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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先生，你說你是什么工作來著？”王阿姨望著視頻里那張和藹的臉，陽光從窗戶灑進來，照亮她細微的皺紋。
“退休企業(yè)職工，平凡一生。”李大爺笑著說，眼角的皺紋里藏著秘密。
“平凡的人不會有那么多人尊敬?！蓖醢⒁棠笾謾C，隱約感到不安，“大爺，你到底是誰？”
電話那端的笑聲輕輕回蕩，宛如一塊石頭扔進平靜的湖面...
01
窗外的雨落在江西鄉(xiāng)鎮(zhèn)的屋檐上，滴答作響。王麗芳坐在沙發(fā)上，眼神空洞地望著電視屏幕。五十二歲，頭發(fā)已經(jīng)開始泛白，手上的繭子是三十年教書生涯留下的痕跡。
電視里在播放一檔相親節(jié)目，年輕人在舞臺上嬉笑打鬧。王麗芳摁下了靜音鍵。
丈夫走了五年了，肝癌，來得突然，走得也快。
女兒嫁到了省城，每月回來一次。屋子太安靜了。
“媽，你該找個伴。”上個周末，女兒小蘭坐在這張沙發(fā)上，手指滑動著手機屏幕?！斑@個軟件，專門給中老年人交友的，很多退休老師用?！?/p>
王麗芳推開女兒的手：“亂說什么，我都這年紀了?！?/p>
“什么年紀？五十二歲，現(xiàn)在才是花樣年華?！毙√m把手機塞進她手里，“試試吧，媽，開心最重要?！?/p>
那晚，王麗芳點開了那個叫“夕陽紅”的交友軟件。
第一天，收到了十幾條消息。大部分是附近縣城的中年男人，照片模糊不清，文字粗鄙直白。
她一一婉拒，關(guān)上了手機。
第二天清晨，她收到了一條不一樣的消息。
“窗外的雨停了嗎？江西的雨總是比上海的來得久一些。”
頭像是一個穿著樸素的白發(fā)老人，笑容溫和。上海人，六十五歲，自稱李明，退休企業(yè)職工。
王麗芳回復了一句：“是啊，江西的雨季總是很長。”
這是開始。
李大爺——他說喜歡被這樣稱呼——每天早上七點準時發(fā)來問候，晚上九點準時說晚安。
他的生活看起來簡單而有規(guī)律。早起晨練，中午在家做飯，下午看書或者在附近公園下棋。
“上海的退休生活真是悠閑?！蓖觖惙加行┝w慕。
“也就是日復一日地打發(fā)時光。”李大爺?shù)穆曇羯硢≈袔е鴾厝?，“你們老師退休后還能去補習班兼職，我們這些企業(yè)老職工，沒什么用武之地?！?/p>
他們開始視頻聊天。李大爺?shù)淖∷雌饋順闼卣麧?。白墻，簡單的家具，書架上擺滿了書籍，多是歷史和文學類。
李大爺喜歡談?wù)摎v史，尤其是近代史。談起來頭頭是道，不像普通企業(yè)職工。但當王麗芳提及時，他只是笑笑：“年輕時喜歡看書，一些皮毛罷了?！?/p>
一個月后，王麗芳發(fā)現(xiàn)自己每天都在期待那個視頻電話。
閨蜜林芳得知后，眼中閃爍著八卦的光芒：“網(wǎng)戀？你？五十二歲開始網(wǎng)戀？”
“什么網(wǎng)戀，就是聊聊天?！蓖觖惙寄樜⑽l(fā)紅。
“小心點啊，這年頭騙子多?！绷址己戎?，“萬一人家是假的呢？”
王麗芳想起李大爺講述上海弄堂生活時的神情，那不像是能偽裝出來的。
“我相信他?！?/p>
“那讓女兒給你把把關(guān)。”林芳放下茶杯，“別到頭來人財兩空?！?/p>
女兒小蘭的態(tài)度比閨蜜更為直接：“媽，你真打算和一個沒見過面的上海老頭發(fā)展關(guān)系？”
“就是聊聊天而已?！蓖觖惙贾貜椭瑯拥脑挕?/p>
“你知道他的家庭情況嗎？有沒有子女？前妻呢？”
王麗芳這才意識到，她對李大爺?shù)牧私鈨H限于他主動分享的部分。
當晚，她小心翼翼地問出了這些問題。
李大爺沉默了一會兒，然后嘆了口氣：“我有個兒子，在國外工作，很少聯(lián)系。前妻十年前去世了，肺癌?！?/p>
王麗芳聽出了他聲音里的苦澀。
“對不起，勾起你的傷心事了?！?/p>
“沒關(guān)系，麗芳，生活就是要向前看?！崩畲鬆?shù)难劢怯行駶櫍瑓s依然保持著微笑，“能認識你，是我近年來最大的幸運?！?/p>
那一刻，王麗芳感到心里有什么東西被輕輕觸動了。
02
六個月后的一個傍晚，李大爺突然提議：“麗芳，要不要來上?？纯?？”
王麗芳手里的茶杯停在半空中。
“我是說，如果你有時間的話。”李大爺補充道，語氣中有些緊張，“上海的秋天很美，黃浦江邊的風很舒服。”
王麗芳放下茶杯，感到心跳加速。六個月的視頻對話，她已經(jīng)能感受到李大爺言語間的真誠。但真正見面，跨越五百多公里去見一個網(wǎng)友，這是不同的概念。
“我考慮一下?！彼罱K說。
女兒小蘭持反對意見：“媽，太冒險了。你不了解他的真實情況?！?/p>
閨蜜林芳則顯得興奮：“去??！帶上我！順便看看那老頭是不是真像他說的那么好?！?/p>
經(jīng)過一周的思考，王麗芳決定前往上海。不是為了什么浪漫幻想，只是想親眼確認這段網(wǎng)絡(luò)交往的真實性。
十月初，王麗芳和林芳一起坐上了前往上海的高鐵。
李大爺在上海站臺等候，一眼就認出了王麗芳。他看起來比視頻里更瘦，但精神矍鑠，穿著一件深藍色夾克，樸素卻整潔。
“麗芳?！彼p聲喚道，聲音因激動而微微顫抖。
王麗芳點點頭，感到一陣莫名的緊張：“李大爺?！?/p>
“叫我老李就好?！彼舆^王麗芳的行李箱，動作利落得不像六十多歲的人。
林芳在一旁打量著李大爺，上下掃視，像是要把他看穿。
李大爺帶著她們坐地鐵回家。他住在上海普陀區(qū)的一個普通小區(qū)里，兩居室，裝修簡單但干凈整潔。
“十年前買的，那時候房子還不算太貴?！崩畲鬆斉葜?，“你們累了吧，休息一下？”
林芳四處打量著房子，試圖尋找蛛絲馬跡。但一切都很正常，墻上掛著幾幅山水畫，書架上擺滿了書，廚房里的鍋碗瓢盆顯示這是個常常下廚的人。
晚餐是李大爺親手做的紅燒肉和清炒時蔬，手藝不錯。
“上海男人都會做飯?！崩畲鬆斝χf，“一個人住久了，總要學會照顧自己?！?/p>
飯后，李大爺提議帶她們?nèi)ジ浇墓珗@散步。
夜色中的小區(qū)格外安靜。走出單元門時，門衛(wèi)看到李大爺連忙站起來：“李局，晚上好。”
李大爺只是點點頭，迅速帶著王麗芳和林芳離開。
“李局？”林芳小聲問道。
“哦，他認錯人了。小區(qū)里有個姓李的退休局長，長得和我有點像?！崩畲鬆斀忉尩溃Z氣平常。
王麗芳沒有多想，但林芳瞇起了眼睛。
三天的上海之行很快結(jié)束。臨走前，李大爺送給王麗芳一本《上海的記憶》，扉頁上寫著：“盼你再來，與我共賞上海的四季。”
回到江西后，林芳直截了當?shù)卣f：“那老頭有問題?！?/p>
“什么問題？”
“直覺?！绷址记们米雷?，“但如果你喜歡他，繼續(xù)交往也無妨，只是別太投入。”
一周后，李大爺突然在視頻中說：“麗芳，我想和你結(jié)婚?！?/p>
王麗芳手中的飯碗差點掉在地上。
“你愿意搬來上海嗎？和我一起生活？”李大爺?shù)难凵裾J真而溫柔。
王麗芳決定再去一次上海，這次是獨自前往。
十一月的上海已有些寒意，但不如江西那么潮濕刺骨。李大爺依然在站臺等候，這次帶了一件女式羽絨服。
“擔心你冷?！彼麕屯觖惙寂?，“上海的冬天雖然不下雪，但風大?！?/p>
這四天里，李大爺帶王麗芳參觀了上海的各個角落，從外灘到豫園，從田子坊到新天地。
他對上海的了解極其深入，不僅知道每個地方的歷史變遷，還能講出不少不為人知的故事。
“你真的只是普通企業(yè)職工？”吃晚飯時，王麗芳忍不住問道。
李大爺笑了笑：“退休前在一家國企做行政工作，接觸的人多了，聽的故事也就多了?！?/p>
第四天晚上，李大爺再次提出了結(jié)婚的請求。
“麗芳，我知道這對你是個艱難的決定。離開家鄉(xiāng)，離開朋友，來到一個陌生的城市。但我保證會好好照顧你，給你一個溫暖的家?！?/p>
王麗芳望著窗外的浦江夜景，心中百感交集。
回到江西后，她開始整理自己的物品，同時告訴女兒自己的決定。
“媽，你認真的嗎？”小蘭驚訝地問，“你們才認識多久？”
“十個月?！蓖觖惙驾p聲回答，“比你爸當年追我的時間還長?！?/p>
小蘭沉默了一會兒：“如果這是你的決定，我尊重。但我需要見見這位李叔叔?！?/p>
一周后，李大爺專程來到江西，見了小蘭和女婿。他帶來了上海特產(chǎn)和一些小禮物，舉止得體，言談溫和。
飯桌上，小蘭直接問道：“李叔叔，您的經(jīng)濟條件如何？我媽跟您去上海，生活有保障嗎？”
李大爺不慌不忙地回答：“我有退休金，一個月七千多。房子已經(jīng)還清貸款。平時沒什么大的開銷，生活是沒問題的。如果麗芳愿意，可以把她的退休金轉(zhuǎn)到上海社保局?！?/p>
“您兒子知道這件事嗎？”
“告訴他了，他在國外，說只要我開心就好。”李大爺?shù)难凵裉拐\，“我向你保證，會好好照顧你媽媽?！?/p>
晚上，小蘭對王麗芳說：“人看起來不錯，但媽，記得保留自己的財產(chǎn)，別把房子賣了。萬一...”
王麗芳笑了：“我又不是傻子?！?/p>
但隨后幾天，她還是聯(lián)系了房產(chǎn)中介，開始著手出售自己的房子。
江西的冬天比上海更為蕭瑟。十二月底，王麗芳站在自家門前，望著這個住了二十多年的小院子，心中滿是不舍。
出租車司機幫她把行李放進后備箱。
“阿姨，去哪里？”
“火車站?！蓖觖惙甲M車里，沒有回頭，“去上海?！?/p>
03
上海的冬天濕冷刺骨。王麗芳穿著厚厚的羽絨服，依然感到一陣寒意。
李大爺?shù)募页闪怂男录?。兩人沒有舉行正式的婚禮，只是在社區(qū)辦理了結(jié)婚登記，請了幾位李大爺?shù)睦吓笥殉粤祟D飯。
王麗芳注意到，這些朋友言談舉止都很有水平，不像普通退休工人。但她沒有多問。
新婚生活平靜而溫馨。李大爺每天早晨六點起床，做完早餐后出門“晨練”，通常要兩個小時才回來。
“晨練需要這么久嗎？”有一天，王麗芳忍不住問道。
“我去的地方比較遠，那邊環(huán)境好?！崩畲鬆斀忉尩?，“習慣了，改不了了?！?/p>
王麗芳試著跟他一起去過一次，但走了不到一公里，李大爺就婉拒了：“我習慣一個人鍛煉，你不習慣早起，回去休息吧?！?/p>
小區(qū)里的居民對李大爺格外尊敬。不僅僅是門衛(wèi)，連物業(yè)經(jīng)理見到他都要鞠躬問好。
“李局好?！?/p>
“李局早?！?/p>
每次聽到這樣的稱呼，李大爺都會略顯尷尬地點點頭，而當王麗芳詢問時，他總是解釋說被認錯了。
一天中午，王麗芳正在準備午餐，門鈴突然響起。
門外站著一位穿制服的年輕人，表情嚴肅：“請問李局在家嗎？”
“李局？”王麗芳困惑地問，“你是找李明嗎？”
年輕人一愣，隨即道歉：“對不起，找錯人了?！?/p>
晚上，王麗芳把這件事告訴了李大爺。
李大爺?shù)谋砬橛幸凰查g的緊張，但很快恢復正常：“可能是找隔壁棟的那位李局吧?！?/p>
王麗芳點點頭，但心里的疑惑越來越深。
春節(jié)期間，李大爺?shù)氖謾C總是不停地響。大多數(shù)電話他都會走到陽臺上接聽，聲音壓得很低。
有一次，王麗芳無意中聽到了幾句：“不用了...我現(xiàn)在是普通人...不必那么麻煩...”
小區(qū)的春節(jié)聯(lián)歡會上，居委會主任特意邀請李大爺上臺講話。他婉拒了，但主任依然對他畢恭畢敬。
“你在這個小區(qū)很有威望啊?！被丶衣飞?，王麗芳說。
“可能因為我住得時間久吧?！崩畲鬆敔恐氖郑Z氣輕松。
王麗芳不再追問。她想，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只要不影響生活，何必刨根問底。
三月的一天，李大爺說要帶她去醫(yī)院做個全面體檢。
“我年輕時擔心的事太多，身體不太好，你現(xiàn)在跟了我，得定期檢查身體?！崩畲鬆斦J真地說。
醫(yī)院里，王麗芳驚訝地發(fā)現(xiàn)他們不需要排隊。一位中年醫(yī)生親自接待，稱呼李大爺為“李局長”，安排了最全面的檢查項目。
“你在這家醫(yī)院有關(guān)系？”檢查結(jié)束后，王麗芳問道。
“以前認識的一個醫(yī)生朋友，幫了個小忙?！崩畲鬆斝π?，“走吧，帶你去吃上海最正宗的生煎包?！?/p>
疑點越來越多，但王麗芳依然選擇相信李大爺。畢竟，這幾個月來，他對她的關(guān)懷和愛護是實實在在的。
直到那一天的到來。
王麗芳正在打掃書房，李大爺?shù)氖謾C突然響起。他接完電話，匆忙對她說：“有點急事，我出去一下，很快回來?！?/p>
他走后，王麗芳繼續(xù)整理書房。她踩到了地毯下的一塊凸起物，彎腰拉開地毯，發(fā)現(xiàn)那里竟然有一個小型保險箱。
正當她疑惑時，不小心碰到了箱子上的按鈕，保險箱竟然緩緩打開了。
王麗芳驚得倒吸一口冷氣，雙手捂住嘴巴，眼睛睜得大大的，一時間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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