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梧桐葉飄落的下午,林秀云按響了18號別墅的門鈴。她特意把洗得發(fā)白的襯衫領(lǐng)子折了又折,這是她來上海后接的第一單高端家政,中介說東家是個講究人。
"指紋鎖都不會用?"門后傳來低沉的男聲。林秀云渾身一顫,這個聲音像把生銹的刀,突然劈開記憶的繭。門開了,程家明扶著黃花梨門框的手指節(jié)發(fā)白,定制西裝裹著的身形比十五年前更挺拔,只是鬢角染了霜。
空氣凝成透明的琥珀。林秀云看著玄關(guān)鏡里映出的兩個人,她腳上的帆布鞋還沾著菜市場的泥點,而他腕間的百達翡麗正在滴答作響。原來電視劇里演的都是真的,久別重逢從不需要醞釀,剜心刺骨只要一秒鐘。
"程先生,我是新來的..."她死死掐住工具包的帆布帶子,指甲縫里嵌進幾縷棉線。
"啪!"程家明突然把咖啡杯摔在意大利大理石地面上,褐色的液體像條蜿蜒的蛇,"家政公司沒教你怎么擦地?"他扯松領(lǐng)帶,露出鎖骨處淡紅的疤痕——那是女兒滿月時他非要親自下廚留下的。
林秀云跪在碎瓷片間,聽見樓上傳來鋼琴聲。是《月光》第三樂章,狂風驟雨般的音符砸下來,她突然想起離婚那天也是這樣的暴雨。民政局門口,程家明把診斷書摔在她臉上,泛黃的紙頁上"先天性心臟病"幾個字被雨水泡得腫脹。
"孩子不是我的?"他當時的眼神比此刻還冷,"林秀云,你就這么急著給野種找爹?"
梅雨季節(jié)的上海像浸水的相冊。林秀云蜷在閣樓傳來重物墜地的聲響。林秀云沖上樓時,程家明正對著滿地紅酒瓶發(fā)呆。三天后的深夜,程家明站在兒童醫(yī)院ICU外的走廊。私家偵探的報告還在西裝內(nèi)袋發(fā)燙,親子鑒定書最后一頁的99.99%灼穿了他的胸腔。十五年前的疑點串成血色的珠鏈:為什么鄰居總看見陌生男人出入?為什么她突然要賣婚房?為什么后來,這段故事的在梧桐里傳成佳話。有人說看見程總親自推著輪椅在花園散步,輪椅上戴絨線帽的少女咯咯笑著往他領(lǐng)口塞銀杏葉。林秀云依然每天擦拭別墅的每個角落,只是工具間多了整套德國手術(shù)刀——程家明買下私立醫(yī)院那天,把當年她簽的離婚協(xié)議折成紙船,放進蘇州河漂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