親舍不得連生六個女兒才有的兒子,便帶著人將師范學校圍起來,要將白薇抓走。
白薇這時候才意識到,自己有家如同無家,她身后空無一人。

她氣地從廁所的下水道中爬了出去,徹底逃離這個家,踏上了日本的求學客輪。
但是她到了日本就幸福了嗎?并沒有。
一個沒有被認真愛過的女子,很容易招惹上孽緣。
她在陌生的東京打了很多工,受過許多欺凌,窮困潦倒之際終于考上了女子師范,在那里認識了剛失戀的楊騷。楊騷人如其名,只不過拿白薇當寂寞時的消遣,白薇卻全情投入這場戀愛之中。
直到有一天楊騷不辭而別,白薇還沒有從這場熱戀中驚醒過來,她從好友那里借了路費回國,去找楊騷想要挽回愛人的心,楊騷不堪其擾,留下一封信,將她一個人留在旅店,自己折返日本。
“我是愛你的呵!信我,我最最愛的女子就是你,你記著!但我要去經(jīng)驗過一百女人,然后疲憊殘傷,憔悴得像一株從病室里搬出來的楊柳,永遠倒在你懷中!你等著,三年后我一定來找你!”
白薇在旅店一病不起,后來靠著自己的創(chuàng)作才能勉強支付了各項費用。
之后白薇在文壇一炮而紅,逐漸將心思都放在了文學創(chuàng)作上,而她的愛人楊騷真的在三年后一身傷痕地回到了白薇身邊。
他不知道在幾個女人身邊經(jīng)歷了情傷,回到白薇這尋求溫暖。白薇接納了他,他們一起創(chuàng)作,一起參加文壇活動,甚至還成了魯迅家的常客,然后他們自然而然的舉行了婚禮。
只是婚禮上,只有白薇一個人,楊騷留給她一身難以啟齒的病后又一次不辭而別。

這些病折磨的她日漸憔悴,盡管后來治好了,可又反復得了其他的毛病,總而言之,生活的困苦似乎沒打算放過這個可憐的人。
她為身體掏空了家當,要不是朋友定期來看她,她真不知道會不會餓死在家里。
后來的她積極投入抗日的活動中去,更一度申請要到前線,只不過考慮到她的身體,組織上沒有同意。
她為抗日奔走的過程中一次又一次病倒,昔日的愛人楊騷帶著愧疚的心重返身邊,盡心盡力地照顧她,并在她病愈后請求重修舊好。這一次,白薇拒絕了楊騷。
很多人不理解,甚至還責怪她,認為楊騷依舊風流倜儻,白薇卻已經(jīng)不成樣子,如今就該見好就收,重新接受楊騷也是給自己一個依靠。
白薇卻說:難道女子不能見容于社會,只能躲藏在丈夫的卵翼下求活嗎?不,我的精神,始終為改革社會為人類幸福而武裝著,并燒著我的熱血。”
一九八七年九月十一日,白薇去世,終年94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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