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秦鏡是跨兒,也就是大眾常說的跨性別者。
剛開始,我是她的救星,
后來,她成了我的救贖。
01
我和秦鏡的相遇始于一場解圍。
那時讀大二,我給一桌大學生送酒,不小心瞥見了她。
她的眼睛在昏暗的燈光下格外明亮,如同璀璨的星河。
酒吧里帥哥靚女挺多,她尤其出眾。
我們不經(jīng)意間對視,又不約而同地收回目光。
之所以來這里兼職,是為了減少和室友劉怡娜碰面的機會。
她懷疑我喜歡她。
我不過是在她問我「有沒有喜歡的女生」時愣了一下,便讓她產(chǎn)生了錯覺。
可當時我只是疑惑,她怎么會以為我喜歡女生?
我懶得當面對質,省得自己犯起病來揍她,便選擇遠離。
是的,我有病,躁郁癥。
小學,表弟搶走我的棒棒糖,我砸了他半屋子玩具。
初中,校長兒子辱罵我們班,我把他揍進了校醫(yī)務室。
高中,小姨要我早點出去打工,我掀翻了一桌生日席。
不顧后果,病得不輕。
「鏡子,剛剛那個送酒的御姐如何?好孤冷啊,有沒有心動?」
我聽到背后有人悄悄議論著我,只是孤冷御姐,我是這種形象嗎?我飄飄然。
「那邊那個男生如何?好有型??!有沒有心動?」
我:「……」
快下班時,酒吧來了一個腳步匆匆的中年人。
被叫作鏡子的那個人站起來,主動離開了酒吧。
02
五分鐘后,我也離開了酒吧,因為我下班了。
路經(jīng)一條小巷,看到那桌大學生站在巷子口,不安地張望。
其中一個女生看到我,兩眼驀地放出光彩。
我腳步?jīng)]停,胳膊卻被人拉住。
「美女,可以請你救救我同學嗎?」
我正要拒絕,就聽見巷子里傳出一道雌雄莫辨的聲音:
「我沒病,不需要治療?!?/p>
啪!
拉著我的女同學像是自己被打了一巴掌,瑟縮了一下。
一旁的兩個男生終于下定決心,迅速跑進巷子。
女同學殷切地看著我:「可以嗎?我同學如果再不還手,會被她父親打死的。」
我不為所動:「我跟你們非親非故,沒義務幫你們?!?/p>
而且,誰知道這是不是一種新型騙術?
女同學急忙拿出一個心理咨詢師證,打開內頁:「你很像我表姐,她是我同學的心理咨詢師……」
「那也跟我沒關系,你們自己想辦法?!刮掖驍嗨?,準備抽身離開。
「秦叔叔,別打了!」我聽到一個男生用嘶啞的嗓音懇求。
「你們都給我滾開,我今天一定要打死這個不孝子!」
緊接著,便是兩方的拉扯,和拳打腳踢的聲音。
我的頭有些疼,不情愿地回憶起了當年被母親怒揍時的情景。
但凡我沒考好,或是忤逆她,就會換來這樣的結果。
「我把我的身份證、手機、駕駛證、學生證都給你,我不是騙子,你也可以先打110,讓警察看著我。」女同學語無倫次,快急哭了。
我在心中嘆了一口氣。
能被同學如此地關心著,該是個怎樣的人呢?
我反正也不怎么怕死,被騙就被騙吧。
03
巷子有些黑,我只能隱約看到幾人的輪廓。
有人倒在地上,有人被死死攔著。
「您好,我是秦鏡的心理咨詢師,目前正在幫她做正確的性別引導,整個過程不宜有外界的精神刺激,否則功虧一簣?!?/p>
我按照那個女同學教的,把話重復了一遍。
秦鏡的父親上下打量我,半信半疑。
我拿出證件,有意無意的遮住姓名那一欄。
秦父轉移了目光,問倒在地上的人:「你哪來的錢?」
地上的秦鏡掙扎起身,有些詫異地看了我一眼,又很快將好奇隱下。
「正大光明賺來的?!?/p>
秦父沉默了一瞬,又說:「如果讓我發(fā)現(xiàn)你在唬弄我,我會打斷你的腿?!?/p>
「那我會把你送進監(jiān)獄?!骨冂R冷言回應。
秦父揚起手又準備揍人,我攔?。?/p>
「真別再刺激她了,會起反作用?!?/p>
秦父憤憤離開了。
我走出巷子,把證歸還。
秦鏡的同學將她圍在中間,噓寒問暖。
看得出他們關系很好,自然、隨意、平常心。
「同學,今晚謝謝你,可以加個微信嗎?」秦鏡看向我,語氣誠懇。
她睫毛濃密,鼻梁挺直,棱唇微抿。
很天然。
真是……那啥呢?
「不了,萍水相逢,有緣再會。」
我擺擺手,留下了一個瀟灑的背影。
孤冷御姐,人設不能倒。
04
時隔兩日,我在酒吧又遇到了秦鏡。
「抱歉,前幾天可能讓你誤會了,我當時是擔心我爸又搞突然襲擊?!?/p>
她精致的臉上露出一抹局促:「里里的表姐經(jīng)常出差,萬一我聯(lián)系不上她,不知可否聯(lián)系你?」
似乎擔心我像上次那樣拒絕,又強調道:「我不會騷擾你的?!?/p>
這次,我通過了她的好友申請。
她笑得很滿足,沖我晃了晃手機:「可以點單么?」
抬手的瞬間,她不小心露出了胳膊上的傷痕。
我沒有問,把酒水單遞給她。
正點著,秦鏡的同學來了,里里——就是那天向我求助的女同學——還對我熱情地招手。
「鏡子,你的傷還沒好,今天咱喝點飲料吧?!褂型瑢W提議。
我差點忘了,皮外傷不能飲酒。
于是我把她原先點的劃掉,示意她重新點。
秦鏡愣了一下。
我解釋:「疼痛加劇的滋味可不好受,聽你同學的。」
父母離婚那天,我割破過自己的手腕,還喝了很多的酒,結果差點血崩。
但也因為傷口太疼,我窩囊地選擇了止血。
秦鏡欲言又止,目光似乎掃過我的手腕,卻沒有停留。
我下意識拉了拉袖口。
應該是巧合吧?才見兩次面,怎么可能注意到我的手腕?
「好?!顾f。
我一直處于忙碌的狀態(tài),偶爾經(jīng)過他們那一桌,都能夠感受到她投放過來的視線。
略有些不自在。
一個小時后,里里沖我招手,準備加單。
我走近時,秦鏡正好接起一個電話。
我寫著里里點的單品,余光瞥見秦鏡放在桌上的手驟然攥緊。
同學看出了她的異常,出聲詢問。
「有個群友跳樓了?!顾怪?,緩慢放下手機:「今年第三個?!?/p>
里里擔心地拍了拍她。
「我沒事?!?/p>
她抬起頭,發(fā)現(xiàn)我也在,又愣了一下。
我平靜地移開目光,看向里里:
「請問還要點什么?」
05
大概因為我也自殺過,有點惺惺相惜,于是開始關注跨性別群體。
在網(wǎng)上查閱資料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了跨性別幫扶群。
秦鏡那天提到的「群友」,應該就是這類群里認識的吧?
我用小號進群,想看看他們是否和我一樣,偶爾扭曲,偶爾病態(tài)。
翻著他們的聊天內容,發(fā)現(xiàn)挺正常的。
有群友在糾結要不要答應正在追求她的男生,她對他沒感覺,卻怕以后找不到第二個接受她的人。
「姐妹,學學群主大人,我們跨跨又不是非要談戀愛?!?/p>
群友立即@群主,請求指點迷津。
「你想要的是性別認可還是感情認可?」群主回應:「前者不用后者來證明,后者必須真心換真心,放下焦慮和依賴,不要誤人誤己?!?/p>
我放大群主的頭像,訝異:這么巧的嗎?
之前還在糾結的群友很快有了決定。
「哈哈,我就知道群主會讓你認清自己?!?/p>
「天賦異稟的群主大人,為什么不談個戀愛讓暗戀你的人死心?」
群主沒再說話。
我點開群主的ID,不禁笑了。
還真是秦鏡。
06
我在群里潛水了兩三個月,以旁觀者的身份看他們的悲歡離合,時不時摁滅燃起來的共情火苗,故作冷漠。
秦鏡平均一周來一次酒吧,有時和里里他們,有時一個人。
她從沒有刻意找我聊天,只在正好是我給她點單時,禮貌地交流幾句。
不論周圍多熱鬧,她始終安靜地坐在那里,專注自己的事。
她好像很會學習,我曾看到她同學請她幫忙解題。
她好像很會賺錢,我曾聽見里里向她請教生財之法。
酒吧里不乏搭訕者,她總能將自己隔絕開來,只在自己的領域綻放星光。
認識她的第四個月,秦父又一次不期而至。
不巧的是,里里和她表姐不在。
巧的是,還在我兼職的酒吧。
今時不同往日,我不可能對此視而不見,于是在秦鏡離開的瞬間,立即換下工作服追了出去。
「啪!」
剛出酒吧,我便聽見一道清脆的耳光聲。
街道上的秦鏡偏著頭,臉上有清晰的掌印。
路人紛紛側目,還有人好奇地掏出手機。
我立即上前,攔在兩人中間。
「干什么???」
秦父怒吼。
「您應該不希望自己被當成熱鬧看吧?」我指了指那些準備拍攝的路人。
秦父臉色發(fā)黑:「他都不要臉了,我還要什么臉!?」
我身體抖了一下,仿佛被罵的是自己一般。
之前有秦鏡的同學幫忙攔著,我還能保持鎮(zhèn)靜,現(xiàn)如今要獨自面對暴怒的秦父,說不怕是假的。
若平時,我大概率已經(jīng)發(fā)病了,但今天很奇怪,再害怕,我也能控制住自己。
「這樣帶著情緒的交流,永遠不會有結果?!刮艺f了一句含在嘴里十幾年都不曾說出口的話:「一家人,需要的是理解和尊重。」
「我不用你來教!」秦父指著我:「你這個騙子,還說治療我兒子,你治好了嗎???」
我手抖得快要抓不住秦鏡。
秦鏡反抓住我的,正好抓在我割腕的地方:「她不是跟你說過不能刺激我么?是你不遵醫(yī)囑!」
秦父目眥盡裂,揚起手又準備揍她。
「或許您眼中的我是無能之輩,那是因為我選擇尊重,而不是一味地勸誡?!刮壹泵踝∧侵皇?,盯著秦父的眼睛,眼眶發(fā)熱:「何況,打罵有用的話,「她」早就成了「他」,哪需要我們這些人?」
秦父沉默了。
圍觀的人對著他指指點點,終于讓他感到了一絲窘迫。
他再一次選擇匆匆離去,走時還不忘威脅我:「若是再治不好他,你就別干了!」
秦鏡擋在我面前,正要開口回應秦父,被我阻止。
「好。」我一不是心理咨詢師,二不認為秦鏡有病,根本不怕威脅。
秦父離開后,我?guī)е冂R回到酒吧。
重新穿回工作服,我準備繼續(xù)工作。
「李芙聞?!?/p>
她第一次喊出我的名字:「你剛剛出了很多汗,要不要休息一下?」
我笑道:「還以為你會感謝我。」
秦鏡擔心地用手背碰了下我的額頭,松了一口氣。
「謝謝你,大救星?!?/p>
我下意識往后仰了仰:「別客氣?!?/p>
手腕和額頭有些酥麻,是她殘留的觸感。
「其實在我看來,需要去治療的是你父親,而不是你?!?/p>
扔下這句,我不等她有所回應,就被另一桌客人喊走了。
07
自那以后,我時常問自己:秦父若再次出現(xiàn),我要如何才能幫到秦鏡?
結果沒等來秦父的第三次突襲,卻等來了我爸的消息。
他去世了,猝死。
「一朝辭世去,萬般散于風。」
我發(fā)了條朋友圈,收好手機,平靜地繼續(xù)上課。
不知我媽能不能看到。
麻木地吃完午餐,我沒有回宿舍,而是回到了空寂的教學樓,看著窗戶發(fā)呆。
這時,一個嶄新的號碼打進來。
「節(jié)哀。」
雌雄莫辯的聲音有著獨屬于她的溫柔。
秦鏡看到了那條朋友圈。
心中某個開關仿佛被打開。
我一直沒有掉落的眼淚,在此刻傾瀉如注。
電話持續(xù)了一個小時,我哭得斷斷續(xù)續(xù)。
情況不對,我該去吃藥,可我沒有力氣。
「抱歉,我給你充話費。」眼淚稍止,我有些不好意思。
「問了一圈,可算找到你了?!?/p>
秦鏡的聲音在身后響起:「本不想打擾你,可你這樣子,我有些不放心……是我該說抱歉?!?/p>
我猛地轉頭,見她站在背光處,星眸透著擔憂。
身體奇跡般地停止了顫抖。
我抹了把臉:「你對你的救星會不會太客氣了些?」
秦鏡平復著呼吸,試探地問:「那……陪你走走?」
「不如陪我回一趟老家吧?」我也試探地問。
剛才的那個開關,真不知是眼淚的開關,還是距離的開關。
我居然會問出如此唐突的問題。
秦鏡卻像是松了一口氣,笑著點頭:「好呀?!?/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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