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的雨刷器瘋狂擺動,擋風玻璃上的水幕卻越積越厚。我握著方向盤的手沁出汗來,后視鏡里林薇的側臉在雨幕中若隱若現(xiàn),睫毛上沾著未干的雨水。
"前面塌方了。"我猛踩剎車,越野車在泥濘中劃出驚心動魄的弧線。手機信號格徹底消失前,導航顯示距離縣城還有四十公里。

山道旁歪斜的木牌指向"銀杏村",我們深一腳淺一腳踩著青石板往村里走時,暮色正順著馬頭墻的飛檐往下淌。推開吱呀作響的院門,穿藍布衫的老婦人正往竹匾里收曬干的野山菌。 "住西廂房吧,被褥都是新彈的棉花。"老人端來姜湯時,屋檐水正順著瓦當?shù)纬芍楹?。林薇背對著我擰頭發(fā),濕透的布料下透出淺紫色的肩帶,她突然僵住——衣柜鏡映出她后腰上方巴掌大的疤痕,像一片枯萎的銀杏葉。 深夜我被瓷器碎裂聲驚醒。月光從雕花木窗斜進來,林薇赤腳站在滿地瓷片中間,睡裙領口滑到鎖骨,手里攥著個棕褐色藥瓶。"帕羅西汀。"她忽然笑了,眼角的細紋在月光下格外清晰,"治這個的。"指尖劃過腰間猙獰的瘢痕。 十年前那場大火從婚紗照開始蔓延時,她正在浴室卸妝。丈夫沖進來用婚紗裹住她,自己手臂卻留下永久性燒傷。"后來他總盯著那截傷疤發(fā)呆,好像我欠了他一條命。"林薇的手指無意識摩挲著床頭雕花,木紋里的歲月順著她的指尖流淌,"上個月簽字離婚時,他說終于解脫了。" 晨霧未散時,我們在村口遇見拾銀杏的老婦人。林薇蹲下身幫老人撿起滾落的竹籃,鵝黃 返程高速上,林薇重新盤起長發(fā),口紅換回正紅色。后視鏡里她的倒影與副駕座上的銀杏葉標本重疊,葉脈在陽光下通透如琥珀。進公司地庫前,她忽然按住我要解 溫熱的呼吸拂過我耳際,她只是取下粘在我肩頭的一片銀杏葉。"周遠,"她的指尖在葉片上停頓,"秋天要過去了。" 三個月后林薇調任華南區(qū),離職交接時留給我一本《追憶似水年華》。翻開第117頁,三枚銀杏葉拼成的蝴蝶標本停在普魯斯特的文字間:"唯一真實的樂園是我們已經失去的樂園。"
熱門跟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