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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幫幫我吧。”
2017年12月，張暉因公出差來到陜西。連續(xù)幾天，他都在天橋旁邊的路邊看到一個腿上纏著繃帶、走路一瘸一拐的小男孩。小男孩手里捧著一個破舊的瓷碗，里面零零散散地裝著一些硬幣和紙幣，他低著頭，向路過的行人乞討。然而，來來往往的人群神色匆匆，幾乎沒有人停下腳步，甚至沒有人將目光落在這個瘦弱的身影上。
一天傍晚，張暉提著公文包匆匆走過天橋，再次看到了那個小男孩。正當他準備快步離開時，一只發(fā)紫皸裂的小手突然扯了扯他的褲腿。張暉停下腳步，低頭看向小男孩。男孩的眼神中充滿了無助和哀求，他的嘴唇干裂，臉色蒼白，顯然已經很久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了。張暉的心被深深觸動了，他蹲下身子，輕聲問道：“孩子，你怎么了？”小男孩沒有說話，只是用顫抖的手指了指自己的腿，眼中閃過一絲淚光。張暉意識到，這個孩子可能正經歷著難以想象的苦難，他決定留下來，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他的腳步一頓，低頭打量，現(xiàn)在已經是冬天，男孩還穿著一件單薄的破棉衣，臉上和身上都是臟黑的污泥，整個人看上去又邋遢又狼狽。
男孩對上他的視線，又怯懦地將手縮回，往身上擦了擦，似乎是擔心弄臟了張暉的褲子，張暉看著他凍得發(fā)抖的樣子，心有不忍，在口袋里翻了又翻，才找出一張皺巴巴的二十元零錢。
他把錢放在男孩碗里的一瞬間，男孩的眼睛頓時亮了，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對著張暉不停磕頭，“謝謝哥哥，謝謝哥哥，好人一生平安！”
張暉將人拉起來，看到他胸口掛著的獻愛心的牌子，上面寫著男孩的名字和個人信息，小凡，12歲，右腿殘疾。
簡短的幾個字讓張暉覺得心里很不是滋味，他這樣的年紀本該和同齡人一樣無憂無慮地在學校讀書。
男孩拿了錢后跑到了路邊的早餐店，買了幾個包子后踉蹌著朝一個小巷子里跑了過去，張暉有些好奇，探頭張望，就見小凡將手里的包子遞給了一個骨瘦如柴盤坐在地上的女人。
女人接過包子后狼吞虎咽地吃了起來，小凡站在旁邊看著，一雙眼睛盯著包子直咽口水，但卻什么都沒說。張暉猜那應該是小凡的媽媽，女人一只袖子里空蕩蕩的，顯然也是殘疾人。
張暉嘆了口氣，之后還要去見客戶，他沒有太多時間逗留，等到晚上回來的時候，小凡還在路邊徘徊，張暉特意找商鋪換了小面額的零錢，之后幾天，他一有機會就往小凡的碗里放上一兩張。
小凡起初十分感激，但一連幾次之后，他收到錢開始沒有剛開始那么激動，他有幾次拉住張暉，欲言又止似乎想說些什么，但最后都只是朝著巷子里看了看，然后又低下了頭。
張暉沒將這事放在心上，之后幾天都按時來找小凡，等到出差結束打算離開的時候，他給了小凡最后一點零錢。
準備走的時候，小凡突然撲了上來，抱住張暉的腿哀求：“哥哥，你再多給一點吧，求求你了……”
小凡的聲音很大，不少路人都看了過來，小聲議論起來，張暉面子上有些掛不住，看向小凡的眼神也冷了下來。
他之前是看在小凡可憐又懂事的份上才發(fā)善心，沒想到向他施了幾次援手之后，他居然還貪得無厭不知道滿足。
張暉有些失望，拔腿就要走，但小凡不知道突然哪里來的力氣，死死扒著張暉的腿不放，他推都推不開，正惱火的時候，一個頭發(fā)散亂的女人從巷子里沖了出來。
她用僅剩的一只手拉起小凡的胳膊用力拽，嘴里罵罵咧咧：“你個不識好歹的，見個人就想跟著跑，給我放手！”
說著她朝著張暉露出一個抱歉的笑容，見小凡半天不動，抬手就往他身上打，小凡嚇得瑟瑟發(fā)抖，一個勁地往張暉身后躲，張暉見狀攔住女人，“別打孩子，他還小呢?！?/p>
女人眼神有些閃躲，看上去十分焦急，不停地用手去拉扯小凡的手，張暉也幫忙勸：“小凡，你難道就忍心丟下你媽媽不管嗎？”
之前小凡一討到錢都會第一時間去給女人買東西，可見他有幾分孝心，怎么突然變成這樣了？
可不管他怎么勸，小凡始終不停搖著腦袋，豆大的淚滴從臉上滾落，眼看手指被一根根扒開，他馬上要被女人拽走，小凡像是急了，朝著張暉用力張了幾下嘴，卻沒發(fā)出聲音來。
張暉看懂了口型，瞳孔猛地一縮，小凡說的分明是“救救我”，他立刻握住小凡的小手，女人頓時一臉警惕地看向他，張暉朝她笑了笑：“我?guī)Ш⒆尤コ渣c東西，順便取點錢，等會一定把人送回來?！?/p>
女人遲疑地松開了手，一直等到張暉走遠，他余光中都看到女人一直站在原地緊緊盯兩人的方向。
張暉帶著小凡走到了一個面館，面館里沒什么人，張暉見女人沒跟上來，這才連忙扶住小凡的肩膀詢問：“到底是怎么回事？”
之前一直隱忍的小凡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他聲音哽咽：“她，她根本不是我媽媽……我不認識她……”
張暉聞言一驚，意識到什么，他慌忙拉住小凡的手，“你別怕，哥哥肯定幫你，你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p>
小凡的手不停哆嗦著，他張了張嘴想說些什么，眼神中溢滿了恐懼，半天沒吐出一個字來，張暉拍著他的背耐心地鼓勵，“你放心，這里很安全，哥哥也會保護你的?！?/p>
小凡的臉色發(fā)白，在張暉期待的目光中，他深吸了一口氣，終于下定決心，一咬牙開了口：“我根本就不是乞丐，我是從……”
說到一半，面館的大門被人拉開，冷風呼呼往里灌，小凡下意識縮了縮脖子，抬頭朝著門口看去，到了嘴邊的話一瞬間咽了回去，他一張臉血色盡失，下意識就往桌子下面鉆，他抱著頭，整個人蜷縮在一起劇烈顫抖，聲音中帶著絕望和驚恐：
“不要，不要，你不是說這里很安全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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