創(chuàng)作聲明:本文為虛構創(chuàng)作,請勿與現(xiàn)實關聯(lián)
雨水滴落在工棚的鐵皮屋頂上,發(fā)出規(guī)律的敲擊聲。煙頭在夜色中明滅,我看著遠處食堂微弱的燈光。

“馬組長,這么晚了還不休息?”一個陌生女人的聲音從身后傳來。
“習慣了,睡不著。”我掐滅煙頭,轉身看向她,“你是新來的?”
“嗯,明天開始在食堂幫工?!彼α诵?,“聽說這工程至少還有三年?!?/p>
“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蔽彝蜻h處的工地,不知為何,心里忽然涌起一絲莫名的預感。
01
我叫馬大志,今年四十五歲,在建筑行業(yè)摸爬滾打二十多年,如今是保障房項目工地的木工組長。說起來,我這輩子算是栽在木頭上了。木頭好,實在,踏實,和我這個人一樣。
離婚后,我就像斷了線的風箏,飄蕩在各個工地之間。這次的保障房項目是我待過最長的工地,預計工期三年。對我這樣的人來說,能有個安穩(wěn)的地方待三年,已經(jīng)是個不小的幸運。
那是2018年的夏天,東部一個正在迅速發(fā)展的三線城市。工地建在城郊的一塊空地上,遠離市區(qū)的喧囂,也遠離生活的便利。我們這些工人住在臨時搭建的工棚里,條件簡陋,夏天悶熱,冬天寒冷。但對常年在工地漂泊的人來說,這已經(jīng)算是家了。

那天晚上我值夜班,雨下得很大。凌晨時分,我看到食堂那邊亮著燈,以為是誰忘了關,就過去查看。推開門,看見一個陌生女人站在灶臺前,正在收拾東西。
“你是誰?”我問道。
她轉過身來,約莫三十五歲的樣子,雖然穿著普通,但氣質(zhì)不像是來工地干活的人。
“我叫陳靜,”她說,“剛到這里,明天開始在食堂幫工。李工頭已經(jīng)同意了?!?/p>
我點點頭,也沒多問。工地上人來人往,多一個少一個很正常。只是這女人看起來和環(huán)境格格不入,讓人好奇她為什么會選擇來這種地方。
第二天,我看到她在食堂幫忙打飯。手腳麻利,但明顯對這種環(huán)境不適應。特別是那雙手,保養(yǎng)得很好,白凈修長,一看就知道不是長期做粗活的人。
“小陳,把那桶菜端過來!”食堂主廚老張喊道。
我看她吃力地搬起大桶,就走過去幫了一把。
“謝謝馬組長?!彼p聲道謝,眼神中帶著一絲局促。
“工地上條件苦,你能習慣嗎?”我問。
她笑了笑:“生活從來不會一帆風順,能有個安身之處就很好了?!?/p>
這句話說得有些深沉,不像普通打工者的思維。但我也沒多想,畢竟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
接下來的日子,我偶爾會在食堂看到她。她學東西很快,沒幾天就融入了工作節(jié)奏。只是下班后,她總是獨自一人,不像其他工人那樣聚在一起閑聊打牌。有時我無意中經(jīng)過她住的工棚,能看到她透過窗戶的微弱燈光,不知道在忙些什么。
一個月后,食堂出了點狀況。老張的老家有急事,要回去處理,一時找不到合適的人接替。工地上的伙食一下子變得糟糕,引起了不少工人的抱怨。
“馬組長,現(xiàn)在食堂就剩下陳靜一個人,手忙腳亂的,你看有什么辦法不?”工頭找到我商量。
“我試試看能不能幫上忙?!蔽掖饝?。
晚上,我去找了陳靜。她正在收拾廚房,看起來很疲憊。4

“陳靜,食堂的事我聽說了?!蔽议_門見山,“我有個建議,不知道你愿不愿意聽?!?/p>
她抬頭看我,等我繼續(xù)說下去。
“咱們搭個伙吧。我會一些家常菜,能幫你分擔一些工作。另外,工地后面有塊空地,我已經(jīng)開墾出來種了點菜,可以省下不少錢。”
她猶豫了一下,問:“為什么要幫我?”
“工地上大家都是一家人,互相幫助很正常。再說了,我一個人也是吃,做多一個人的飯也不麻煩?!蔽覍嵲拰嵳f。
經(jīng)過一番考慮,她同意了。就這樣,我們開始了搭伙生活。
最初幾天,我們的相處還有些拘謹。她做飯,我負責種菜和采購。慢慢地,我們建立了一種默契。我發(fā)現(xiàn)她的廚藝其實很好,只是在工地條件有限,發(fā)揮不出來。
“這紅燒肉做得不錯,比食堂的好吃多了?!蔽矣芍缘胤Q贊道。
她笑了:“以前在家常做,有些手藝還記得。”
“你以前是做什么的?”我隨口問道。
她的表情瞬間變得有些僵硬,但很快又恢復正常:“沒什么特別的,打打雜工,做做小生意。”
我聽出她不愿多談,也就沒再追問。每個人都有自己不愿提及的過去,我理解這一點。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們的關系也漸漸熟絡起來。閑暇時,我教她如何在工地這種艱苦的環(huán)境中生活,如何與各種性格的工人相處。
“那個老王,脾氣暴躁,但心地不壞,你別和他硬碰硬?!?/p>
“小李,表面老實,其實精明得很,做事情要留個心眼。”
她認真地聽著,時不時點頭。
而她也用她的方式回報我。工地上的伙食在她的改良下,變得比以前好了許多。簡單的炒菜,她能做出不同的花樣。有時還會做一些我從沒吃過的菜式,說是她家鄉(xiāng)的特色。
“這是什么菜?味道挺特別的。”我問道。
“糖醋藕片,江南那邊的做法。”她回答。
“你是南方人?”

“嗯,小時候在南方長大,后來四處漂泊?!彼难凵裰虚W過一絲懷念。
工地的生活雖然單調(diào),但我們找到了自己的樂趣。每天晚上飯后,我們會在小板凳上坐著看會兒電視。工地上的電視信號不好,節(jié)目有限,但陳靜對新聞特別感興趣,尤其是政治和社會新聞。
“你對這些事情這么關注?。俊庇幸淮挝覇査?。
“了解世界發(fā)生的事情,不是很正常嗎?”她反問我。
我笑了笑:“也是。只是工地上的人,大多關心的是工資什么時候發(fā),哪里又有新工程,很少有人像你這樣關注時事?!?/p>
她沒有回應,只是繼續(xù)盯著電視屏幕。
02
時間在平淡中流逝,轉眼間我和陳靜搭伙已經(jīng)半年了。
這半年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不少關于她的細節(jié)。比如她經(jīng)常失眠,夜深人靜時,有時我會看到她的窗戶還亮著燈;又比如她總在每個月的固定日子外出,去向不明;還有就是她偶爾會在工地的角落打電話,聲音壓得很低,像是怕被人聽見。
我沒有去探究這些事情。每個人都有隱私,我尊重這一點。
一天晚上,工友老劉因為工傷賠償?shù)氖潞桶ゎ^起了爭執(zhí)。老劉受了工傷,按規(guī)定應該獲得賠償,但包工頭以各種理由拖延。爭吵越來越激烈,眼看就要動手。
“你們等一下?!标愳o突然出現(xiàn),平靜地說,“老劉,你的情況屬于工傷,根據(jù)《工傷保險條例》第十四條規(guī)定,用人單位應該在事故發(fā)生后30日內(nèi)向勞動保障行政部門提出工傷認定申請。如果拒不提出,你可以在事故傷害發(fā)生之日起一年內(nèi),直接向勞動保障行政部門提出工傷認定申請?!?/p>
她的話語專業(yè)而準確,讓在場的人都愣住了。包工頭尷尬地看了她一眼,最終同意了賠償。

事后,我問她:“你怎么懂這么多法律知識?”
她隨口回答:“以前打過官司,學了一些?!?/p>
雖然她的解釋合理,但我心里總覺得有些奇怪。一個食堂幫工,為什么會對法律如此了解?而且說起來頭頭是道,用詞專業(yè),不像是普通人能掌握的。
還有一次,我無意中看到她的背包里有一疊厚厚的文件。她發(fā)現(xiàn)我的視線后,迅速將包合上。
“工作相關的東西。”她簡短地解釋道。
一個食堂工作人員,需要帶這么多文件嗎?疑問在我心中擴大,但我選擇了沉默。
時間像流水般淌過,一年,兩年。工程已經(jīng)完成了大部分,我們的搭伙生活也維持了兩年多。這兩年里,我和陳靜的關系變得越來越親近,卻又始終保持著一種奇妙的距離。
有時我會想,等工程結束后,我們會何去何從?是各自分開,還是有可能繼續(xù)這種生活?每當這個念頭浮現(xiàn),我總感覺心里有些不安。陳靜似乎永遠不會談論未來,就好像她只活在當下。
“馬大志,你有沒有想過退休后做什么?”一天晚上,她突然問我。
我想了想:“可能會回老家吧,那里有我留下的一塊地,足夠種點菜養(yǎng)活自己?!?/p>
“聽起來不錯?!彼α诵?,眼睛看向遠方,“一個安靜的地方,遠離喧囂,過自己想過的生活。”
“你呢?有什么打算?”我問。
她沉默了片刻:“我還沒想好。可能會繼續(xù)漂泊吧?!?/p>
那一刻,我心里有股沖動,想告訴她可以和我一起回老家。但話到嘴邊,又咽了回去。我們之間究竟是什么關系?朋友?伙伴?還是更復雜的什么?這個問題我無法回答,想必她也是。
就在工程即將進入最后階段的時候,城市里開始報道一起重大案件。市里的幾名高官涉嫌貪腐,案件牽連甚廣,即將開庭審理。工地上的工人們都在談論這件事。
“聽說這次查得很嚴,連市長都被牽連進去了?!崩贤踉陲堊郎险f道。
“早該查了,這些官員貪得太厲害,老百姓的血汗錢都被他們吞了?!毙±罡胶汀?/p>
我注意到陳靜在聽到這個消息時,表情有些異常。她的眼神突然變得銳利,緊盯著電視屏幕,手指不自覺地敲著桌面。
從那天起,她的行為開始變得異常。她經(jīng)常熬夜看新聞,手機也換成了一部新的。更奇怪的是,她開始整理個人物品,就像準備離開一樣。
“你怎么了?最近感覺你有心事。”一天晚上,我忍不住問道。
她勉強笑了笑:“沒什么,只是有些累了?!?/p>
我沒有追問,但心里的不安越來越強烈。
一個雨夜,和我們初次見面的情景很像。我們坐在工棚外的小板凳上,看著遠處的燈光。
“大志,”她突然開口,很少這么親切地叫我的名字,“如果有一天你發(fā)現(xiàn)我不是你認識的那個人,你會怎么想?”
我愣了一下,不明白她為什么這么問。但我還是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回答:“人都有秘密,重要的是此刻真實的你。無論你過去是誰,現(xiàn)在的你,是我認識的陳靜,這就夠了?!?/p>
她聽了,眼睛濕潤了,但什么也沒說,只是靠在我肩上,輕輕地嘆了口氣。

那一刻,我感覺有什么東西在我們之間悄悄改變了。但我又說不清楚是什么。
幾天后的清晨,我像往常一樣去廚房,發(fā)現(xiàn)陳靜已經(jīng)收拾好了行李。
“我需要離開一段時間?!彼f,聲音有些顫抖,“有些私事需要處理?!?/p>
“什么時候回來?”我問,心里忽然升起一股失落感。
“我不確定,但我會盡量回來。”她遞給我一串鑰匙和一張紙條,“如果一個月后我還沒回來,請你去這個地址看一看?!?/p>
我接過鑰匙和紙條,上面寫著一個市郊小區(qū)的地址。
“這是什么地方?”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她說,然后擁抱了我一下,“謝謝你這三年的照顧。”
沒等我回應,她就提起行李離開了??粗h去的背影,我心里莫名地感到一絲恐懼,就好像預感到這一別,可能就是永別。
03
陳靜離開后,我的生活回到了從前的單調(diào)。雖然依舊在工地忙碌,但總覺得少了什么。每天回到工棚,看著她曾經(jīng)住過的地方,心里空落落的。
我開始回憶我們相處的點點滴滴,試圖從中找出一些線索。為什么她會突然離開?她給我的鑰匙和地址又意味著什么?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不斷盤旋。
工地上的人對陳靜的離開并沒有太多反應。在這個人來人往的地方,少一個人很正常。只有老張偶爾會問我:“那個陳靜怎么突然不見了?”
“回家處理私事了。”我含糊地回答。

時間一天天過去,我開始計算陳靜離開的日子。十天,二十天,一個月......一個月的期限到了,她依然沒有回來。
我拿出那張紙條,看著上面寫的地址,心跳加速。我應該去嗎?會發(fā)現(xiàn)什么?這些問題在我腦海中打轉。最終,我決定遵守承諾,去看一看。
那天下午,我請了半天假,乘公交車前往那個地址。這是一個普通的小區(qū),不算豪華,但環(huán)境整潔,明顯比我們工地的條件好多了。
按照地址,我找到了一棟單元樓,爬上四樓,站在一扇普通的門前。我深吸一口氣,掏出鑰匙,插入鎖孔。鑰匙轉動,門開了。
推開門,我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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