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民國政壇風云人物,李宗仁與白崇禧合稱“李白”,兩人同是廣西人,又都是桂系領袖,兩人自1920年代初期一起共事以來互為倚靠,情同手足。在國民黨敗亡臺灣后,兩人卻做出了不同的選擇,白崇禧被蔣介石忽悠到臺灣后,備受冷落,晚景凄涼,最后死得不明不白。李宗仁知蔣不能容他,選擇遠避美國,后舉家回到祖國,參與到新中國的建設。二人的不同歸宿不免讓人唏噓感嘆。

人民解放軍橫渡長江,發(fā)起渡江戰(zhàn)役
1949年初,蔣介石宣布下野,撇下副總統(tǒng)李宗仁飛往臺北。4月,代總統(tǒng)李宗仁拒絕在《國內(nèi)和平協(xié)定最后修正案》上簽字。人民解放軍按照既定計劃,百萬雄師橫渡長江,以拉枯摧朽之勢橫掃妄圖死守長江南岸的國民黨殘兵。李宗仁手上最后的政治資本幾十萬桂軍一觸即潰,李宗仁知道國民黨大勢已去了,昔日以幾十萬大軍向老蔣逼宮的神氣不復存在。隨著人民解放軍成功渡過長江,李宗仁倚靠長江天險妄圖與中共“劃江而治”的政治幻想也破滅了。
國民黨大勢已去,李宗仁跟白崇禧也開始準備為自己選擇退路了。
手上沒了兵,就等于失去了政治資本,曾經(jīng)叱咤風云的兩個人,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頭。面對接下來的去向,白崇禧曾試探性地問老大哥李宗仁“將來如有必要,去臺灣怎樣?”白崇禧不說這話還好,一說李宗仁立馬就臉色難看,怒氣沖沖地懟了白崇禧一句:“王八蛋才去臺灣!”

桂系兩大巨頭:李宗仁、白崇禧
李宗仁與白崇禧都是廣西老鄉(xiāng),兩人從統(tǒng)一兩廣到北伐抗戰(zhàn),數(shù)十年如一日甘苦與共情同手足,帶領八桂子弟闖出一片天,讓桂軍在抗戰(zhàn)史上留下濃墨重彩的一筆??删驮谶@決定兩人未來命運的關鍵時候,卻選擇了勞燕分飛,走上了不同的道路。從他們做下決定開始,兩人的命運就已經(jīng)發(fā)生了改變。
桂系與蔣介石二十幾年來表面上一團和氣,實則早就貌合神離
自蔣介石成為國民黨總裁,入主南京以來。以蔣為首的黃埔系便與地方派系矛盾重重,而這其中又屬桂系反蔣最用力。桂系曾三次向蔣逼宮,迫蔣下野,與蔣形成水火不容之勢。作為桂系兩大首腦,李宗仁與白崇禧雖然都在國民黨內(nèi)身居高位,但兩人經(jīng)常當面頂撞蔣,對蔣的決策常唱反調(diào),二人與蔣不合在國民黨內(nèi)早已經(jīng)不是什么秘密。
李宗仁深知蔣的為人,自知不能見諒于蔣,故不肯赴臺灣。1949年11月19日,李宗仁致電“行政院長”閻錫山,要其以責任內(nèi)閣全權處理國政,次日凌晨乘專機“天雄號”從南寧起飛赴香港就醫(yī)。

蔣介石與李宗仁
得知李宗仁赴港,有出國之跡象。蔣介石雖心里竊喜,畢竟李宗仁一走,就等于少了一個強有力的政敵,國民黨最后還是蔣介石一個人說了算。但為了穩(wěn)定黨內(nèi)的反對派,蔣介石仍需做個樣子,他派洪蘭友和朱家華做說客,到香港與李宗仁相談,給他兩個選擇,要么“迅返中樞,力疾視事”,要么“自請總裁復行總統(tǒng)職務”。
李宗仁不傻,重返大陸不是等著人民解放軍來抓他嗎?國民黨退守臺灣,他的這個“代總統(tǒng)”含金量已經(jīng)大打折扣,去臺灣還要面對蔣介石的打擊報復。因此他很干脆地打發(fā)走了洪蘭友和朱家華,在港逗留幾天后便與夫人郭德潔和兩個兒子飛往美國紐約治病休養(yǎng),把國民黨的一堆爛攤子又仍給了蔣介石。
蔣介石在1949年初宣布下野,但僅僅過了一年,便醞釀復出。1950年3月1日,蔣介石在臺北發(fā)表文告,宣布復任“總統(tǒng)”。同日下午,李宗仁亦在紐約召開記者招待會,公開指責蔣介石復職是“違憲行為”。李宗仁到美國了還跟蔣介石唱反調(diào),公開反對他,把蔣恨的是咬牙切齒。
1954年2月,在臺北召開的國民黨“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二次會議”上通過了罷免李宗仁“副總統(tǒng)”的議案。李宗仁知道這是蔣介石對他的報復打擊,失去了顯赫的政治身份,淪為了平民的李宗仁徹底對蔣介石死心,他很快從紐約搬走,退隱新澤西州,開始了長達十多年的“寓公”生活。
與李宗仁急流勇退,跟蔣介石斷絕關系不同。有“小諸葛”美譽的白崇禧在自己未來人生的抉擇上實實在在地走了一步“臭棋”,而且是一步錯,步步錯。

小諸葛白崇禧
白崇禧與李宗仁分別后,奉命駐守海南島,正當人民解放軍準備渡海攻打海南島的時候。蔣介石派來的說客楊幼炯和劉文島帶著重金前來力勸白崇禧“歸隊”。陸軍副總司令羅奇還帶來了蔣的親筆信,信中說希望健生(白崇禧字)老弟望在黨國艱難時能共赴時艱,赴臺“共商善后”,我已預留“行政院長”虛位以待,萬勿推辭。對于蔣介石花大本拉攏,白崇禧最初還是半信半疑,派了舊部李品仙到臺北探聽虛實。李抵臺后即發(fā)來電報,言蔣氏讓白崇禧“組閣”確有誠意,殊不知李品仙已經(jīng)被蔣收買了。
赴臺如此之大事白崇禧并沒有跟老大哥李宗仁商量,僅憑蔣介石開出的空頭支票和李品仙的一份電報,他便做出了自己人生中最失敗的一個決定。蔣介石之所以拉攏白崇禧,一來是因為李宗仁去美后,白的利用價值反而提高了。二來白作為地方派系代表,能去臺可以讓其他人相效而來。而白崇禧自己,過去曾擔任過國民黨的“國防部長”,手握實權,一朝落魄心理落差極大,心里還幻想著到了臺灣后能東山再起,繼續(xù)享受身居高位,前呼后擁的巔峰。
1949年12月30日,白崇禧從??跈C場乘專機飛往臺北,這一走,就再也沒有離開臺灣過。
初到臺灣的白崇禧,確實頗受禮遇,蔣介石也對他委以重任。但等到1950年3月蔣介石宣布復任“總統(tǒng)”后,白崇禧的地位便每況愈下了。蔣喜歡重用自己的黃埔嫡系,對于白崇禧這種地方派系出身的,自然要無情地拋棄??蓱z白崇禧到了臺灣后,處處遭到監(jiān)視,想走又走不了,處境極為尷尬。

篤信回教的白崇禧
1952年10月國民黨召開“七大”,白崇禧竟然是唯一一個沒有被任為“評議員”的國民黨六屆常委。1954年國民黨召開“第一屆國民大會第二次會議”前,蔣介石逼迫白崇禧在罷免“副總統(tǒng)”李宗仁的議案上簽字,迫于無奈,白崇禧最后還是違心的簽了字。不僅如此,蔣介石還故意為難白崇禧,凡是涉及攻擊李宗仁的言論,必定讓白帶頭說話,此時的白崇禧已經(jīng)形同軟禁,沒有自由可言。
最初,因為白崇禧身份特殊,他初來臺灣時,一些同僚和部下爭相來白公館拜見他。蔣介石對此非常反感,害怕白崇禧拉幫結(jié)派另起山頭,便對白公館進行全面監(jiān)視,甚至連白的客人都要查個老底,時間一長便再也沒有人敢登門了。至此,白崇禧與臺灣軍政兩界上層人士再無什么交往,白公館變得冷冷清清,白崇禧就此過著十分孤獨寂寞的生活。
蔣介石甚至不準白崇禧離開臺灣半步,白想申請到美國參加女兒的婚禮,蔣斷然予以拒絕。白崇禧信奉回教,是臺灣回教協(xié)會理事長。1955年,約旦國王侯賽因訪臺,當面要求白崇禧以回教協(xié)會理事長的身份訪問中東。1959年,馬來西亞成立時,該國總理東姑拉赫曼亦要求李宗仁以回協(xié)領袖身份赴吉隆坡觀禮。但是蔣介石寧可駁回“友邦”的面子,也絕不讓白崇禧踏出臺灣一步。到了后面蔣介石就給了白崇禧一個“戰(zhàn)略顧問委員會”副主席這樣一個清水虛銜,完全把他踢出了權力中樞之外。
這邊白崇禧因坐困臺灣,飽受排擠而抑郁寡歡,那邊李宗仁卻已經(jīng)在積極準備回到祖國。

李宗仁夫婦回國,受到了周恩來總理的熱烈歡迎
早在1955年,李宗仁便在美國公開發(fā)布了《關于和平解決臺灣問題的建議》,這是一個很好的信號,李宗仁的立場非常明確,認為臺灣問題是中國內(nèi)政,包括美國在內(nèi)的任何其他國家都無權干涉,臺灣問題只能由國共兩黨通過和談協(xié)商解決。李宗仁政治立場上的重大轉(zhuǎn)變,無疑為他重回祖國鋪開了道路。在周總理的親自安排下,由程思遠作為聯(lián)絡人,往返于中美之間,李宗仁也通過程思遠表達了回國的愿望,對此中央明確表示了歡迎李宗仁先生在合適的時間回國。
1965年7月18日,在周總理的親自關心與精心安排下,李宗仁夫婦終于沖破重重險阻,在程思遠先生的親自護送下回到了闊別16年的祖國,受到了周總理、彭真副總理、陳毅元帥、賀龍元帥等黨和國家領導人的熱烈歡迎和親切接見。7月26日,毛主席在中南海接見李宗仁夫婦,并同他們親切握手說:“你們回來了,很好,歡迎你們!”
回到祖國后的李宗仁夫婦在中央統(tǒng)戰(zhàn)部同志的陪同,到了闊別已久的廣西老家和曾經(jīng)奮斗過的廣東,深切地感受到兩廣地區(qū)的巨大變化。1966年3月,李宗仁夫人郭德潔因病逝世,為了排解他喪妻之痛,周總理和統(tǒng)戰(zhàn)部的同志安排他與桂系舊友游歷華東,休養(yǎng)身心。7月,李宗仁第三次結(jié)婚,與年輕的護士胡友松在北京喜結(jié)連理。當年國慶節(jié),毛主席在天安門城樓接見了李宗仁。
1969年1月30日,李宗仁在醫(yī)院逝世,享年78歲。他臨終前給毛主席和周總理寫了一封信,信上說:“我在1965年毅然從海外回到祖國所走的這一條路是走對了的。”也表達了對黨和國家在其回到祖國給予的關心照顧表示感激,對祖國前途充滿了信心。

晚年的白崇禧(左)幾乎就沒有笑過
與李宗仁境遇截然不同的白崇禧,在臺灣卻是苦苦支撐。1962年12月,白崇禧之妻馬佩璋去世,晚年喪妻,白崇禧痛哭之極。1965年,蔣介石得知李宗仁回國的消息,憤怒至極,把氣發(fā)在白崇禧身上。1966年12月2日,白崇禧被發(fā)現(xiàn)死在自家臥室的地板上,尸體全身發(fā)紫,睡衣床單被撕得稀爛,床頭還有半杯沒喝完的酒,其死狀甚恐,死因至今還是個謎。
白崇禧在國民黨內(nèi)以能征善戰(zhàn),機智過人聞名,雅號“小諸葛”,但是他這個“小諸葛”卻是名不副實,政治上沒有遠見,聽信蔣介石的話,被騙到臺灣后晚景凄慘。這是白崇禧面臨未來選擇走得最臭的一步棋,一步錯,步步錯。李、白兩人晚年完全不同的歸宿,讓人唏噓感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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