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吒2》連續(xù)六十五天的日票房冠軍,在4月3號被終結(jié)。

是誰?

有請這位清明檔新片——

不說話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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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藝興,狠狠扛住票房。

豆瓣超一萬人“想看”,電影未正式上映,預(yù)售票房快要破兩千萬。

對于這樣一部中小制作電影,開局不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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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時,他也狠狠“榨”出演技。

從題材到拍法,《不說話的愛》都有點像模范作文,立意正確,踩點扣題,最后情感渲染。

但設(shè)計感太滿,就讓人讀出來了目的性——

你的眼淚,是我的獵物。

01

聽障人士小馬(張藝興 飾)和女兒木木(李珞桉 飾)相依為命。

工,每天打好幾份。

罵,每天挨好幾頓。

再多苦,回家見到女兒,一切都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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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家,也不只父女倆。

一間麻將館是他們的小烏托邦,聚集著一大幫聾人兄弟姐妹。

木木最受疼愛,也最有“權(quán)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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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木木,是這里唯一的“聽人”(聽障人士對健全人的稱呼)。

她幫小馬接活兒,替聾人翻譯,還能因麻將館擾民,應(yīng)對上門問話的警察。

聽人,就是聾人與外界連接的關(guān)鍵紐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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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

(沒錯,必然有這個但是。)

幸福小日子迎來變故。

1號壞蛋登場:

小馬前妻、木木媽媽(黃堯 飾),要帶走木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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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馬不同意,絕不同意。

多年不露面,一回來就搶孩子?

來,打官司。

想贏?

要錢。

法院需要你開具一份資產(chǎn)證明

證明你能撫養(yǎng)自己的孩子

大概需要五十萬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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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

2號壞蛋登場。

一間修車行,連蒙帶騙,哄小馬來偽造車禍騙保。

即犯法,又玩命。

小馬完全知情,但只要自己豁得出去,撫養(yǎng)權(quán)的官司“壞蛋們”搞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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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白天打工,晚上拼命。

即使撞得頭破血流,都得笑著回家,面對木木。

直到有一天,擔(dān)心爸爸的女兒偷偷爬上了爸爸的車。

就這樣。

危險,突然來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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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的宣傳語:命不是底線,女兒才是。

小馬很拼。

但Sir想不通他在拼什么——

一定要把孩子留在邊,才是愛嗎?

02

《不說話》原是導(dǎo)演綜藝里拍的短片。

主演楊恩又(《人生大事》小女孩)、惠英紅。

兩個聾人演小女孩父母,講一個“聽人”小孩在聾人世界的故事。

短片效果不錯,導(dǎo)演沙漠還拿了當(dāng)時的“最佳青年導(dǎo)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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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電影版。

興許是想把二十分鐘撐到兩小時,或是編個更復(fù)雜的故事。

導(dǎo)演解釋小馬的遭遇:呼吁關(guān)注殘疾人詐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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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失真”的苦難扎堆來了——

前妻搶娃、失業(yè)、違法犯罪,哪一件都能壓垮普通人,偏偏全砸在一個殘疾人頭上。

戲劇沖突越多,越偏離對現(xiàn)實題材的平視。

使得《不說話》成了一場張藝興領(lǐng)銜的“悲慘世界”。

關(guān)于聽障群體的困境,有場戲確實戳中Sir。

小馬送受傷的木木去急救。

他心急如焚,手語打得飛快。

醫(yī)生遞來一張紙,只寫一句:“有能說話的家屬嗎?”

這一刻很無力。

痛苦不總是山崩地裂,有時只是一張紙,寫著你喊不出的求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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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除此之外呢?

像樣的細節(jié)太少。

對聽障群體的刻畫,滿是刻意——

前妻跟小馬交流,不屑打手語,只在手機上打字,還嫌他不看就發(fā)火;讓聾人開車,嫌他慢,聽不到后車鳴笛就開罵;孩子“不會說話”,老師沒半點耐心,轉(zhuǎn)身就走;明知道嫌疑人需要靠手語交流,但問話的警察就沒想過要解開她的手銬......

一個個,像漂在水面的油花,晃眼卻沒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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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夠了,先抑后揚。

沐沐,這個懂事的孩子,撐起了大多數(shù)的淚點。

還是先說好的。

有一場戲令Sir印象深刻。

木木在父親面前表演豎笛。

做好姿勢,還沒來得及吹響它,小馬就已經(jīng)打起12分精神,給女兒打拍子。

木木哭了,笑著哭的。

小馬明明聽不到聲音。

可木木聽懂了,這是爸爸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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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比起這種潤物無聲的情感,《不說話》更迷信八點檔“生離死別式”的煽情套路。

苦難的爹,可憐的娃。

很難不虐吧。

小馬被誣陷,木木就一次次用童聲哭腔吶喊:

“不是這樣的,我爸爸是好人!他是好爸爸。”

與此同時,旁聽的聾人兄弟們,也集體淚流滿面,齊齊上演虐心大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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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說話》呈現(xiàn)的,就是這種竭盡全力的煽情。

所有人都壞死了,所有人想拆散這對父女,老天爺都不給面子。

可同樣作為一名父親的Sir,始終共鳴不了,心中始終回蕩著疑問——

孩子為什么不能跟著媽媽?

為什么一定要跟著他受苦?

《不說話》沒有給出一個充分的解釋。

難道說,就是為了把兩個人綁定出一場苦情大戲?

實話實說,張藝興演得沒啥大毛病,甚至還有點小驚喜,可惜這個沒法讓人共鳴的角色白白浪費了他的努力。

而那位“苦難源頭”的母親,刻畫得更單薄。

完全就是個劇情工具人。

小馬沒想過讓孩子走是不是能給她更好的生活;而這位母親,也一點不體諒父女間的深情感情,甚至也不會為自己離開多年內(nèi)疚。

就一句:我有錢,孩子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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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粗暴標簽,也貼到了聽障群體身上。

電影里,一個說法被強調(diào)了兩次——

你要如何在一群人里分辨聾人?

電影的答案是:

聾人因為不會其他表達,所以會先向你微笑。

導(dǎo)演鏡頭下,這種“微笑”被反復(fù)捕捉,放大,懟到你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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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共情?

Sir只覺得電影在撒嬌:

他們多好啊,你們咋忍心欺負他們呢?

03

《不說話》原版短片,憑什么靠二十分鐘獲得滿堂彩?

它只抓住一個重點:認同。

一個有聽力的孩子,對自己所處的兩個不同世界的認同。

《健聽女孩》也做出過好的詮釋——

女主,是身處聾人世界的聽人。

但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存在。

恰恰相反,她在聽人的世界因為有個聾人家庭而被邊緣化;回到家,同樣因為父母哥哥都是聾人,自己不是,又一次被邊緣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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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原版短片的木木呢?

對她來說,聽與聾,不是有沒有聲音的差別,而是選擇哪一個世界的差別。

她一開始掙扎,不愿意去學(xué)校念書,怕成為聽人的一份子,和爸媽生疏了。

她一開始抗拒上學(xué),怕變成“聽人”跟爸媽疏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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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電影相同,短片里也有比手影的場景,但更多的是通過兩只狗的互相撕咬,具象化她的內(nèi)心掙扎。

刻畫一個“夾縫中”的孩子的故事,二十分鐘雖然短,但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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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電影版。

它想用這把鑰匙開門,卻在排山倒海的煽情中丟了鑰匙,跑了題。

讓Sir覺得,哪怕把主角的聽障設(shè)定拿掉,換成普通底層父親,好像也沒啥區(qū)別。

這不是聾人故事,而是以聾人為餌,寫給聽人的命題作文。

說到這,Sir想到一部同樣以殘疾人為主題的電影。

婁燁的《推拿》。

以殘疾人作主角,請來了真正的視障演員出演,你能一眼辨識,哪邊拍的是人,哪邊拍的是“戲”。

相比殘疾人的苦、弱、慘,婁燁更將鏡頭對準他們的什么呢?

他拍欲望。

殘疾人也有情欲,甚至強烈到不受道德壓制,歇斯底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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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丑陋。

他們也有虛榮腐敗,也有人際網(wǎng)和權(quán)力斗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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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拍恐懼。

也拍面對恐懼時,那鮮血淋漓的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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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白了。

拍殘疾人,但焦點不該是“殘疾”,而是人啊。

《不說話》,也請來了一幫真正的聽障演員,完成了他們的電影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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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的戲份多淪為情緒背景板,要哭就哭,要笑就笑,像“聽障主題樂園”里隨花車巡游的臨時演員。

就像電影中那一幕——

麻將館里,聾人因出千打得不可開交。

木木跑出來。

為了呵護這顆小小的心靈。

大家立馬變臉和好,全場大和諧,快樂得沒有人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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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什么都不懂。

大人也不懂嗎?

仿佛只要打上了殘疾的招牌,一個八點檔苦情戲就能刷上新漆,擁有了關(guān)懷少數(shù)群體的正義招牌。

可惜那些真正的苦難與困境,被封裝成情緒罐頭。

卻離它們的源頭——那永恒復(fù)雜的人性,越來越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