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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津門,夜風寒涼。

小南河一處民宅內燭火搖曳,只見那燭火無風自動,明暗之間勉強照亮桌前那個正在喝茶的大漢的面龐。

此人名為霍元甲,是近些年來于天津崛起的一位武術大家。他曾打遍津門無敵手,就連那些趾高氣揚的外國大力士都對他聞風喪膽。

但是明天的這一戰(zhàn),他卻顯得有些不安,因為對方曾是慈禧太后的貼身侍衛(wèi),有“大內飛鷹”的稱號,實力深不可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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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盡管如此,霍元甲也不是沒有一戰(zhàn)之力,多年來他不斷向眾多武林高手挑戰(zhàn),幾乎從沒有過敗績,他的霍家“迷蹤拳”也被他練得爐火純青,更通過挑戰(zhàn)熟悉了百家拳的路數。

想到這里,霍元甲的心頭稍微釋然了一些。起身,吹燈,便上床歇息去了。

隔天艷陽高照,在約定的比武地點早已聚集了大批百姓,他們都非常好奇這津門第一大俠和慈禧的貼身保鏢究竟孰強孰弱,這可是難得一見的武林盛事。

就連津門各大武館都派人前來觀戰(zhàn),有的甚至是掌門親自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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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賽的過程比預想的還要快,根據知情人士說,霍元甲首先兩招襲向李瑞東,然后轉身就走,而李瑞東則站在原地紋絲未動。

這場比賽到底誰輸誰贏?我們不妨先熟悉一下霍元甲和李瑞東這兩個人。

羸弱小兒奮發(fā)習武成津門大俠

但凡武術大家,大多都是自幼習武,如同段譽、虛竹那般毫無根基而僅憑奇遇就縱橫武林的,僅僅存在于武俠小說之中。

習武歷來十年磨一劍,只有在忍受痛苦中不斷堅持,方能終成大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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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要想成為真正的大師,天賦一樣不能缺少。同樣的根基,有的人練十年,不如天賦極佳的人練一年,這便是天賦的影響。

空有天賦不談根基,便充其量只能做個武術評論家;只苦練根基,而無天賦加持,則終其一生最多也只是個武術高手,距離大師尚有一段距離。

霍元甲便是真正的武術大師,其天賦異稟,又肯于苦練,這才有了后來的成就。

但是,誰能想到他的幼年時期竟然是一名羸弱小兒,幾乎毫無練武的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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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甲祖籍河北滄州,其祖上以走鏢為生,故而全家歷代習武。

到了他的父親霍恩第這輩,天下兵荒馬亂,上山為匪為寇的多為窮苦人,霍恩第的走鏢生意已經一落千丈,故而搬家到天津靜海,專以教授武術為生。

霍元甲出生時,家里同輩的還有他的大哥霍元武,不久之后又添了小弟霍元英。

霍家兄弟三人中,霍元武最早接受父親的訓練,武藝格外高強。后來父親有了很多徒弟,便在院子里教授拳法,隨后小弟霍元英也加入進來,日日勤學苦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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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霍元甲從小體弱多病,就連跑上幾步都喘得不行,更別說練武這種十分吃體力的活動。父親見他如此羸弱不堪,便也就不再要求他習武。

霍元甲每日坐在院子里,看父親教兄弟和徒弟們打拳,心里非常羨慕。心想:憑什么他們能練習武術,我就不可以呢?

事后霍元甲越想越氣,便一個人偷偷練起來。他每天將兄弟們練習的動作招式都默記心中,等到隔天清晨大家都還沒有起床的時候,一個人偷偷起床,跑到屋外一大片棗樹林里練習。

不久之后,他的這一行為被父親發(fā)現,隨即引來了父親對他的嚴厲斥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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斥責他的原因,一來是他的身體不好,如果練功過程中出現什么意外,那就得不償失了;

第二就是他這種行為屬于偷學武功,這放在任何武林同道,哪怕只是個普通人的身上,都是極其可恥的,再說偷學武功的人最愛的就是惹是生非,敗壞一門名聲。

面對父親的責難,霍元甲面露悔意,但卻對父親說:“您就讓我和兄弟們一起練武吧!我保證不會在外面給您惹事的!”

見兒子目光誠懇,再加上他習武以來身體條件已經有所改善,霍恩第這才同意讓他和大家一起習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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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十年如一日,霍元甲從未叫苦叫累,總是默默練習他們霍家的家傳武學,身體也越練越結識?;粼孜鋵W天賦極高,父親教的武功路數他很快就能學會,但還是會和兄弟們一起練習。

到了霍元甲24歲的那一年,有個本地非常有名的武師找上門來挑戰(zhàn)。大哥和三弟先后出手,但是沒過幾個回合就被對方打敗,大哥霍元武甚至受了很嚴重的內傷。

就在父親要親自出手時,霍元甲上前說道:“讓我試試吧!”

隨后也不等父親同意,便和對方較量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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令人沒想到的是,霍元甲僅僅不到五分鐘就將其打敗,父親和兄弟們這才知道原來霍元甲的武術造詣已經如此之高。

從那之后霍恩第便對霍元甲有所改觀,在眾多徒弟中對他重點培養(yǎng),更是將其家傳武學“迷蹤拳”教給了霍元甲。

此后霍元甲的武功更是一日千里,漸漸的也有了幾分威名。為了分擔家里的開銷,他到天津城的一家藥店打工,從而結識了一生的摯友農勁蓀。

農勁蓀起初見霍元甲身材魁梧,力拔千斤,抬起沉重的藥材來絲毫不費力,便逐漸對他產生信任,更愿意與他閑時小酌幾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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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農勁蓀早年曾到國外留學,見識超群,所以在與霍元甲交流的時候,經常說一些他在國外遭遇的事情。

每當聽到中國人在國外遭受歧視,將中國人視為“病夫”時,霍元甲便不由得義憤填膺,他向農勁蓀說道:“我一定會讓洋人們改變對我們的看法!如果不改,就把他們打服!”

不久之后,一個俄國大力士來到天津,公然叫囂著說:“我要打遍中國!‘東亞病夫’們盡管來!”

霍元甲聽說這件事后頓時怒發(fā)沖冠,和農勁蓀一起找到那個大力士,當場就要立下字據擇日比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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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后來雖然締結了約定,但那大力士通過多方打聽,得知霍元甲是“津門第一俠士”,且武功高強,凡有較量從無敗績,嚇得他一身冷汗。

等到比武那天,大力士還沒等霍元甲出手便連連求饒。

中國人比武講究點到為止,見大力士如此怯戰(zhàn),霍元甲讓他登報向中國人認錯,這件事到此也就了結。

霍元甲嚇跑俄國大力士的事情迅速傳遍了整個天津,這種揚我國威的事受到老百姓的交口稱贊,“津門第一俠士”的大名更加響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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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霍元甲聽說了李瑞東的大名,不由得一時技癢想挑戰(zhàn)于他。這個李瑞東又是什么來歷呢?

武藝超然震驚慈禧號大內飛鷹

與霍元甲相比,李瑞東的家世更加優(yōu)渥一些,雖然不是習武世家出身,但他的家庭世代經營著一家藥鋪,已經有三百年的歷史。

從小家庭條件好,父親還在武清縣衙任職,李瑞東的人生軌跡本應好好讀書,將來考科舉入仕。

但李瑞東卻從小對武術異常癡迷,父親李小蓮見兒子有志于此,便不再強求他學習孔孟之道,而是全力資助他到處求訪名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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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李瑞東七歲那年,父親就為他招來了一名綽號“大刀孫”的老師,此人上三路武功造詣出神入化,尤其擅長使用大刀,因此所傳授的武藝也以上肢功夫為主。

李瑞東學習非??炭?,但是很快他就發(fā)現了問題,那就是下盤不穩(wěn),這樣學下來恐怕難有所成。

于是,李瑞東又拜一滄州武術名士李老遂為師,而他精研腿法,尤其擅長戳腳。在李老遂的悉心教導之下,李瑞東算是補上了下盤功夫的短板。

青年時期,李瑞東已經是小有成就,但他還是不太滿足。當時他整日苦練腿法與拳法,但是也很久沒有新的突破,于是他只能再尋名師指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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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次他找到了晚清時期著名的太極拳大師王蘭亭。

收了李瑞東之后,王蘭亭并沒有將他“據為己有”,而是為他引見了當時多位武術名家。他們見李瑞東謙謹好學而且人品尚佳,便共同傳授他武藝,并教會了他融匯各家武學的法門。

自此之后,李瑞東的武藝登峰造極,在當時的中國武學界已經罕有敵手。

隨著李瑞東聲名鵲起,他也收了很多滿清達官貴族做徒弟,其中最有名的便是惇親王的兒子載漪。這載漪是個武癡,曾跟太極大師楊露禪學習,后聽說了李瑞東的大名而拜師。

不久之后慈禧六十大壽,作為皇家最高規(guī)格的盛事,載漪便帶領李瑞東到頤和園去給慈禧祝壽,并讓他當場表演武術助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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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開始后,李瑞東一個白鶴亮翅飛身便上了大殿的橫梁之上,隨后身輕如燕地穿行在密密麻麻的梁柱之間,讓慈禧看得目瞪口呆。

表演結束之后,慈禧才說出四個字:“真神鷹也!”

載漪見慈禧如此喜愛,便舉薦李瑞東擔任慈禧的侍衛(wèi),慈禧隨之答應。自此,李瑞東便領四品帶刀侍衛(wèi)銜,常伴于慈禧左右。

八國聯軍侵華之后,李瑞東保護慈禧離開北京,一路上他親眼所見百姓民不聊生,地方官員多有諂媚之色,不由得心生憤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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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年他再次保護慈禧回京后,便辭去官職,回到老家武清。

回鄉(xiāng)之后,李瑞東專心研究武學,并將自己所學凝練之后編成拳譜,想要后世以武強國。在這一過程中,他也接待了很多武林人士,這其中自然不乏向他挑戰(zhàn)的人,霍元甲便是其中一個。

以武會友兩招較量卻贏得美名

事實上,霍元甲得知李瑞東的名頭純屬偶然,兩個人之間也沒有什么仇恨。

事情的起源在于霍元甲和人的一次比武之中。那人雖然武功不及霍元甲,但就是嘴上功夫了得,也經常挑撥他人比武,故而在武術圈子里名聲并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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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被霍元甲打服之后,他依舊嘴上不饒人,對著霍元甲惡狠狠地說道:“你打贏我算什么本事,有本事去打武清的李瑞東??!”

當時霍元甲只當他說的是氣話并沒有在意,但回去之后越想越覺得不對勁,若李瑞東真的是個武術高手的話,那與他切磋一下也未嘗不可。

隨后霍元甲便開始打聽關于李瑞東的一些事情,當他得知李瑞東集百家拳法之所長,且曾任慈禧貼身侍衛(wèi)的事跡之后,便不由得心癢難耐。

作為武術家,終其一生要追尋的不是更高的武藝,而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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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甲馬上派人去給李瑞東下戰(zhàn)書,而李瑞東也早已聽聞霍元甲“津門第一大俠”的大名,現在他送來戰(zhàn)書,本著以武會友的精神,李瑞東當即表示接受挑戰(zhàn)。

時間很快就到了比武的那天,兩大高手比武,這在天津已經很多年沒有過了,所以很多社會名流和百姓早早趕到比武地點,等待著這場世紀大戰(zhàn)的開始。

當霍元甲和李瑞東相繼來到擂臺上時,臺下頓時爆發(fā)出山呼海嘯般的掌聲,為雙方鼓勁加油的都不在少數,而隨著裁判的舉手示意,現場頓時鴉雀無聲。

當比武正式開始后,李瑞東卻首先向霍元甲抱拳行禮,說道:“我比你癡長幾歲,為公平起見,我先讓你三招,你盡可全力攻我?!?/stro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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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李瑞東比霍元甲大了足足有十七歲,在那個早婚的年代,這幾乎已經大出整整一個輩分了。

而從李瑞東的這句話里,就不難看出他作為武術家的博大胸懷和崇高武德。

霍元甲聞聽此言也沒有客氣,直接飛身一腳直踢李瑞東的上肢,只聽“咚”的一聲悶響,這一腳結結實實踢在了李瑞東的胸口。

單從聲音的沉悶便可聽出霍元甲這一腳力道極大,若是換了旁人,恐怕至少肋骨也得斷掉幾根。

令人驚嘆的是,李瑞東就站在原地紋絲未動,還若無其事的拍了拍胸口上的塵土,并示意霍元甲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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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元甲見狀,頓時一個助跑來到李瑞東身前,隨即俯身一個地堂腿掃過去。而當兩人雙腿緊密接觸時,霍元甲仍然沒有踢動李瑞東半寸。

隨后霍元甲起身,向李瑞東抱拳行禮之后,轉身離開現場。

霍元甲也是有多年武術造詣的人,他接連兩腳都沒能踢動對方,這便已經是敗了。如果此時再出第三腳,一來是沒有必要,而來也將引人笑話。

中華武術在于以德服人,霍元甲和李瑞東都是擁有崇高武德的愛國人士,他們之間的比武無論誰輸誰贏,都為后世留下一樁美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