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丨陳景圣

當馬斯克與他的政府效率部（DOGE）團隊罕見集體亮相?？怂剐侣劸W(wǎng)，為大規(guī)模裁員政策“辯護”時，一場打著“改革”旗號的政府機器重組行動，正在華盛頓以一種近乎野蠻的方式推進。官方說法是“提高效率”“精簡機構”，但數(shù)據(jù)卻冰冷地寫下了另一種現(xiàn)實——超過10萬名聯(lián)邦雇員離職，占聯(lián)邦政府總員工的4.5%，這不僅是數(shù)字游戲，更是一場制度層面的權力重構與政治清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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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特朗普年初重返白宮以來，他的團隊便馬不停蹄地推動“重塑政府”議程，政府效率部成為這一議程的急先鋒。馬斯克的加入，則為這場“瘦身革命”注入了科技獨裁式的效率邏輯。在馬斯克的世界里，一切臃腫、冗余、流程化的東西都必須清除。于是，大量聯(lián)邦雇員在沒有預警的情況下被解職，很多崗位甚至根本沒有被正式評估是否必要，就被“優(yōu)化”出局。

諷刺的是，在接受采訪時，馬斯克卻試圖淡化這場裁員行動的力度，稱“幾乎沒有人被解雇”，大多是“自愿離職”或“買斷計劃”的結果。但數(shù)據(jù)不會說謊：3萬人直接被解雇，7.5萬人被“誘導性離職”，這不是“自愿”，而是系統(tǒng)性驅逐。在不少機構，如疾病控制中心、國家科學基金會、FDA、國家公園管理局等，甚至出現(xiàn)了“裁后召回”鬧劇——剛裁掉的員工又被倉促召回，機構運轉陷入混亂。效率呢？改革呢？只剩一地雞毛。

而這背后的邏輯，其實不是效率，而是政治。馬斯克和DOGE不是在優(yōu)化政府，而是在清洗政府，清除那些在第一任特朗普時期“阻礙政策推進”的“體制內(nèi)反對派”。那些在新冠疫情中與白宮唱反調(diào)的CDC官員、曾對特朗普環(huán)境政策提出質(zhì)疑的環(huán)保署人員、在移民議題上不配合的司法體系人員，都成為“優(yōu)先出清”名單上的常客。這不是改革，這是一次高科技包裝下的體制性肅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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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于特朗普而言，這場“大刀闊斧”的改革既是兌現(xiàn)“Drain the Swamp”（抽干沼澤）的承諾，也是重塑行政體系忠誠度的關鍵一步。但諷刺的是，他本人似乎也意識到這把斧頭砍得過猛。3月6日，他在白宮會議中首度明確劃線，表示“裁員應像手術刀，而非大斧頭”，表面上是限制馬斯克權力，實際上卻是為自己留下一條可退的政治通道——當改革失敗，他可以甩鍋；若改革成功，他則可獨攬功勞。

馬斯克本人也在態(tài)度上出現(xiàn)微妙轉變。他在接受專訪時承認“犯過錯”，并一度顯得語氣緩和，稱“會迅速改正”。但這是否意味著真正反思？恐怕未必。在他的技術至上邏輯里，“試錯—迭代—修正”本就是流程的一部分。問題是，聯(lián)邦政府不是特斯拉流水線，公務員也不是可以隨意替換的螺絲釘。國家治理涉及的不是零件效率，而是公共服務的連續(xù)性、政策執(zhí)行的穩(wěn)定性、人民利益的保障。而這些，正在被無情打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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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更危險的是，這場“效率清洗”正在為一種新型政治專制創(chuàng)造溫床。當一個“政府效率部”可以凌駕于各大聯(lián)邦機構之上，以“顧問”名義推動實質(zhì)裁員，當一個硅谷巨頭可以被賦予重塑國家體制的權力，那么，這樣的“改革”將不再是民主機制下的制度調(diào)整，而是資本—權力合謀下的“私有化政府”。今天是裁員，明天是否就可以修改制度？后天是否可以決定政策走向？

表面上看，這是馬斯克推動的“瘦身革命”，但本質(zhì)上，這是特朗普第二任期對“深層政府”的外科手術。只是這手術既無麻藥，也無診斷，更沒有倫理。若以“效率”為名就可為所欲為，那最終被犧牲的，或許將不只是聯(lián)邦雇員，而是制度的底線、民眾的信任，甚至是美國所自詡的“民主樣板”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