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強，我們不合適。張姨說你是個老實人，我才樂意出來見見你的。沒想到我們身高差不多，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咱們也別浪費時間了。”
眼前這相親對象，飯菜沒動兩口，扭身就毫不留情地離開了飯店。
我望著她離去的背影，愣了好一會兒，才木然地吃了兩口飯菜，心中酸澀無味。
叫店員將飯菜打包，出門推著那輛二八自行車，緩緩朝著家的方向走去。
我叫周強，今年29歲，家里三代務(wù)農(nóng)。
雖說是土里刨食，但好在只有我一個孩子，生活還算寬松。
成年后，父母托人把我安排進(jìn)了糖果廠，日子越過越好，可婚姻大事卻成了難題。
冬日的寒風(fēng)像刀子一樣刮在臉上，冷得我直打哆嗦，心也跟著拔涼拔涼的。
這已經(jīng)不知道是第幾次相親失敗了，每次姑娘都委婉地給出不同理由，可我心里清楚，她們就是嫌我矮。
172的身高，加上身材比例不太好，站在同樣身高的姑娘面前，我總是顯得矮一截。
誰不想找個一米八多高高大大的漢子呢？
一路上，我心情沉重，腦海里不斷回想著剛才相親的場景。
其實，每次相親前我都滿懷期待，渴望能遇到那個對的人，可每次都以失望告終。
漸漸地，我對相親都有些麻木了，甚至不想再繼續(xù)下去。
我覺得凡事不能強求，硬求來的姻緣也不會長久，只是母親那邊……
正想著，不知不覺已經(jīng)走到了家。
母親站在房門前張望著。
見我回來了，她連忙喜滋滋地迎過來，還沒等她開口，我就知道她要問什么。
“強子，相親咋樣啊？”母親滿臉笑意，眼里閃爍著希望的光。
我聳了聳肩，故作輕松地把車把上的飯菜遞給母親，說：“還沒吃飯吧，飯菜沒怎么動，熱一熱能吃一天了?！?/p>
母親接過飯菜，看了看，又瞧了瞧我的臉色，頓時明白了情況。
她輕輕嘆了口氣，拍了拍我的肩膀說：“沒事兒，強子，別氣餒，是她們沒眼光。我兒子這么好，又踏實又能干，以后肯定能找個好媳婦。”
我苦笑著說：“媽，我是你兒子，你當(dāng)然怎么看怎么順眼?？上嘤H這事兒，人家第一眼肯定看外表啊。我這身高，確實不占優(yōu)勢?！?/p>
母親著急地說：“身高咋了？身高又不能當(dāng)飯吃。過日子要看人品，看有沒有本事。我看那些姑娘就是太膚淺。”
我無奈地笑了笑，勸母親說：“媽，你別著急，緣分還沒來呢。我相信總有一天，我會遇到合適的人的。”
母親怎么可能不急呢？
她皺著眉頭說：“能不急嘛！你看看誰誰誰家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還有你那從小玩到大的小胖墩，人家都有媳婦兒了。你眼瞅著都快30歲了，我也奔60的人了，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抱孫子啊……”
說著說著，母親突然眼睛一亮，“哎，我想起來了！鄰村王嬸子家的王小花，你還記得不？”
我愣了一下，腦海中浮現(xiàn)出一個扎著馬尾辮、調(diào)皮搗蛋的小女孩形象。
“記得啊，怎么突然提起她了？”
母親興奮地說：“王小花從小就愛跟在你屁股后面跑，小時候還說長大要嫁給你呢。一直到現(xiàn)在，逢年過節(jié)的都往咱們家里跑。聽說她現(xiàn)在還沒對象呢，要不你去鄰村王家跑一趟，說不定你們倆能成呢！”
我一聽，連忙擺手說：“媽，你可別瞎想了。王小花小時候跟個皮猴子似的，現(xiàn)在可不是了。人家現(xiàn)在長得漂亮，又有學(xué)識，在鎮(zhèn)子上當(dāng)語文老師呢。我就是個大老粗，怎么配得上人家啊。再說了，我對王小花也沒什么那種感覺啊，我娶不到媳婦兒，也不能見個瓜就扭啊?！?/p>
母親卻不以為然，拉著我的胳膊說：“強子，你可別小瞧自己。王小花那姑娘我看著長大的，知根知底的。她對你肯定還有感情，不然也不會老往咱家跑。你就去試試，說不定就成了呢？”
大姨住在鄰村，巧得很，她家就在王小花家旁邊。
小時候，母親和大姨感情深厚，逢年過節(jié)總是帶著我去看望大姨。
記得12歲那年的中秋節(jié)前夕，雖說已經(jīng)入秋，但天氣依舊悶熱難耐。
村里的孩子們按捺不住酷熱，紛紛跑到河里嬉戲玩耍。
我小時候性子木訥內(nèi)向，不太愿意湊熱鬧，總是等其他孩子玩得差不多回家了，才敢獨自前往河邊。
那天，我剛走到河邊附近，就聽到河里傳來一陣慌亂的撲騰聲。
我心里一驚，急忙走近查看，只見河中有個小女孩正在拼命掙扎。
她扎著兩個麻花辮，紅彤彤的臉頰因為驚恐而顯得更加鮮艷，可發(fā)出的叫聲卻微弱得如同蚊子哼哼。
眼看著女孩兒漸漸沒了力氣，身體開始往下沉，我來不及多想，迅速跳下河，奮力游向她，一把將她拉上了岸。
女孩嗆了不少水，緊閉著雙眼，躺在那里一動不動。
我慌了神，完全不知道該怎么辦，只能轉(zhuǎn)身拼命往家里跑。
家里人跟著我匆匆趕到河邊，看到女孩的情況后，立刻展開搶救。
沒過一會兒，女孩“哇”地吐出一口水，悠悠地醒了過來。
大姨告訴我，這是隔壁王嬸子家的小閨女，肯定是調(diào)皮偷偷跑出來，不小心掉進(jìn)了河里。
我們一家子護(hù)送王小花回家。
得知王小花調(diào)皮跳進(jìn)河里差點丟了性命，王嬸子又心疼又生氣，抬手就往王小花屁股上打，王小花被打得“滋滋”直叫，可王嬸子并沒有停手的意思，一邊打還一邊訓(xùn)斥：“叫你調(diào)皮！叫你不聽話！差點把命丟了，你知不知道！”
訓(xùn)完了，王嬸子才急忙走過來，拉著大姨的手千恩萬謝。
大姨指著我說：“是這孩子把小花救上來的?！?/p>
王嬸子又轉(zhuǎn)而拉住我的手，眼中滿是感激：“好孩子啊，要不是你，我家小花可就沒了命，真是太感謝你了！”
我不好意思地?fù)蠐项^，小聲說：“嬸子，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
這時，我的目光不經(jīng)意間對上王小花，就見她沖我做了個鬼臉，轉(zhuǎn)身跑開了。
自那以后，每次我跟著母親去大姨家，王小花就像個小尾巴一樣纏著我，非要我陪她玩過家家的游戲。
我一開始不太愿意，覺得這游戲太幼稚。
可我要是不答應(yīng)，王小花就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哭起來，那哭聲震天響，我實在沒辦法，只能無奈地答應(yīng)陪她玩。
游戲里，她總是扮演母親，而我則扮演父親。
她還會興致勃勃地做個泥人，一本正經(jīng)地說：“這是我們的孩子。”
我看著她那認(rèn)真的模樣，真是哭笑不得，忍不住說：“王小花，你簡直就是胡鬧?！?/p>
王小花一聽就急了，小臉漲得通紅，大聲反駁：“我才不是胡鬧！我聽我娘說，古代女子被救之后都會以身相許，我也要以身相許，將來我要給你當(dāng)媳婦兒！”
那時候的我，天真無邪，還真把她這話當(dāng)了一段時間的真。
可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明白那不過是童言無忌罷了。
長大之后，王小花時常帶著王嬸子讓捎的東西來我家。
但奇怪的是，每次見到我，她總是躲著走，連句話都不跟我說。
有時候?qū)嵲诒軣o可避了，她也只是紅著臉，輕輕叫我一聲“強哥”，便低著頭匆匆溜走。
看著她這副模樣，我心里不禁疑惑：要說她喜歡我，我可是一點都沒看出來。
母親見我不樂意，趕忙轉(zhuǎn)了話頭，吃過飯后便塞給我一只老母雞，說：“強子，你把這只老母雞給張姨送去，讓她再幫你相看幾個好姑娘?！?/p>
我皺了皺眉頭，一臉不情愿地說：“媽，我真不想去相親了，每次都失敗，太折騰了?！?/p>
母親卻不依不饒，拉著我的胳膊說：“你這孩子，不試試怎么知道呢？張姨認(rèn)識的人多，說不定這次就能遇到合適的。你就聽媽的話，去一趟?！?/p>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心里想著母親也是為我好，不想讓她失望，只好不情不愿地接過老母雞，朝著張姨家的方向走去。
到了張姨家，我抬手敲門，敲了好半天，屋里愣是一點兒動靜都沒有。
我心里納悶，伸長脖子往院子里瞧，院子里冷冷清清的，一個人影都沒有。
我又喊了幾聲“張姨”，聲音在空蕩蕩的院子里回蕩，可就是沒人應(yīng)。
看來張姨是有事出去了，不在家。
我站在門口猶豫了好一會兒，只能拎著老母雞往回走。
走著走著，突然聽見有人喊我的名字。
我扭過頭去，就瞧見王小花笑盈盈地朝我走了過來。
王小花穿著一件碎花襖子，馬尾辮梳得高高的，臉上還架著一副黑框眼鏡，整個人透著一股文化人的氣質(zhì)。
我朝她點了點頭，禮貌地問道：“小花，你咋來我們村子里了？”
王小花晃了晃手中的雞蛋，笑著說：“我娘叫我給你們送來的?！?/p>
我趕忙擺手，說道：“哎呀，讓王嬸子以后可別這么破費了，這多不好意思啊。”
王小花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頭，輕聲說：“我娘說了，小時候你救過我的命，得好好感謝你呢?！?/p>
我無奈地笑了笑，說：“都是陳芝麻爛谷子的事兒了，早都不記得了，以后可別再送了。”
王小花低著頭，半天都沒說話。
快走到我家門口的時候，王小花才看了一眼我手里拎著的老母雞，問道：“你這是找張姨，去相看對象了？”
我點點頭，嘆了口氣說：“是啊，年紀(jì)大了，家里催得緊，沒辦法?！?/p>
王小花接著問：“相看了幾個了呀？”
我苦笑著說：“沒十個也有八個了，今天上午還相了一個呢。”
王小花聽了，心里猛地一緊，連忙問道：“那相得咋樣??？”
話一出口，她又覺得有些不妥，趕忙找補說：“我就是隨便問問，沒別的意思哈。”
我搖了搖頭，有些沮喪地說：“失敗了唄，人家沒看上我?！?/p>
王小花聽了，悄悄地松了口氣。
進(jìn)了家門，我娘瞅見王小花，樂呵得嘴都咧到耳根子了，趕忙迎了過來，親昵地拉著王小花的手說：“哎呦，小花來啦，你們家可太客氣了，這孩子小時候不過就是舉手之勞，還讓你娘記掛了這么多年。”
說完，又拉著王小花進(jìn)了廚房，熱情地說道：“小花，今天就在這兒吃飯，姨給你做好吃的。”
王小花也沒推辭，脆生生地答應(yīng)了下來：“謝謝姨，那就麻煩您了?！?/p>
我坐在院子里劈柴，時不時能聽見廚房里她倆有說有笑的聲音。
王小花講著學(xué)校里的趣事，我娘笑著回應(yīng)，時不時還傳來我娘爽朗的笑聲。
沒一會兒，話題就轉(zhuǎn)到了我相親的事兒上，我娘說：“小花啊，你不知道，這小子相親相了好多個了，就是沒一個合適的。我啊，一心就想你當(dāng)我的兒媳婦，你這姑娘又懂事又有文化?！?/p>
我在院子里聽著，手上的動作頓了一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王小花有些羞澀，小聲說道：“姨，您別這么說?！?/p>
我娘接著說：“奈何這小子對你不上心，也不知道他到底咋想的?！?/p>
不知道為啥，那天晚上王小花情緒不是很高。
吃過飯后，她強顏歡笑地跟我娘打招呼，說要回家。我娘似乎看出來了她的心事，推著我說：“你這孩子，趕緊把小花送回家去，天這么黑了，一個姑娘家不安全?！?/p>
我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往外走。
走出家門沒多遠(yuǎn)，王小花突然在我面前站定。
好半晌，她才扭過頭來，一步步朝我逼近。
我下意識地一步步往后退，“砰”的一聲，后背撞在了墻上，退無可退。
我心里有些慌張，問道：“小花，你要干啥？”
王小花突然一把將我按在了墻上，眼睛直直地看著我，問道：“你覺得我怎么樣？”
我一下子懵了，結(jié)結(jié)巴巴地說：“我覺得你挺好的啊，又漂亮又有學(xué)問。”
她又問：“那你為啥不喜歡我？”
我愣住了，沉默了一會兒，說道：“我們不合適，你有學(xué)歷，有樣貌，工作又好，我個子矮，學(xué)識也不如你，配不上你?！?/p>
王小花眼眶有些紅了，說道：“我是真的喜歡你，我在乎的從來都不是那些外在的東西，而是你的心性。你小時候救我的事兒，我一直都記在心里，從那時候起，我就……”
聽著王小花的話，我的心猛地一顫。
回想起小時候的事兒，那不過是我順手做的一件小事，沒想到她竟記了這么多年。
看著眼前這個認(rèn)真又執(zhí)著的姑娘，我心里五味雜陳。
我一直覺得自己配不上她，卻忽略了她的心意。
我深吸一口氣，緩緩抬起手，輕輕擦去她眼角的淚花，聲音略帶顫抖地說：“小花，其實我也喜歡你，只是一直覺得自己不夠好，不敢奢望能和你在一起?！?/p>
王小花聽到我的話，眼中瞬間燃起了希望的光芒，她破涕為笑，嗔怪道：“你呀，怎么這么傻，我從來不在乎那些，我喜歡的就是你這個人?！?/p>
那天很冷，可我的心卻很暖。
時隔多年，我回想起長大后小花對我的態(tài)度，我問她為什么老是躲著我。
小花嬌嗔的擰了我一把。
“我那是害羞，哪里是躲你，可你跟個榆木疙瘩似的，非得我主動你才明白，現(xiàn)在說出去，我都覺得臉上沒面兒”
“那以后就說是我追的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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