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時分,唯恐堅硬的冰棱子墜落傷人,手腳利索的小宮女便要爬上去折。

皇太極負手立于高處,看著多爾袞的馬蹄濺起的雪粒子緩緩歸于平靜,他大手一揮,眾將士氣勢滔天雄姿英發(fā),再舉目,便見大玉兒扶著齊齊格,往西邊內(nèi)宮而去。十王亭前,將士們散去,眾人來擁簇大汗返回鳳凰樓,尼滿將一只手爐遞給皇太極,他順勢輕聲問:?“那件事,交代下去了嗎??”尼滿頂著花白的頭發(fā),點頭道:?“大汗放心,照著老規(guī)矩。?”這邊廂,齊齊格和大玉兒已經(jīng)在大福晉宮里坐下,阿黛奉茶來,大玉兒要的奶茶,齊齊格則是一碗養(yǎng)氣補血的棗茶。哲哲笑道:?“漢人女子都是這樣養(yǎng)生,我吃了大半年,這不就……有了。?”齊齊格尷尬地一笑,淺淺嘗了一口便撂下了,與姑姑和大玉兒說起這幾天家中的光景,多爾袞忙,忙得他們夫妻幾乎說不上話。此時奶娘找來,說小格格哭鬧不休,請側福晉過去看看,大玉兒心里記掛女兒,便與二人告辭。

她一走,齊齊格望著門前微微晃動的棉簾,臉上若有所思,還是大福晉輕聲喚她:?“你在想什么,這樣出神??”齊齊格回眸,目光清冷地說:?“姑姑,我聽那些人對多爾袞說,林丹汗死后,要把他的福晉接來盛京安置,想要讓大汗和幾位貝勒,都收下一兩個。?”哲哲抬起頭,長眉輕蹙:?“當真??”齊齊格離座,雖是垂手而立,當家主母的氣勢卻越發(fā)威嚴,冷冷地說:?“姑姑,丑話說在前頭,我是不答應的,到時候若鬧得難堪,便是去大汗面前爭,我也不怕。?”哲哲請她坐下,安撫道:?“還沒影兒的事,你別自己嚇唬自己。?”齊齊格說:?“到了眼門前,就來不及了,倘若之后您與大汗提起這件事,還請姑姑代為轉達,我們十四貝勒府,不收那些女人。?”哲哲問:?“你對多爾袞講了嗎??”齊齊格搖頭,目光堅定:?“家里的事,我說了算。?”

哲哲向阿黛遞過眼色,阿黛便悄然退出門外,哲哲讓齊齊格坐到自己身邊來,撫摸著她的手背說:?“別胡思亂想,既然家里的事你說了算,多爾袞就不會讓你傷心,再說八旗之中那么多的兄弟,輪也輪不到十四弟,你放心。?”齊齊格頷首不語,哲哲安撫了她幾句,輕聲問:?“這幾天,你們可好??”“姑姑是說被窩里那些事??”齊齊格神情凄婉,?“他累得倒頭就能睡著,我實在舍不得。?”得知小兩口難得相聚卻無肌膚之親,哲哲心中唏噓,面上還是好言好語地勸慰,只是這些話早已說得誰都沒了希望,彼此心里都明白。不久,齊齊格要告辭,哲哲方正色道:?“林丹汗福晉的事,暫且不要對旁人提起,別叫其他府里也不消停。?”齊齊格會意,卻道:?“姑姑是擔心玉兒吧??”

哲哲低頭飲茶,不言語。側宮屋檐下,大玉兒正抱著小閨女逗她高興,見齊齊格從清寧宮出來,熱情地招了招手,蘇麻喇立刻上前請十四福晉過來說說話??粗唏倮锏男雰?,齊齊格羨慕不已,想到方才大福晉的囑托,不知為何,心中生出奇怪的念頭,仿佛自言自語地說:?“林丹汗的大福晉正懷著身孕,恐怕要是個遺腹子,不知大汗會不會把那孩子也一并收了。?”大玉兒懵懵地看著堂姐:?“你說什么??”齊齊格這才醒過神似的,不安地說:?“瞧我,姑姑叮囑叫我藏在心里,我就這么沉不住氣。玉兒,你就當什么都沒聽見,別問了可好??”“可是……”大玉兒欲言又止,到底是點了頭,?“你放心,我不問了。?”齊齊格摸了摸小嬰兒的襁褓,便帶著婢女大大方方離去,大玉兒卻呆呆地抱著女兒一動不動,直到蘇麻喇命乳母來將孩子接走,她才動彈了一下。蘇麻喇問:?“格格,您怎么了,十四福晉對您說了什么。?”“沒什么。?”大玉兒答應堂姐不說,她就不能再說。然而這件事,很快就不是什么秘密,阿黛打聽到一些風聲,哲哲便當面問皇太極,皇太極知道哲哲是最顧全大局的人,毫不隱瞞地說:?“的確商量著要收幾個,眼下還沒有定數(shù),興許她們剛烈,林丹巴圖爾一死,個個跟著殉葬,都不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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