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你就這么嫌棄我的疤?。
那一刻,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平靜中帶著一絲倔強的目光。
風吹過老城區(qū)的梧桐樹,幾片早黃的葉子打著旋兒落下來,像是無聲的嘆息。
那是1993年的春天,北方的風里還帶著一絲涼意,路邊的小攤販已經換上了夏天的涼帽,卻還裹著厚厚的棉襖。
我剛從國營電子廠辭職,在城東一家私營電子廠打工。
工資不穩(wěn)當,說好的月底發(fā),常常拖到下月中旬,可日子比在國營廠有盼頭,好歹能多掙一百來塊。
當時國企改革風聲四起,不少人像我一樣跳出"鐵飯碗",到私企碰運氣,可誰又能想到這一跳,跳出了多少人生的無奈與坎坷。
老李——李建國,我當兵時的老戰(zhàn)友,一直念叨著要給我介紹個對象。
每次在老城墻根下的小酒館喝酒,他總會拍著啤酒肚,醉醺醺地說:"周明啊周明,你小子都三十了,再不娶媳婦兒,你媽都要急死了。"
我媽確實急,農村老家的親戚都打來電話,問她城里兒子啥時候帶媳婦回去。
他們哪知道,城里人也不是想娶就能娶上的。
"紡織廠有個姑娘,叫趙雨婷,踏實肯干,人品沒得說。"老李的眼睛亮了起來,像是發(fā)現(xiàn)了寶貝,"她爹跟我爹是老工友,家境清白得很。"
我也沒多想,就答應了,反正見一面又不會少塊肉。
約在老城區(qū)的留香茶館,我特意穿了件新買的格子襯衫,還噴了點借來的古龍水,提前半小時就到了。

那年頭,談個對象比找工作還緊張,心里七上八下的,生怕給人家留下壞印象。
茶館里人不多,幾個老頭圍著一張八仙桌下象棋,陽光透過雕花木窗灑進來,照在木桌上,有種歲月靜好的感覺。
茶碗里的茶葉一上一下地浮動,像極了我那顆不安的心。
她來了,隔著老遠看見她穿著一件淺藍格子襯衫,扎著馬尾,背影有幾分像我上學時暗戀過的那個女孩。
那個女孩叫林小雨,是我高中同桌,成績好,性格溫柔,我偷偷喜歡了她三年,卻一直沒敢表白,畢業(yè)時才發(fā)現(xiàn)她早已和體育班的高個子在一起了。
心頭一顫,我不由自主站起來,朝門口張望,想看清她的樣子。
可當她轉過身,我看清她臉上那道從右眼角延伸到嘴角的疤痕時,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人狠狠捶了一拳。
那疤痕不算猙獰,卻足夠明顯,在陽光下泛著淡淡的粉色。
我不知所措,慌忙找借口想離開,腦子里閃過各種念頭:我媽要是看到這樣的兒媳婦,不得心疼死;廠里的同事要是看到,不知道背地里怎么嘀咕;將來要是有了孩子,別人會不會笑話...
"我剛想起單位有急事,得趕緊走..."我結結巴巴地說,步子已經往后退了半步。
就在這時,她伸手攔住了我,聲音平靜:"你就這么嫌棄我的疤?"

我愣住了,一時語塞,臉上火辣辣的,像是被人扇了耳光。
"坐下吧,喝完這杯茶,咱們好歹給彼此一個完整的交代。"她說這話時,眼神里沒有委屈,也沒有怨恨,只有一種超出年齡的沉靜。
不知道為啥,我乖乖坐下了,像個做錯事的小學生。
茶館里的老式掛鐘滴答走著,屋外賣餛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我倆一坐就是三個小時。
她說起自己19歲那年,看見鄰居家五歲的孩子掉進小區(qū)后面的水塘,二話不說跳下去救人,臉被塘底的廢棄自行車零件劃傷。
"當時也沒覺得多疼,把孩子救上來才發(fā)現(xiàn)臉上全是血。"趙雨婷笑笑,像是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醫(yī)生說得縫十幾針,我嚇得直哭。"
她說起這事兒的語氣,就跟說昨天買菜碰見熟人似的,平淡中帶著點自嘲。
窗外的陽光照在她的疤痕上,那道痕跡突然不那么刺眼了,反而像是一枚勛章,閃著微弱但堅定的光。
"后來那孩子媽媽天天領著孩子來看我,我爸煩了,說您別來了,這不是您的錯。"她端起茶杯,輕輕抿了一口,"可那位大姐還是隔三差五地來,直到我出院。"
聽著聽著,我開始覺得羞愧,自己剛才的反應像個十足的混蛋。
"我不是因為你的疤..."我鼓足勇氣承認,"你背影像極了我的初戀,我一時慌了神。"
她眨眨眼,忽然笑了,笑聲清脆,不做作:"說實話不容易,這點挺好。"

她的一笑,讓我心里的石頭落了地,緊繃的神經松弛下來。
分別時,我們互留了聯(lián)系方式,約好下周再見。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的心情復雜得很,一會兒想著她的疤,一會兒又想起她爽朗的笑聲。
誰能想到,這一見,就改變了我的一生。
我倆慢慢熟絡起來,從茶館到小吃街,從城墻根到江邊公園,一點一點了解彼此。
趙雨婷在紡織廠做繡花工,手巧心細,十指翻飛間就能讓一塊普通的布變成精致的藝術品。
她會把廠里的邊角料帶回家,做成漂亮的小掛件、筆袋或者手帕,賣給附近學校的學生。
工友們都說她是廠里的"巧手星"。
第二次約會,我?guī)チ死铣菈叺男〕詳?,點了兩碗熱騰騰的羊肉泡饃。
她不挑不揀,吃得香甜,還笑著說這家的辣子放得夠味兒,像是吃出了童年的味道。
我們聊工作,聊生活,聊理想。
那時的天空特別藍,遠處的老城墻在夕陽下泛著金色,街邊的小販吆喝著賣冰糖葫蘆,一切都顯得那么美好。
"以后有機會,想開個小店。"她說,眼睛亮亮的,像是藏著星星,"不用太大,能養(yǎng)活自己就行。"
我看著她認真的樣子,心里涌起一股暖流,第一次覺得,或許生活不需要太復雜,有個懂你的人在身邊,就足夠了。
沒過多久,我?guī)ヒ娎侠?,想聽聽老哥們兒的意見?/p>
老李家住在單位分的老舊小區(qū),一進門就是滿屋子的煙味兒和酒氣。
老李對她挺滿意,連連點頭,說我眼光不錯,可他媳婦王芳卻一直皺著眉頭,話也不多。
臨走時,王芳把我拉到一邊,臉色不太好看。
"周明,你是不是瞎啊?她臉上那道疤..."
"我看見了。"我有點不高興地打斷她。
"你還能看得上她?"王芳瞪大眼睛,像是看怪物一樣看我。
"人挺好的。"我簡短地回答。
"好歸好,可這要是結婚了,親戚朋友見了,多尷尬啊。"王芳壓低聲音,"你媽知道嗎?"
我媽不知道,我還沒來得及告訴她。
王芳嘆了口氣:"你要是普通打工的也就算了,你這不是有本事嘛,找個條件好點的不行?"
我沒吱聲,心里卻有點動搖。
王芳的話像根刺,扎在我心里,拔不出來。
回家的路上,我走得很慢,腦子里亂糟糟的。
趙雨婷確實各方面都好,可那道疤...我真能一輩子不在意嗎?
日子剛有點眉目,卻遭了難。
私營電子廠老板因為資金鏈斷裂,卷款跑路,廠子一夜之間倒閉了。
我一下子失了業(yè),攢的那點錢眼看就要花完。
那段時間,每天早上睜開眼,看著發(fā)黃的天花板,心里憋悶得慌。
看著其他人穿著工作服匆匆上班,而自己無所事事地在街上游蕩,那種無力感比任何疾病都難受。
我不好意思找趙雨婷,怕她看不起我這個失業(yè)的男人,可她主動找到了我。

那天下著小雨,她打著把破舊的雨傘來我住的筒子樓,濕漉漉的頭發(fā)貼在臉上,疤痕顯得格外明顯。
"怎么不接我電話?"她問,眼睛里滿是擔憂。
我支支吾吾地說手機壞了,她卻直接說:"老鄭都告訴我了,廠子垮了是吧?"
了解情況后,她二話不說從口袋里掏出一疊錢。
"我攢了一年多,本來想買臺縫紉機的。你先拿去用,等你找到工作再還我。"
錢不多,七八百塊的樣子,可在那個月工資才三四百的年代,足夠我緩口氣了。
"不行,這是你的血汗錢。"我推辭,心里卻感動得不行。
"咱們不是朋友嗎?"她眼神真誠,"朋友之間幫個忙,有啥大不了的。"
她把錢塞進我口袋,又從包里拿出個信封:"廠里一個姐姐的丈夫在國營電子廠當科長,我托她問問,那邊好像在招人。"
我接過錢和信封,心里五味雜陳。
男人的自尊像根刺,扎在心里又痛又癢。
可趙雨婷的真誠,卻讓這份自尊變得不那么重要了。
我去應聘了,還真被錄取了,雖然工資比私營廠低一些,但勝在穩(wěn)定。
正當我們交往得熱乎的時候,趙雨婷的父親突發(fā)腦溢血住院了。
她是獨生女,母親早年因病去世,家里只剩下父女倆相依為命。
她請了假,整日守在醫(yī)院,又當女兒又當護工。
我去看望時,剛進病房就聞到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病房里只有兩張床,一個老人在不停地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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